第八十六回 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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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無盡的混沌與迷茫之中,不知究竟過了多久,張無忌的意識才如點點星火,在黑暗的深淵裡逐漸甦醒。他只覺腦袋昏沉,仿佛被一團濃霧所籠罩,思維也變得遲緩而模糊。許久之後,他才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景象。

  他發現自己正身處於一處山腳之下,周圍的景色在他的眼中逐漸清晰起來。連綿起伏的山巒,鬱鬱蔥蔥的樹木,以及那帶著清新泥土氣息的微風,一切都似曾相識。「這是……是武當山麼?」張無忌的心中湧起一陣波瀾,記憶如潮水般涌回。他清楚地記得,當時自己就是在這武當山腳下,毫無徵兆地被一道神秘而耀眼的光芒籠罩,隨後便被帶到了那充滿奇幻與危險的蓬萊島。如今,他終於再次回到了這片土地,回到了屬於自己的時代。

  然而,喜悅之情並未在他心中持續太久,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惑與不安。他不知道自己在俠客島歷經的那些驚心動魄的冒險,究竟耗費了多少時間。是僅僅過去了一個月,如同一場短暫而離奇的夢境?還是已然過了一年,讓世間萬物都悄然發生了些許變化?亦或是,那神門的力量太過強大,已跨越了百年的漫長歲月?張無忌的眉頭緊緊皺起,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迷茫與焦慮。

  他緩緩爬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整理了一下略顯凌亂的衣衫。心中暗自思忖,既然已經回到了這裡,不如索性登上武當山去看一看。或許在那熟悉的道觀之中,能找到一些線索,讓他知曉自己究竟消失了多久。於是,他深吸一口氣,堅定了心中的信念,隨即沿著蜿蜒曲折的山路,朝著那高聳入雲、雲霧繚繞的武當派道觀快步而去。

  張無忌沿著蜿蜒的山路拾級而上,心中滿是對武當山熟悉的眷戀與對未知變化的忐忑。一路上,往昔那茂密的山林依舊鬱鬱蔥蔥,只是似乎多了幾分歲月沉澱的靜謐。偶爾有幾隻松鼠在樹枝間跳躍穿梭,靈動的身姿帶落幾片樹葉,飄飄搖搖地落下。「不知道太師父怎麼樣了,他老人家身體還好麼……」張無忌此時最惦記的無疑是張三丰。

  行至山腰,他看到了曾經練武的空曠場地。記憶中,師兄弟們曾在此處揮汗如雨,演練武當劍陣。如今,場地略顯荒蕪,只有幾塊石頭隨意地散落著,仿佛在訴說著往昔的熱鬧與如今的寂寥。張無忌微微皺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惆悵湧上心頭。

  繼續前行,便臨近了武當道觀的建築群。那宏偉的殿宇依然屹立在山巔,在陽光的映照下散發著古樸而莊嚴的氣息。然而,道觀的大門緊閉,周圍不見往日熙熙攘攘的香客與忙碌的道童。張無忌輕輕推開那扇厚重的大門,門軸發出「嘎吱」一聲,似是久未開啟。

  走進道觀,庭院裡的石板路有些許青苔蔓延,顯示出這裡少有人打理。曾經整潔的花壇如今雜草叢生,幾株曾經嬌艷的花卉在雜草間艱難地生長著,顯得有些萎靡不振。張無忌緩緩走過,目光掃過一間間熟悉的殿堂。

  在大殿中,供奉的神像依舊莊嚴肅穆,但香案上的香爐早已沒有了裊裊青煙,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張無忌走上前去,手指輕輕觸碰那冰冷的香爐,心中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他轉身走進偏殿,這裡曾是太師父、師伯們議事的地方,如今桌椅擺放依舊,只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仿佛時間在這裡悄然停滯。

  他來到後院,那是弟子們居住的地方。一間間房舍寂靜無聲,偶爾有風吹過,窗欞發出輕微的晃動聲。張無忌推開一間房門,屋內光線昏暗,簡單的床鋪和桌椅還在原位,只是被褥早已破舊,蛛絲在角落肆意蔓延。他的目光落在牆上掛著的一把劍上,劍柄已經有些生鏽,劍鞘上的花紋也略顯模糊。這把劍曾是某位師弟的佩劍,如今卻被遺忘在這寂靜的角落。

  張無忌站在院子中央,仰頭望著天空,心中滿是疑惑與擔憂。武當山的景象與他記憶中的大相逕庭,這一切都表明他離開的時間絕非短暫,可究竟過去了多久,他依舊毫無頭緒,只能在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繼續探尋,希望能找到一些確切的線索來解開心中的謎團。

  就在這時,張無忌身後驀地響起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那聲音細微而顫抖,仿若在這寂靜的道觀中突兀地響起的一絲幽鳴:「是……是無忌師叔麼?」張無忌聽得耳熟,心中一動,趕忙回頭看去。只見一個身著道袍的小道童站在不遠處,那模樣正是昔日在道觀里常見的稚嫩面容,只是如今似乎多了幾分歲月的痕跡與歷經變故後的滄桑。

  小道童先是小心翼翼地仔細辨認著張無忌,待看清他的面容後,不由得喜出望外,那原本略帶惶恐的眼神瞬間被驚喜所取代,他猛地大喊道:「無忌師叔回來了,大家快出來!」這一嗓子仿若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瞬間打破了道觀的寂靜。話落音未幾,只見不知道從哪裡的角落、屋舍中,如敏捷的小獸般跑出來三五個小道童,他們的臉上帶著好奇與興奮,眨眼間便團團將張無忌圍住。


  張無忌看著眾人,心中焦急萬分,趕忙問道:「你們都在,太好了。太師父呢?這裡發生了什麼?」他的目光在這些小道童的臉上一一掃過,試圖從他們的表情中探尋出一絲端倪。

  小道童聽到「太師父」三個字,那原本因張無忌歸來而喜悅的面容瞬間垮塌,眼眶中淚水奪眶而出,忽然大哭起來:「師叔,你去哪了?為何消失了這麼久?師祖他……他老人被人暗害了。」

  「什麼?」張無忌只覺如遭晴天霹靂,腦袋「嗡」的一聲,整個人不由得劇烈顫抖起來。他的雙眼瞬間瞪大,眼神中滿是震驚與難以置信,下意識地一把抓住小道童的雙肩,雙手因用力而微微顫抖,聲音帶著幾分嘶啞與急切地喝問道:「怎麼可能?太師父武功高絕,有什麼人能暗害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道童努力地抹去臉上的淚水,抽抽搭搭地答道:「就在一個月前,忽然有大隊官兵殺上了紫霄宮,說是明王派人前來請太師父下山,太師父不從,雙方便打了起來。怎料到那個峨眉派的周芷若假扮成武當弟子偷襲了師祖。師祖重傷,隨後便駕鶴西去了……」

  「芷若?」張無忌不禁心中大驚,腦海中瞬間一片混亂。『怎麼可能,我與她先後腳進入神門,她竟然能比我早一個月回來?就算她比我早一步回來,以她的武功也不可能殺死太師父啊……那個明王又是誰?』他的眉頭緊緊皺成一個「川」字,眼神中滿是疑惑與痛苦,內心陷入了深深的糾結與掙扎之中。一方面,他難以相信周芷若會做出如此惡行;另一方面,眼前的事實又讓他不得不去面對這殘酷的真相,而這背後到底隱藏著怎樣的陰謀與秘密,他卻毫無頭緒,只覺一股寒意從心底湧起,瀰漫至全身。

  「那其他幾位師叔呢?」張無忌繼續追問。小道童答道:「幾位師叔祖悲痛之餘先將師祖安葬在後山,隨後下山去找那個周芷若尋仇,便再也沒有回來了。」張無忌呆立良久,心中始終無法相信這一切,他緩緩說道:「太師父安葬在哪,帶我去看。」小道童們隨即引著張無忌去往後山。

  張無忌跟在小道童們身後,腳步沉重得仿佛灌了鉛一般,每邁出一步,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的目光有些呆滯,腦海中不斷迴響著小道童所說的那些話,心中的痛苦與自責如洶湧的潮水般一波接著一波地襲來,幾乎要將他淹沒。

  不多時,眾人便來到了後山。這裡靜謐得讓人有些心慌,微風拂過,周圍的草木沙沙作響,仿佛在低聲訴說著無盡的哀傷。小道童們在一處墓冢前停了下來,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張無忌緩緩走上前去,只見那墓碑上刻著「武當創派祖師張三丰之墓」幾個大字,字體剛勁有力,卻也透著一股無法言說的悲涼。墓前擺放著些許已經枯萎的花束,顯然是之前有人來祭拜時留下的,只是如今在這清冷的氛圍中,更顯落寞。

  張無忌撲通一聲,直直地跪在了墓前,眼中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奪眶而出。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聲音帶著哭腔,喃喃自語道:「太師父,是無忌不孝啊,沒能在您身邊守護您,讓您遭此毒手。我原以為還能再見到您一面,怎會料到……怎會料到一回來,竟與您天人永隔。」說著,他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額頭觸碰到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稍稍減輕他心中那如萬箭穿心般的痛楚。

  良久,他才緩緩起身,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轉身問小道童:「幾位師叔下山尋仇之後,可曾有什麼消息傳來?」

  小道童們紛紛搖頭,其中一個年紀稍長些的回道:「自那之後,便再無音信了,我們也一直在盼著他們能平安歸來,可這武當山如今就只剩下我們幾個,每日守著這道觀,心裡實在是害怕又難過呀。」

  張無忌聽了,眉頭緊鎖,心中暗暗發誓,無論如何,一定要查清楚這背後的真相,為太師父報仇雪恨。他環顧了一下四周,這片後山承載了他太多兒時的回憶,曾經和師兄弟們在這裡嬉戲玩耍,聽太師父講授武功和為人處世的道理,可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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