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求名
向問天聽到這話，故意拉下臉來，冷哼一聲：「貴莊好大的架子，真不知在下哪裡得罪了大莊主，竟然連見一面都不肯賞臉？」
說罷衣袖一揮，站立起身。
禿筆翁倒真怕他拂袖而去，連忙上前，拉住向問天袖口，賠笑道：
「童大哥說哪裡話，大莊主隱居已久，向來不見外人。
只因聽見林少俠劍術精絕，心生仰慕，這才邀請一見。請童大哥在此安心等候，我與老四在這裡陪你。」
丹青生也道：「對對，咱們來喝它三百杯！」
向問天臉上仍有不愉之色：「我這林兄弟生性豪爽，讓他一個人去，老夫只怕他受人之欺。」
黑白子哭笑不得：「童大哥可以放心，梅莊四友在江南，總算還有幾分薄名，坑害朋友之事，我等是決計不肯做的。」
向問天聽到這話，眼底飛快閃過一絲怒氣，隨即不著痕跡地掩飾下來，笑道：
「好吧，林兄弟，大莊主既然要考較你的內力，你且自去，領教一下大莊主的七弦無形劍。」
蕭峰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黑白子心中一凜：「這廝連大莊主的七弦無形劍也知道了，對我梅莊真可謂了如指掌。」
他無暇細思，見向問天終於鬆口，連忙領著蕭峰，前往大莊主居住的後院。
兩人鑽出酒窖，穿過一道屏風，只見眼前是一個灰石砌成的月洞門。
月洞門門額上寫著「琴心」兩字，以藍色琉璃砌成，筆致蒼勁，當是出於禿筆翁的手筆。
門後是一條由鵝卵石鋪成的小徑，路旁零星栽著幾株不起眼的小花。
蕭峰跟在黑白子身後，穿過月洞門，仿佛進入了一個新的天地。
四周寂然無聲，唯有幾處清遠的鳥鳴。
鵝卵石小徑上生滿了青苔，顯然平時少有人行。
小徑曲曲折折，通往一間簡樸的木屋。
那木屋由不去皮的松木搭成，屋前屋後，栽著七八株高大的松樹，夭矯高挺，遮雲蔽日。
蕭峰到得此處，只覺清淨幽遠，內心為之一靖。
黑白子輕輕推開木門，低聲道：「請進。」
蕭峰跨進門，只見屋內僅有一床，一桌，一凳，一張瑤琴。
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坐在凳上，低頭沉思，竟像是沒看見蕭峰和黑白子進來。左手輕拂琴弦，發出錚錚之聲。
黑白子躡手躡腳走到老者身邊，低聲道：「莊主，人帶到了。」
那老者這才抬起頭，一雙布滿皺紋的老眼，霎時間精光四射，朝蕭峰投去一道冷電似的目光。
蕭峰雙手背負，卻依舊靜靜站在那裡。
老者那鎮魂奪魄的眼神，就像是往汪洋大海里投入了一枚石子，只激起了一朵微不足道的小小浪花。
老者輕咦一聲，似乎有些意外，左手離開琴弦，起身笑道：
「老朽黃鐘公，閣下便是華山派林平之林少俠吧？」
他上下打量了蕭峰兩聲，嘖嘖稱奇：「想不到岳不群掌門收的徒弟竟如此了得，果真英雄出少年。」
蕭峰微一抱拳，淡淡道：「前輩謬讚了。」
黃鐘公捋了捋鬍鬚，笑道：「少年人不驕不躁，很是難得……」
他臉色突然一變，一張慈祥溫和的老臉，霎時間冷酷如冰，冷冷道：「林少俠今日來此，到底有何用意？」
蕭峰臉上表情一怔，正色道：「我等絕無惡意，只是來打賭而已。」
黃鐘公冷笑：「打賭？老夫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了，還從沒見過這般打賭法。
那率意帖、珍瓏棋局還有廣陵散，是何等珍貴難覓之物。林少俠捨得來拿打賭，那也罷了。
但贏了之後，卻居然什麼都不要，當真是咄咄怪事。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閣下如此用心良苦，必然所謀者大。
難道梅莊四友全都蠢笨如豬，竟會受你欺瞞？爾等到底有何圖謀，還不快從實招來！」
黑白子聽到這裡，冷汗簌簌而下，連頭都不敢抬起。
黃鐘公精光四射的目光逼視著蕭峰，木屋內氣氛頓時壓抑下來。
一隻蒼蠅停在窗台上，被這股無形的氣勢所懾，竟然飛不起來。
沉默中，木屋內的威壓越來越強，黑白子一顆心跳的越來越快，幾乎要奪胸而出。
他臉色脹得通紅，忍不住一步步朝門口移去。
就在黑白子離木門只有一步之遙時，蕭峰終於展顏一笑，朝黃鐘公拱手道：「前輩明察秋毫，洞若觀火，晚輩佩服之至。」
黃鐘公見他如此，倒也不便繼續發作，只冷哼一聲，閉口不言。
黑白子右手捂著心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只聽蕭峰繼續道：「實不相瞞，我等此行，正是為了揚名而來。」
黃鐘公聽他自己承認，心中稍定。
黑白子也悄悄鬆了口氣。
蕭峰來此拜莊打賭，卻什麼都不要，他本來也覺得十分蹊蹺。
這時聽蕭峰說，他是求名而來。雖然動機並不單純，卻總算符合常理。心中便如放下了一塊大石。
黃鐘公淡淡一笑：「少年人要成名，原該踩著咱們這些老傢伙的頭上位。
只是林少俠當日威震衡山，早已名揚天下，又何苦來梅莊多此一舉？」
蕭峰沉聲道：「在下不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華山派。」
他沉吟片刻，緩緩道：「事已至此，晚輩也不再隱瞞。我五嶽劍派看似同氣連枝，其實內部紛爭不斷。
嵩山派掌門左冷禪野心勃勃，意欲吞併四派，我華山派為求自保，只得先下手為強，要在左冷禪手中，搶過五嶽劍派的盟主之位。」
黃鐘公見他自陳五嶽劍派這些見不得人的醜事，足見其誠，又多信了三分，問道：「貴派要奪盟主之位，與我梅莊，又有何關係？」
蕭峰道：「五嶽劍派盟主，須得德才兼備之人，才能兼任。我師父岳不群號稱君子劍，俠義名滿江湖。這個『德』字，毋庸置疑。」
蕭峰看了黃鐘公一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師父派我來拜莊，倘若能將名震江南的梅莊四友一舉擊敗，那我華山派的武藝，自然也冠絕五嶽。
如此一來，我師父爭奪五嶽劍派掌門，便大有指望。」
蕭峰說到這裡，忽然朝黃鐘公長長一揖：「晚輩直言相告，還望前輩成全！」
說罷衣袖一揮，站立起身。
禿筆翁倒真怕他拂袖而去，連忙上前，拉住向問天袖口，賠笑道：
「童大哥說哪裡話，大莊主隱居已久，向來不見外人。
只因聽見林少俠劍術精絕，心生仰慕，這才邀請一見。請童大哥在此安心等候，我與老四在這裡陪你。」
丹青生也道：「對對，咱們來喝它三百杯！」
向問天臉上仍有不愉之色：「我這林兄弟生性豪爽，讓他一個人去，老夫只怕他受人之欺。」
黑白子哭笑不得：「童大哥可以放心，梅莊四友在江南，總算還有幾分薄名，坑害朋友之事，我等是決計不肯做的。」
向問天聽到這話，眼底飛快閃過一絲怒氣，隨即不著痕跡地掩飾下來，笑道：
「好吧，林兄弟，大莊主既然要考較你的內力，你且自去，領教一下大莊主的七弦無形劍。」
蕭峰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黑白子心中一凜：「這廝連大莊主的七弦無形劍也知道了，對我梅莊真可謂了如指掌。」
他無暇細思，見向問天終於鬆口，連忙領著蕭峰，前往大莊主居住的後院。
兩人鑽出酒窖，穿過一道屏風，只見眼前是一個灰石砌成的月洞門。
月洞門門額上寫著「琴心」兩字，以藍色琉璃砌成，筆致蒼勁，當是出於禿筆翁的手筆。
門後是一條由鵝卵石鋪成的小徑，路旁零星栽著幾株不起眼的小花。
蕭峰跟在黑白子身後，穿過月洞門，仿佛進入了一個新的天地。
四周寂然無聲，唯有幾處清遠的鳥鳴。
鵝卵石小徑上生滿了青苔，顯然平時少有人行。
小徑曲曲折折，通往一間簡樸的木屋。
那木屋由不去皮的松木搭成，屋前屋後，栽著七八株高大的松樹，夭矯高挺，遮雲蔽日。
蕭峰到得此處，只覺清淨幽遠，內心為之一靖。
黑白子輕輕推開木門，低聲道：「請進。」
蕭峰跨進門，只見屋內僅有一床，一桌，一凳，一張瑤琴。
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坐在凳上，低頭沉思，竟像是沒看見蕭峰和黑白子進來。左手輕拂琴弦，發出錚錚之聲。
黑白子躡手躡腳走到老者身邊，低聲道：「莊主，人帶到了。」
那老者這才抬起頭，一雙布滿皺紋的老眼，霎時間精光四射，朝蕭峰投去一道冷電似的目光。
蕭峰雙手背負，卻依舊靜靜站在那裡。
老者那鎮魂奪魄的眼神，就像是往汪洋大海里投入了一枚石子，只激起了一朵微不足道的小小浪花。
老者輕咦一聲，似乎有些意外，左手離開琴弦，起身笑道：
「老朽黃鐘公，閣下便是華山派林平之林少俠吧？」
他上下打量了蕭峰兩聲，嘖嘖稱奇：「想不到岳不群掌門收的徒弟竟如此了得，果真英雄出少年。」
蕭峰微一抱拳，淡淡道：「前輩謬讚了。」
黃鐘公捋了捋鬍鬚，笑道：「少年人不驕不躁，很是難得……」
他臉色突然一變，一張慈祥溫和的老臉，霎時間冷酷如冰，冷冷道：「林少俠今日來此，到底有何用意？」
蕭峰臉上表情一怔，正色道：「我等絕無惡意，只是來打賭而已。」
黃鐘公冷笑：「打賭？老夫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了，還從沒見過這般打賭法。
那率意帖、珍瓏棋局還有廣陵散，是何等珍貴難覓之物。林少俠捨得來拿打賭，那也罷了。
但贏了之後，卻居然什麼都不要，當真是咄咄怪事。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閣下如此用心良苦，必然所謀者大。
難道梅莊四友全都蠢笨如豬，竟會受你欺瞞？爾等到底有何圖謀，還不快從實招來！」
黑白子聽到這裡，冷汗簌簌而下，連頭都不敢抬起。
黃鐘公精光四射的目光逼視著蕭峰，木屋內氣氛頓時壓抑下來。
一隻蒼蠅停在窗台上，被這股無形的氣勢所懾，竟然飛不起來。
沉默中，木屋內的威壓越來越強，黑白子一顆心跳的越來越快，幾乎要奪胸而出。
他臉色脹得通紅，忍不住一步步朝門口移去。
就在黑白子離木門只有一步之遙時，蕭峰終於展顏一笑，朝黃鐘公拱手道：「前輩明察秋毫，洞若觀火，晚輩佩服之至。」
黃鐘公見他如此，倒也不便繼續發作，只冷哼一聲，閉口不言。
黑白子右手捂著心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只聽蕭峰繼續道：「實不相瞞，我等此行，正是為了揚名而來。」
黃鐘公聽他自己承認，心中稍定。
黑白子也悄悄鬆了口氣。
蕭峰來此拜莊打賭，卻什麼都不要，他本來也覺得十分蹊蹺。
這時聽蕭峰說，他是求名而來。雖然動機並不單純，卻總算符合常理。心中便如放下了一塊大石。
黃鐘公淡淡一笑：「少年人要成名，原該踩著咱們這些老傢伙的頭上位。
只是林少俠當日威震衡山，早已名揚天下，又何苦來梅莊多此一舉？」
蕭峰沉聲道：「在下不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華山派。」
他沉吟片刻，緩緩道：「事已至此，晚輩也不再隱瞞。我五嶽劍派看似同氣連枝，其實內部紛爭不斷。
嵩山派掌門左冷禪野心勃勃，意欲吞併四派，我華山派為求自保，只得先下手為強，要在左冷禪手中，搶過五嶽劍派的盟主之位。」
黃鐘公見他自陳五嶽劍派這些見不得人的醜事，足見其誠，又多信了三分，問道：「貴派要奪盟主之位，與我梅莊，又有何關係？」
蕭峰道：「五嶽劍派盟主，須得德才兼備之人，才能兼任。我師父岳不群號稱君子劍，俠義名滿江湖。這個『德』字，毋庸置疑。」
蕭峰看了黃鐘公一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師父派我來拜莊，倘若能將名震江南的梅莊四友一舉擊敗，那我華山派的武藝，自然也冠絕五嶽。
如此一來，我師父爭奪五嶽劍派掌門，便大有指望。」
蕭峰說到這裡，忽然朝黃鐘公長長一揖：「晚輩直言相告，還望前輩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