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開不完的會
石城治安的大樓當初在修建的時候請高人看過風水，據說是「一虎鎮山崗」的格局，門口是一條彎路如河流在門前繞過，高人說這叫「虎跳溪」，兩邊的配屬樓如同兩隻跟隨的幼虎。
自從修成之後，石城治安倒是太平了很多年，的確有點猛虎鎮住山林的意思。
吳茂志拿著水杯，提前進入了會場。
今天有一場擴大會要開，除了局裡的頭面人物，下面各個業務口的中層領導都要參加。
刑案二大隊雖然夠不上支隊那個級別，算不上中層，但是吳茂志已經被提拔成了刑案支隊的負責人，正式成為支隊長，往上更進一步只是時間問題。
這樣的會議，他自然躲不過去。
「吳隊……嚯，金駿眉啊……」
「老吳，你脖子上掛著是啥？」
領導們還沒到，吳茂志找到了寫著自己名牌的位置，正準備喝口熱茶，旁邊就有同事圍上來聊天。
「這個？」
吳茂志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那個電子設備，趕緊取下來放到口袋裡。
「銳克5。」
「你不抽芙蓉王了？」
「都什麼年代了，還在抽傳統香菸。」
吳茂志搖晃了一下：「要我說你們都換了吧，我這個還有水果味，回去了媳婦不罵街。」
「水果？」
「我現在抽的是芒果味的。」
幾個人三三兩兩的聊著，大夏共和國的內部設置，大概分為「承宣布政使司-分巡道（府）-區縣」三級，就分工而言則是標準的兩頭大，中間小。
指定文件，方針，大而化之的東西，一般都在布政司一級，而具體是實際業務則壓在縣區，乃至下一層的基層。
分巡道（府）其實是非常舒服的一層，業務不多，管事不多，但是權力一點也不小。
就以石城為例，作為一個標準的「府」，沒有多少案件會上浮到治安局本級層面，絕大多數都在下面消化掉了。
如果真要辦理案子，那都是了不得的大案，要從區縣一級層層提偵，提上來辦理。
但是今天來開會的各路英豪，心裡其實都十分清楚，今天這個會具體要討論什麼內容，只不過一個個都在揣著明白裝糊塗。
很快，會議室的大門打開，田彬苦著一張臉帶著陳牧從外面走了進來，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好。
而陳牧自然沒有資格上桌，會議室的角落裡為他們準備好了旁聽席，他找了個位置靜靜坐下。
勘察大隊跟其他部門的關係算不上多麼融洽。
畢竟這個機構不管是從人員構成還是過去的脈絡來看，跟治安方面關係都不大，是從外面安插進來的。
田彬本人出身軍情系統，平日裡獨來獨往，鮮少與人交際，大家自然對他也是敬而遠之。
勘察大隊的人進來，會議室的氣氛就冷清了許多，後來陸續有人趕到，會議室內的人差不多就算是整齊了。
會議桌最中央的老人緩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他面色沉肅，頭髮有些稀疏，肩膀上的肩章顯示他是一位治安上校。
「孫局委託我開這個會，咱們就開始了。」
老人清了清嗓子，對準了眼前的麥克風小聲說道。
「昨晚8·14大案的情況，各位應該有所了解，現在就請勘察大隊的田隊給我們講一下案情……」
田彬清了清嗓子，打開自己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另外一邊的投屏上已經顯示著他做好的幻燈片。
「昨晚7時許，在勘察大隊樓外發生了交火事件，雙方部分嫌疑人的身份尚不確定……」
哄。
田彬的一句話說完，下面已經有了些小聲地議論，在座的都是治安層面的頭面人物，對勘察大隊那邊發生的事情都有所耳聞。
「其中一方使用了大口徑的反器材步槍，我們已經將其擊斃，現在正在查驗dna。目前推測，其身份可能是慶氏集團……」
在市區動槍已經是大案，案發地點甚至就在勘察大隊辦公樓外，這放在以往，可以說是震動全國，但是在眼下這個光景……
只能說是亂世將萌，禮崩樂壞。
「……綜上所述。」
「我們目前掌握不到1號死者的生物學信息，現在還不能確定其身份，而慶氏集團內部顯然管理混亂，有犯罪分子非法持槍，試圖殺人，至於現場逃竄的嫌疑人，我建議對慶氏集團展開一次排查……」
吳茂志在下面轉動著他的電子菸。
息事寧人，無外如是。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勘察隊大樓外面那團碎肉就是慶冬，最終定的結果就是「失蹤」。
接下來的動作就是查抄慶氏集團，看看他們到底存了多少違禁品。
這也是雷聲大雨點小，實際上相關內情已經通過很多個渠道傳遞給了慶氏集團，該處理的最後都會處理掉。
至於真兇是誰，如何處理什麼的……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日子總是要過的。
吳茂志喝了一口茶，他忽然發現所有人都在注視著自己。
對。
在這個會議室里，自己是跟慶氏集團牽扯最多的人，按理來說，現在應該為慶氏說幾句話。
「老吳，你現在負責這塊比較有發言權，你怎麼看？」
「我沒意見，一事不煩二主，我覺得勘察大隊這樣處理挺好。」
吳茂志昨天晚上接到了慶秋的電話，慶氏集團的三號人物，剛剛坐飛機從倫敦回國。
慶氏的意思，息事寧人，他們認栽了。
這其實也是應有之意，吳茂志知道，慶氏這幾年一直布局海外，大哥經營澳新，老二和老三則是在西歐。
時代在變，風向也在變，他們都是聰明人，自然會有聰明的選擇。
吳茂志的回答沒有出乎在座眾人的預料。
各退一步，大家都能留下幾分體面。
總不能真查吧，萬一查出來什麼呢。
「那既然大家都沒意見，就這樣吧。」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
沒有人提到廣力酒店的那樁殺人案。
因為根據昨晚的商討結果，最終是慶氏集團打落了牙活血吞，他們認了。
安撫死者家屬，賠償損失，控制影響……
這些都由慶氏來干。
按照如今當家人慶秋的話說就是：
「過去老四不懂事，他給大家添麻煩了，現在這孩子也失蹤了，我也不能罰他什麼，只能是多說一句抱歉。」
婦道人家，頭髮長見識短。
吳茂志拿起茶水杯，嘴角獰笑著。
你想息事寧人，人家就肯同意嗎？
簡直在做夢。
「吳隊，等下有個關於治安軍成立的會，還需要您參加下。」
一旁的工作人員小聲提醒，吳茂志點了點頭。
今天的這份處理結果，據說是田彬從某位大人物那裡請來的，而那位大人物就是未來布政使司治安軍的領軍人物。
「這個消息要通報給李旭，畢竟換了個門路吃飯，不能太矜持。」
吳茂志想了想，溜去廁所給李旭發了幾條簡訊，將內情全部發了出去。
當然，吳茂志最後還是加了一句。
「李哥，不是我不放人，你師兄好像有點嚇著了，我讓他多清醒清醒，真沒別的意思。」
很快，手機震動響了，對面回過來兩個字。
「收到。」
惜字如金啊。
吳茂志搖了搖頭，向著門外走去。
這會，就是開不完。
自從修成之後，石城治安倒是太平了很多年，的確有點猛虎鎮住山林的意思。
吳茂志拿著水杯，提前進入了會場。
今天有一場擴大會要開，除了局裡的頭面人物，下面各個業務口的中層領導都要參加。
刑案二大隊雖然夠不上支隊那個級別，算不上中層，但是吳茂志已經被提拔成了刑案支隊的負責人，正式成為支隊長，往上更進一步只是時間問題。
這樣的會議，他自然躲不過去。
「吳隊……嚯，金駿眉啊……」
「老吳，你脖子上掛著是啥？」
領導們還沒到，吳茂志找到了寫著自己名牌的位置，正準備喝口熱茶，旁邊就有同事圍上來聊天。
「這個？」
吳茂志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那個電子設備，趕緊取下來放到口袋裡。
「銳克5。」
「你不抽芙蓉王了？」
「都什麼年代了，還在抽傳統香菸。」
吳茂志搖晃了一下：「要我說你們都換了吧，我這個還有水果味，回去了媳婦不罵街。」
「水果？」
「我現在抽的是芒果味的。」
幾個人三三兩兩的聊著，大夏共和國的內部設置，大概分為「承宣布政使司-分巡道（府）-區縣」三級，就分工而言則是標準的兩頭大，中間小。
指定文件，方針，大而化之的東西，一般都在布政司一級，而具體是實際業務則壓在縣區，乃至下一層的基層。
分巡道（府）其實是非常舒服的一層，業務不多，管事不多，但是權力一點也不小。
就以石城為例，作為一個標準的「府」，沒有多少案件會上浮到治安局本級層面，絕大多數都在下面消化掉了。
如果真要辦理案子，那都是了不得的大案，要從區縣一級層層提偵，提上來辦理。
但是今天來開會的各路英豪，心裡其實都十分清楚，今天這個會具體要討論什麼內容，只不過一個個都在揣著明白裝糊塗。
很快，會議室的大門打開，田彬苦著一張臉帶著陳牧從外面走了進來，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好。
而陳牧自然沒有資格上桌，會議室的角落裡為他們準備好了旁聽席，他找了個位置靜靜坐下。
勘察大隊跟其他部門的關係算不上多麼融洽。
畢竟這個機構不管是從人員構成還是過去的脈絡來看，跟治安方面關係都不大，是從外面安插進來的。
田彬本人出身軍情系統，平日裡獨來獨往，鮮少與人交際，大家自然對他也是敬而遠之。
勘察大隊的人進來，會議室的氣氛就冷清了許多，後來陸續有人趕到，會議室內的人差不多就算是整齊了。
會議桌最中央的老人緩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他面色沉肅，頭髮有些稀疏，肩膀上的肩章顯示他是一位治安上校。
「孫局委託我開這個會，咱們就開始了。」
老人清了清嗓子，對準了眼前的麥克風小聲說道。
「昨晚8·14大案的情況，各位應該有所了解，現在就請勘察大隊的田隊給我們講一下案情……」
田彬清了清嗓子，打開自己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另外一邊的投屏上已經顯示著他做好的幻燈片。
「昨晚7時許，在勘察大隊樓外發生了交火事件，雙方部分嫌疑人的身份尚不確定……」
哄。
田彬的一句話說完，下面已經有了些小聲地議論，在座的都是治安層面的頭面人物，對勘察大隊那邊發生的事情都有所耳聞。
「其中一方使用了大口徑的反器材步槍，我們已經將其擊斃，現在正在查驗dna。目前推測，其身份可能是慶氏集團……」
在市區動槍已經是大案，案發地點甚至就在勘察大隊辦公樓外，這放在以往，可以說是震動全國，但是在眼下這個光景……
只能說是亂世將萌，禮崩樂壞。
「……綜上所述。」
「我們目前掌握不到1號死者的生物學信息，現在還不能確定其身份，而慶氏集團內部顯然管理混亂，有犯罪分子非法持槍，試圖殺人，至於現場逃竄的嫌疑人，我建議對慶氏集團展開一次排查……」
吳茂志在下面轉動著他的電子菸。
息事寧人，無外如是。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勘察隊大樓外面那團碎肉就是慶冬，最終定的結果就是「失蹤」。
接下來的動作就是查抄慶氏集團，看看他們到底存了多少違禁品。
這也是雷聲大雨點小，實際上相關內情已經通過很多個渠道傳遞給了慶氏集團，該處理的最後都會處理掉。
至於真兇是誰，如何處理什麼的……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日子總是要過的。
吳茂志喝了一口茶，他忽然發現所有人都在注視著自己。
對。
在這個會議室里，自己是跟慶氏集團牽扯最多的人，按理來說，現在應該為慶氏說幾句話。
「老吳，你現在負責這塊比較有發言權，你怎麼看？」
「我沒意見，一事不煩二主，我覺得勘察大隊這樣處理挺好。」
吳茂志昨天晚上接到了慶秋的電話，慶氏集團的三號人物，剛剛坐飛機從倫敦回國。
慶氏的意思，息事寧人，他們認栽了。
這其實也是應有之意，吳茂志知道，慶氏這幾年一直布局海外，大哥經營澳新，老二和老三則是在西歐。
時代在變，風向也在變，他們都是聰明人，自然會有聰明的選擇。
吳茂志的回答沒有出乎在座眾人的預料。
各退一步，大家都能留下幾分體面。
總不能真查吧，萬一查出來什麼呢。
「那既然大家都沒意見，就這樣吧。」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
沒有人提到廣力酒店的那樁殺人案。
因為根據昨晚的商討結果，最終是慶氏集團打落了牙活血吞，他們認了。
安撫死者家屬，賠償損失，控制影響……
這些都由慶氏來干。
按照如今當家人慶秋的話說就是：
「過去老四不懂事，他給大家添麻煩了，現在這孩子也失蹤了，我也不能罰他什麼，只能是多說一句抱歉。」
婦道人家，頭髮長見識短。
吳茂志拿起茶水杯，嘴角獰笑著。
你想息事寧人，人家就肯同意嗎？
簡直在做夢。
「吳隊，等下有個關於治安軍成立的會，還需要您參加下。」
一旁的工作人員小聲提醒，吳茂志點了點頭。
今天的這份處理結果，據說是田彬從某位大人物那裡請來的，而那位大人物就是未來布政使司治安軍的領軍人物。
「這個消息要通報給李旭，畢竟換了個門路吃飯，不能太矜持。」
吳茂志想了想，溜去廁所給李旭發了幾條簡訊，將內情全部發了出去。
當然，吳茂志最後還是加了一句。
「李哥，不是我不放人，你師兄好像有點嚇著了，我讓他多清醒清醒，真沒別的意思。」
很快，手機震動響了，對面回過來兩個字。
「收到。」
惜字如金啊。
吳茂志搖了搖頭，向著門外走去。
這會，就是開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