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殃氣
「爸，您睜眼看看我，我是小花啊，您別丟下我們啊——」
「爸——」
……
一處小山村中，不斷有哭喊的聲音從中傳出來，這人家院中擺著一副黑色松木棺材，屋內燈火通明，哭聲不停，顯然是有人剛剛離世。這時，兩個頭戴白綾的男人將一個老人擺放在一塊拆除下來的破舊門板上，兩人合力將其抬到了門口，但並沒有抬出室外，按照陰陽先生所說，老人離世的時辰不好，不宜立即下葬，要置於門口一天，接受家人親屬一番祭奠方可入土。
身邊吵吵鬧鬧，哭喊震天，只有一個約莫二十四五歲的男人默默站在老人屍體旁，默默看著老人僵硬的身體發呆，仿佛身邊一切與自己毫無關係。
男人名叫卜凌，去世的老人是他的爺爺。兩年前，一場流感席捲了全球，流感來的快去的也快，但老人的身體本就脆弱，康復後一直被各種肺病折磨，直到今天結束痛苦離開這個世界。
卜凌並非冷血無情，對老人的去世視若無睹，事實上，老人和他是最為親近的，畢竟從小他的父母就外出打工，家裡留下的就只有他和兩個老人，可以說真正伴隨他長大的就是兩個老人。但他哭不出來，也聽不清外界在說什麼，因為現在，他的眼睛充斥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劇痛，莫說流淚，即使是輕輕眨動一下眼睛，他也感覺到猶如兩把刀在眼眶中攪動，但這並不是最可怕的，當他盯著爺爺的屍體看時，他看到一股微弱的黑氣從門外緩緩流淌進來，最後在爺爺的屍體上掠過，最後緩緩流出門外消失。
而這一切，所有人都仿佛沒有發現，即使黑氣就在他們的腳邊徘徊。卜凌瞪大了雙眼，即使巨大的痛苦席捲了他的眼睛，他也確認自己並沒有看錯，這個發現讓他感到寒氣從腳衝到了頭頂，整個人如同寒風中的冰雕，一動也不能動。
直到過了好一會兒，一個頭戴黑色小帽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猛然驚醒，隨即開始大口呼吸，就仿佛一個溺水獲救的人。頭戴黑色布帽的人正是來主持葬禮的陰陽先生，他深深看了卜凌一眼，眼中似有深意，隨即緩步走向卜凌的父母，討論喪事詳細事宜。
卜凌此時才剛剛從那種巨大的恐懼中脫離開來，冷汗濕透了後背的衣服，並沒有看見陰陽先生的眼神，但卻仔細思考起這一切的原因。
這黑色的氣體到底是什麼？又到底是為什麼，只有自己才能看到？
「難道，是那時候……」他肩靠在門框上，默默嘀咕著。
兩個小時前，同樣的姿勢，同一個門框，卜凌靠在上面，小聲勸著自己的姑姑休息。
「姑姑，您去睡一會吧，您都兩天沒合眼了。」
「沒事，你快去睡吧，我再看一會。」卜凌的姑姑一臉憔悴，眼睛裡滿是紅血絲，看著自己父親的眼裡全是心疼。
「你……你倆都睡……睡一會兒，我自己……沒事。」卜爺爺緩緩說著，乾枯的胸膛劇烈喘動，仿佛一句話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氣。
卜凌和姑姑都搖了搖頭，這種時候讓他們休息，他們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那你們……扶我……起來……喝口水。」
聞言，卜凌和姑姑連忙將老人扶起來喝水，但是就是此時，壞事了，老人喝下水後就開始不斷咳嗽，卜凌連忙喚醒家裡所有人，但是所有人都無力阻止的是，老人還是沒堅持住，在卜凌的眼前緩緩閉上雙眼，緩緩吐出最後一口氣。
卜凌只覺得一股氣體從自己的臉上撲過，隨即便是一股巨大的痛苦從自己的眼睛深處湧現出來，頓時整個人頓在原地，一直到目睹了黑霧的來去。
葬禮在第二天正常舉行，卜凌強忍著劇痛完成了整場葬禮，下葬時也只是乾嚎了幾嗓子，結束後就返回了吉市，去醫院掛了號看眼睛，但檢查結果確是一切正常，只是有些用眼過度，輕度眼疲勞。
「怎麼可能……」卜凌拿著自己的檢查結果，一臉的不敢置信，那種巨大的痛苦分明如此真實，怎麼可能只是眼疲勞。他沒和醫生爭辯，只是在心裡給這所醫院扣了分，給醫生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庸醫標籤。
不甘心，他又來回跑了幾所醫院，檢查結果幾乎一模一樣，這反而讓他開始自我懷疑起來了，難不成真是眼疲勞？畢竟他在上大學的同時還兼職遊戲主播，每天用眼時間確實很長，不得已，他只能放棄了近幾天直播，請了幾天假，好好休養。
幾天不直播，他的粉絲群里倒是熱鬧起來了。
「貓哥眼睛怎麼樣了，我這有好看的照片看不看，賊養眼。」一個暱稱叫胖劉的人一邊發著賤賤的表情包，一邊問道。
「你那照片正經嗎？」卜凌隨意調侃了一句。
「怎麼，貓哥想要不正經的？有，咱這什麼都有。」胖劉太了解群里都是什麼人了。
沒等卜凌說話，群里炸出了一群人，都是要照片的。卜凌揉了揉已經恢復很多的眼睛，在群里發了一句：「要都私聊啊，我這群可還想多活幾天呢。」
群里已經熱鬧起來了，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著，最後聊到吉市的一起連環追尾的交通事故，據說該起事故造成了十四人身亡，唯一的倖存者是因為發現司機踩滿油門向前一輛車行駛，恐懼之下跳車，急救後撿回了一條命。按照倖存者的說法，他剛從監獄裡出來，怎麼外邊還有制裁他的。
「誒，我還有事故現場照片，你們看不看？」胖劉說道。
「我去，你還真什麼照片都有，快發快發。」群友起鬨。
「有點嚇人啊，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別看。」胖劉提醒了一句，隨即發了一張照片在群里。
卜凌隨意點開照片，頓時愣住了，退出來重新點進去，隨即感覺身體有點發冷。照片裡一輛車撞在路旁的電線桿上，後面四輛車接連嵌進前一輛車的尾部，現場滿地猩紅，異常慘烈。也不知道這照片是哪位大神拍的，照片異常清晰，幾輛車裡司機的頭部清晰可見。而在卜凌的視角里，每個司機的眼睛部位都被兩隻小小的青灰色的手遮住，但是一個成年人的青灰色頭顱卻湊在司機的耳邊，仿佛在說著什麼。在幾輛車的下方，一道巨大的紅色裂縫赫然可見，一隻黑色的手臂正扒在上邊。
「你們看不到嗎？那麼大的裂縫！」冷汗狂流，卜凌顫抖著打出了這兩句話。
「什麼裂縫？」群里一片茫然。
卜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感覺自己的眼睛又開始痛了。
為什麼？為什麼又是自己？又是只有自己能看見？那麼明顯的裂縫，還有那詭異的手臂，又是什麼？
「啊，好痛。」卜凌雙手抓頭，眼眶裡的痛苦讓他抓狂，甚至有種伸手把眼睛挖出來的衝動。疼痛一陣陣襲來，卜凌只覺得眼前泛花，意識漸漸模糊，最後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當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九點鐘了。整理了一下繁雜的思緒，簡單洗漱一下，卜凌從口袋中翻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串數字，正是那天操辦喪事的陰陽先生的手機號碼。那天陰陽先生臨走前將其塞到了他的口袋裡，還神秘兮兮的說他遲早會用到，沒想到這一天來的居然這麼快。
「恭喜你發財，恭喜你精」彩鈴響了一半就被打斷了，
「喂，哪位?」對面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傳了過來。
「喂，趙爺爺啊，我是卜凌啊，前兩天您給我爺爺辦的葬禮。」
「哦，卜家小子啊，我記得你，我說的沒錯吧，這手機號你遲早用的上。說說吧，怎麼回事。」趙老頭嘿嘿笑著說。
卜凌組織了一下語言，把最近幾天發生的事徐徐道來。
「卜家小子啊，你的眼睛會出現這種情況，其實是因為被殃氣所沖，至於你說的裂縫，我不清楚，不過如果你願意，可以來我這跟我聊聊。」趙老頭語氣有些嚴肅，不像剛才那樣嘻嘻哈哈。
「好的趙爺爺，我明天就去找您。不過，什麼是殃氣啊？」卜凌問道。
「哦，就是死人的最後一口氣。」
「爸——」
……
一處小山村中，不斷有哭喊的聲音從中傳出來，這人家院中擺著一副黑色松木棺材，屋內燈火通明，哭聲不停，顯然是有人剛剛離世。這時，兩個頭戴白綾的男人將一個老人擺放在一塊拆除下來的破舊門板上，兩人合力將其抬到了門口，但並沒有抬出室外，按照陰陽先生所說，老人離世的時辰不好，不宜立即下葬，要置於門口一天，接受家人親屬一番祭奠方可入土。
身邊吵吵鬧鬧，哭喊震天，只有一個約莫二十四五歲的男人默默站在老人屍體旁，默默看著老人僵硬的身體發呆，仿佛身邊一切與自己毫無關係。
男人名叫卜凌，去世的老人是他的爺爺。兩年前，一場流感席捲了全球，流感來的快去的也快，但老人的身體本就脆弱，康復後一直被各種肺病折磨，直到今天結束痛苦離開這個世界。
卜凌並非冷血無情，對老人的去世視若無睹，事實上，老人和他是最為親近的，畢竟從小他的父母就外出打工，家裡留下的就只有他和兩個老人，可以說真正伴隨他長大的就是兩個老人。但他哭不出來，也聽不清外界在說什麼，因為現在，他的眼睛充斥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劇痛，莫說流淚，即使是輕輕眨動一下眼睛，他也感覺到猶如兩把刀在眼眶中攪動，但這並不是最可怕的，當他盯著爺爺的屍體看時，他看到一股微弱的黑氣從門外緩緩流淌進來，最後在爺爺的屍體上掠過，最後緩緩流出門外消失。
而這一切，所有人都仿佛沒有發現，即使黑氣就在他們的腳邊徘徊。卜凌瞪大了雙眼，即使巨大的痛苦席捲了他的眼睛，他也確認自己並沒有看錯，這個發現讓他感到寒氣從腳衝到了頭頂，整個人如同寒風中的冰雕，一動也不能動。
直到過了好一會兒，一個頭戴黑色小帽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猛然驚醒，隨即開始大口呼吸，就仿佛一個溺水獲救的人。頭戴黑色布帽的人正是來主持葬禮的陰陽先生，他深深看了卜凌一眼，眼中似有深意，隨即緩步走向卜凌的父母，討論喪事詳細事宜。
卜凌此時才剛剛從那種巨大的恐懼中脫離開來，冷汗濕透了後背的衣服，並沒有看見陰陽先生的眼神，但卻仔細思考起這一切的原因。
這黑色的氣體到底是什麼？又到底是為什麼，只有自己才能看到？
「難道，是那時候……」他肩靠在門框上，默默嘀咕著。
兩個小時前，同樣的姿勢，同一個門框，卜凌靠在上面，小聲勸著自己的姑姑休息。
「姑姑，您去睡一會吧，您都兩天沒合眼了。」
「沒事，你快去睡吧，我再看一會。」卜凌的姑姑一臉憔悴，眼睛裡滿是紅血絲，看著自己父親的眼裡全是心疼。
「你……你倆都睡……睡一會兒，我自己……沒事。」卜爺爺緩緩說著，乾枯的胸膛劇烈喘動，仿佛一句話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氣。
卜凌和姑姑都搖了搖頭，這種時候讓他們休息，他們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那你們……扶我……起來……喝口水。」
聞言，卜凌和姑姑連忙將老人扶起來喝水，但是就是此時，壞事了，老人喝下水後就開始不斷咳嗽，卜凌連忙喚醒家裡所有人，但是所有人都無力阻止的是，老人還是沒堅持住，在卜凌的眼前緩緩閉上雙眼，緩緩吐出最後一口氣。
卜凌只覺得一股氣體從自己的臉上撲過，隨即便是一股巨大的痛苦從自己的眼睛深處湧現出來，頓時整個人頓在原地，一直到目睹了黑霧的來去。
葬禮在第二天正常舉行，卜凌強忍著劇痛完成了整場葬禮，下葬時也只是乾嚎了幾嗓子，結束後就返回了吉市，去醫院掛了號看眼睛，但檢查結果確是一切正常，只是有些用眼過度，輕度眼疲勞。
「怎麼可能……」卜凌拿著自己的檢查結果，一臉的不敢置信，那種巨大的痛苦分明如此真實，怎麼可能只是眼疲勞。他沒和醫生爭辯，只是在心裡給這所醫院扣了分，給醫生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庸醫標籤。
不甘心，他又來回跑了幾所醫院，檢查結果幾乎一模一樣，這反而讓他開始自我懷疑起來了，難不成真是眼疲勞？畢竟他在上大學的同時還兼職遊戲主播，每天用眼時間確實很長，不得已，他只能放棄了近幾天直播，請了幾天假，好好休養。
幾天不直播，他的粉絲群里倒是熱鬧起來了。
「貓哥眼睛怎麼樣了，我這有好看的照片看不看，賊養眼。」一個暱稱叫胖劉的人一邊發著賤賤的表情包，一邊問道。
「你那照片正經嗎？」卜凌隨意調侃了一句。
「怎麼，貓哥想要不正經的？有，咱這什麼都有。」胖劉太了解群里都是什麼人了。
沒等卜凌說話，群里炸出了一群人，都是要照片的。卜凌揉了揉已經恢復很多的眼睛，在群里發了一句：「要都私聊啊，我這群可還想多活幾天呢。」
群里已經熱鬧起來了，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著，最後聊到吉市的一起連環追尾的交通事故，據說該起事故造成了十四人身亡，唯一的倖存者是因為發現司機踩滿油門向前一輛車行駛，恐懼之下跳車，急救後撿回了一條命。按照倖存者的說法，他剛從監獄裡出來，怎麼外邊還有制裁他的。
「誒，我還有事故現場照片，你們看不看？」胖劉說道。
「我去，你還真什麼照片都有，快發快發。」群友起鬨。
「有點嚇人啊，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別看。」胖劉提醒了一句，隨即發了一張照片在群里。
卜凌隨意點開照片，頓時愣住了，退出來重新點進去，隨即感覺身體有點發冷。照片裡一輛車撞在路旁的電線桿上，後面四輛車接連嵌進前一輛車的尾部，現場滿地猩紅，異常慘烈。也不知道這照片是哪位大神拍的，照片異常清晰，幾輛車裡司機的頭部清晰可見。而在卜凌的視角里，每個司機的眼睛部位都被兩隻小小的青灰色的手遮住，但是一個成年人的青灰色頭顱卻湊在司機的耳邊，仿佛在說著什麼。在幾輛車的下方，一道巨大的紅色裂縫赫然可見，一隻黑色的手臂正扒在上邊。
「你們看不到嗎？那麼大的裂縫！」冷汗狂流，卜凌顫抖著打出了這兩句話。
「什麼裂縫？」群里一片茫然。
卜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感覺自己的眼睛又開始痛了。
為什麼？為什麼又是自己？又是只有自己能看見？那麼明顯的裂縫，還有那詭異的手臂，又是什麼？
「啊，好痛。」卜凌雙手抓頭，眼眶裡的痛苦讓他抓狂，甚至有種伸手把眼睛挖出來的衝動。疼痛一陣陣襲來，卜凌只覺得眼前泛花，意識漸漸模糊，最後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當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九點鐘了。整理了一下繁雜的思緒，簡單洗漱一下，卜凌從口袋中翻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串數字，正是那天操辦喪事的陰陽先生的手機號碼。那天陰陽先生臨走前將其塞到了他的口袋裡，還神秘兮兮的說他遲早會用到，沒想到這一天來的居然這麼快。
「恭喜你發財，恭喜你精」彩鈴響了一半就被打斷了，
「喂，哪位?」對面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傳了過來。
「喂，趙爺爺啊，我是卜凌啊，前兩天您給我爺爺辦的葬禮。」
「哦，卜家小子啊，我記得你，我說的沒錯吧，這手機號你遲早用的上。說說吧，怎麼回事。」趙老頭嘿嘿笑著說。
卜凌組織了一下語言，把最近幾天發生的事徐徐道來。
「卜家小子啊，你的眼睛會出現這種情況，其實是因為被殃氣所沖，至於你說的裂縫，我不清楚，不過如果你願意，可以來我這跟我聊聊。」趙老頭語氣有些嚴肅，不像剛才那樣嘻嘻哈哈。
「好的趙爺爺，我明天就去找您。不過，什麼是殃氣啊？」卜凌問道。
「哦，就是死人的最後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