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啟示
廣民回過神來，身子還有些虛弱，短暫而劇烈的疼痛讓他的神經陷入了神奇的疲憊，好像走了許多里的路。可明明河道只有十來米，他的身子也沒有了傷痕，但精神上的頹然卻洶湧地在他體內甦醒。
來不及站穩了，也站不穩了，大地的搖晃一直不停，但穿過前面的樹林，就是方邦掉落的山坡了。廣民只想快點過去，看看他的兄弟。
隔岸相望，青山只能看著廣民的背影在對岸胡亂爬行，在大地的搖晃里艱難地維持前進，四肢擺來擺去，像是一種宗教儀式的癲狂。
青山自己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幾個人相互扶著彼此，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視線，仔細地觀察著此時此刻四周的狀態。武鳴的腳比較跛，物理上的不一致讓他就算用盡了功夫技巧也很難在地震中支撐好自己的身子。文亮幾乎是跪在地上，讓自己的身子與哥哥的跛腿構成三角形，讓武鳴不至於傾倒。
岸邊的泥越來越軟，河水逐漸挖空了一處堤岸的泥土，瞬間塌陷，青山一下子就掉了下去。他的身子和泥沙一起混進河流，把他裹挾在了搖晃的激流中，給予他猛烈的拍打。
從一片漆黑中醒來的時候，青山的世界已經停止了搖晃。他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密林之中，他正對著高聳入雲的山崖，這斷崖橫亘在茂密的樹林裡。他順著山崖往上看的時候，從雲層中，突然顯現出一個輪廓，黑白相間的外表，張開四肢，正順著山崖飛下來。
這身影是一隻白虎，就朝著他的方向，青山猛地把身子往後一退，剛剛好給白虎留出了位置。白虎落地，調整好姿勢，慢慢抬起了頭，眼睛鎖定在青山身上。
但很明顯，這眼神里沒有惡意，充滿的是一種熟悉，和一些溫暖。
「虎魂？」青山有些詫異，不敢相信眼前的正是自己日夜相對的虎魂。
「青山，我們第一次以這樣的形式見面。」虎魂沒有張嘴，聲音卻從四面八方傳來，但沒有回聲，也沒有疊音。
「我……我剛剛不是掉河裡了嗎？我是怎麼到這裡的？是你救了我嗎？」青山問。
「救你，也許算是救了你，我不過是製造了一些空間磁場的裂縫把你帶過來了而已。你現在是安全了。但是這裡不可久留，你畢竟是不屬於我這個維度的生命。我們得快快出去。」
「好的，我們走吧，兄弟們還在岸上等我呢。廣民還在那麼艱難地前行。」
「我會帶你出去，不過，青山，我有些事要跟你講。你的師父魂飛魄散了，他沒有任何辦法再給予你教誨了。但身為所有祭司的嚮導和夥伴，我應該在這裡提醒你一件事，你應該想一想，自己是要回去解救兄弟，還是要解救岸上所有人，帶他們脫離眼前的險惡呢？」
「可是，可是剛剛我看到了，那個漢子，他們的頭頭，為了給他們開闢求生之路，自己和孩子都葬送了，到河裡不知道變成什麼了。」
「那麼，青山，你是害怕犧牲自己嗎？」
「我很怕死亡和疼痛，但我從不畏懼為了蜀地和百姓犧牲自己。」
「你還在顧慮些什麼東西呢？」
「我只是看到了，當悲劇發生之後，那些岸上還活著的人，並沒有為他們的英雄惋惜，甚至無人祭奠。他們只是重新擺出楚楚可憐的眼神，直勾勾地盼望著有下一個俠客出現，拯救他們。他們自己什麼都不做，就讓江水不斷流過斷橋而已。」
「回報，是我們每個人都會去追求的東西。有時候正義的背後也是對實現自我的追求罷了，我理解你的心境，孩子。我陪著你長大，也陪著數千年來無數個和你一樣的祭司長大，他們都有這樣的時候。但他們中有繼續選擇為了百姓犧牲自己的人，有躲起來做些小生意苟活的人，也有就此敗落為非作歹的人。」
「那他們最後都怎麼樣了？」
「他們結局各有不同，做了壞事的有人有好報，做了好事的也有人有壞報。但我都不怪罪他們，因為那是他們的選擇，大不了就是除去祭司之位。窮凶極惡的人，就會憑著良知引天雷，給自己一個了結。」
「師父，也用了引天雷。」
「對，他也用了，但他不是窮凶極惡的人。他明知窺測過多天命折壽，也會在晚年喪失我的能力。但他沒有考慮太多，那些窮苦的人哀求他的時候，他果斷選擇了伸出援手。他幫助了很多人，在最後他也為了世界犧牲自己，因為他看得到他真正的錯。」
「我想我應該回去拯救所有人？」
「你好像是懂了孩子，但無論你懂沒有，我都要送給你一句話：青山，身為蜀地祭司你要記住，你們都本是苦命之人，是規律選中了你們，有了更大的能力，與之相對應的，就是你們都有更大的責任。責任，就是你們生命，就是為了蜀人存在。」
說罷，也沒等青山回答，虎魂就轉過身子，示意青山跟上，帶他走了出去。從密林走進一片濃霧，走出濃霧的時候，青山看到廣民和方邦，二人正在不遠處。
他連忙上去，偶然轉頭過去，迷霧和虎魂都已經不知去處。
「方邦，方邦你沒事兒吧？廣民怎麼樣了？」
「小半仙，你怎麼來了？你找得到這裡？」
「我找不到，應該是虎魂帶我來的。」
方邦緩緩抬起身子，上半身直立著，面色有些蒼白，說：「半仙，我本來是掉了下來的，還在好幾顆大石頭上磕碰了，但是就在快要落地的時候，我感到有什麼東西馱著我，我才緩緩慢慢地下來了。」
此時天空中飛過了一群鳥兒，嘰嘰喳喳地叫著，廣民朝著方邦的身後看去，居然有幾隻死掉的鳥兒和一地羽毛。
「難道，是這些鳥救了你？」廣民吃驚於自己的想法。
「誒，好像還真是。」
「他們為什麼會救你呢？」
「因為我是方邦嘛，嘿嘿嘿嘿。」
「你小子……」
「對，就因為，他是方邦！」青山斬釘截鐵地說。
來不及站穩了，也站不穩了，大地的搖晃一直不停，但穿過前面的樹林，就是方邦掉落的山坡了。廣民只想快點過去，看看他的兄弟。
隔岸相望，青山只能看著廣民的背影在對岸胡亂爬行，在大地的搖晃里艱難地維持前進，四肢擺來擺去，像是一種宗教儀式的癲狂。
青山自己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幾個人相互扶著彼此，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視線，仔細地觀察著此時此刻四周的狀態。武鳴的腳比較跛，物理上的不一致讓他就算用盡了功夫技巧也很難在地震中支撐好自己的身子。文亮幾乎是跪在地上，讓自己的身子與哥哥的跛腿構成三角形，讓武鳴不至於傾倒。
岸邊的泥越來越軟，河水逐漸挖空了一處堤岸的泥土，瞬間塌陷，青山一下子就掉了下去。他的身子和泥沙一起混進河流，把他裹挾在了搖晃的激流中，給予他猛烈的拍打。
從一片漆黑中醒來的時候，青山的世界已經停止了搖晃。他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密林之中，他正對著高聳入雲的山崖，這斷崖橫亘在茂密的樹林裡。他順著山崖往上看的時候，從雲層中，突然顯現出一個輪廓，黑白相間的外表，張開四肢，正順著山崖飛下來。
這身影是一隻白虎，就朝著他的方向，青山猛地把身子往後一退，剛剛好給白虎留出了位置。白虎落地，調整好姿勢，慢慢抬起了頭，眼睛鎖定在青山身上。
但很明顯，這眼神里沒有惡意，充滿的是一種熟悉，和一些溫暖。
「虎魂？」青山有些詫異，不敢相信眼前的正是自己日夜相對的虎魂。
「青山，我們第一次以這樣的形式見面。」虎魂沒有張嘴，聲音卻從四面八方傳來，但沒有回聲，也沒有疊音。
「我……我剛剛不是掉河裡了嗎？我是怎麼到這裡的？是你救了我嗎？」青山問。
「救你，也許算是救了你，我不過是製造了一些空間磁場的裂縫把你帶過來了而已。你現在是安全了。但是這裡不可久留，你畢竟是不屬於我這個維度的生命。我們得快快出去。」
「好的，我們走吧，兄弟們還在岸上等我呢。廣民還在那麼艱難地前行。」
「我會帶你出去，不過，青山，我有些事要跟你講。你的師父魂飛魄散了，他沒有任何辦法再給予你教誨了。但身為所有祭司的嚮導和夥伴，我應該在這裡提醒你一件事，你應該想一想，自己是要回去解救兄弟，還是要解救岸上所有人，帶他們脫離眼前的險惡呢？」
「可是，可是剛剛我看到了，那個漢子，他們的頭頭，為了給他們開闢求生之路，自己和孩子都葬送了，到河裡不知道變成什麼了。」
「那麼，青山，你是害怕犧牲自己嗎？」
「我很怕死亡和疼痛，但我從不畏懼為了蜀地和百姓犧牲自己。」
「你還在顧慮些什麼東西呢？」
「我只是看到了，當悲劇發生之後，那些岸上還活著的人，並沒有為他們的英雄惋惜，甚至無人祭奠。他們只是重新擺出楚楚可憐的眼神，直勾勾地盼望著有下一個俠客出現，拯救他們。他們自己什麼都不做，就讓江水不斷流過斷橋而已。」
「回報，是我們每個人都會去追求的東西。有時候正義的背後也是對實現自我的追求罷了，我理解你的心境，孩子。我陪著你長大，也陪著數千年來無數個和你一樣的祭司長大，他們都有這樣的時候。但他們中有繼續選擇為了百姓犧牲自己的人，有躲起來做些小生意苟活的人，也有就此敗落為非作歹的人。」
「那他們最後都怎麼樣了？」
「他們結局各有不同，做了壞事的有人有好報，做了好事的也有人有壞報。但我都不怪罪他們，因為那是他們的選擇，大不了就是除去祭司之位。窮凶極惡的人，就會憑著良知引天雷，給自己一個了結。」
「師父，也用了引天雷。」
「對，他也用了，但他不是窮凶極惡的人。他明知窺測過多天命折壽，也會在晚年喪失我的能力。但他沒有考慮太多，那些窮苦的人哀求他的時候，他果斷選擇了伸出援手。他幫助了很多人，在最後他也為了世界犧牲自己，因為他看得到他真正的錯。」
「我想我應該回去拯救所有人？」
「你好像是懂了孩子，但無論你懂沒有，我都要送給你一句話：青山，身為蜀地祭司你要記住，你們都本是苦命之人，是規律選中了你們，有了更大的能力，與之相對應的，就是你們都有更大的責任。責任，就是你們生命，就是為了蜀人存在。」
說罷，也沒等青山回答，虎魂就轉過身子，示意青山跟上，帶他走了出去。從密林走進一片濃霧，走出濃霧的時候，青山看到廣民和方邦，二人正在不遠處。
他連忙上去，偶然轉頭過去，迷霧和虎魂都已經不知去處。
「方邦，方邦你沒事兒吧？廣民怎麼樣了？」
「小半仙，你怎麼來了？你找得到這裡？」
「我找不到，應該是虎魂帶我來的。」
方邦緩緩抬起身子，上半身直立著，面色有些蒼白，說：「半仙，我本來是掉了下來的，還在好幾顆大石頭上磕碰了，但是就在快要落地的時候，我感到有什麼東西馱著我，我才緩緩慢慢地下來了。」
此時天空中飛過了一群鳥兒，嘰嘰喳喳地叫著，廣民朝著方邦的身後看去，居然有幾隻死掉的鳥兒和一地羽毛。
「難道，是這些鳥救了你？」廣民吃驚於自己的想法。
「誒，好像還真是。」
「他們為什麼會救你呢？」
「因為我是方邦嘛，嘿嘿嘿嘿。」
「你小子……」
「對，就因為，他是方邦！」青山斬釘截鐵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