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怪力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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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默有些詫異,這老傢伙雖然說話沒輕沒重的討人嫌,但是也不會有人莫名其妙的說自己要死了啊。

  李默看了他一眼:「別瞎說。」

  老光棍說道:「沒有瞎說呢,年歲到了。不信你看看這廟裡的泥塑。」

  李默感覺莫名其妙,這老光棍是突然得了精神病嗎?不過他還是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廟裡的泥塑。

  這土地廟不過只有幾十厘米高,裡面的泥塑更是只有個三四十厘米,這不看不打緊,一看之下,李默發現廟裡的土地泥塑已經碎成了好幾塊。

  李默有些無語,村里一堆人信這信那的,就沒人來看看這泥塑嗎,也不知道早點發現了給重新做一個。

  「你早發現了,怎麼不和村裡的人說一下,稍微湊點錢就重新做了,花不了幾個錢。哪怕和我說一下,我雖然不信,但是也會掏錢給重新做一個的。」

  老光棍雙指併攏指了指天:「天命如此,做不成了。已經堅持了幾百年,到壽命了。」

  李默有些迷惑,這老光棍這兩天發什麼瘋,動不動喊天道的,難道看雜書看傻了,真的得了精神病或者老年痴呆?

  老光棍鄭重的從懷裡掏出來了一本薄薄的書和筆遞給了李默,隨後擺了擺手:「快回家吧,沒多少時間了。」

  李默有心想要不接,但是看老光棍那個扭勁,自己要是不接的話,指不定還得和他囉嗦多長時間,他還著急回家。

  李默匆匆的往家裡跑去,老光棍看著他遠去的身影,緩緩的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皮肉就如同那廟裡的泥塑一樣,輕輕的掉了幾塊。

  老光棍伸手將那掉的幾塊揭了下來,已經變成了泥土,或者說是用香灰和的東西:「無趣啊無趣,在這地方困了幾百年,終於要解脫了。」

  他斜眼看向天空,默默的盤算了一會:「幾百年布局,沒想到二十多年前居然碰到了這種意外,天道已崩,這種逆天的舉措,借著這孩子的特殊,應該能成。是他自己答應的,反噬落到他身上,再被他的命格擋一下,要是能抗的過去,嘿嘿,那可就是凡人之軀直接繼承了我這小小土地之位,以後會發生什麼,真是想想就讓人嚮往啊。」

  吐了一下嘴裡的東西,一口香灰吐了出來,這老光棍看了看自己那布滿裂紋的手,自嘲了一下:「就算是轉移了因果,也不是我這小小軀體可以抗的了的,這還是天道有缺,已經失去了神靈的掌控,只是一點規則在運轉,還被蒙蔽了天機。」

  默默的看了看面前的小廟,老光棍圍著轉了兩圈,煙雨朦朧中,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李默回家後,看了一眼自己父親,發現還是昏迷著,嘆了一口氣,想要抽根煙,又覺得要是這會自己離開了,萬一出點什麼事,本能的不想離開。

  一夜無事,還是老樣子。

  第二天又是一片陰雲密布,淅瀝淅瀝的小雨下個沒完,風一吹凍得人難受,整個村里沒有人出來。

  李默試探著叫了一下自己父親,發現根本沒有反應,煩悶之下,他想起來了昨天老光棍給自己的書和筆,不知道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書,索性無事,他就打算拿過來看一下。

  書的封面沒有任何的字跡,倒是有一個比較複雜的圖案,翻開之後,裡面寫著幾個大字「xx村地君之書」。

  李默嗤笑了一聲,這書難道是老光棍自己寫的嗎,居然寫上了自己村的村名。

  李默翻開第二頁,上面是用筆簡單畫的本村的大體輪廓,雖然只是黑白的,但是包括了村莊的主要建築還有邊緣的一些農田山丘。

  「嘖嘖,看不出來啊,這老光棍居然畫的還不賴,看著粗糙,密密麻麻的都是線,仔細看看又和實際的情況差不多,人才啊。」李默點了點頭,開始沿著這些線開始比對看看都是那些地方。

  看了一會就有點眼花,不過李默沒有放棄,繼續看了下去。

  「嘿,這不是旁邊王才家嗎,這一個小點,是個人?看著像個女的居然,這老光棍可以啊,就這麼一小點,居然有這種神韻,能讓人看出來是個女子,應該是王才他媳婦吧,嘿,這老光棍,平日沒少觀察人啊。」李默細細看了一會,才看出來了一點端倪。

  順著王才家,不一會他就找到了自己家。

  「這屋頂啥的,雖然就是一點墨,但和我家的這麼像啊,老光棍這是站在哪裡看的,居然看的這麼清楚。奶奶的,我家院子裡他怎麼不畫上個人啊,天天抽老子的煙,只能記住王才家媳婦的樣子,就記不住老子的模樣了?」李默有些憤懣不平,決定下次見到老光棍不給他煙了,順便好好問問他,這是躲在哪裡偷窺的畫面。


  又看了幾家,和自己家差不多。李默撇了撇嘴:「老光棍這是只畫王才媳婦,是不是有想法啊,被王才知道了,打斷他腿。」

  李默又找到王才家,心裡還是有點好奇,老光棍那一筆怎麼做到這麼簡潔傳神的。

  只是找到王才家後,李默驚訝的發現院子裡也是空蕩蕩的,剛才看到的那個人影形狀的筆畫已經沒有了。

  揉了揉眼睛,李默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這些線這麼多,可能自己眼花了。

  「不會吧,難道是我眼花了,不是老光棍喜歡偷偷畫上人家媳婦,是我自己腦補的。我,那,難道我是曹賊嗎?」李默有些發呆,自己平時見王才和他媳婦的面很少,也基本沒說過幾句話,怎麼會潛意識的看成人家呢。

  拍了拍自己的臉,李默有些後怕,自己內心居然是這樣的。

  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李默有些臉紅,他又低下頭打算繼續看,突然反應過來一個事。

  「這紙就是和普通的書本差不多大小,我怎麼能看出來家家戶戶的,村里少說也得幾百家,還能看到人家的院子?」李默定睛看了一下,確實沒錯,一張紙上就是整個村的輪廓,沒有少什麼。

  他順著一個地方慢慢看去,又比較神奇的看到了這家的整體形狀。

  「怪啊,怎麼做到的,老光棍這是什麼畫法?」

  李默又鬼使神差的轉到了王才家看去,此刻院子裡空蕩蕩的。

  正在發呆,李默驚訝的發現又是那個小人一般的墨跡突然出現了,並且在緩慢的移動。

  「見鬼,這是什麼!」李默大驚,差點將這書給扔了。

  此刻王才家院子裡,王才的媳婦嘴裡罵罵咧咧的:「早就說了,那已經長毛的饅頭就別吃了,這狗東西還餾一下後說沒事,來來回回老娘拉肚子三四次了,這麼冷的天,受罪啊。」

  李默面色陰晴不定,老光棍從一個齷齪的老傢伙,一下子變得有些神秘了,這是給自己的什麼東西。

  沉思了一會,深吸了幾口氣,又拍了自己幾巴掌,李默突然想起來,有些圖案視覺上會影響人的主觀判斷,比如兩根長度一樣的線段,如果兩邊畫上箭頭,朝里和朝外就會讓人覺得長度差別不少。難道老光棍也是用了一種自己沒聽說過的原理,讓自己盯著看久了,就出現這樣的幻覺?

  沉思了一會,沒有什麼好的思路。

  「阿德。」一聲有些虛弱的聲音響起,嚇了李默一跳。

  他抬頭看去,發現自己父親居然醒了,正在叫自己,阿德是自己的小名。

  「爸,你醒了?吃東西嗎?」李默急忙走過去。

  他父親輕輕搖了搖頭:「叫了你幾聲也沒答應。我想喝水。」

  李默急忙倒了一碗水,水有點熱,他小心的吹了吹,試了試水溫正好了,才把他父親扶起來。

  一碗水眨眼睛就喝完了,他父親繼續說道:「還喝。」

  李默又去倒了一碗,眼看自己的父親又一口氣喝完了這一碗,才擺了擺頭示意自己要躺下。

  父親瞪著眼看了一會屋頂,然後又和李默說:「我夢著自己要走了。」

  李默眼圈一紅,強笑著說道:「說什麼胡話呢。」

  他父親沒接茬,繼續說道:「就是還有點放心不下你,還沒結婚。」

  李默抿了抿嘴,沒說什麼。

  「你在門口那附近地上搭個草蓆,把我挪過去,幫我換一下衣服吧,在柜子里,那套紫的。」

  李默轉身去找了一下柜子里,衣服不多,在角落裡有一個包袱,打開一看,是一套紫色的新衣服,李默打開,又沉默了。

  那是一套壽衣。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父親早就準備好了這套壽衣。

  看李默沒動,他父親又說:「你怎麼不動了,我快沒時間了。」

  李默轉過身來,嘴唇顫抖了幾下後,眼淚已經先出來了:「說什麼胡話呢,還穿壽衣。」

  他父親有些疲憊,又有些著急。

  「快點按你爹說的辦。」一個聲音傳來,李默抬頭看去,發現老光棍來了。

  「你!」李默氣結,不想動。

  老光棍將自己手裡夾著的一點破破爛爛的草蓆往地上一扔,看了一下屋裡:「這個地方不過梁。」


  然後他又走到了李默面前,將李默手裡的那套壽衣拿了過去,來到了李默父親床前。

  李默父親看了看老光棍:「是你?」

  老光棍點了點頭:「是啊。」

  李默父親微微點頭:「嗯,我見過你。」

  李默也跟著走了過來:「你肯定見過他啊,他住村頭,沒事瞎溜達。」

  李默父親微微搖頭:「我夢裡見過。」說完他看向老光棍:「得麻煩你把我帶走了。」

  老光棍「嗯」了一聲,讓李默搭把手把他爹抬到那草蓆上去。李默看他父親這麼堅決,想了一下,先拿了床被子鋪在了那草蓆上,摸了摸,又拿了一床鋪上了。

  隨後兩個人把他父親搬過去,開始張羅給換衣服,李默先給處理了一下排泄物。

  換完衣服,李默看了下自己父親,他臉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李默想要給他擦一下,發現他身上也都是,李默用手摸了一下。

  他突然想到一個詞——絕汗如油。這些汗有一點粘。

  李默更沉默了,他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做點什麼。

  握著父親的手,只是感覺上有點涼了,李默覺得是天氣的問題,要再拿床被子來。

  老光棍擺了擺手:「走了,以後就靠你了。」

  說完,老光棍起身,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拿來的一根棍子,就要朝外走去。

  李默此時才注意到,老光棍今天的衣服有些花里胡哨的:「你?」

  老光棍回頭看了一眼李默,嘿嘿一笑,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也不差這麼點時間了,得等我走了你才能自動有這個能力,現在就讓你看一下。」

  說完,老光棍一口氣吹到李默臉上,猝不及防之下,李默沒有躲過去,還不等他說什麼,剛睜開眼,就有些吃驚的發現,自己的父親就站在老光棍後面,被那棍子牽著,有點渾渾噩噩的。

  「爹,你咋站起來了?」李默吃驚,往前走了一步,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草蓆。

  這一看不打緊,發現自己的父親還在地上躺著,又抬頭看去,發現老光棍後面的那個身影有些虛幻。

  「這!」李默愣住了。

  老光棍笑了笑,擺了擺手就大踏步走了,李默此時根本沒注意到,那擺動的手只有一個袖子,根本看不到手掌了。

  李默急忙跟著走出來,只是走了兩步,就完全找不到人了,就像是自己做的夢一樣。

  他急忙轉頭回去,試了試草蓆上自己父親的呼吸,發現已經沒了,摸了一下脈搏也停止了。

  一聲哭嚎,過了不知道多久,陸續有人來幫忙,早春寒冬,草草的就將這些白事給忙完了,李默又是個沉默的人,自然是別人說什麼他就做什麼。

  一聲驚雷響徹附近,有人納悶,還沒到驚蟄怎麼就有雷了。

  「聽說了嗎,村頭的那老光棍今天也沒了。」有個幫忙的大娘和旁邊的人閒聊道。

  等到去土地廟燒紙的時候,眾人驚訝的發現土地廟居然裂了,焦黑一片,順帶著裡面的泥塑已經碎成了土。

  「儘快湊湊錢,重新蓋蓋,原來的這個太小了。」有人說道,其他人也附和,沒幾個錢就可以的事,眼下土地廟居然裂了,一群年紀大的慌忙跪在那裡燒紙。

  不多時更多的人來到了土地廟這裡,燒紙說是會儘快給土地老爺換個新家。

  李默皺了皺鼻子,不知道為何,今天覺得燒紙和燒香的味道特別重,也特別好聞,想到這裡,他又給父親燒了一些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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