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魂薦先誅，功鍾弦月
掙扎許久，靈魂被那莫深莫勝、不可忤逆的秩序的鐵鎖拘束，牽引，一下炸散了去，劫後，幾粒光點於邊荒暗隅中重聚，生出魂種。
種子微薄、潔白，無大小、虛實可言，喪盡光輝。
其存在，如無垠之世被侵竊了渺渺的一洞，經歷考驗的它，被許諾這一洞的「名位」。
表面，種子寂如虛脫，將喪未喪，內里，它魂涌如潮，聲聲加威，其波瀾強大了何止百倍？
小小光點懸虛片刻，一輪溫吞閃爍，它急速放大，化為靈魂人身，反映極詳極明，幾是肉身由實照虛的復現。
透過瑩白魂體，他一眼看盡敗軀的內況。
「不知沐烈叔怎麼把我團糟爛碎的皮囊維持到現在？倘若沒有這一場劫變，我還無法來到臨道期。」看著雙手，打量美若混沌的血魂身，少年一陣難抑制的喜悅。
他本是廢武，卻憑廢武之軀，逆死往生，在缺失魂武資源的情況下，靈魂自主升華，成就一名堂堂正正的魂武者。
魂武，修武者中千里挑一的奇光殊華！歷數雪谷歷史，在他之前還未有過記錄！
十五年的希望，兌現了冰山一角的角疙瘩。
「臨道期魂靈果真了得，好，按血珠所言，一旦突破，我就算自力更生，正式運轉《先誅仲道》，借魂力跨域來形成武體的首諧！」
「唯有首諧之機，能把我嚴重傷毀的肉身恢復。」
讓魂靈平躺下來，使意念懸於空明。
少年將魂體與外部的肉身一一對應，以魂力內視觀察血肉之軀，以魂力做牽引繩，按《先誅仲道》首諧要訣的方式開動。
所謂首諧，意為武體入道前的調諧先造，包括筋肉分布、竅穴分布、大脈雛形，都可隨需求全部重塑。
這是一項絕無僅有的道基改造。
天才廢材的變化，懸在吳憾一念之間，外篇四法之所以首推《先誅仲道》，便有三分原因偏重於首諧之上。
首諧擁有從武體根基上改變一人資質的逆天之能，條件自有嚴格限制，欲要達到首諧，就只能是「堙靈人墟明身」，即三大困境：「不拜青天逆生魂明」，「九脈天通天廢而心無恙意無缺」，武體尚未生息即摧殘殆滅、意脫志存。
三困境代表不禁不極的可能、絕對封存的起點和超脫生死的意境，任一要求均屬世人無法接觸的困難境地，倒霉透頂的吳憾恰巧滿足，賜予他的首諧體得天獨厚的變化，如最純淨新鮮的淨土，可自由塑造形貌，長存不腐。
眼下，他需完成骨骼塑造、筋肉塑造、竅穴塑造和大脈塑造四大任務。
「首諧一次，終身不悔，按《太緣功》的示範，把我先天殘廢的武體重塑，向功法讚頌的至高繪影進步，拜先聖之軀為師，豈不是遙遙領先？」
「就這樣做。」
將魂力凝聚，變作細索，他首先嘗試用一股微薄力量去牽引體內一塊碎骨，嘗試將它歸位。
肉身同步且秘密發生著變化。
大腿根處，幾絲筋肉有意識的配合魂力需求發生蠕動，收縮，舒張，逼出了一塊陷入肉窩的碎骨，沿途眾肌一陣推搡，配合魂索，將其往最佳的歸宿挪移。
運動同時，他觀察到血肉里無處不流的青色繁星。
恰如一幅美妙的群星譜，數不盡的青星光雲，分綴黑冥，璀璨發光，織連全身的生機。
「這是沐姐姐的青力真血？好強好純潔的生命力，我能利用嗎？魂力效率太低，比不過她一滴血。」
光還原一塊碎骨片就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時險任艱，最好是另尋方式。
「破竅心瞳，你也給我動起來啊！滿身體的寶藏藥力一絲不吸？」
魂靈一震，遍體的異色光流，在氣感法的作用下涌動。
過去幾日，沐族不知在他身上傾注了多少珍惜寶藥、精華。
遑論沐小菀還花費了一場。
氣感法生效，精力迅速得到滋補，吳憾著手新一輪塑造大業，就在他向心追問如何才能調用沐小菀的真血時，血珠解答：塑造竅穴，將真血收入竅穴，優化重塑，借旁人至淨的血脈，洗刷本我污濁之體。
他依言照辦。
「原來如此，竅穴不開啟即不發生毀壞，重塑，只需改善布局！」
第一個竅穴在五十息工作後順利塑造，吳憾大鬆了一口氣，隨之第二個、第三個......熟練度的提升，動作變得飛快。
步驟，嚴格參照《先誅仲道》所記載的聖道百竅圖錄的首篇，據名為「神聖弦月體」的體質的布竅進行模擬改造。
為何選此法？
嚴律明載，此體質，正來源於締造太緣功的偉主，且名列第一。
偉主是什麼存在？小小貧民不得而知，想必其體質的優秀絕無疑問，可行便當仁不讓。
時光點滴流逝......
骨骼重塑大業，業已全功。
碎骨悉數歸位。
這時候若有人能挖開吳憾的皮肉，就能驚覺他原本稀糊一團的骨身已完美接合，骨骨間留下一些微小的裂紋，當然，它們也在飛速癒合，包括重組帶來的骨體微調的適應性差異，都將在首諧後續得到完善。
可惜，目前無力強化骨骼。
這在情理之內，時間有限，吳憾爭分奪秒，堪堪修煉好了首諧、魂法的一點皮毛，沒空翻開外篇《邪皇異死骨》對骨道的修煉。
自難後，他就完整編排了修行法，包括要領和修煉切忌，三百二十七大竅穴，他如數家珍等。
終於。
第二百一十六個顯竅完成重塑，代表吳憾的筋肉重塑同步完成，原本破爛的血軀，一陣密顫，果真在短短數十息內加速癒合，傷口消失，血管接合，宛若逆轉時光的神跡！
代價，是體內的寶藥精華，一次性消耗去六成。
「接下來是隱竅重塑，一共一百零八個。」吳憾已能熟練且精確地操縱魂力，藉助已競功勞的便利，步步加速剩餘計劃的推進。
第一隱竅在十五息內攻克，之後第二個、第三個......
少頃，吳憾將第一百零八個隱竅，最後之竅鄭重歸位，顯隱竅的布局彼此契合，武體初成。
刺啦......
咔、咔咔、咔咔咔......
噗嘰嘰嘰......
伴隨身體一陣極端猛烈的肢體抽搐、血肉扭結，吳憾的肉體掀起驚世變革。
竅穴歸位，主要導致武統脈雛形再塑！
第一系武脈，橫貫雙臂陽潭穴誕生。
第二系武脈，自眉心的天宮穴聯通心口的太淵穴誕生。
第三系武脈，自右臂的紫雎穴聯通右腹的陰闕穴誕生。
三四系武脈左右對稱分布。
第五系武脈，自左足底的厥沖穴聯通後背金池穴誕生。
五六系武脈對稱分布。
第七系武脈，自左肩的商門穴聯通左膝的神泉穴誕生。
七八系武脈左右對稱分布。
第九系武脈，自腦後的天頂穴聯通背心的金殷穴誕生。
......
至此，距大功告成，僅有一步之遙。
「九大武統脈再現，只是初步塑造，達不到天然武統脈的強大，可九脈就是九脈，我的肉身不再廢武！只待修煉起來，我就是青武！」
等到檢視，吳憾看見了什麼洪水猛獸，無法理解地盯著三個被遺落在邊角的光點......怎麼還漏掉三個？？這絕不行，出錯是要完蛋的！他立刻詢問血珠，得到的解釋卻震撼了整個魂兒。
「三二七減二一六減一零八，三？所以剩下三個古竅？」
「何為古竅？」
方寸險些崩斷的吳憾，不能承受大功將潰的苦痛，趕忙對照起圖錄，將自己體內遺落的三個光點發掘，按部就班重塑好，它們呈星月日交輝的形態，分布於胸腔內。
確認無誤，他又查閱起別的聖道圖，結果發現這些圖錄的區別主要關乎顯隱竅，古竅則均無差異。
他迫切地詢問血珠。
「什麼？古竅之道過於深奧？開發之難，超越了《太緣功》整部功法的造詣？」吳憾一時默住，與其說失落，不如說是被威懾住，古竅是壓根不能利用的，它的存在，圍繞著消隱未隱的一團魅力，就像它在首諧過程中自然而然能被自己忽視如無物，據血珠講，武體載道的極限，裡面有七成意蘊，被古竅封束了。
殘酷的真相，潑天的謊言。
古竅的存在偏偏又是實據，它證明著古人族的強者顯赫無邊的尊位，他們的力量又是什麼？究竟恢弘、強大到了哪一個境地？聖跡消亡之後，竟讓這三點失色的遺光跨越洪荒，留聖名至今。
導致現今一切武體的理想，局限於三成極限之內。
如此，吳憾又笑了起來，燦爛的目光審視自體，宛若欣賞絕美的寶玉，讚不絕口。
神聖弦月體，我已重塑完成！
古竅落位，同一時刻，吳憾的肉身再次變化。
全竅重塑完成，意味著大脈重塑一併成功！他尚未通竅，身體白水一樣空蕩，塑脈遂止步於外形。
我的弦月九脈，觸碰到整個當代人族武體極限的武脈，誕生了呀！
誰能再說我是廢武呢？
意念還原入身體，經歷了這麼多，少年累了，閉目小憩，養一養精神，肉體依舊保持不動，一如沉睡時靜靜呼吸，唯獨是嘴角忍不住抿起淺淺弧度。
沙沙。
透紗的涼風，吹亂了滿案堆砌的奇錯藥香，二長老走過通道，收拾著琳琅滿目的藥材，不經意往房內看了眼，兩眼一下瞪得比牛鈴都大，鼻孔噴出兩行粗氣，整個人都凌亂了。
「這都活了？」
「鬼鬼！我沐家小姐，真真神術也！」
......
黃昏時分，沐族正廳後
沐泰設宴款待了宋家來訪的二長老一行，商討今年雪谷獸防的分配，雙方交談正歡，攜手遊園。
梨花庭院銀裝素裹，鵝雪紛揚，眾人站在廊橋上賞著池雪，氣氛正融洽，這時，大長老走來，向沐泰附耳低言，老人臉上的笑意淡化了。
「客人當前，不必拘束。」
給一個眼神，大長老會意，回頭同宋家幾人互相見禮，再當眾坦言。
「老家主，小姐她為風吟院一事拜訪沐剛，並向家主請族法，審斷舊案，清算龍石，沐正德聞訊牢下服毒畏罪自殺。」
「處置如何？」沐泰平靜神色看不透喜怒。
一旁，宋二長老等人紛紛側目，也挺好奇。
大長老道：「龍石身犯數罪，小姐依取重刑，親自監刑，令錘斧虎衛在刑堂眾老小觀刑之下齊根斬掉二人左臂，沐剛急憤吐血阻攔無果，當眾對六長老下令，欲以霸凌族人、不敬尊長的罪名懲治小姐，六長老拒不受命，沐剛要重金收買五長老，五長老不從，三長老挺身為龍石求情，小姐讓長老閉門修心，去學聖賢處世的寬平之道。」
「斬了全臂？」
「是，嚴格按照族法規定，全臂帶五分肩胛四分鎖骨，齊斬不余。」
聽到結果，沐泰不免動容，孫女沐小菀是他看著長大的，作為整個沐家捧在手心的明珠，受所有人的愛戴與敬重，在其展現出凌駕俗世的天資才情後，更沒有人敢忤逆她一分心愿，而小菀心性如水，剛柔交濟，採用溫言訓導大於雷霆風雨的方式管束族人，輕重罪責，均給予錯者反思悔悟的餘地，從未有這般血腥見罰的情況。
大長老還補了一句：「一龍一石臨刑控訴吳憾是血妖孽障的化身，他們染了病，氣血、髮膚，和石家那位......」
「行了。」
沐泰擺手，打斷了大長老後面的話。
宋二長老適時問道：「沐焜兄，究竟是怎樣的大罪，連累菀小姐純善如水的性子勃然發怒？」
大長老冷漠的眸，掃了他一眼，責難道：「據一龍一石交代，他二人受有心人挑撥收買，導致激情殺人，家主本意是遣人往曲蟬院去一趟，小姐勸止了他，讓我先請示老家主，是否召開族會，這不，琥長老也在。」
宋琥臉上笑意一滯，稍感艱澀地蹙起眉......他來時，可沒有人提前匯報過這檔子事啊，聽口風，問題還相當的重呢。
「原來是明達他們粗心大意添了麻煩？」很快就理清此間問題梗節的他，露出了和悅笑容，預防後禍般先搬出情面話：「年輕人涉世未深，有些行差踏錯，在所難免，不過，若事關兩族大義，宋家絕不徇私，前輩，可否回廳詳談？萬勿傷及和氣才是。」
「何不先看供詞？」沐焜從袖口抽出一卷摺紙遞給沐泰，老者粗略讀完，眉色一沉，兩指夾著紙頁，點在宋琥胸前。
「呃唔......」
只輕輕一下，宋二長老渾身雷擊般震得頭昏眼顫，呼吸，氣血，全被這突然的威勢刺激得亂躁一團。
沐泰何許人也？那是站在紅楓巔峰的幾人之一，靈魄六重境隱怒之下，長老和平民哪有區別？
「想，想必是無心之失，咳咳......明達恩亭在沐家潛心修道，十年一日......前輩不可聽信片面之辭。」宋琥壓著腑內陣痛，滿頭冒汗，恭恭敬敬賠著笑接下，當目光初一接觸到紙面，呼吸一停。
越往後讀，臉色愈發難看，讀完，人抽風似的一搐，指間青力一亂，供詞當場變成碎屑。
只因信件過於駭人。
三頁紙，一頁總表，記載數年來龍石收受的賄賂，數額奇大，二頁是盟誓書，龍石負責遊說沐剛一系人員，為沐宋兩族關係更進一步造勢，宋明達則動用宋家勢力，支持沐剛邀買人心，三頁是證詞，龍石盡數吐出他們和宋家人的私密往來，各種以權謀私，貪贓枉法，包括風吟院事件的全謀。
罪魁禍首是宋明達。
他瘋了痴了？居然以三千娑羅金請一龍一石除去吳憾，並以二品上等緹明丹收買沐正德保駕護航？算上清場、遮目等花銷，廢了一萬娑羅金，相當於沐家一位長老八年俸錢！氣死宋琥也想不到有這等事。
三張紙，將宋人野心暴露，倆少主覬覦沐小菀不是秘密，有無成事之才，是他們的事，但喪心病狂的二人為達目的，實施了大量損害沐家根髓利益的大事！
宋琥難以承受啊。
臉上浮誇的乾笑都快碎下掉了一地，兩少主事敗被驅逐，禍小，一旦殃及宋族努力了幾代才換得的兩家親近地位，妨礙宋主侵吞沐家的大計，禍大！
僅僅為殺一個廢武？壞了宋家獨霸紅楓的大計？家主之怒如何挽回？宋琥急的心頭滴血，恨不得昨夜突發惡寒，今日不來沐家趟火鍋。
種子微薄、潔白，無大小、虛實可言，喪盡光輝。
其存在，如無垠之世被侵竊了渺渺的一洞，經歷考驗的它，被許諾這一洞的「名位」。
表面，種子寂如虛脫，將喪未喪，內里，它魂涌如潮，聲聲加威，其波瀾強大了何止百倍？
小小光點懸虛片刻，一輪溫吞閃爍，它急速放大，化為靈魂人身，反映極詳極明，幾是肉身由實照虛的復現。
透過瑩白魂體，他一眼看盡敗軀的內況。
「不知沐烈叔怎麼把我團糟爛碎的皮囊維持到現在？倘若沒有這一場劫變，我還無法來到臨道期。」看著雙手，打量美若混沌的血魂身，少年一陣難抑制的喜悅。
他本是廢武，卻憑廢武之軀，逆死往生，在缺失魂武資源的情況下，靈魂自主升華，成就一名堂堂正正的魂武者。
魂武，修武者中千里挑一的奇光殊華！歷數雪谷歷史，在他之前還未有過記錄！
十五年的希望，兌現了冰山一角的角疙瘩。
「臨道期魂靈果真了得，好，按血珠所言，一旦突破，我就算自力更生，正式運轉《先誅仲道》，借魂力跨域來形成武體的首諧！」
「唯有首諧之機，能把我嚴重傷毀的肉身恢復。」
讓魂靈平躺下來，使意念懸於空明。
少年將魂體與外部的肉身一一對應，以魂力內視觀察血肉之軀，以魂力做牽引繩，按《先誅仲道》首諧要訣的方式開動。
所謂首諧，意為武體入道前的調諧先造，包括筋肉分布、竅穴分布、大脈雛形，都可隨需求全部重塑。
這是一項絕無僅有的道基改造。
天才廢材的變化，懸在吳憾一念之間，外篇四法之所以首推《先誅仲道》，便有三分原因偏重於首諧之上。
首諧擁有從武體根基上改變一人資質的逆天之能，條件自有嚴格限制，欲要達到首諧，就只能是「堙靈人墟明身」，即三大困境：「不拜青天逆生魂明」，「九脈天通天廢而心無恙意無缺」，武體尚未生息即摧殘殆滅、意脫志存。
三困境代表不禁不極的可能、絕對封存的起點和超脫生死的意境，任一要求均屬世人無法接觸的困難境地，倒霉透頂的吳憾恰巧滿足，賜予他的首諧體得天獨厚的變化，如最純淨新鮮的淨土，可自由塑造形貌，長存不腐。
眼下，他需完成骨骼塑造、筋肉塑造、竅穴塑造和大脈塑造四大任務。
「首諧一次，終身不悔，按《太緣功》的示範，把我先天殘廢的武體重塑，向功法讚頌的至高繪影進步，拜先聖之軀為師，豈不是遙遙領先？」
「就這樣做。」
將魂力凝聚，變作細索，他首先嘗試用一股微薄力量去牽引體內一塊碎骨，嘗試將它歸位。
肉身同步且秘密發生著變化。
大腿根處，幾絲筋肉有意識的配合魂力需求發生蠕動，收縮，舒張，逼出了一塊陷入肉窩的碎骨，沿途眾肌一陣推搡，配合魂索，將其往最佳的歸宿挪移。
運動同時，他觀察到血肉里無處不流的青色繁星。
恰如一幅美妙的群星譜，數不盡的青星光雲，分綴黑冥，璀璨發光，織連全身的生機。
「這是沐姐姐的青力真血？好強好純潔的生命力，我能利用嗎？魂力效率太低，比不過她一滴血。」
光還原一塊碎骨片就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時險任艱，最好是另尋方式。
「破竅心瞳，你也給我動起來啊！滿身體的寶藏藥力一絲不吸？」
魂靈一震，遍體的異色光流，在氣感法的作用下涌動。
過去幾日，沐族不知在他身上傾注了多少珍惜寶藥、精華。
遑論沐小菀還花費了一場。
氣感法生效，精力迅速得到滋補，吳憾著手新一輪塑造大業，就在他向心追問如何才能調用沐小菀的真血時，血珠解答：塑造竅穴，將真血收入竅穴，優化重塑，借旁人至淨的血脈，洗刷本我污濁之體。
他依言照辦。
「原來如此，竅穴不開啟即不發生毀壞，重塑，只需改善布局！」
第一個竅穴在五十息工作後順利塑造，吳憾大鬆了一口氣，隨之第二個、第三個......熟練度的提升，動作變得飛快。
步驟，嚴格參照《先誅仲道》所記載的聖道百竅圖錄的首篇，據名為「神聖弦月體」的體質的布竅進行模擬改造。
為何選此法？
嚴律明載，此體質，正來源於締造太緣功的偉主，且名列第一。
偉主是什麼存在？小小貧民不得而知，想必其體質的優秀絕無疑問，可行便當仁不讓。
時光點滴流逝......
骨骼重塑大業，業已全功。
碎骨悉數歸位。
這時候若有人能挖開吳憾的皮肉，就能驚覺他原本稀糊一團的骨身已完美接合，骨骨間留下一些微小的裂紋，當然，它們也在飛速癒合，包括重組帶來的骨體微調的適應性差異，都將在首諧後續得到完善。
可惜，目前無力強化骨骼。
這在情理之內，時間有限，吳憾爭分奪秒，堪堪修煉好了首諧、魂法的一點皮毛，沒空翻開外篇《邪皇異死骨》對骨道的修煉。
自難後，他就完整編排了修行法，包括要領和修煉切忌，三百二十七大竅穴，他如數家珍等。
終於。
第二百一十六個顯竅完成重塑，代表吳憾的筋肉重塑同步完成，原本破爛的血軀，一陣密顫，果真在短短數十息內加速癒合，傷口消失，血管接合，宛若逆轉時光的神跡！
代價，是體內的寶藥精華，一次性消耗去六成。
「接下來是隱竅重塑，一共一百零八個。」吳憾已能熟練且精確地操縱魂力，藉助已競功勞的便利，步步加速剩餘計劃的推進。
第一隱竅在十五息內攻克，之後第二個、第三個......
少頃，吳憾將第一百零八個隱竅，最後之竅鄭重歸位，顯隱竅的布局彼此契合，武體初成。
刺啦......
咔、咔咔、咔咔咔......
噗嘰嘰嘰......
伴隨身體一陣極端猛烈的肢體抽搐、血肉扭結，吳憾的肉體掀起驚世變革。
竅穴歸位，主要導致武統脈雛形再塑！
第一系武脈，橫貫雙臂陽潭穴誕生。
第二系武脈，自眉心的天宮穴聯通心口的太淵穴誕生。
第三系武脈，自右臂的紫雎穴聯通右腹的陰闕穴誕生。
三四系武脈左右對稱分布。
第五系武脈，自左足底的厥沖穴聯通後背金池穴誕生。
五六系武脈對稱分布。
第七系武脈，自左肩的商門穴聯通左膝的神泉穴誕生。
七八系武脈左右對稱分布。
第九系武脈，自腦後的天頂穴聯通背心的金殷穴誕生。
......
至此，距大功告成，僅有一步之遙。
「九大武統脈再現，只是初步塑造，達不到天然武統脈的強大，可九脈就是九脈，我的肉身不再廢武！只待修煉起來，我就是青武！」
等到檢視，吳憾看見了什麼洪水猛獸，無法理解地盯著三個被遺落在邊角的光點......怎麼還漏掉三個？？這絕不行，出錯是要完蛋的！他立刻詢問血珠，得到的解釋卻震撼了整個魂兒。
「三二七減二一六減一零八，三？所以剩下三個古竅？」
「何為古竅？」
方寸險些崩斷的吳憾，不能承受大功將潰的苦痛，趕忙對照起圖錄，將自己體內遺落的三個光點發掘，按部就班重塑好，它們呈星月日交輝的形態，分布於胸腔內。
確認無誤，他又查閱起別的聖道圖，結果發現這些圖錄的區別主要關乎顯隱竅，古竅則均無差異。
他迫切地詢問血珠。
「什麼？古竅之道過於深奧？開發之難，超越了《太緣功》整部功法的造詣？」吳憾一時默住，與其說失落，不如說是被威懾住，古竅是壓根不能利用的，它的存在，圍繞著消隱未隱的一團魅力，就像它在首諧過程中自然而然能被自己忽視如無物，據血珠講，武體載道的極限，裡面有七成意蘊，被古竅封束了。
殘酷的真相，潑天的謊言。
古竅的存在偏偏又是實據，它證明著古人族的強者顯赫無邊的尊位，他們的力量又是什麼？究竟恢弘、強大到了哪一個境地？聖跡消亡之後，竟讓這三點失色的遺光跨越洪荒，留聖名至今。
導致現今一切武體的理想，局限於三成極限之內。
如此，吳憾又笑了起來，燦爛的目光審視自體，宛若欣賞絕美的寶玉，讚不絕口。
神聖弦月體，我已重塑完成！
古竅落位，同一時刻，吳憾的肉身再次變化。
全竅重塑完成，意味著大脈重塑一併成功！他尚未通竅，身體白水一樣空蕩，塑脈遂止步於外形。
我的弦月九脈，觸碰到整個當代人族武體極限的武脈，誕生了呀！
誰能再說我是廢武呢？
意念還原入身體，經歷了這麼多，少年累了，閉目小憩，養一養精神，肉體依舊保持不動，一如沉睡時靜靜呼吸，唯獨是嘴角忍不住抿起淺淺弧度。
沙沙。
透紗的涼風，吹亂了滿案堆砌的奇錯藥香，二長老走過通道，收拾著琳琅滿目的藥材，不經意往房內看了眼，兩眼一下瞪得比牛鈴都大，鼻孔噴出兩行粗氣，整個人都凌亂了。
「這都活了？」
「鬼鬼！我沐家小姐，真真神術也！」
......
黃昏時分，沐族正廳後
沐泰設宴款待了宋家來訪的二長老一行，商討今年雪谷獸防的分配，雙方交談正歡，攜手遊園。
梨花庭院銀裝素裹，鵝雪紛揚，眾人站在廊橋上賞著池雪，氣氛正融洽，這時，大長老走來，向沐泰附耳低言，老人臉上的笑意淡化了。
「客人當前，不必拘束。」
給一個眼神，大長老會意，回頭同宋家幾人互相見禮，再當眾坦言。
「老家主，小姐她為風吟院一事拜訪沐剛，並向家主請族法，審斷舊案，清算龍石，沐正德聞訊牢下服毒畏罪自殺。」
「處置如何？」沐泰平靜神色看不透喜怒。
一旁，宋二長老等人紛紛側目，也挺好奇。
大長老道：「龍石身犯數罪，小姐依取重刑，親自監刑，令錘斧虎衛在刑堂眾老小觀刑之下齊根斬掉二人左臂，沐剛急憤吐血阻攔無果，當眾對六長老下令，欲以霸凌族人、不敬尊長的罪名懲治小姐，六長老拒不受命，沐剛要重金收買五長老，五長老不從，三長老挺身為龍石求情，小姐讓長老閉門修心，去學聖賢處世的寬平之道。」
「斬了全臂？」
「是，嚴格按照族法規定，全臂帶五分肩胛四分鎖骨，齊斬不余。」
聽到結果，沐泰不免動容，孫女沐小菀是他看著長大的，作為整個沐家捧在手心的明珠，受所有人的愛戴與敬重，在其展現出凌駕俗世的天資才情後，更沒有人敢忤逆她一分心愿，而小菀心性如水，剛柔交濟，採用溫言訓導大於雷霆風雨的方式管束族人，輕重罪責，均給予錯者反思悔悟的餘地，從未有這般血腥見罰的情況。
大長老還補了一句：「一龍一石臨刑控訴吳憾是血妖孽障的化身，他們染了病，氣血、髮膚，和石家那位......」
「行了。」
沐泰擺手，打斷了大長老後面的話。
宋二長老適時問道：「沐焜兄，究竟是怎樣的大罪，連累菀小姐純善如水的性子勃然發怒？」
大長老冷漠的眸，掃了他一眼，責難道：「據一龍一石交代，他二人受有心人挑撥收買，導致激情殺人，家主本意是遣人往曲蟬院去一趟，小姐勸止了他，讓我先請示老家主，是否召開族會，這不，琥長老也在。」
宋琥臉上笑意一滯，稍感艱澀地蹙起眉......他來時，可沒有人提前匯報過這檔子事啊，聽口風，問題還相當的重呢。
「原來是明達他們粗心大意添了麻煩？」很快就理清此間問題梗節的他，露出了和悅笑容，預防後禍般先搬出情面話：「年輕人涉世未深，有些行差踏錯，在所難免，不過，若事關兩族大義，宋家絕不徇私，前輩，可否回廳詳談？萬勿傷及和氣才是。」
「何不先看供詞？」沐焜從袖口抽出一卷摺紙遞給沐泰，老者粗略讀完，眉色一沉，兩指夾著紙頁，點在宋琥胸前。
「呃唔......」
只輕輕一下，宋二長老渾身雷擊般震得頭昏眼顫，呼吸，氣血，全被這突然的威勢刺激得亂躁一團。
沐泰何許人也？那是站在紅楓巔峰的幾人之一，靈魄六重境隱怒之下，長老和平民哪有區別？
「想，想必是無心之失，咳咳......明達恩亭在沐家潛心修道，十年一日......前輩不可聽信片面之辭。」宋琥壓著腑內陣痛，滿頭冒汗，恭恭敬敬賠著笑接下，當目光初一接觸到紙面，呼吸一停。
越往後讀，臉色愈發難看，讀完，人抽風似的一搐，指間青力一亂，供詞當場變成碎屑。
只因信件過於駭人。
三頁紙，一頁總表，記載數年來龍石收受的賄賂，數額奇大，二頁是盟誓書，龍石負責遊說沐剛一系人員，為沐宋兩族關係更進一步造勢，宋明達則動用宋家勢力，支持沐剛邀買人心，三頁是證詞，龍石盡數吐出他們和宋家人的私密往來，各種以權謀私，貪贓枉法，包括風吟院事件的全謀。
罪魁禍首是宋明達。
他瘋了痴了？居然以三千娑羅金請一龍一石除去吳憾，並以二品上等緹明丹收買沐正德保駕護航？算上清場、遮目等花銷，廢了一萬娑羅金，相當於沐家一位長老八年俸錢！氣死宋琥也想不到有這等事。
三張紙，將宋人野心暴露，倆少主覬覦沐小菀不是秘密，有無成事之才，是他們的事，但喪心病狂的二人為達目的，實施了大量損害沐家根髓利益的大事！
宋琥難以承受啊。
臉上浮誇的乾笑都快碎下掉了一地，兩少主事敗被驅逐，禍小，一旦殃及宋族努力了幾代才換得的兩家親近地位，妨礙宋主侵吞沐家的大計，禍大！
僅僅為殺一個廢武？壞了宋家獨霸紅楓的大計？家主之怒如何挽回？宋琥急的心頭滴血，恨不得昨夜突發惡寒，今日不來沐家趟火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