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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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將軍!我們得走了!」阿玉喜走到正在努力與生馬肉鬥爭的安存智跟前,低聲說道。

  「剛剛不是說了嗎——」

  「幽州又來援軍了。」阿玉喜湊在安存智耳邊說道,「少說也有上千人,約在三十里外約莫小半個時辰會到。」

  因為湊得近,安存智看到了阿玉喜藏在罩袍處的東西,「千里眼?」

  阿玉喜點了點頭,既然這神奇之物能安校尉被造出來,那跟他一起長大的兄弟識得此物不足為奇。

  他卻是不知道安存智以前也只是聽安存秀吹牛的時候說過以後要造出此物,可是那是他哪有錢去買寶石打造,便是要想行燒沙子做玻璃,卻也是徒勞無功了不知道多少回,只得怏怏放棄。

  「你將此物收好!寧可毀了也不要讓外人得去。」安存智鄭重其事地說道。

  阿玉喜點了點頭,他自是知道其中此物的重要。

  「你去通知耶律倍的人做好準備,等下出發。」

  說是準備,便是將馬匹的馬鞍、馬鐙再檢查一遍。

  黑騎這邊卻是多了一樣東西要檢查,那便是馬蹄鐵。

  耶律倍的五百人親衛隊伍,到現在只有八十一人了,從契丹帶來的典籍、獵犬都已遺失殆盡。

  唯一值得慶幸的事他們都是人人都有馬匹騎乘的。

  而安存智這邊的鴉兒軍士卒還剩一百五十三人,馬匹卻有只不到一百匹。

  這時,安廷鸞帶著十幾個親衛走了過來,在契丹人群中掃視一番後,用手指了一圈。

  那些親衛便隨著他的手勢指點牽走了二十來匹馬。

  那些馬匹的主人身身前鎧甲都是沒有沾染半點血跡的。

  這些契丹人儘管滿心不滿,但是被安廷鸞那眼中的凶光一掃,卻是如鵪鶉一般縮著了脖子,半句話都不敢說。

  蕭勒蘭穿著一身明顯偏大的鐵甲,牽著一匹油光水亮大紅馬望著此間的動靜。

  看著那些契丹勇士卻是這邊作態,心中惱恨交加,惱的是安廷鸞如此飛揚跋扈,恨的是這些契丹勇士到了晉地後半點血性也沒了,她望向安廷鸞的眼神自是沒什麼好眼色。

  安廷鸞細細打量眾人的目光自然也是瞧得這幕,隨即臉色一冷,便徑直走了過來,一把拽過她手中的韁繩。

  「你憑什麼搶我的馬?」蕭勒蘭俏臉氣得通紅,緊攥這韁繩不放。

  她身邊的兀欲也是用小男孩特有的尖銳嗓子嚷喊著。

  此間嘈雜聲自然是驚動了那邊正低頭不語地耶律倍,他透過人群縫隙飛快地望了這邊一眼,又旋即以更快的速度將頭低了下去。

  「憑什麼?」安廷鸞輕笑一聲,那原本就酷似其父晉王剛毅英武的臉上突然猙獰暴虐無比,「憑本侯的兒郎們等下就要去隨著本侯沖陣,在那槍林箭雨中殺出一條血路,但是他們卻連匹馬都沒有。」

  他猛地一拽馬韁,轉過身去,韁繩扯得蕭勒蘭一個趔趄。

  「他們還揮得動槍,殺得死人,但是沒有馬匹走不動。」安廷鸞伸直了手臂徑直指向人群中一堆手拄長槍箕坐於地渾身血跡斑斑的鴉兒軍傷卒。

  「給他們總比給這群身上連血都沒有的孬種好!」他眥著牙,怒吼道。

  安廷鸞那圓睜怒目中尖銳的目光讓契丹少女不敢直視,認命般地鬆開了手中韁繩。

  「這馬是我青龍寨的!」一隻毛髮旺盛,指節粗糙的大手緊挨著安廷鸞的手抓住了韁繩。

  阿玉喜不知何時靠了過來,臉上猙獰的傷疤抖動個不停,微眯的雙眼與安廷鸞毫不相讓地對視著。

  「安校尉臨行前有交代,郡主與世子是我青龍寨的客人。我的職責便是護衛郡主與世子的周全,端沒有讓你搶走客人坐騎的道理。」

  原本閉目假寐休養精神的五個黑騎也扔下手中韁繩擠了過來,手掌都毫不猶豫地按在了刀柄處。

  被安存秀派來的一行黑騎總共十二個人,到現在還剩六人。

  一路北逃以來,數次情況危急中都是黑騎毫不猶豫地迎了上去掩護眾人撤退。

  若是說安廷鸞是一行人中的銳矛,那他們就是隊伍的堅盾。

  阿玉喜粗中有細,每次都是親自殿後,殺人無數。

  每當他們要被敵人切斷保圍時,阿玉喜才指揮其中二人突用連弩爆發殺開一條血路,如是幾次後,吃過大虧的幽州軍都不敢靠得太近。


  眾人逃得此處後,每次突圍黑騎也是奮不顧身衝殺在前,故而在這個把時辰里折損了一半人馬。

  安廷鸞可以在契丹人面前耀武揚威,但是在阿玉喜面前卻沒資格耍威風。

  「好!很好!」安廷鸞瞪了眾人一眼,就準備走人。

  「世子殿下可以牽走那匹馬。」阿玉喜指向了兀欲手中牽的杏黃捲毛馬。

  眼見二個凶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自己,兀欲小臉霎時蒼白,但是倔強的小手兀自抓著韁繩。

  「我將此馬讓給侯爺,並非敬重侯爺的身份,乃是敬鴉兒軍與我等一同出生入死,並肩廝殺。」阿玉喜將兀欲摟在懷中,任由對方拳打腳踢,使勁掙扎。

  「放開他!」原本覺得阿玉喜看上有幾分順眼的蕭勒蘭清叱道,她覺得對方臉上那條疤痕還是像一條張牙舞爪的蜈蚣,她想和兀欲共乘一匹馬。

  「郡主還是想想等下如何保護自個吧。」阿玉喜卻是將兀欲拎在了自己那匹大青馬上,又讓一個黑騎弄來一個滿是血漬的頭盔扣在了兀欲的頭上。

  「郡主趕緊上馬。等下緊跟我的身後,不要落下了。」阿玉喜神情嚴肅地說道。

  安廷鸞當仁不讓地領著一彪人馬沖在最前方。

  耶律倍等人夾雜在中間。

  安存智領著餘部在隊伍最後面,這一部分人中很多都是沒有馬匹的,只能手執刀槍緊緊跟在馬隊後面。

  其實他們也不是最後,還有十幾名重傷到實在無法跟上隊伍的老卒,卻是被留在了山頂拉弓射箭,安存智許了厚待他們家人,讓其衣食無憂的諾言。

  「咻-咻-咻」一陣弓弦作響。

  箭雨射向了衝刺在最前面的先鋒。

  鴉兒軍們用圓盾遮住了面孔,拼命打馬往前衝去。

  下山沖馬,對方最多只能放一輪箭罷了。

  震天的巨響中,衝鋒到了極致馬速的馬匹被蒙上了眼睛,一匹匹被拉得跳躍起來,義無反顧地如一顆顆龐大的石彈一般砸進了下方的盾陣中。

  原本嚴整的堅陣頓時被轟出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缺口。

  馬背上的人卻不知何時躍下了馬匹,揮舞著長兵在軍陣中兇狠地劈砍起來。

  咚的一聲,火星四濺,前方一個持盾士卒被連人帶盾劈得倒退了數步,胸間鎧甲被砸得凹陷一大塊,肋骨斷了不知道多少根,口吐鮮血倒在了地上。

  安廷鸞手持長刀左砍右劈,刀光耀眼,血漿飛濺中,一個個的幽州士卒倒在了血泊中。

  後面的隊伍跟了上來,全都是捨生忘死地砍殺著。

  一個倒下,另外一個立刻跟上。

  槍卡住了,便用刀,刀砍鈍了,就用頭盔砸,用拳打、用腳踢,用牙齒咬。

  他們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

  一夫拼命,萬夫難敵。

  一支抱著殊死的決心,全員置之死地的隊伍,爆發出來的殺傷力是難以估量的。

  然而幽州人對晉人的仇恨也是赤裸到可以實質化,刻骨銘心。

  經過最初的慌亂後,他們明知難以阻擋晉人的前進,卻一個個悍不畏死,以螳臂當車之勢擋在了前方,他們願意以自己的血肉之軀消磨對方的銳氣,換來對方的疲憊。

  到處是刀光劍影,慘烈的嚎叫聲此起彼伏,血肉橫飛,肝腦塗地中,原本突圍進展順利的晉人開始寸步難進,但還是緩慢而堅定地向著前方移去。

  安廷鸞殺在最前方,身後跟著百來號人,眼看就可以與安存秀合兵一處,中間僅隔了二百來人。

  後方卻傳來了鴉兒軍士卒惶急的呼喊聲,「將軍這是要捨棄了我們而去嗎?」

  那是十幾個殿後的士卒被幽州人截斷了去路。

  安廷鸞毫不理會安存智的眼色,沒有絲毫猶豫,打馬往後殺去,救出了被圍困的士卒,等他來到前面的時候,中間阻隔的兵馬增加了一倍不止。

  被圍困的人群如同一個洋蔥一般,刀光劍影,不停地被剝去外面薄薄的一層。

  戰馬哀鳴聲、憤怒的吶喊、痛苦的慘叫聲與刀劍交擊聲響成一片!

  猩紅飛濺中,雙方不斷的有人倒地,乾涸的土地已經吸足了鮮血,地面上泥濘不堪,污血匯集成流,蜿蜒曲折流淌。


  安存秀現在已經沒有餘力繼續往裡殺了,跟著他的黑騎已經倒下了五個,他讓剩餘的黑騎與自己組成了一個小陣,堅守在此處等待裡面的人殺出來。

  這裡的幽州軍根本不像之前遇到的幽州士卒,或許是之前有黑夜幽暗加成的因素,所以那些幽州人才會遇到大規模殺傷時選擇潰逃。

  而在此處,幽州人一個個都不要命了,就是抱著死也要拖死他們的心思來的,哪怕是被砸到在地,神志不清,那些人都會伸出雙手試圖抱住馬腿。

  地面微顫著,很顯然這是有大批騎兵靠近,安存秀欣喜地抬頭看向北面山坡卻是一個人也沒有,連那些打柴的幽州兵都不見了蹤影。

  而在南面,卻有一道黑線出現,沒過多久,那群黑線離得更近了,是二十來個騎兵。

  他們風馳電掣般向這邊弛來,安存秀很快看清楚了他們身上的裝扮,是幽州騎軍。

  幽州騎軍卻沒有參與戰鬥,人群一分為三,幾個騎兵打馬而回順著來時的道路飛奔而去,很顯然這是回去通知大部隊了。

  另外有一部分繞過了廝殺的戰場往北而去,這是要往後偵查敵情。

  還有一部分就留在原地監視著戰場廝殺。

  安存秀心中涼了一大半,這有斥候說明大軍絕對離得不會太遠,一般也就是四五十里的距離,大軍若都是騎兵的話,強行軍無需小半個時辰就到了,若是只有二三十里的話,盞茶功夫也就是十幾分鐘便可殺到。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剛衝上北面小坡的幽州斥候突然紛紛墜下馬去。

  身中長箭的士卒跌落馬下,失去主人的坐騎驚惶地往二側跑去,近二百騎人馬吶喊著從山坡上一衝而下。

  前面十幾騎人馬的戰法與安存秀如出一轍,緊緊逼近幽州軍後,一陣連弩帶走了無數後背朝向他們的幽州人的性命。

  安存秀前方黑壓壓的人群頓時為之一空。

  安存秀調轉馬頭往後殺去,黑騎們紛紛跟上簇擁著他們的主將。

  有了這波生力軍的加入,圍堵在中間的人馬又挨上了一波弩箭後,再也無法抵擋二面殺神的夾攻,一條血路就此殺開。

  此時陣中剩下的人群已不到一百之數。

  沒有多餘的廢話,安存秀再次迴轉馬首,領著黑騎朝著仍然那些不死心依然試圖圍攏攔截他們的幽州騎兵殺去。

  馬蹄錚錚聲中,黑騎將二側的騎兵驅趕開來後往北逃去。

  大地微震,鐵蹄轟鳴。

  顯然不知道有多少騎人馬正從南面殺來

  南面山坡上的斥候們也壯著膽子衝上前來,他們不敢追趕黑騎,卻不乏對著剛逃出生天的那一百多殘兵放冷箭的勇氣。

  那色彩鮮艷的大紅馬成了他們的首選目標。

  「咻-咻-咻」

  利箭破空。

  「啊!」一道女聲尖叫聲響起。

  一聲哀鳴,大紅馬馬腹處中了二箭,它吃力地直立起來,掙扎著往前走了幾步,然後便往一側重重地倒了下去。

  馬背上的蕭勒蘭一隻腿也被壓在馬下,後背處插著一根長箭,鮮血從那不停地滲出。

  打馬而過的安存秀聽見慘叫聲響起,才知道剛才自己策馬奔騰而過看見的那個瘦削身影竟然是蕭勒蘭。

  「唏律律——」安存秀一勒韁繩,強行勒著坐騎往左轉了個急彎,往後奔去。

  他身邊的李子雄等人也勒馬匹跟了過來。

  「嚇走他們就行,不要糾纏!」安存秀沖了過去,砍死幾個斥候後,眼見黑騎跟了過來,匆忙打馬趕到了蕭勒蘭身邊跳下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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