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藥女(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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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物浴」給桑誤雪帶來了相當的大衝擊,白天與「毒」共舞,晚上躺在竹床上,免不了還在「回味」,蛇類冰冷滑膩、節肢動物酥癢扎人、蟾蜍麻麻賴賴四處亂蹬……

  桑誤雪猛地翻身,將頭狠狠埋進枕頭裡,隨著藥效昏睡過去。

  毒物的量越來越大,藥液和木桶越來越小,到後來甚至換成陶土大缸,人光溜溜的坐進去,毒物就是「藥液」,蓋到肩膀處。

  「你們還用木板蓋嗎?」桑誤雪把中年女人的話翻譯給曲虎她們。

  「我要,我實在看不得它們,放過我吧。」許如風白著一張越髮漂亮的小臉,緊閉雙眼不忍相看。

  王悅和童巧巧也受不了,最後只有桑誤雪和曲虎沒要木板,中年女人們在桑誤雪和曲虎的缸口抹了厚厚一層黃色的東西,然後給其他人蓋上了木板。

  等人走完,曲虎湊近聞了聞:「雄黃和一些驅蟲藥,還有一股血腥味。」

  「大概是那些老藥女的血吧。」桑誤雪坐穩,已經克服對毒物恐懼的她,幾乎沒怎麼思考就說出了推測。

  其他人都進入了時間流逝狀態,曲虎饒有興趣的看著桑誤雪:「你這是已經不怕了?」

  「提高了一下接受度,人類對毒物的恐懼,一般就是兩方面,怕被毒死;怕噁心。現在知道毒不死,噁心點也能接受。如果以後真要在遊戲裡活下去的話,這種程度應該算小兒科吧。」桑誤雪嘗試摸了一條顏色翠麗的小蛇,毫不意外地被咬住。

  「你呢?你那天也叫了。」

  曲虎低笑出聲:「哈哈,我不是一時沒準備嗎。現在算是反應過來了」

  「之前沒問過,你現實世界裡是幹嘛的?這麼鎮定。」

  曲虎聳聳肩:「打黑拳養活自己的孤兒,沒別的,就是膽子大!」

  「……你真厲害。」桑誤雪不想去可憐曲虎,她靠自己的本事長大,自己衣食不愁,憑什麼去可憐人家。

  曲虎也不甚在意:「手都咬青了,趕緊給它弄開吧,我先睡了啊!」接著不待桑誤雪反應,自行進入時間流逝狀態。

  桑誤雪垂眸看著小蛇,好一會兒,鉗住蛇嘴兩邊,將自己的手解救出來,在毒物的簇擁中也進入了時間流逝狀態。

  沒有減痛片對感知的屏蔽,毒物的每一個動作都在安靜的時間流逝狀態中無限放大,悉悉索索的攻擊著桑誤雪的精神。

  身心折磨了兩年多,桑誤雪開始對這些毒物有了不同的看法,或者說和它們親近了許多。

  明明不是同一批毒物,明明它們的同伴,大多都會死在土缸中,桑誤雪就是覺得這些毒物越發平靜,有時自己甚至能明白它們想幹嘛。

  抬手將一條純黑的蛇放到自己脖子旁,那蛇既沒有逃走,也沒有攻擊她,反而繞著脖子爬了兩圈,舒服地將頭貼在了溫暖的動脈上。

  直到第六年完全過去,桑誤雪才逐漸意識到一個問題,她的生理期一直沒來!

  按自己一開始的年齡是12歲來算,桑誤雪現在已經18歲了,現實生活中她的初潮是14來的,即便在遊戲世界裡天天藥液、冷水、毒物,也不至於這麼晚了也不來生理期吧。

  想著,桑誤雪看向曲虎,試圖將對方喚醒:「曲虎?曲虎!曲虎!!!」

  一點用也沒有,怕把中年女人們喚進來,桑誤雪停下呼喚,低頭看了看,挑了一隻順手的蟾蜍砸向曲虎。

  準頭不錯,蟾蜍穩穩地抱住曲虎的臉,成功喚醒對方。

  「我去!這啥!」曲虎醒來眼前一片斑駁,濕滑的觸感讓她馬上反應過來,一把揪下蟾蜍,看向始作俑者。

  「你幹嘛?你要謀害我?」

  「哪兒跟哪兒啊!我是想問問你,你生理期來了嗎?」

  「過去好幾天了吧,咋了你沒來?」

  「我的意思是,額,你剛來這個遊戲的時候,生理期就來了嗎?」

  「對啊。我在這邊的初始年齡是16歲,一直都有啊。你什麼意思?你生理期這個月不正常?」

  「不。不是這個月,是至今都沒有生理期。我在思考這是否正常。」

  「這……你要不問問其他人?」

  桑誤雪點點頭,又拿起一隻蟾蜍,目光看向許如風。曲虎趕緊擺手制止:「等等,等等!許如風的初始年齡,就比我小一、兩歲,估計你也是多餘問她,但是你把蟾蜍砸她臉上,她指定跟你翻臉!」


  桑誤雪一愣,看了眼呆滯的許如風和她身前的木板,悻悻地放下蟾蜍。思考了一下,最終站起身,伸長手去拍右邊童巧巧的臉。

  童巧巧的眼神逐漸有了光芒,疑惑看向站起身的桑誤雪:「阿雪姐,怎麼了?」

  桑誤雪蹲回土缸中:「巧巧,你到這個遊戲後,生理期是什麼時候來的呀?」

  童巧巧不明白桑誤雪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但還是掰起手指數了一下:「就去年來的,進入遊戲的第五年。剛來的時候給我嚇死了,問了照顧我的藥女,她說來了也不影響蟲浴,我只好硬著頭皮泡咯。」

  桑誤雪皺眉點頭,沖童巧巧笑了一下:「好,我知道了,謝謝你。」

  「不客氣!怎麼了阿雪姐?你的生理期不正常?」

  曲虎搶先一步答道:「何止不正常,丫18了,根本沒來生理期。」

  「這正常嗎?」

  「不正常吧……我等著晚上去問小雨吧。」

  「照顧你的那個藥女?」

  桑誤雪點頭,讓語音助手小許定了一個喚醒鬧鐘,三人又進入了時間流逝狀態。

  晚上聽到這個問題的小雨也是一愣:「這個我不太清楚,我去問問藥婆吧,她統管所有藥女,應該知道怎麼辦。」

  桑誤雪點點頭,按習慣喝完剩下的湯藥後,毫無負擔的開始休息。

  第二天醒來,開門進來的不止小雨一人,那位藥婆也在。小雨跟在藥婆後面,桑誤雪和藥婆,兩人四眼,對視了好一會兒。

  「小雨說你一直沒來月經。」

  桑誤雪點頭:「我是生病了嗎?」

  藥婆沒說話,抬起手,手掌上是一條粗壯黑亮的蜈蚣,藥婆將手往桑誤雪的方向送了送。桑誤雪會意,將手攤開,湊過去接住。

  蜈蚣須子在桑誤雪手上探了探,然後平靜的爬過去,從寬鬆的麻布袖口鑽入,繞脖子一周後爬到桑誤雪的臉側,乖順趴好不動了。

  藥婆滿是皺褶的臉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小丫頭,叫什麼名字?」

  「阿雪。」桑誤雪直視藥婆的雙眼,身體略微有些僵硬。

  「還年輕,怕是正常的,你要習慣它們。我叫田樹,寨子裡都叫我一聲田藥婆,你也這麼叫我吧。」田藥婆說著,伸手輕輕取下桑誤雪臉上的蜈蚣,蜈蚣消失在田藥婆的衣袖間。

  「我住在寨子西側的竹屋,一會兒叫人去把蟲池收拾出來,等弄好以後,你就不去浴房了,剩下的四年你要在蟲池入浴,祝你早日收穫自己的『夥伴』。」田藥婆邊走邊說,並不想耽誤桑誤雪的蟲浴時間。

  桑誤雪點頭,這種事自然由不得她來做主,乖乖應下,才能少受苦,與此同時,腦中也傳來「叮」的一聲,大約是觸發了支線任務,桑誤雪加快速度走向浴房。

  等中年女人們關好屋門,桑誤雪這才打開任務面板,果然有一條支線任務。

  [觸發]支線任務:【獨木難支】

  提示:被大老爺們控制的寨子,可憐的藥女。她渴望反抗,可大老爺們身強力壯,有藥有槍,姑娘們死去一批又造一批。而她已是風燭殘年,一根老木、一點蠱術,如何挽救自己的家?是短暫逃離,還是永久留下?

  (我們都需要夥伴,還要學會放手)

  桑誤雪閉上眼睛,關閉任務界面,狠狠的呼出一口氣。

  「你觸發支線了?」曲虎的聲音在安靜的浴室中迴蕩,桑誤雪睜開眼,點頭。

  「和你的身體異常有關嗎?你還好嗎?」童巧巧也醒著,關切的看向桑誤雪。

  桑誤雪將支線任務分享給了兩人,三人都沉默了。

  曲虎摩挲下巴,思索:「所以成為蠱女的條件是什麼?沒來生理期?和這些毒物心意相通?那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女孩們不是更容易成為蠱女嗎?怎麼會到現在還是只有一個老太太。」

  「難不成必須得是玩家?畢竟這是我們和原住民最大的區別。」童巧巧也提出自己的看法。

  「我倒是覺得,這和是不是玩家沒太大關係。原住民們也能挺過藥浴和蟲浴,重點是硬挺過來的人,不會有精力想別的,所以我覺得心意相通更有可能些。」

  「怎麼心意相通?」

  「去感受它們,在腦中千萬次回想它們爬行的路線,摒除內心的嫌惡。痛減片很大程度的屏蔽了我們的痛苦,也屏蔽了我們的感官,同時也斷絕了成為蠱女的可能。」


  「就算不服用痛減片,只要內心抗拒,也會失敗。」曲虎若有所思的點頭。

  「那看來我是開不了這支線任務了,不吃痛減片這一關我就過不了。更別說接受這些……這些。」童巧巧嘴唇泛白,聲音漸漸小了。

  「還有一件事,我應該很快就不和你們在一起蟲浴,田藥婆說,寨子西邊的竹屋在清理蟲池。」

  「這件事把其他兩人叫醒一起說吧。」

  曲虎左拍拍,右打打,喚醒剩下兩個玩家,兩人疑惑的聽著其他三人一頓輸出。

  「意思就是你要,額……獨享大蟲坑了!然後咱們兩頭搜集情報,互相通氣。」許如風的概述能力相當的不錯,除了那句「獨享大蟲坑」,顯得十分膈應人。

  桑誤雪把爬上自己左臉的小蛇輕輕取下,無奈的看著許如風:「你要是願意,我也不介意和你一起分享。」

  許如風尷尬一笑:「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沒想好別的詞兒。那大蟲……」

  接收到桑誤雪要吃人的眼神,許如風趕緊換了措辭:「蟲池!我就不享了,痛減片停不了一點!」

  「我也是,能順利通關就不錯了,至於消息,我會努力搜集的,不過重要線索應該會大家一起接收才對。」王悅說得很有道理,當然,桑誤雪更多的是想把,這個屋子要騰出一個位置的事告訴大家。

  「我走後應該會有別人來補位,大概率就是之前那個姑娘,玩家有藥物加持,不哭不鬧都放一起最方便。」

  許如風也點點頭,又提出一點:「小桑成為蠱女,去蟲池的事就先別告訴那姑娘了,她脾氣不好,也沒看到小桑不吃藥艱難熬過來的樣子,別再成為仇人。」

  許如風說得對,心態這個東西,一不小心就會變成隱雷,這個遊戲的大方向是團結一致,大家各司其職是最好的。

  王悅和童巧巧雖然初出茅廬,但最大的優點就是聽勸,通關才是重點,她們沒有坑人的想法,安靜待著未嘗不能過關。

  桑誤雪想了想,還是提出建議:「曲虎姐,既然你偶爾會停用痛減片,不如就嘗試和毒物們多互動,說不定還有機會。」

  曲虎爽朗一笑:「哈哈哈,好嘞!畢竟支線任務可叫【獨木難支】,多一個幫手多一條生路嘛。」

  商量完正事,大家又陷入了呆滯狀態。

  轉眼七天就過去了,寨子的風景實在不錯,沒了蚊蟲的煩擾,連蟲鳴都悅耳了不少。

  吃完早飯,小雨牽著桑誤雪,去了大寨西邊,那片小小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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