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防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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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禹城今日的風頭,全被一主一仆奪去。

  據說這二人是從蜀地來的遊歷之人,少爺姓許,出手闊綽。

  這位姓許的少爺年紀不過二十,卻已然踏入鍊氣中期,如此天賦,實在是驚人。

  只是這少爺很少正眼看人,連名字也不願意透露,實在是太高傲了。

  至於那位隨從,也惹人議論。此人姓嚴,名惜鶴。

  有傳言說,他修煉了某種密法,實力強悍,性格張狂,做事肆無忌憚。

  更令人驚奇的是,有人親眼看到這主僕二人使用過蜀山劍派的信物,因而大膽猜測,他們很可能是蜀山治下某個隱世家族的子弟。

  蜀山劍派,背後可是有位元嬰真君坐鎮,還有數位金丹真人。

  雖然與嶺南相隔千山萬水,但這等勢力,無人敢輕易招惹。

  畢竟金丹真人一級的人物,想跨境過來並不是什麼難事。

  這二人來禹城的目的卻讓人頗為好奇,他們正在尋找一些傳承極古的功法,尤其是水德或者火德的功法,最好還能有驅邪之效。

  那位少爺含蓄透露,說蜀山這些年與孫波國大戰,導致眾多來自雪域的妖邪護法肆虐蜀地。

  因此他們不遠千里來到嶺南,期望能夠購得一些具有強大驅邪效力的功法秘籍。

  此消息一出,頓時掀起了一股熱潮。

  許多人試圖靠著手中的古卷或家族秘藏,前去碰碰運氣,看看能否與這位許少爺攀上關係。

  醉雲閣的雅間內,何希言正與許元康對坐。

  窗外是漸漸西沉的夕陽,灑下溫暖的光輝。

  雅間內卻氣氛凝重,二人正低聲交流著情報。

  「我探查了一番。」何希言語氣低沉,「真北道確實在幾十年前就搬到了此地。不過他們一直走的是隱匿山中修行,極少與外界接觸,甚至連門徒都很少收。禹城附近的宗門知道他們,但也只限於聽說過名字,然後一夜之間,真北道上上下下全部消失了。」

  許元康有些好奇:「一夜之間?消失了?」

  何希言目光微冷,緩緩說道:

  「消失得很奇怪。沒有任何徵兆,第二天山門就空了,連屍體都沒留下。」

  許元康聽到這裡,忍不住有了些不好的猜測:「會不會是被什麼強大的邪修或者妖物盯上了?」

  「不是妖物,也不是尋仇。」何希言搖了搖頭,「從蛛絲馬跡來看,真北道應該是被某個大勢力直接抓走了。整個宗門,包括他們的典籍、傳承,甚至是山門的護陣基石,全部被帶走,手段極為乾淨利落。」

  許元康的臉色越發凝重,眉頭緊鎖,低聲問道:

  「抓走?什麼樣的大勢力會這麼做?而且真北道不是一向以隱世不出的路子自守嗎?他們能招惹誰?」

  他語氣中帶著些許困惑,又有一絲憂慮。

  雖然從小跟隨師父修行,但這般錯綜複雜的局面,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堂堂一個宗門,竟然能在一夜之間被抹去,連個痕跡都沒留下,這種手段和膽魄,讓他隱隱感到背脊發涼。

  何希言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回憶。

  他最終長嘆一聲,聲音里透著無奈:「目前還查不到……依舊是一團亂麻。真北道的事,線頭斷得太乾淨了。我們能做的,也只能是一邊借著蜀山的名頭,虛張聲勢,一邊以利益誘導那些人開口。這事從一開始,就像是抓風捉影,沒頭沒尾。」

  他語調平穩,但許元康卻聽出了那份隱隱的疲憊和深藏的焦躁。

  許元康微微低頭,沉默不語。

  他隱約知道,師父背後的壓力不僅是要找到真北道,還有想快點回到瑤河,主持一切。

  虛危道如今太過弱小,連築基修士都沒有。

  之前和龔前輩交好,打著龔前輩的名號得了不少便宜。但諷刺的是,龔星漢突破金丹之後,反而要對付孫波國的尊重,沒辦法親身前來瑤河。

  而且一直依賴蜀山這種大派,也不是長遠之計,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實力要足夠強。

  何希言似乎看出了許元康的沉思,輕聲開口:

  「不過,我們之前得了龔前輩的承諾,可借用蜀山的名號。至少在嶺南,沒人敢輕易招惹上來。」


  許元康低下頭,沒有接話,但內心卻有些複雜,不知道這樣找下去,到底會不會有結果。

  然而他對何希言一向信任,既然師父認為這次禹城之行有必要,他便毫不猶豫地決定支持到底。

  「你看了那些古卷功法沒?」何希言忽然話鋒一轉,語氣中透出幾分不耐,「我們說要買至少丙等以上的功法,結果送來的都是些什麼破爛!」

  提起此事,許元康將手邊的一卷古卷推到一旁:

  「這些東西,大部分根本沒用。很多人不過是想來碰運氣,甚至想蒙我們幾筆,拿些毫無價值的東西來糊弄。真正有點價值的,不僅晦澀難懂,還要價極高!

  要應付那些千方百計占便宜的人,這對於許元康來說比降妖除魔要麻煩多了。

  何希言看著他這副樣子,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悠悠說道:

  「功法一道,事關傳承,哪個宗門會輕易拿出來交易?這些人不過是拿些沒用的邊角料,想著騙點錢罷了。真正的功法,哪怕是丁等的,也是宗門的命根子,給別人破解了怎麼辦?」

  許元康點點頭,心中卻還是有些鬱悶:

  「這也難怪……傳承功法這種東西,誰都知道它的價值」

  「看來,我們得拋出一個足夠重量級的餌了。」

  許元康聽到這話,心裡微微一動。

  這些年何希言手裡的好東西其實不少,映雪和狂章被重新打造為了一柄斧頭,依然叫狂章,只是品質已經提升為上品靈器。

  當然這個不可能拿出去當魚餌。還有其他的寶貝帶在身上。

  手裡有兩百憑信,何希言估算了一下,差不多也可以兌換一把下品靈器。

  還有從程家交易來的各種丹藥,也帶了一部分在身上。

  任何一件東西,丟出去交換到足夠重要的功法。

  哪怕站在最壞的角度,沒有吊到真北道的消息,也能換到一本好功法。

  夜幕低垂,禹州城外的一處軍營大寨,寨口上書赤鶴二字。

  這裡偏僻隱蔽,四周被高高的圍牆和陣法包圍,營內的巡邏士兵來回走動,甲冑碰撞聲此起彼伏。

  軍營的核心區域,是一處黑石砌成的地牢,寒氣森森,空氣中瀰漫著濕冷的霉味。

  幾名軍官圍坐在低矮的木桌前,桌上放著幾枚玉簡,表面篆刻著古樸的「玄冥」二字。

  坐在主位上的,是這座軍營的最高統領——宋靖安。

  他的身影籠罩在陰影中,面容冷峻,眉毛濃密如刀刻。

  宋靖安抬起酒壺,仰頭灌了一口烈酒,喉結滾動間,濃烈的酒香瀰漫開來。

  他將酒壺重重放回桌上,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這批功法,暫時不動,先放著。」

  一旁身穿文士袍的劉參軍皺起眉頭,眼中帶著不解,猶豫片刻後低聲問道:

  「宋大人,那蜀地來的主僕,現在在禹城鬧得沸沸揚揚,擺明了就是在找驅邪類的功法。我們若將真北道的功法拿出一部分,不僅能狠狠宰他們一筆,還能試探他們的來歷和底線,為什麼要放著不動?」

  密室內的空氣頓時凝滯,劉參軍的話音剛落,便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威壓席捲全場。

  宋靖安緩緩抬眼,目光如同沉重的巨石。這種威壓,分明是築基修士的靈力外放,無形之間便讓人感到窒息。

  「拿出去賣?」宋靖安的聲音平靜而低沉,卻透著一股寒意,「劉參軍,我看你膽子不小,連玄冥宗的東西都敢動。」

  他的話不重,卻讓劉參軍後背瞬間冒出冷汗,連忙低下頭:

  「屬下……屬下只是覺得,這些功法放在手裡也沒用,何況大人也知道,我們現在很缺物資。」

  宋靖安目光微冷,緩緩掃了他一眼,隨後轉過頭,看向桌上的玉簡,聲音不慌不忙:

  「真北道雖然名氣不大,但你可別忘了,它是玄冥宗的分支。天心觀當年可是拿了不少好東西,真君的傳承可不是擺設。動他們的東西?你是想讓我連命都交出去嗎?」

  這位防禦使語氣中帶著不屑,但更多的卻是深深的忌憚。

  通常情況下,正規的朝廷官員多是從州府官學中精心挑選而出,而軍隊的將領則大多是從戰功赫赫的士兵中逐步晉升。


  宋靖安,作為一個外來宗門的弟子,其出身背景並不「純正」,按理說,這樣的出身幾乎斷絕了他擔任主管一州軍事重任可能。

  然而,在嶺南這片複雜的地域,宗門、朝廷與世家抱團取暖,宋靖安也憑藉能力擔任了防禦使。

  更何況,追溯至百年前,虞國的軍隊還曾尊玄冥宗的上神玄天上帝。

  對於這個原本是宗門修士,如今卻置身於軍中的防禦使而言,無緣無故地去得罪玄冥宗的分支,豈不是自尋煩惱、自找麻煩嗎。

  「真北道的東西,別打這方面的算盤。」

  宋靖安冷哼一聲,仿佛在提醒自己,更像是在警告身旁的下屬。

  他伸手抓起桌上的一隻燒雞,張開大嘴,連皮帶骨一口咬下,咀嚼得嘎吱作響。

  劉參軍瞥了一眼,被這一幕震得不敢再多言。

  他知道宋靖安表面粗豪,但實際上卻是個心思縝密、深不可測的人物。

  宋靖安咽下最後一口雞肉,擦了擦嘴,冷笑一聲:

  「也不知道梁大人發了什麼瘋,非要把真北道抓起來……」

  他這話一出口,密室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微妙起來。

  其他幾名軍將互相對視了一眼,卻沒有一個人敢開口接話。

  劉參軍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

  「大人,這件事確實奇怪。真北道在嶺南紮根幾十年,從不與世爭利,名聲一向清正。偶爾下山,也不過是為了斬妖除邪,與地方官府井水不犯河水。按理說,梁大人不該對他們下手。」

  「名聲好又如何?」宋靖安冷哼一聲。

  「梁刺史說他們里通敵國,咱們就得聽命行事。可你們心裡都清楚,真北道這種隱世不出的宗門,根本不可能和外界有什麼牽連。梁大人擺明了是藉口。」

  他說到這裡,眼中閃過一抹寒光,聲音低沉:

  「可笑的是,他竟然讓我來動手。真北道的確沒什麼高手,連築基修士都沒有,但這種隱世宗門,誰知道背後有沒有靠山?梁刺史把髒水潑到他們頭上,卻讓我來當刀,真當我宋靖安是個傻子?」

  他說著,語氣逐漸低沉,密室內的空氣仿佛又冷了幾分。

  其他的軍將恨不得把自己沒有長耳朵,不想參與到刺史和防禦使的爭執裡面去。

  宋靖安壓抑著胸中翻騰的怒火,他緩緩說道:

  「我管他什麼目的!現在禺州靠的是誰?靠的是我宋靖安,靠的是我麾下的赤鶴衛,不是妙音樓那些婊子!」

  他說到最後,聲音已經不再刻意壓低,語氣中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惱怒。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酒壺,又灌了一口烈酒,喉結滾動間,眼中卻泛起一絲寒光。

  本來禺州各方勢力合作得還算融洽,大家分工明確。赤鶴衛負責鎮守邊境,抵禦土蠻,保護商道。

  各大世家宗門算盡職盡責,派出弟子參與政務。

  就連那些散修組成的山寨,也懂得守規矩,交點貢稅。

  誰又能預料到,數年前,一個名為妙音樓的勢力橫空出世。

  表面上,它是一個標榜清修與音樂的宗門。

  然而其背後,樓中的幾位核心人物卻以美貌與媚術為餌,將禺州的刺史梁睿迷得如痴如醉,幾乎到了喪失理智的地步。

  時至今日,妙音樓已經搖身一變,成為了禺州備受尊崇的座上賓。

  梁刺史不僅將妙音樓奉若神明,尊為供奉,更是慷慨解囊,將大量原本應分配給軍中修士的修煉資源,源源不斷地輸送給了妙音樓。

  在禺州,刺史的位置如同一塊沉重的巨石,將防禦使宋靖安牢牢地壓制在原地,動彈不得。

  而此刻,妙音樓的那些修士正享受著從赤鶴衛手中掠奪而來的資源,一個個修煉得容光煥發,光彩照人。

  反觀赤鶴衛,這些年來的日子卻是苦不堪言。土蠻的侵擾如同家常便飯,年年都會來襲擾邊境。

  海盜的活動也日益猖獗,嚴重威脅著禺州的海疆安全。

  無論是戰鬥所需的補給物資,還是新鮮血液的補充募,都如同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宋靖安憤怒地灌完了一壺烈酒,突然猛地站起身來,怒吼道:

  「看看老子麾下的赤鶴衛,現在的人數連滿編的四成都不到了!好幾個營地都快成了空殼子,你們告訴我,這樣的軍隊,還怎麼去打仗?」

  他的聲音最後幾乎是低吼,眼中怒火隱隱跳動。

  近幾年禺州的物資傾斜問題,赤鶴衛內部早就怨聲載道,只不過無人敢對梁刺史的決定多言罷了。

  宋靖安心中已有了決斷,既然梁刺史下令讓他捉拿人犯,那他便照做無誤。

  但至於那裡通敵國的罪名,他可不打算越俎代庖,就讓梁刺史自己去審理,自己去定奪吧。

  於是,在短短的一天之內,宋靖安雷厲風行地將真北道上下人等悉數捉拿歸案,這已經是給足了梁刺史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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