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中秋
八月十五，太陽不溫不火，秋風不徐不疾，連天的雲漫漫排布，雁雀長飛，卻是久久失語。
長天寂寥，俗人散漫。
俗務堂中，王和如老僧入定，安然吐氣。
他已經從清晨坐到晌午。煉己雖成，但是結丹起爐前，還是多要鞏固鞏固精氣神。
今日連著山門內，也多了些喧囂。中秋節，團圓節，門中許多弟子，都早早地回了俗家。
剩下的人，也在忙著準備太陰星君的誕辰禮。
王和與馬踴躍說清楚了，今日要走一趟；老馬倒是安逸，就留著參加太陰典禮，讓王和放心地走。
有方丈在門中，想來也不會發生什麼太離譜的事情。
王和自己卻有點忐忑。他有些不知道怎麼和占天司的人說明情況。
他到了這真清派後，好像還沒有取得什麼實質性的進展。
俗務堂的事情，白忙活了幾天，聖妖司那一千來件事一出，他立馬成了光杆司令，還不如人家呂家人的駝鈴頂用。
他們在這山上呆的這麼多天，山下四縣一根新籌子也沒有送來，儼然是一幅太平畫卷。
可要是呂家人走後呢？
王和有些不敢想。
至於到底要真清派為他這個卜天子做什麼，他也沒和方丈說明白了。
他覺得按照方丈的思路，很可能是已經明白自己是要做什麼的。
方丈也已經多次提醒王和，真清派只能庇護他一時，不能庇護他一世。那言下之意，當然是有些不想摻和他的事情的意思。
現在雙方心知肚明，就等王和捅破這一層窗戶紙了。
可王和有些不敢說。
他害怕把意圖挑明了，就好像是把事情說死了一樣，只能慢慢乾耗著了。
那就沒有任何的意義。
真清派能為一件東遷的事情月月商議年年商議，都商議不出個結果；那王和要是此時提出來，那不過是在長老會上再加一個商議事項，繼續月月商議年年商議。
那可就好笑了。
雖然王和現在笑不出來。
弟子，當中仰慕他的人確實不少，可是有什麼用處呢？一群沒築基的人能一起打上聖妖司？
在真清派中，這群年輕人甚至沒有話語權。
真清派重視師承。哪怕這群年輕人想跟著他大鬧一番，恐怕也要被他們的師父綁在觀里。
他該去鼓動他們嗎？
說來說去，王和真正的目標都是那批人精一樣的長老。
真清派的真正頭部，就是這批能在長老會上開口的老人。
他們有十幾重天的修為，會畫這個符那個符，是相當不錯的戰力。
結果王和在這邊用金丹心法東拉西扯，方郡守一封信發過來，他才發現原來自己還在被人家牽著鼻子走。
方郡守似乎早已經把真清派的事情處理得大半妥當了，連方丈的左膀右臂監院都管都成了方郡守的人，那他為何還要把王和這個卜天子送過來呢？
對這一個問題，王和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看方郡守的意思，似乎真的是有意讓真清派東遷；那來之前和他說的一番天時地利的道理，又是為了什麼？
這老頭的心思，他是一點都猜不透。
申時。王和把禪房鎖上，又把俗務堂的院門也帶上，靜靜等候。
童未雲如約而至。
「該走了。」她說道。
王和正要取出縮地符，童姑娘搖搖頭：「我用就好。路很遠。」
王和點點頭。說實話，他更想學一學占天司這個墨汁一樣的穿行功法，看上去可比縮地符方便太多了。
第一次穿行，王和並不知道他們走了多遠。
反正，袁司務就在這片陌生的林子裡等著他。
袁司務已然換了副樣子，見到王和，笑道：「不同縣令，做得怎麼樣了？」
「縣令？」王和疑惑道。
「你這俗務堂長老，可不是自己要的吧？」
王和搖搖頭。這不是方丈見面給他分的？
「你替童姑娘找童縣令出了口惡氣，方郡守也替童縣令找你出了口惡氣。禮尚往來啊。」
「我這長老是方郡守安排的？方丈肯聽老郡守的？」
王和這話說完，突然反應過來。方丈當然不會聽老郡守的。但既然連監院都是方郡守那邊的人，那自然有些什麼說法。
「我——」
老司務擺了擺手。「現在不談這些，待會可有的說得。何不先看看風景？」
王和有些疑惑，童姑娘又帶著他一起縮地而去。
接連幾次，他再睜開眼睛時，發現這是一座相當高的樓，鳥瞰著整座陌生的城。
他看著城下燈火漸漸亮起，家家戶戶都籌備著中秋的事情。
王和不禁問道：「我們是在等誰嗎？」
這似乎是個很高的酒樓。
他的腳底下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
老司務道：「這裡是未川郡，孫構的老家。底下這批人，當初是布衣幫，如今改名，補天會。」
樓下響起腳步聲。
隨著一個王和從來沒有見過的彪形大漢走上樓，老司務點了點頭。
想來是孫雪恨。他也點點頭，和王和露出一個誇張的笑容。
縮地符繼續開始穿行。
王和心道，這不知道幾品的縮地符，用起來和手紙一樣不心疼。
終於，幾經波折，最後一次縮地，王和發現自己居然站在一個八卦輪盤上。
不過，這與其說是八卦陣，不如說是六十四卦陣，爻象交織，輻輳於陰陽太極圖上。
這是個石制的輪盤，居然位於海邊山崖上，放眼望去，波光粼粼，澎湃的浪聲充盈著幾人的耳鼓。
「這就是地方了？」
老司務點點頭：「到了，卻也沒到。這卦圖天下都有，但是自從陳不劍斬了天機後，卜術淪落為江湖騙術，早已經失傳了。」
「人間無卦無卜，故而莫測；」
「我等有名無實，故而莫知；」
「此地離天離地，故而莫至。」
「你既然到了這兒，自然會明白，為什麼天下暫時沒人害的了占天司。」
「不過，以後就多了一個人，那就是你。」
老司務嘴裡念念有詞，這巨大的八卦陣居然旋轉起來，上面交織起繁複的白色光線來，然後把王和籠罩其中，卻沒有把其餘三人一起帶走。
王和疑惑地看去，三人身子一塌，化作一灘濃墨。
他的面前天旋地轉。
再睜開眼時，王和已經身在一個大殿之中。
一塊巨大的白色石頭，立在大殿中央。
周圍圍了一圈石像，都盤坐著，毫無聲息。
不知是哪裡請來的巧奪天工的石匠，這十一個人簡直都像是真人一樣。
王和走上前，看了一眼，錯愕地看到其中居然有童姑娘。
他瞪大了眼睛，心中冒起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
緊接著就數了一下石像的數目，一共——
11人。
「這？」王和難以置信，猛然回頭，看到身後十一個人都在定定地看著他，眼神熠熠。
老司務幽幽道：「占天司正是行走於地上的幽魂。」
長天寂寥，俗人散漫。
俗務堂中，王和如老僧入定，安然吐氣。
他已經從清晨坐到晌午。煉己雖成，但是結丹起爐前，還是多要鞏固鞏固精氣神。
今日連著山門內，也多了些喧囂。中秋節，團圓節，門中許多弟子，都早早地回了俗家。
剩下的人，也在忙著準備太陰星君的誕辰禮。
王和與馬踴躍說清楚了，今日要走一趟；老馬倒是安逸，就留著參加太陰典禮，讓王和放心地走。
有方丈在門中，想來也不會發生什麼太離譜的事情。
王和自己卻有點忐忑。他有些不知道怎麼和占天司的人說明情況。
他到了這真清派後，好像還沒有取得什麼實質性的進展。
俗務堂的事情，白忙活了幾天，聖妖司那一千來件事一出，他立馬成了光杆司令，還不如人家呂家人的駝鈴頂用。
他們在這山上呆的這麼多天，山下四縣一根新籌子也沒有送來，儼然是一幅太平畫卷。
可要是呂家人走後呢？
王和有些不敢想。
至於到底要真清派為他這個卜天子做什麼，他也沒和方丈說明白了。
他覺得按照方丈的思路，很可能是已經明白自己是要做什麼的。
方丈也已經多次提醒王和，真清派只能庇護他一時，不能庇護他一世。那言下之意，當然是有些不想摻和他的事情的意思。
現在雙方心知肚明，就等王和捅破這一層窗戶紙了。
可王和有些不敢說。
他害怕把意圖挑明了，就好像是把事情說死了一樣，只能慢慢乾耗著了。
那就沒有任何的意義。
真清派能為一件東遷的事情月月商議年年商議，都商議不出個結果；那王和要是此時提出來，那不過是在長老會上再加一個商議事項，繼續月月商議年年商議。
那可就好笑了。
雖然王和現在笑不出來。
弟子，當中仰慕他的人確實不少，可是有什麼用處呢？一群沒築基的人能一起打上聖妖司？
在真清派中，這群年輕人甚至沒有話語權。
真清派重視師承。哪怕這群年輕人想跟著他大鬧一番，恐怕也要被他們的師父綁在觀里。
他該去鼓動他們嗎？
說來說去，王和真正的目標都是那批人精一樣的長老。
真清派的真正頭部，就是這批能在長老會上開口的老人。
他們有十幾重天的修為，會畫這個符那個符，是相當不錯的戰力。
結果王和在這邊用金丹心法東拉西扯，方郡守一封信發過來，他才發現原來自己還在被人家牽著鼻子走。
方郡守似乎早已經把真清派的事情處理得大半妥當了，連方丈的左膀右臂監院都管都成了方郡守的人，那他為何還要把王和這個卜天子送過來呢？
對這一個問題，王和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看方郡守的意思，似乎真的是有意讓真清派東遷；那來之前和他說的一番天時地利的道理，又是為了什麼？
這老頭的心思，他是一點都猜不透。
申時。王和把禪房鎖上，又把俗務堂的院門也帶上，靜靜等候。
童未雲如約而至。
「該走了。」她說道。
王和正要取出縮地符，童姑娘搖搖頭：「我用就好。路很遠。」
王和點點頭。說實話，他更想學一學占天司這個墨汁一樣的穿行功法，看上去可比縮地符方便太多了。
第一次穿行，王和並不知道他們走了多遠。
反正，袁司務就在這片陌生的林子裡等著他。
袁司務已然換了副樣子，見到王和，笑道：「不同縣令，做得怎麼樣了？」
「縣令？」王和疑惑道。
「你這俗務堂長老，可不是自己要的吧？」
王和搖搖頭。這不是方丈見面給他分的？
「你替童姑娘找童縣令出了口惡氣，方郡守也替童縣令找你出了口惡氣。禮尚往來啊。」
「我這長老是方郡守安排的？方丈肯聽老郡守的？」
王和這話說完，突然反應過來。方丈當然不會聽老郡守的。但既然連監院都是方郡守那邊的人，那自然有些什麼說法。
「我——」
老司務擺了擺手。「現在不談這些，待會可有的說得。何不先看看風景？」
王和有些疑惑，童姑娘又帶著他一起縮地而去。
接連幾次，他再睜開眼睛時，發現這是一座相當高的樓，鳥瞰著整座陌生的城。
他看著城下燈火漸漸亮起，家家戶戶都籌備著中秋的事情。
王和不禁問道：「我們是在等誰嗎？」
這似乎是個很高的酒樓。
他的腳底下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
老司務道：「這裡是未川郡，孫構的老家。底下這批人，當初是布衣幫，如今改名，補天會。」
樓下響起腳步聲。
隨著一個王和從來沒有見過的彪形大漢走上樓，老司務點了點頭。
想來是孫雪恨。他也點點頭，和王和露出一個誇張的笑容。
縮地符繼續開始穿行。
王和心道，這不知道幾品的縮地符，用起來和手紙一樣不心疼。
終於，幾經波折，最後一次縮地，王和發現自己居然站在一個八卦輪盤上。
不過，這與其說是八卦陣，不如說是六十四卦陣，爻象交織，輻輳於陰陽太極圖上。
這是個石制的輪盤，居然位於海邊山崖上，放眼望去，波光粼粼，澎湃的浪聲充盈著幾人的耳鼓。
「這就是地方了？」
老司務點點頭：「到了，卻也沒到。這卦圖天下都有，但是自從陳不劍斬了天機後，卜術淪落為江湖騙術，早已經失傳了。」
「人間無卦無卜，故而莫測；」
「我等有名無實，故而莫知；」
「此地離天離地，故而莫至。」
「你既然到了這兒，自然會明白，為什麼天下暫時沒人害的了占天司。」
「不過，以後就多了一個人，那就是你。」
老司務嘴裡念念有詞，這巨大的八卦陣居然旋轉起來，上面交織起繁複的白色光線來，然後把王和籠罩其中，卻沒有把其餘三人一起帶走。
王和疑惑地看去，三人身子一塌，化作一灘濃墨。
他的面前天旋地轉。
再睜開眼時，王和已經身在一個大殿之中。
一塊巨大的白色石頭，立在大殿中央。
周圍圍了一圈石像，都盤坐著，毫無聲息。
不知是哪裡請來的巧奪天工的石匠，這十一個人簡直都像是真人一樣。
王和走上前，看了一眼，錯愕地看到其中居然有童姑娘。
他瞪大了眼睛，心中冒起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
緊接著就數了一下石像的數目，一共——
11人。
「這？」王和難以置信，猛然回頭，看到身後十一個人都在定定地看著他，眼神熠熠。
老司務幽幽道：「占天司正是行走於地上的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