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端午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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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斜陽,泰湖邊的人群少了很多。蘆葦在風中輕輕搖曳,柳鶯在樹上唱著清脆的歌,芍藥芬芳,柳枝舒展,好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我和姜飛睡了一上午,吃過午飯後,白露突然發現自己丟了二十元錢。不用問,一定是姜飛拿的。

  「姜飛,我包里丟了二十塊錢,是不是你拿的?」白露惡狠狠地問。

  「是我拿的,怎麼了?」姜飛大聲說。

  白露順手抄起雞毛撣子就沖了上去:「你還學會偷錢了!還學會頂嘴了!我打死你個小兔崽子。」

  「有種你就打死我!」姜飛竟然往前湊。

  幸虧我在中間攔住,把他們隔開。倒是沒打著孩子,不過我的肩膀、後背、腦殼,結結實實地挨了十幾下。

  這哪是打孩子?分明打的是我。如果不是岳母把雞毛撣子奪下,我不知要挨多少下。

  母子倆都很激動,一個要打,一個不怕打。打的不是泡網吧徹夜不歸,打的是二十塊錢!

  又說錯了,打的是我!

  當我拉著姜飛出來的時候,白露還在後面罵著:「還老師呢!看你教育的兒子,完犢子玩意兒!」

  從小區東門出來,就是湖邊。

  今天運氣不錯,看到了在柳枝上沉睡的貓頭鷹,在水邊嬉戲的白骨頂雞,在空中巡弋的白琵鷺。

  我們誰都不說話,就一直走到荷花池。荷花還沒有開,白色的黑嘴鷗時不時俯衝下來捉魚。偶爾一隻黃色的池鷺快速地飛過。

  有的人不顧天氣炎熱,在湖邊垂釣。釣的魚都不大,應該是當年生的小魚。

  值得讚嘆的是兩個素描寫生的小姑娘,專注地畫著。

  在樹蔭看了一會兒,跨過泰虹橋,我們走上了環湖棧道。聽棧橋咚咚作響,看滿眼青翠繽紛,一時間忘掉不愉快,漸漸有說有笑起來。

  姜飛有好些植物不認識,我耐心地講解著。

  益母,常見的蒿子,我小時候經常摘下花朵,吸食花粉。

  曼陀羅,開著白色的花,會結出刺球,有毒。

  蘿藦,花雖小,香味很濃,可以入藥。

  水蔥、三楞草、牛筋草……

  有些花草我也叫不出名字,就用百度相機搜索。

  流連間,來到一片柳樹林後的一座亭子。亭前書有對聯:一路逍遙一路笑,半湖繾倦半湖歌。橫批:曲徑通幽。

  我向姜飛講解這對聯的對仗、平仄,難得他聽得很認真。

  在亭中坐下,我說:「兒子,我能了解這些動植物,主要靠網絡學習;了解對聯規則是靠網絡學習;寫格律詩詞也是靠網絡學習。網絡是好,用好了是良師益友,用不好是玩物喪志。」

  「爸,我知道你說我呢!」姜飛笑著說,「就沖你替我挨打,我也不能再玩遊戲了。」

  「哎!這才是我兒子呢!哈哈哈,走,咱們回家。」我高興地拍了拍姜飛的肩膀。

  回來時,兩隻黑翅長腳鷸嘎嘎叫著,上下盤旋,一定是孩子在附近。

  生命中,總有些人值得你去拼命守護。

  午後的老街,沒有上午人多,炮樓北側依舊人來人往。大柳樹下,商販叫賣聲不絕於耳。魚、肉、粽子、葫蘆、艾蒿,各種菜蔬,比比皆是。

  大柳樹已經年過百歲,估計要四人合抱,樹下圍了一圈鐵柵欄,樹上枝葉繁茂,掛著很多紅布條。不用說,一定是什麼人鬧毛病,認大柳樹當乾媽了。

  這也是泰來縣的一處地標性景觀,有機會一定要為大柳樹寫首詩。

  我和姜飛買了兩個葫蘆,五月端陽,祈願福祿綿長,家人安康;買了兩把艾蒿,明早用艾葉煎湯,洗臉沐浴,祛除邪穢。

  其餘的物品不用買了,出來時我看見家裡泡米了,粽子是要自己包。

  姜飛又拉著我去蜜雪冰城買了檸檬水,沿途還要了一份烤冷麵。到底還是孩子啊!

  我們繞了一圈,還從小區東門回家。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姜飛吃喝著,我則點燃一支煙。

  回家太早,不一定就好。

  這時,一個白白淨淨、肉肉嘟嘟的女人牽著一隻泰迪回家,年紀和我差不多,應該是牽狗出來拉尿的。

  泰迪是白色的,卻做了粉色的頭型,脖子下繫著小鈴鐺,讓我想起了:人靠衣裝馬靠鞍,狗帶鈴鐺跑得歡。


  東門口設有欄杆,不高,是阻擋電動車用的。人和狗走到欄杆處,女人抬腿跨過去,泰迪從下面鑽過去,結果人狗都走不了了。

  女人柔聲道:「兒子啊,你像媽媽一樣,從上面過啊!」泰迪不知道是聽明白了,還是質疑媽媽為什麼不走了?汪汪地叫了兩聲。

  於是,她們娘倆又回去,重來。

  泰迪應該沒聽明白,又一次從欄杆下鑽過。害得女人又解釋一遍:「兒子,是跳,不是鑽!」泰迪歪著頭,又汪了一聲。

  重來!

  就這樣,女人不厭其煩地訓練著她的寶寶。一直到女人抄起了一根樹枝,泰迪才嗖地跳了過去。

  看著女人一邊擦著臉上的汗,一邊給泰迪講道理,慢慢離去。我和姜飛都忍不住笑。

  姜飛突然說:「爸,以後咱家不許養狗。」

  「怎麼呢?狗不是人類忠實的朋友嗎?你看警犬、搜救犬、導盲犬、牧羊犬,多好啊!」

  「不是,我是說不許養這種寵物狗。」

  「嗯,不養。人還沒弄明白呢,誰養狗啊!」我贊同地說。

  「不是這個原因,爸,你猜。」這小子故作神秘。

  我想了一下說:「是狗拉尿掉毛不衛生?」

  「不對!」

  「是不伺候父母,伺候狗?」

  「哈哈!猜不到吧!」姜飛得意地笑道,「我怕你管狗叫兒子,那我不成狗了嗎?」

  「也是啊!」我恍然大悟,「那你得聽話,要不然我就養只狗。」

  「你居然威脅我!」說著,就來撓我痒痒肉。

  就這樣,我們開心地回家了。

  白露沒有罕見的發脾氣,吃完飯去跳廣場舞了,岳父岳母也去公園看熱鬧。家裡就剩我們爺倆。姜飛寫作業,我思考詩協端午節徵稿。

  一切是那麼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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