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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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森合起了卷宗,陷入了沉思。

  盧久被最近的連環自殺搞得有點後遺症了,「就算穿戴整齊弄了一天的工作計劃也不能完全否認自殺吧?有些人就是喜歡什麼都安排好了再離開呢?」

  董警官白了他一眼說道,「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但機率太低了。我很難想像一個事業處於巔峰期又有一個圓滿家庭的人會自殺。哼!我可不相信什么小概率的事情。」

  盧久充分發揮作家的想像力,「幸福美滿只是我們看到的,表面之下鬼知道是一個什麼情況?說不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煩惱呢?司機小王跟著老闆那麼多年兢兢業業我覺得不太可能,妻子富曉人美心善,對自己丈夫更是沒有仇恨,我覺得也不可能。」

  「柳木洋的社會背景我都調查了,沒看到他有什麼生活不如意的地方,還是那句話小概率事情咱們先不談,查案不能鑽牛角尖。」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就懷疑兇手是富曉!但又找不到證據。還記得我說這案子有壓力嗎?富曉不知道在哪裡疏通了關係,上面給我不斷施壓,要我速速結案歸還房子,可是我總感覺房子裡一定有關鍵的證據沒有找到,一旦還給她了,這案子可能就永遠破不了了。」

  盧久問道,「如果最後什麼都沒找到那該怎麼結案?」

  董警官黯然道,「只能把司機抓起來了。」

  「啊!這不是沒有證據嗎?」

  「現場指紋和沒有不在場證明就是最大的證據。」

  盧久大聲說道,「你不是說他不是兇手嗎?」

  「證據面前我說了不算。」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自己無能找不到證據就可以亂找替死鬼嗎?」

  董警官像看著白痴一樣看著盧久,「這世界就是這樣,不是什麼事情都是非黑即白的,也不是什麼事情非得給你一個解釋!」

  服務員小妹擔心的看了看他們,正考慮要不要來提醒一下,店裡有人大聲喧譁太影響生意了。

  」兇手是富曉。」

  一直沒有說話的那森突然蹦出這五個字。

  其他兩人馬上停止了爭吵坐直了身體,「富曉?你是怎麼知道的?證據是什麼?」

  那森沒有說話,他的食指有節奏的敲著桌子,盧久知道他不是在賣關子,而是在思考組織語言。

  當董警官急得要爆炸的時候那森開口了。

  「我們都知道毒發身亡的那一刻富曉遠在其他的城市,那這毒藥只能是死者自己喝進去,那麼怎麼樣讓死者自己毒死自己成了關鍵。」

  「對啊!怎麼樣讓人自己毒死自己呢?你有屁快放!」

  「老董,廚房用水那塊你查過了嗎?」

  「當然!每個地方都查過了!根本沒有下毒的痕跡啊?!燒水壺,杯子,碗,能去做檢測的都做了檢測!這毒從哪兒來的呢?」

  「毒就是從自來水管中來的。」

  「什麼?」董盧兩人一陣驚呼!聲音震徹整個咖啡館,嚇得服務員小妹一大跳。

  「自來水管道?那不可能啊!這樣不是全樓的人都要中毒嗎?而且要自來水毒死人這要多大的藥量啊?這普通人能弄到嗎?」

  一旁的盧久跟著點頭,自來水中下毒那就要去小區的蓄水池了,那麼大的一個水池要多少毒藥?就算有這麼多毒藥那全小區不都得遭殃?。

  「要是毒藥來自淨水器中呢?」

  董警官搖了搖頭道,「那不可能!那淨水器封了十個多月了,上面有封條的。要是打開過了我可以看的出來。」

  「淨水器封條?那是什麼?」盧久沒有用過淨水器。

  「那是安裝人員貼的東西,有點像古代信封上面的燙印,是換濾芯時查看日期用的,那東西封的很死,要是碰過了一眼就能看出的。」

  盧久明白了,這就是個誰動了都不能還原的封條。

  「要是十個月前就下好了呢?」那森又扔出一顆炸彈。

  「什麼?」這顆炸彈觸發了董盧的神經,再一次跳了起來!

  店員小妹再次被嚇了一大跳。

  盧久道,「十個月前就下好了?你的意思是裝淨水器的那天下的?」

  「沒錯。」

  董警官道,「這不可能吧?淨水器中有毒,那她是怎麼做到這十個月中平安無事的?這十個月他們家不用水嗎?等等!難道?!」董警官擁擠的五官慢慢舒展開來,「難道這十個月中他們一家都沒有開過淨水器?用的都是自來水?不對!這也說不通啊!富曉知道裡面有毒不用還說的通,難道柳木洋不會覺得奇怪嗎?裝了淨水器一直不用?」


  「要是結婚後柳木洋從來沒有進過廚房呢?」

  董盧兩人對視一眼,雙方眼中充滿了驚奇。

  「資料中提到結婚後富曉就當起了全職太太,家中大小事務一把抓,這當然也包括了平時的飲食。換句話說只要柳木洋在家中富曉就肯定在,這並不是什麼相愛,只是為了怕萬一柳木洋進廚房用水,還記得家中的礦泉水嗎?這是富曉加的一個保險。你們試想一下,家中到處都有水喝!而且有個隨叫隨到的美女老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這樣的狀態下你們還會進廚房嗎?就算進去了會去檢查淨水器開了嗎?」

  盧久想了想,覺得有道理!自己單身這段日子都極少下廚房,吃喝基本都在外面解決,廚房只是一個擺設,何況有個老婆解決問題,那更加不想進廚房了。

  董警官拍了拍大腿說道,「富曉走前把礦泉水全部處理掉,然後把淨水器打開!這樣沒有水喝的柳木洋自然就會進廚房找水喝!這樣自己給自己下毒的動作就成立了!她自己也有非常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盧久接著說道,「她的動機是什麼呢?」

  「動機的話,不出意外應該是錢財!柳木洋家底頗豐,市中心那套公寓就價值不菲,丈夫死後妻子是第一繼承人。這些讓富曉產生了殺機!不對!應該是就懷著這個目的來和柳木洋結的婚,這是一場策劃許久的謀殺。」

  董警官點頭道,「我們也查到柳木洋結婚後買了幾份保險,數額都相當大,受益人是富曉。嗯!還有個疑問,為何要等這麼久呢?」

  那森笑道,「好飯不怕晚。長時間可以塑造一個好妻子的形象!這樣自己的嫌疑會越小。只是在我看來十個月或者一年還是太短了,富曉還是急著出手了,如果等個三五年效果會更好!可能是她厭倦了天天做家務好妻子的角色,可能是她覺得淨水器的詭計瞞不了太久了,可能是她愛上了別人,可能她想過新的生活,這些都不得而知,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董警官說道,「難怪她天天施壓想要進入房子,原來裡面有個致命的證據!只要她清洗掉淨水器中的毒那就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沒錯,只要檢測出淨水器中有毒的痕跡,這就是鐵證了。」

  董警官笑了,盧久突然覺得他不像狗了,倒是像條狐狸。

  「找你果然沒錯,就這麼一下子就破案了!去現場看也免了,節約了不少時間!這下好了,就算他有通天的關係也保不了她!」

  那森謙虛道,「僥倖僥倖,還得感謝司機說出礦泉水這樣關鍵的線索,因為家中擺了大量礦泉水我才會想到家裡的水是不是不能用。」

  董警官把散在桌上的資料收好後又拿出另外一份放在了桌上。

  「好,你幫我解決了問題,該是我履行承諾的時候了,喏!這是你要的周嫣紫的資料。」

  那森笑道,「這個周嫣紫是個什麼來路?電話中你神神秘秘的,這次可以說清楚了吧?」

  「周嫣紫,綽號(皇后)。經營著一艘名為(皇宮)的商船。這船表面上是讓客人在江上遊玩欣賞江景,實際上裡面實行的是賣淫活動,(皇宮)的口號是讓來這裡的客人當(皇帝)。不知是有什麼特色的服務?還是姑娘的姿色太過硬?許多有身份的人都成了(皇宮)的會員。周嫣紫本人是中日混血,靠著自己的姿色一步步混到了現在的地位。」

  盧久說,「你們都知道這是搜賣淫船為什麼不去抓啊?不會又是那套非黑即白的理論吧?」

  「小伙子說話真沖,她手中的關係遠比你想的要複雜!她的那艘(皇宮)在江上開的時候有多風光你知道嗎?哎,不多說了總之一句話,沒人敢動!」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只是沒想到最後居然自殺了,真是報應。不知道她私底下禍害了多少姑娘」。

  那森問道,「皇宮是不是就是停在春申江上的那艘金色的船?」

  董警官似笑非笑的說道,」那老弟似乎很懂哦!沒錯,這艘船常年遊蕩在春申江。別看這艘船不大,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銷金窟。每個夜晚在那裡為姑娘豪擲千金的大有人在。「

  盧久道,「不是吧那森?你也好這口?」

  那森舉起手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也是有耳聞,並沒有上去過。我有夜跑的習慣,晚上會跑過那裡,每次經過的時候路邊都停滿了豪車,我經常在想是不是S市的大部分豪車都停在這了呢?「

  「沒錯!皇宮就是這麼一個地方。所以這個周嫣紫並不簡單,但沒有想到處在人生顛覆的她居然自殺了。」

  「自殺已經確定了嗎?當時是個什麼情況。」那森問。


  「一個叫李紅的小姐因分錢不均和周嫣紫產生了分歧,在辦公室中倆人開始爭吵,吵著吵著李紅突然發現周嫣紫有些不對勁,她開始瘋狂的把頭砸向桌子,周嫣紫平時是個很冷靜甚至有些威嚴的人,突然做出這種出乎常理的動作嚇壞了李紅,她跑出辦公室開始向其他小姐求援,大家趕到辦公室時,看到了終身難忘的畫面,周嫣紫用電話線一圈圈纏在脖子上活活把自己勒死了。我們趕到現場取了證,姑娘們親眼所見自殺,這是人證,周嫣紫的屍體上沒有在場任何人的指紋,這是物證。所以這是一起自殺事件,毫無疑問。」

  那森和盧久對望一眼,兩人心想這和錄音筆中的內容差不多一致。

  董警官捕捉到他倆的小動作,瞪著眼睛說道,」你們倆到底在調查一些什麼?可以向我透露一點嗎?怎麼突然對這些自殺的人感興趣?這些都是已經結了案的,人證物證甚至還有視頻,鐵證如山!你們跟我說說,你們想幹嘛?想翻案?挑戰一下高難度?我看你們是不是閒得慌?「

  那森和盧久對望一眼笑笑,」總之現在你先別管,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等事情完結我肯定第一個告訴你,我保證。「

  董警官道,」那行吧,不陪你們瘋了。我可告訴你們啊!違法的事情別做,到時候犯我手裡別怪我不留情!」

  三人終於離開了,店員小妹笑著臉喊道,「歡迎下次光臨。」但其實心裡已經在歡呼這三位奇怪的客人終於走了。

  兩人把董警官送到警局,這時一陣摩托的轟鳴聲襲來。

  一輛黑色的摩託疾馳而來,最後停在了警局停車位上。

  「本田cb400」,那森自言自語說出了摩托型號。

  騎士摘下頭盔,一頭雪白的頭髮露了出來。他身體十分瘦弱一副病怏怏的樣子,但舉止投足氣質優雅。年齡大概五十歲左右,可能還會偏大?

  騎士抱著頭盔向那森等三人走來,經過那森時兩人對視了一眼。騎士似乎對那森有點興趣,不禁多看了幾眼,隨後朝董警官點了一下頭走了進去。

  那幾眼掃過,那森感覺全身像是被電流通過一樣,酥麻酥麻的。

  這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啊?像是要把人吸進去,那裡面透出無盡的哀傷,彷佛人世間一切都與他無關。那森見過哀傷的人,失去、分離、失敗,每一種都是不同的悲傷。但和眼前這人完全不同,他似乎,似乎在享受哀傷,或者說哀傷是他活下去的動力。

  「剛剛那人是誰?」那森問。

  董警官看了走遠的騎士一眼說道,「哦!他啊!叫姜徹。他可是局裡的大拿哦,光是美國那些什麼名牌大學學位就有好幾個,柜子都擺不下。他現在是我們警察的心理輔導師。」

  「警察還需要心理輔導?我看你們挺威風的啊,案子查的出就查,查不出就順道抓個墊背的。」盧久和董警官槓上了。

  到底是剛剛破了案,董警官心情不錯,裝傻沒有聽懂盧久的弦外之音。

  「你以為呢?警察就不是人啊?你知道警察心理壓力多大嗎?!我敢說是所有職業中壓力最大的,每天和變態,殺人犯,社會最底層的渣渣打交道,沒有被同化就不錯了。我有個前輩,現在已經退休了,還在為三十多年前的一個案子奔波。被害者是一個九歲的女孩,下體被火燒爛,被發現的時候已經重度腐爛。前輩跪在屍體面前發誓,要抓到喪心病狂的兇手來告慰女孩。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一無所獲,滿頭黑髮成了白髮,連女孩的父母都可能已經忘卻傷痛了,但他每天還在不停的排查不停的走訪,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死也要死在找兇手的路上。這可能就是我們這類人的宿命吧。」

  盧久不說話了,他為剛才的嘴賤後悔,是啊!人都是不容易的,自己又有什麼理由站在高點去指責別人呢?

  董警官拿出煙發給大家,自己點上後大大的吸了一口,像是補償剛在咖啡館裡的癮頭,他繼續說道,「還有開槍打死了人,雖然對方是罪犯但也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啊!做噩夢也會夢到他們死前的眼神!所以大腦中有了這些屁事就可以去找姜醫生,他的手段很有效,不愧是美國的高材生,人也很好,我們都非常喜歡他。他在外面開了私人診所,聽說去諮詢的人還不少,總而言之他在這個圈子裡還挺有名的。」

  三人沉默地抽了一會煙,董警官揮手告別了。

  「看來警察也真不容易啊。」盧久看著董警官的背影自言自語道。

  「剛才那個叫姜徹的有沒有覺得奇怪?」那森問。

  「哪裡怪?這麼大歲數還騎摩托車算不算?」

  那森搖了搖頭,他摸著下巴開始沉思,要說具體哪裡怪他也說不上來,就是生理上感到本能的抗拒,就像水遇到火、光與暗匯合、黑與白交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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