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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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的故事。

  落日餘暉下,被夕陽籠罩的海平面,在此刻顯得寧靜與絢麗,無人欣賞。所有人只能聽到耳邊傳來的海浪聲,所有人都在內心用盡全力,祈求著奇蹟的發生。

  眾人的祈禱仿佛被上天聆聽到,命運之神眷顧著她,周清影的生命跡象恢復了跳動。

  看到距離三米遠的周清影吐出了一口海水,早已淚流滿面的寧北南知道她還活著,短暫地恢復了動力,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跑向她。

  跪在她身邊的消防員(葉晚言),不停地按壓著她的胸口,只想讓她吐出來更多的海水。

  兩人短短的三米距離,短短的十幾秒,寧北南覺得時間過去了好久好久,久到自己無法呼吸。

  接二連三吐出了幾口海水,寧北南奔跪在她身邊,雙手小心翼翼捧起她的頭,見她睜開緊閉的雙眸看向自己。

  寧北南再也顧不得任何,拼命的將她擁入自己懷裡,失而復得抱著她。

  早已奔潰到失聲,寧北南擔心自己的嗓音會嚇到她,只能拼命抱著她,用自己全身的力量,告訴她,他在。

  同伴見人已經醒過來,扶起來還跪在地上的葉晚言,順手將他腰間的繩索解開。

  寧問之趕到現場之後,頓時感覺天都塌了,好在身旁的葉燃及時扶住了他。

  林怡雪與周清影二人被及時送到附近醫院,周清影頭部受到撞擊,寧問之就把她和寧北南一起轉到了第一人民醫院。

  躺在病床上,林怡雪閉著雙眼,漠視著警察的問詢。要儘快給大眾,給受害人一個交代,三海市警察因為林怡雪的不配合,毫無頭緒。

  當晚,沈佺期從陽昌市,帶著林東洋(林怡雪父親)的案卷趕到了三海市。

  第二天一早,林怡雪坐在審訊室內,依舊一言不發,沈佺期在徵得三海市領導的同意,走進去換了一位同事出來。

  輕輕敲著桌面,一噠一噠故意地製造出聲響,林怡雪不滿的看過來,沈佺期先發制人道:「周清影已經醒過來了,你可知道謀殺未遂,你會被判多少年嘛?」

  聽他說周清影無事,林怡雪徹底鬆了一口氣,裝傻充愣笑著說:「我只恨沒把她殺死。」

  「是嘛,林怡雪,是你教唆你父親自殺,是你,可你卻把這個責任怪到他人身上。」

  「不是我,不是我,我父親是因為周清影才跑去自殺的,是她,她是殺人兇手,你們去抓她呀。」

  看著她面露猙獰且病態的表情,沈佺期同情的問道:「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是因為周清影害死你的父親?」

  「就是因為她,就是因為她考上了省狀元,我母親才和我父親又吵了起來,不然我父親也不會死,我母親也不會瘋。」

  審訊室里的人和審訊外觀察的人,失望的搖了搖頭,沈佺期打開林東洋的日記本,開口念了起來。

  「今天下午,學校打電話告訴我,周清影取得了一個好成績,極大可能是省狀元,我特別高興。可是,可是嬌嬌(林怡雪的母親趙嬌嬌)今天很不高興,因為我一時忘記了,忘記我在家裡不能笑。

  嬌嬌發了好大的脾氣,把杯子都摔碎完了,她想喝水不能沒有杯子用,我特意去樓下小超市,重新買了兩個杯子回來,可是顏色她不喜歡,她又給砸了,又發了好大的脾氣。

  晚上女兒回來,她和周清影是好朋友,我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她。可是,聽完好消息的她,只是冷冷一笑對著我說『爸,理綜卷我交了白卷。』我真的想不通,想不通女兒為何會交白卷,為何會那麼不屑一顧。

  沒想到的是,女兒接著說對我說『爸,憑什麼她是省狀元,憑什麼,我是你女兒,你是幫我的對不對,你幫我把她殺了好不好』。我不知道女兒是怎麼了,她變得十分陌生,變得我好像不認識了她。」

  念到此處,沈佺期停了下來,將日記本展示了給她看:「這些是你父親臨死前一晚寫的,最後一頁,寫滿了『為什麼』這三個字。」

  林怡雪雙手抓著頭髮,不願相信,大聲說道:「不是我,不是我。」

  沈佺期繼續說著:「你父親臨死前,我們警察的執法記錄儀,記錄下來了他臨死前的影像。你父親是愛你的,那一天,他給你,給周清影分別打了電話,那一天,他原本是要殺掉周清影的,只不過在最後一刻,他幡然醒悟了過來,推開了周清影。」

  「為了保全你父親的名聲,周清影特意拜託警察對外不要公開。影像就在這個U盤裡,我播放給你看。」


  沈佺期將U盤插入電腦,把屏幕轉過去對著她,點擊了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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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清影在接到林東洋班主任的電話,聽出了他的聲音不對勁,第一時間趕了過去,期間撥打了報警電話。

  民警的速度先一步到達地點,周清影趕到的時候,已經拉起來了警戒線,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周清影被一位民警帶了進去。

  不知林東洋拿什麼東西,破壞掉了鐵網,此刻正站在鐵軌上。因為隨時會有火車開過來,民警在極力勸阻,得讓他先出來。而林東洋拿著一把鋒利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抵抗著民警前進的腳步。

  嘴裡不停地說著:「別過來,別逼我,我也不想的,為什麼,為什麼都要逼我?」

  林東洋的脖子已經劃出一道血痕,周清影出聲勸阻:「老師,先把刀放下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沒辦法解決的,解決不了的。」

  「老師,把刀放下來,慢慢說,我們這麼多人,總有人會想到辦法的,你先把刀放下來。」

  或許是見到周清影,林東洋的情緒稍微平緩了一下,這時一位民警,走到周清影耳邊說:「隨時會有火車開過來,你繼續和他聊天,轉移他的注意力。」

  周清影點點頭,看著老師把刀慢慢放了下來,繼續說著:「老師,你電話里說,要和我當面說一件好事,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呀?」

  「你有可能是我們省今年的狀元,老師就知道,你是個優秀的孩子,可是,可是怡雪那孩子,她理綜卷竟然交了白卷,她交了白卷呀。」

  「老師,怡雪可能就是壓力大,今年的成績要是沒考好,她可以復讀,可以明年繼續備考。」

  「是呀,她可以復讀,可以明年再去考。」

  周清影的話提醒了林東洋,好像真的可以讓怡雪去復讀,轉念一想到怡雪的性子,他突然大聲說道:「不對,以怡雪的性子,她肯定不樂意去復讀,嬌嬌到時候更會埋怨我。」

  注意到兩位民警的靠近,林東洋情緒激動道:「別過來,你們再過來,我立馬死在你們面前。」

  刀子被重新架到脖子上,另外一隻手指著民警:「你們退後,退後呀。」

  求援人員距離仍是太遠,即刻跑過去也救不了他,只好先在原地停下腳步。

  「清影,老師知道你是好孩子,你過來,老師有件事情告訴你。」

  聽著遠處傳來的火車聲,周清影不假思索的邁步走過去,一旁的民警想要阻止她,周清影也只是對他們擺了擺手:「老師,我現在過去,你別激動。」

  帶了自己三年的班主任,周清影不相信老師會傷害自己,大膽的走了過去。只是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周清影靠近之後,林東洋立即挾持了她。

  周清影雙眼充滿了不可思議,平靜的說著:「老師,有話我們好好說。」

  民警也繼續勸道:「對呀,有話好好說,你們先過來。」

  看著仍想要上前的民警們,刀子在周清影的脖子上,也輕微劃出了一道傷痕,林東洋憤怒的說著:「別過來,你們再過來,我立馬殺了她。」

  「好好說不了,清影,你必須死,你死了,怡雪才會開心,怡雪開心了,嬌嬌就不會怪我了。」

  聽著原來越近的火車聲,周清影做了一個大膽的舉動。

  周清影帶著林東洋轉動了身形,勇敢地面對著不遠處駛來的火車,她依舊淡定的說著:「老師,讓我死也可以,可是你呢,火車馬上就要過來,你也要陪我一起死嗎,你死了,怡雪怎麼辦,師母怎麼辦,你有想過嘛?」

  在火車即將駛到面前的危急時刻,林東洋推開了她。其實周清影是想要推開他的,奈何沒有他的力氣大,自己被老師大力地推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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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林怡雪沒想到的是,周清影明明知道有危險,她依舊前往,就像昨天一樣勇敢。哪怕在火車駛來的時刻,她第一時間也是想著,要把林東洋推出來。


  看完影像的林怡雪徹底崩潰,不可置信的說道:「啊,啊,我沒想過他會死,我只是讓他殺了周清影,沒想過他會死。」

  林怡雪是在林東洋死後的第二天,看到新聞才知道父親死了。母親精神本來就不好,因為承受不住父親死亡,精神受了刺激徹底瘋掉了。

  「這十年期間,周清影是沒有去看望過你母親,但是你母親的醫藥費和一些營養費,都是她出的錢,不然你以為,你母親為何在精神病院生活的這般好?」

  抬起頭,林怡雪不敢相信的問道:「怎麼可能,不是慈善機構嘛?」

  「是因為你父親去世之後,你就失聯了,她不想你有負擔,所以才拜託的慈善機構。」

  沈佺期是真的沒想到,林怡雪這十年間盜用他人的身份信息(張芳),以張芳這個化名,一直隱藏生活在陽昌市內。

  年前,沈佺期受周清影所託,去看望趙嬌嬌,在醫院偶然碰到林怡雪。了解到她經常來醫院做志願者,又和周清影以前是高中同學,沈佺期特意問過簡存,簡存說確實有位同學叫張芳,這才沒有防備的,把周清影目前在三海市及聯繫方式,告訴了她。

  林怡雪在極度奔潰的精神下,回想起昨天,周清影在海里拼命托舉著自己,癱瘓在了椅子上。

  看到她眼裡充滿了悔意,沈佺期沉重的告訴她:「其實,周清影,到現在都沒有醒來。」

  在聽到沈佺期的這句話,林怡雪追悔莫及的看向他,徹底失去了抵抗的力量,這才將前因後果托盤而出。

  林怡雪是因為受到了母親趙嬌嬌的影響,覺得父親沒什麼本事,在家裡母親排第一,自己排第二。上高中之前,自己的成績一直是年級第一。

  可是,自從上了高中,周清影次次得第一,林怡雪的成績慢慢從第二,變成第十,隨後一直在往下降。

  林東洋注意到女兒成績的變化,有嘗試開導過她,可是林怡雪,一直覺得父親沒有什麼用,便開始學母親的樣子,和他無厘頭的吵架。林東洋見自己的女兒越開導越叛逆,想著自己少管她,或者她慢慢就會好轉,可就是這樣無意識的躲避,讓林怡雪覺得父親不再愛她了。

  林怡雪有次去辦公室找林東洋,見自己父親開心的給周清影講解題目,其他老師也特別喜愛周清影。林怡雪覺得父親的微笑很刺眼,覺得父親應該把對自己的注意力,都轉移給了周清影,心裡也是從那時,慢慢地發生了扭曲。

  審訊結束,沈佺期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審訊室。眾人誰也沒有想到,竟然是因為一顆充滿嫉妒的心。

  由於磕碰到了後腦勺,造成的腦震盪,周清影未見有清醒的跡象。寧北南一聲不吭守在她的床前,寧問之和洛塵也遲遲不能,為他檢查手上和膝蓋上的傷口。

  沈佺期和簡存趕到醫院之後,發現一眾人在病房外沉默寡言,氣氛有點凝重。走到相熟的寧問之和李燃身邊,沈佺期詢問道:「清影怎麼樣了?」

  寧問之嚴詞厲色道:「情況不是特別好,能否醒來,得看她自己的意識了。」

  「她的身體長時間處於緊繃狀態,睡眠嚴重不足,精神總處於高強度下。」洛塵在一旁補充道,「或許,對她來說,多睡一段時間也許是件好事。」

  李燃這時開口,對著沈佺期說:「幫忙去勸勸寧北南,他已經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一句話也不說地守在清影身邊,再這樣下去,寧北南的身體也撐不住。」

  寧問之感激的看向李燃,確實,在這種情況下,寧北南的身體狀況更為重要。

  「好,我知道了。」

  牽著簡存的手,沈佺期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看著床上昏迷的人,和守在她身邊雙眼無神的寧北南。沈佺期輕輕嘆了一口氣,帶著簡存去到沙發上坐著。

  看到茶几上未動的飯菜,沈佺期端起一碗米飯,夾了幾道菜放在米飯上,端著走到了寧北南身邊,遞給他道:「多少吃點東西,不然等清影醒過來,她該心疼了。」

  見他不為所動,沈佺期再次說著:「別讓我瞧不起你,你要是垮了,有的是人想來照顧清影。」

  寧北南就像一個被抽走生機的木頭人,聽不到外界的聲音,雙手緊緊握著周清影的一隻手。

  沈佺期將米飯遞給走過來的寧問之,雙手拎著寧北南的衣領,硬生生把他拽了起來,想要說些什麼,卻被他此刻的神情震驚到。

  雙眼無聲充滿著絕望,萬念俱灰,毛衣上有輕微血漬和泥土,膝蓋和雙肘處的衣服磨損嚴重,像寧北南平常這麼注意自身形象的人,此時此刻卻如此狼狽不堪。


  沈佺期的雙手失去了力氣,任寧北南滑落,重新坐回椅子上,繼續握著周清影的手。

  「他?」

  寧問之對著沈佺期搖了搖頭,其他幾個人已經通知了爺爺,就等著爺爺儘快回到三海市,要是爺爺來也不管用,寧北南的身體怕是支撐不了幾天。

  晚上八點多,寧爺爺帶著洛老,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醫院。

  洛老為周清影把著脈,寧爺爺則在一旁勸解著:「北南,聽爺爺的話,吃點東西,別嚇爺爺好不好?」

  洛老皺著眉頭,懷疑地抬起手,又放了上去繼續把著脈。洛塵見爺爺的表情和舉動,不免也跟著緊張。等爺爺把完脈,洛塵將周清影的手放回被子裡。

  洛老看著寧北南的神情,輕嘆了一口氣:「北南,聽你爺爺的話,去吃點東西吧,你要倒下了,清影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以後要指望誰。」

  洛老的一句話,讓房間裡的眾人瞠目結舌。寧北南目瞪舌僵看向洛老,想要說些什麼,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發出「啊」的聲音。

  洛塵這才發現他的異常,連忙走到他身旁,強制拉著他的胳膊,為他把著脈,放下他的胳膊道:「他沒事,一時失語,過段時間就好了。」

  寧爺爺聽著洛塵的話,放心地鬆了一口氣,問道:「洛老頭,你剛才是說清影懷孕了?」

  「嗯,月份比較短,目前不足六周,等再過兩周,做做B超就知道了。」回復完寧老頭,洛老看向寧北南道:「怎麼,你是打算不要清影和你的小孩了,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

  寧北南很想告訴他們,他沒有不要清影,更沒有不要小孩,只是他此刻說不出話。寧北南站起身走到沙發那邊,蹲在茶几一旁,端起一碗米飯就吃了起來,邊吃邊哭。

  堂堂最受寵的寧家小少爺,寧淵冥不忍心的,把他拉到沙發上坐著,他也乖乖的跟著坐了下去。他只顧著吃白米飯,寧淵冥拿起筷子,夾著菜放到他碗裡,見他沒有拒絕,就一直給他夾。

  同輩的寧家人,見寧北南此刻的狀況,雙眼也充滿了淚水,寧爺爺不怒而威,也一言不發。

  周清影墜海的第三天,寧北南和寧問之的親生父母,也趕回了三海市。萬蓉和(寧北南母親)在見到兩個孩子的狀況,得知周清影懷有身孕,當機立斷,斬斷了兩人與外界的聯繫。

  將兩人打包送到了四季如春的上雲市,二人被妥置安排進寧北南外祖家的雲林莊園。洛塵作為中醫世家洛家的接班人,在得知二人去了雲林莊園,便以照顧二人為由,也被寧爺爺送了過去。

  周清影墜海當天,得到了最好的醫療救護,身邊滿是心疼和愛護她的人。可是在那一天,身處在北方的周海存,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因為那一天,周海存走出了可以為他遮擋風雪的木屋。

  因為那一天,周海存清楚的知道父親不回來找他了。

  因為那一天,周海存父親留給他的食物沒有了。

  那一天的故事。

  那一天,周海存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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