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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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聲音讓邵老太太一驚,她身上的束縛也順勢掙脫開來。

  邵宗亭走上前就看到,女兒被推開的時候,一個米黃色的紙團滾落在他的腳邊。

  他忍著怒氣撿起紙團,「娘,這是什麼!」

  邵老太太也是一臉的懵,但看到兒子一臉的怒容,頓時嗓門兒拔高,「我怎麼知道是什麼?!你就是這麼跟你娘說話的?!」

  邵宗亭一直都知道自家老娘不好相與,直到妻子這次回來娘家,他才知道老太太在家中有多能折騰,才知道清婉和兩個孩子這些年來到底受了多少的委屈。

  「娘,您平日裡折騰就算了,現在竟然開始招神弄鬼,還讓邵晉祥一個二十歲的男子住進內院,我看您真的是老糊塗了!」

  邵老太太本來還有些氣弱,可當看到往日裡對她恭敬的兒子,現在竟然這副樣子跟她說話,頓時沒理也開始辯三分。

  「什麼內院外院,都是一家人還分什麼內外,當年我嫁給你爹的時候,家裡窮得只有三間草房!你二叔三叔就睡我們隔壁,哪裡來得什麼內院外院!」

  她叉著腰看著這個比她高了一大截的長子面前,若不是手不夠長,現在她的手指已經點在邵宗亭的額頭上了。

  「你現在當來大官了不得了,我告訴你,我永遠都是你娘!你是泥腿子出身,你媳婦兒也不過是低賤的商戶女!」

  她看向宋氏是滿眼的厭惡,「孫子都生不出來!沾著我兒的光進了幾年的京城,還真以為自己是皇親國戚了!」

  宋氏白著臉色,滿眼的不可置信,她捏著帕子的手顫了顫,「婆母,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看熱鬧的袁氏也瞬時冷汗直流,老太太口無遮攔的毛病她再清楚不過了。

  只是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過這麼大的簍子!

  大伯平日裡忙,鮮少見面,內宅里大嫂也是忙著打理里里外外,老太太院兒里的那些事兒她也不過問,只有老太太給兩個姑娘立規矩的時候,才會見兩次。

  今兒真的是捅破了天了。

  袁氏看著大伯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後退了一步,她有種要血濺當場的感覺。

  其他的下人,低垂著腦袋,都恨不得將自己的耳朵堵上。

  邵宗亭捏著那團符紙,眼底已經風雨欲來之色,「來人,請老太太回院子!」

  立刻有兩個膀大腰圓的粗使婆子上來架起老太太。

  邵老太太看著兩個婆子,剛退一步就被兩人「攙扶」著絲毫動彈不得,只能扭頭哭喊道,「邵宗亭!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你竟然這麼對我啊!」

  「當初家裡窮到揭不開鍋,你餓得哇哇大哭,是我把血餵給你,你才活下來的!」

  「邵宗亭!你這是不孝!你會遭天打雷劈的!」

  「你爹在地下會死不瞑目的!」

  邵文瑜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從來沒有見過祖母這麼撕破臉過,也沒阿爹對祖母發過這麼大的火。

  前世的時候,都是阿娘一個人面對這些,從來不曾將這些不堪揭露在丈夫孩子的面前。

  阿娘性子剛強,也從來不會同她說這些。

  邵文瑜想到宅院外的那個女子,她只知道最後的結果是孩子被邵老太太滋補得太大了,最後一屍兩命。

  阿娘在面對這些莫名的指摘時,她又是多麼傷心無助。

  邵文瑜上前扶著阿娘,眼睛卻是看向袁氏,「娘,袁家表兄要來京城讀書是好事,家裡前院拾掇拾掇也能收拾出來,只是趁春園是真的不合適。」

  什麼叫拾掇拾掇也能收拾出來,這死丫頭莫非連前院都不讓住嗎。

  袁氏的唇角扯了扯,「不住趁春園,前院也……」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邵宗亭直接沉聲打斷,「家中女眷多,實屬不合適。」

  邵宗亭將紙團攥緊在手心,好半晌後才緩緩抬起眼眸,眼底微紅的模樣,就知道他這次是真的氣狠了。

  袁氏長了張嘴,好半天也拼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那、那……哪兒……」

  袁高磊是她的侄子,而邵家是宋氏當家,她沒有資格給侄子安排住在哪兒。

  「清婉,袁家哥兒要來京讀書,城外的崀松書院山長是我昔年同窗好友,書院既供讀書也供夜宿,明兒人到後,你拿著我的信,領著弟妹和袁家哥兒走一趟。」


  宋氏舒了一口氣,「好。」

  邵宗亭的視線看向袁氏,「一切費用自理。」

  鋒銳的眼神讓袁氏一抖,「是……」

  袁氏懊惱地低下了頭,她就沒有想過侄子學費的問題,京城裡的書院可就沒有便宜的。

  早知道她就不聽婆母的什麼近水樓台先得月,大伯一個三品京官,邵家早就不是當年村子裡連吃飯都吃不飽的秀才家了。

  都怨婆母,進京這麼多年了,還是改不掉身上的老毛病!

  現在大伯已經禁了婆母的足,她也要夾起尾巴做人才是……

  邵文瑜抱緊了阿娘的手臂,所有的都和前世不一樣了,她一定能改變所有人的結局!

  前世袁高磊在國子監一街之隔的柳侍郎家中的族學讀書,每日回到邵家居住,平日裡還能跟著邵晉祥和柳家兄弟出門遊玩。

  儼然一副把自己當做了大家公子的模樣,她和陳知行爭吵後,她回娘家撞見袁高磊,他居然還以兄長之姿訓斥她!

  這一次,袁高磊連邵家門都別想進!

  宋氏看著前面丈夫沉默的背影,拍了拍臂彎上女兒的手,「阿瑜,你先回去,我去看看你爹。」

  邵文瑜抿了下唇角,「好。」

  祖母之她是惡,之阿爹卻是生養他的人。

  她突然明白,前世的時候,為什麼阿娘從來沒有把這些不堪揭露出來了。

  她心疼阿爹,不想讓阿爹看到一個生養自己的人原來是這種模樣。

  也心疼她和阿淼,不想讓她們為了心疼她,而打破這一切的平衡。

  所以她選擇一人面對,一個人吞下這些苦楚。

  邵文瑜的腳步突然停住了,她看著池子裡游過的魚兒,阿娘是青州人,本是一個英姿煞爽的海邊姑娘。

  現在成了京城裡的高門貴婦,她要埋葬從前,成為一個合格的主母。

  阿娘已經付出了這麼多,為什麼還要繼續犧牲。

  憑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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