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酆都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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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眺群山環抱,前路漫漫。俯瞰蒼柏勁松,流水悠悠。

  從山上下來要容易多了,這一側的坡道不算太陡,但因為在山上休息的時間有點久,下到山下時已經不早了。

  黑霧瀰漫,空氣中裹挾著野獸的嘶吼,烏鴉的哀鳴,仿佛有人在我的耳邊低語,我打起精神看了看其他人,難道是我又產生幻覺了?

  悽厲的夜空划過一道閃電,一霎那的光,前方出現一座城,閃電過後它又消失了。

  燭光閃爍,黑鐵之城,四座小城,中間一座大城,大城中間豎起通天塔,閻羅王,閻羅王的地方到了。

  托著疲憊的身軀來到城下,疲憊感竟然減輕了不少,黑夜更能讓人清醒。這或許是人類都有怕黑的共性吧,天生的,談不上反感。黑夜代表著生命的消逝,又愛又恨的所在,逃避的人喜歡黑夜,反之則厭惡。畢竟人生真的太短了,清白而來,帶著無數的遺憾就離開了。

  你有沒有過「一無是處」卻到哪都有人列隊迎接的待遇?我們現在就在享受著這種待遇,閻羅王派人來接我們了,你不要管他來的是什麼職位的,反正他來了。

  閻羅王的領地果然不一樣。角城都是圓角的,城牆通體黑鐵打造。

  忠犬守門,黑金城門鑲滿城門釘,香火應該是很旺,貼著門神,門上掛匾「酆都驛」。

  來人兩個小隊,領頭的是一白面秀才,長的不太俊俏,一白遮百俊。

  他挑著燈籠來到我們面前,乍一看,著實愣了一下,反覆拿燈籠照了照,看到李守業的時候嚇一個趔趄,燈籠差點脫手。

  少頃,兩人相視一笑。

  「馬六」,我叫「馬六」。

  來人先介紹了下自己,之後說道:「閻君沒忙完,讓我來接諸位弟弟和這位大師。」

  他雙手合十,向文耶大師打個招呼,文耶大師「阿彌陀佛」回禮。

  「跟上我,咱們先住下。」

  馬六說完示意一個陰兵過來,道:「跑步回去,交代準備好水和換洗衣物,吃的,多備一份素食。」

  人長的不俊一般辦事都靠譜,斬馬刀切蘿蔔,齊了咔嚓,嘎不溜丟脆;乾淨利落,不拖泥帶水。

  進入「鐵皮城」真是不一樣,戶巷整齊有序,道路乾淨,平、坦,直。一進城門不遠,兩個能休息的六角亭,上覆琉璃,重檐漆柱。大路兩側手植歪脖柳,木板屋,間隔有序。復巷,重屋雙層。

  馬六帶我們來到一個稍大的倉屋,點燃窗外兩盞燈籠,打開門,裡面兩張桌子,四張床。

  剛坐下,之前那個小兵帶著四個女兵就進來了,放下兩個黑漆托盤和一個食籃,還有換洗衣物放在桌子上。

  「疏忽了,阿彌陀佛!大師,你們還得跟我來一下。」

  馬六說完,轉身對那個陰兵說道:「把隔壁院的門打開,叫人把水送到那個房間。」

  馬六轉身又交代了一下女兵:「你們把這個房間再簡單收拾下就回去吧。」

  我們來到隔壁房間,簡單擦洗了一下。

  洗完後又回到那個倉屋,陰兵在屋內放置了兩盞明油燈,馬六和我們聊了幾句後帶人就離開了。

  我們再一次上演不要臉的饕餮盛宴,風捲殘雲。

  一夜無話,太疲了,一挨到床,就睡死過去了。

  「醒醒!醒醒!」

  「啪」一個嘴巴,我瞬間醒了。

  看到是趙挺之,我翻了翻眼皮說道:「你這廝,膽子越來越大了啊!都敢打我了?」

  站在我床前的趙挺之回道:「我打的是李哥。」

  我摸摸臉,打的還真就不是我的臉。

  「他臉你更不能打了!」

  我才緩過神兒來。

  守業使勁閉了一下眼睛,用鼻子深出一口氣,沒起來,又睡了。

  趙挺之看到守業沒起來又說道:「出血了!李哥,你腿出血了啊。」

  李守業依然沒有睜開眼睛,嘟囔著罵道:「沒事,滾遠點吧。」

  守業的腿確實又出血了,滲透褲子已經染到了床上。有可能是昨天換洗時的事。

  「沒事兒,你是不是伺機報復?」

  我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斜眼看著趙挺之。


  他嘿嘿了兩聲,這小子確實有點皮了。

  馬六沒來,沒來叫我們,也沒來給我們送吃的,應該是忘記了。

  閻君大人來了,沒錯,閻君大人叩門後進來了。

  包龍圖包大人,此時他已經不是那個包孝肅,而是頭戴幽冥冠,白面長須,身著錦服,足踏烏皮履的酆都驛閻羅王大人。

  和閻羅王一起喝酒你敢想?讓我想起了那句: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吃閻王爺的!喝閻王爺的!閻王爺給敬酒,閻王爺噓寒問暖,這回是真的裝到了。

  說起來有點慚愧,我們進入了醉生夢死的生活狀態,接連幾天除了睡覺就是一天三頓。文耶大師偶爾進食,整天就是打坐。我和張明顯偶爾在院子裡坐坐,卻也沒有遠走,畢竟起碼的禮儀還是要有的。

  馬六來過了,沒有變俊。

  那邊來消息了,家裡都知道我們人消失了,有人給每家都去了家信,說是被朝廷徵召了,每個月按時由驛站往家裡發送餉錢。

  第五天。

  推開門的不是馬六,那個一直照顧我們飯食的差兵,他說閻君大人讓我們過去。

  我們很開心,終於要出去了,確實有點悶了,但也知道,是我們該離開的時候了。

  大殿在鐵皮城的最深處,我們是騎馬過來的。

  大殿的「閻羅王」三個字遠遠的清晰可見,門前八根黑金盤龍柱托起重檐,巨大鎖鏈綴錯期間。

  「萬物生靈,哪個不歸我管?」鎖鏈之下沒有冤魂,閻羅王不斬無辜的鬼。上至萬民天子,封疆大吏,下至餓鬼遊魂到了這裡都要篩一篩,漏一漏。

  「咔嚓」一道閃電擊中至高尖塔,鐵鏈閃著電光「噼啪」直響。

  殿外廣場兩側各有四間廂房,不斷有人進進出出,有人在殿外等候,有人已經進入殿內。

  大殿內四尊人俑明油燈,從人俑嘴中不斷吐出白煙。殿中鎖鏈懸蓬,各式刑具擺列兩旁。陰差判官站立左右,昏暗之中閻君正襟威坐,頭戴冕旒,身著黑金蟒袍,腰扎織金玉帶,燈光之下油銅面,沒有一絲生者之氣。

  「叉出去!」

  這是我們一進大殿聽到的第三次了,來自於大殿正中間坐著那個人。

  只見兩個陰差拿著「叉子」就把一個男人叉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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