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汪家
汪家小姐此時臉上沾了泥土，但卻依舊難掩清麗容貌。
徐弘祖回了禮，段虎回車裡尋了金瘡藥，兩人各自敷了，段虎又拿出乾糧，三人分著吃了，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三人擔心水匪捲土重來，決定先去驛站，段虎把馱馬上的貨物歸置一起，找個地方埋了起來。
徐弘祖找到被打暈的水匪，補了一刀，又把石像貼身放好，三人便駕著馬車，朝著張家村的驛站疾馳而去。
段虎在前面駕車，徐弘祖單騎了馬，與段虎並駕齊驅，汪家小姐自己一人坐在車廂里。
徐弘祖只聽到水匪提到什麼閭家汪家，不清楚來龍去脈，便與段虎攀談起來。
段虎是北方人士，老家在河南開封府，自幼習武，萬曆二十一年，河南遇洪災，整個開封府成了澤國。
為求生計，段虎一路南下，到了岳陽，在汪家做了個護院，還兼著汪家商隊護衛。
段虎身形健壯，使一把五尺長刀，武藝深厚，給汪家護送商隊時遇到過不少江湖宵小，三年間，死在段虎長刀下的已經有五十餘人。
「鬼頭刀」的名聲在荊楚地區也漸漸響了起來。
「我聽那水匪提到閭家與汪家，中間是有什麼恩怨嗎？」徐弘祖駕著馬，問道。
段虎嘆了口氣，手裡動作卻不停，開始向徐弘祖解釋來龍去脈。
汪家與閭家都是岳陽城裡的大戶人家，岳陽城緊鄰洞庭湖，自宋末元初開始種植棉花，紡織業慢慢發達了起來。
尋常人家紡織，不過是趁著耕作回來，夜間織幾尺布，自家做了衣服，或者賣給鋪子。
原先的汪家不過是普通商戶，做的是收了布匹綢緞，再轉手賣出的買賣，雖然不算大戶，但也過的溫飽有餘。
到汪小姐祖父汪墨時，突然開了竅，傾盡家產，在岳陽城南租了間大院子，又購置了幾十台織機，開始僱人紡織。
當時天災不斷，周邊農戶只靠稻田難以維持生計，於是有不少人家開始成了汪家的工人。
這汪太爺為人忠厚，待工人不錯，汪家很快發達了起來，成了岳陽城裡的新貴。
最高峰時，整個汪家織場有近五百人。
還有自己的商隊，用來採買棉花、蠶絲。
汪家織場的成功迅速引來了效仿，岳陽城內幾家大戶也開了織場，又出了高價，從汪家織場挖人，但汪太爺口碑好，經受住了衝擊，仍然是岳陽城最大的織場。
汪墨成立汪家織場時已經年過半百，又到處操心，沒多久便駕鶴西去了。
汪老爺汪淼繼承了家業，此時段虎剛到岳陽城，成為了汪府的一名護院。
段虎特有的北方人的忠厚迅速獲得了賞識，
繼承家業的汪老爺汪淼，雖然多讀了幾年書，有個秀才功名，但讀書太多，有些迂腐，顯然不是經商的材料。
汪淼膝下無子，只有汪瑤一個女兒，便被人盯上了家產。
閭家是做典當行發家的，但凡做這行，借出去一兩銀錢，恨不得能回三兩；
閭家原本想自己建織場，閭家老爺閭慶豐很快發現了汪家織場的問題，便想著做個無本的買賣，直接吞併了汪家，礙於汪淼有功名，不能太直接，就想了個法子做了圈套。
此時汪淼一心想再重振汪家織場，但總不得要領，今年春上，閭慶豐便藉機上門拜訪。
閭家稱與杭州最大的商號搭上了關係，定了足五萬匹綢緞，大約二十萬兩銀子。吃下這一筆訂單，足夠汪家在岳陽徹底站穩腳跟。
閭慶豐拿出了十萬匹布的合同契，又說整個岳陽城只有汪家能獨吞這一大筆訂單，想以入股的方式投資汪家織場。
汪淼對這一大筆訂單很是心動，但畢竟迂腐，不願意有外人進了自家生意，閭慶豐早預想到汪淼會拒絕，就提出汪家提供資金，只吃利息就行。
汪淼與閭家定了契約，以三分利向閭家借了五萬兩銀子，又約定閭家提前抽資，利息不付。
開始投重資購買織機和土地，想趕著生絲上市前擴大規模。
閭慶豐已經暗裡與岳陽城幾家織場和洞庭商幫勾結，秋絲一上市，便聯合抬了價格，比往年貴了接近一倍。
汪家為擴大規模，手裡能用的余錢堪堪能夠買一千多擔生絲，還不夠十萬匹綢緞原料的一半。
汪淼把土地和織機全在閭家抵押了，又借了一大筆銀子，然後又派自家商隊外出採買生絲，結果碰上了水匪。
聽到此處，徐弘祖心生疑惑，為何會讓汪瑤一同外出採買。
段虎接著解釋道：
這閭慶豐有個二兒子閭炎，因為老來得子，閭慶豐對其寵溺有加，平日裡吃喝玩樂，又好狎妓，是岳陽城裡有名的混世魔王。
閭慶豐首次登門，便帶著閭炎，閭炎見了汪小姐之後，自稱對小姐一見傾心，非小姐不娶，讓閭慶豐上門提親。
閭炎的名聲汪淼早有耳聞，汪老爺雖然迂腐，但對女兒萬般疼愛，無論如何不肯同意這門親事。
閭慶豐原本想著一步步蠶食汪家，估計架不住兒子軟磨硬泡，早早登門，說利息不要了，要抽了資金。
汪家沒有那麼多現銀，土地與織機又是按市價的三成抵當的，一來一去，汪家相當於整個織場都要賠進去。
閭慶豐又說若將汪瑤許配給閭炎，兩家還能按原定的方案合作，給了汪家一個月時間考慮。
期間閭炎幾乎每日上門拜訪。
汪淼不堪其擾，就讓汪小姐同段虎一起往洞庭西山採購生絲。
誰知道閭炎竟然會想出與水匪勾結的法子，在半路強搶汪家車隊。
段虎與徐弘祖在出發前細細搜了幾名水匪的身，沒有發現閭家指派的證據，否則單單與水匪勾結一條，就足夠整個閭家下獄的。
兩人談話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驛站，驛丞看到徐弘祖歸來，嚇得面色慘白，雙腿抖如篩糠。
段虎與汪瑤在旁邊客棧住下，三人約好，等徐弘祖去了岳陽城，必然大禮相迎。
徐弘祖告別了兩人，住進了驛站。
此時，驛站十五里外，被徐弘祖用石像砸暈又被補刀的水匪，猛地睜開了眼，雙目無神。
徐弘祖回了禮，段虎回車裡尋了金瘡藥，兩人各自敷了，段虎又拿出乾糧，三人分著吃了，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三人擔心水匪捲土重來，決定先去驛站，段虎把馱馬上的貨物歸置一起，找個地方埋了起來。
徐弘祖找到被打暈的水匪，補了一刀，又把石像貼身放好，三人便駕著馬車，朝著張家村的驛站疾馳而去。
段虎在前面駕車，徐弘祖單騎了馬，與段虎並駕齊驅，汪家小姐自己一人坐在車廂里。
徐弘祖只聽到水匪提到什麼閭家汪家，不清楚來龍去脈，便與段虎攀談起來。
段虎是北方人士，老家在河南開封府，自幼習武，萬曆二十一年，河南遇洪災，整個開封府成了澤國。
為求生計，段虎一路南下，到了岳陽，在汪家做了個護院，還兼著汪家商隊護衛。
段虎身形健壯，使一把五尺長刀，武藝深厚，給汪家護送商隊時遇到過不少江湖宵小，三年間，死在段虎長刀下的已經有五十餘人。
「鬼頭刀」的名聲在荊楚地區也漸漸響了起來。
「我聽那水匪提到閭家與汪家，中間是有什麼恩怨嗎？」徐弘祖駕著馬，問道。
段虎嘆了口氣，手裡動作卻不停，開始向徐弘祖解釋來龍去脈。
汪家與閭家都是岳陽城裡的大戶人家，岳陽城緊鄰洞庭湖，自宋末元初開始種植棉花，紡織業慢慢發達了起來。
尋常人家紡織，不過是趁著耕作回來，夜間織幾尺布，自家做了衣服，或者賣給鋪子。
原先的汪家不過是普通商戶，做的是收了布匹綢緞，再轉手賣出的買賣，雖然不算大戶，但也過的溫飽有餘。
到汪小姐祖父汪墨時，突然開了竅，傾盡家產，在岳陽城南租了間大院子，又購置了幾十台織機，開始僱人紡織。
當時天災不斷，周邊農戶只靠稻田難以維持生計，於是有不少人家開始成了汪家的工人。
這汪太爺為人忠厚，待工人不錯，汪家很快發達了起來，成了岳陽城裡的新貴。
最高峰時，整個汪家織場有近五百人。
還有自己的商隊，用來採買棉花、蠶絲。
汪家織場的成功迅速引來了效仿，岳陽城內幾家大戶也開了織場，又出了高價，從汪家織場挖人，但汪太爺口碑好，經受住了衝擊，仍然是岳陽城最大的織場。
汪墨成立汪家織場時已經年過半百，又到處操心，沒多久便駕鶴西去了。
汪老爺汪淼繼承了家業，此時段虎剛到岳陽城，成為了汪府的一名護院。
段虎特有的北方人的忠厚迅速獲得了賞識，
繼承家業的汪老爺汪淼，雖然多讀了幾年書，有個秀才功名，但讀書太多，有些迂腐，顯然不是經商的材料。
汪淼膝下無子，只有汪瑤一個女兒，便被人盯上了家產。
閭家是做典當行發家的，但凡做這行，借出去一兩銀錢，恨不得能回三兩；
閭家原本想自己建織場，閭家老爺閭慶豐很快發現了汪家織場的問題，便想著做個無本的買賣，直接吞併了汪家，礙於汪淼有功名，不能太直接，就想了個法子做了圈套。
此時汪淼一心想再重振汪家織場，但總不得要領，今年春上，閭慶豐便藉機上門拜訪。
閭家稱與杭州最大的商號搭上了關係，定了足五萬匹綢緞，大約二十萬兩銀子。吃下這一筆訂單，足夠汪家在岳陽徹底站穩腳跟。
閭慶豐拿出了十萬匹布的合同契，又說整個岳陽城只有汪家能獨吞這一大筆訂單，想以入股的方式投資汪家織場。
汪淼對這一大筆訂單很是心動，但畢竟迂腐，不願意有外人進了自家生意，閭慶豐早預想到汪淼會拒絕，就提出汪家提供資金，只吃利息就行。
汪淼與閭家定了契約，以三分利向閭家借了五萬兩銀子，又約定閭家提前抽資，利息不付。
開始投重資購買織機和土地，想趕著生絲上市前擴大規模。
閭慶豐已經暗裡與岳陽城幾家織場和洞庭商幫勾結，秋絲一上市，便聯合抬了價格，比往年貴了接近一倍。
汪家為擴大規模，手裡能用的余錢堪堪能夠買一千多擔生絲，還不夠十萬匹綢緞原料的一半。
汪淼把土地和織機全在閭家抵押了，又借了一大筆銀子，然後又派自家商隊外出採買生絲，結果碰上了水匪。
聽到此處，徐弘祖心生疑惑，為何會讓汪瑤一同外出採買。
段虎接著解釋道：
這閭慶豐有個二兒子閭炎，因為老來得子，閭慶豐對其寵溺有加，平日裡吃喝玩樂，又好狎妓，是岳陽城裡有名的混世魔王。
閭慶豐首次登門，便帶著閭炎，閭炎見了汪小姐之後，自稱對小姐一見傾心，非小姐不娶，讓閭慶豐上門提親。
閭炎的名聲汪淼早有耳聞，汪老爺雖然迂腐，但對女兒萬般疼愛，無論如何不肯同意這門親事。
閭慶豐原本想著一步步蠶食汪家，估計架不住兒子軟磨硬泡，早早登門，說利息不要了，要抽了資金。
汪家沒有那麼多現銀，土地與織機又是按市價的三成抵當的，一來一去，汪家相當於整個織場都要賠進去。
閭慶豐又說若將汪瑤許配給閭炎，兩家還能按原定的方案合作，給了汪家一個月時間考慮。
期間閭炎幾乎每日上門拜訪。
汪淼不堪其擾，就讓汪小姐同段虎一起往洞庭西山採購生絲。
誰知道閭炎竟然會想出與水匪勾結的法子，在半路強搶汪家車隊。
段虎與徐弘祖在出發前細細搜了幾名水匪的身，沒有發現閭家指派的證據，否則單單與水匪勾結一條，就足夠整個閭家下獄的。
兩人談話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驛站，驛丞看到徐弘祖歸來，嚇得面色慘白，雙腿抖如篩糠。
段虎與汪瑤在旁邊客棧住下，三人約好，等徐弘祖去了岳陽城，必然大禮相迎。
徐弘祖告別了兩人，住進了驛站。
此時，驛站十五里外，被徐弘祖用石像砸暈又被補刀的水匪，猛地睜開了眼，雙目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