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航（其一）
「小姑娘，如果不舒服的話，可以不登船的。」
巨大的郵輪即將靠岸，頭戴黑紗的優雅夫人卻在這個時候拉住了少女的箱子。
「應許之地」號，這是一艘即將橫跨大洋的巨輪，太陽在輪船的另一面升起，在大型碼頭上面留下被拉長的巨大陰影。
側面的風並不大，帶著輕微的魚腥味，輕輕掀開女孩的劉海，露出她所遮掩的面容。
「夫人，您多心了。」女孩笑了笑，對方雖然穿著怪異，但是並不代表對方對她有惡意。
她下意識用空著的那隻手觸摸眼前一半的黑暗，那隻眼睛並不在她原本的位置上。
掌心出了不少汗，這是她在經歷高中生涯之後的又一次大場面，雖然可能有些恐懼，但是更多的是源於記憶的興奮。
等待登船的隊伍算不上短，但卻下意識地避諱著初升的太陽，客人們興奮談論著關於大海、關於遠行、關於未來生活的一切。
「親愛的，我名為格蕾·深藍，你可以叫我深藍女士，上船之後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找我。」頭戴黑紗的女士也不例外，她仰頭欣賞著面前屬於工業時代的結晶。
雖然看不出對方的表情如何，但是女孩覺得對方此刻很開心，就是，很單純的開心。
「謝謝您的慷慨，深藍女士。」遊輪的汽笛聲打斷了兩個人繼續聊下去，而碼頭上等待登船的人也變得吵鬧起來。
船員將梯子架好，漆成純白色的梯子從巨型郵輪的下層甲板延伸過來。
很早就到達的羅婕自然在隊伍很靠前的位置，深呼吸了一瞬間，羅婕踩上了廊道。
刺鼻的工業品氣息，腐爛的氣息，呢喃聲，哀嚎聲都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等羅婕雙腳都離開了碼頭的土地，一切也都回歸了原始的平靜。
少女手中的箱子險些脫手，但是畢竟經歷過足以讓人精神崩潰的大事件，這點影響終究還是微不足道。
登船之後向後望去，黑色隊伍裡面的人影都在說說笑笑，有的像是格蕾小姐那樣穿著復古的貴族人士，也有標新立異的精神小伙。
在這種時候，沉默著卻沒有玩手機的傢伙總顯得格格不入。
但是人群在涌動，雖然算不上多，但是還是催促著羅婕去尋找屬於自己的房間。
郵輪的最上層甲板，戴著寬檐帽子的男人點燃了手中的煙，而用來點菸的，則是一節小臂長短的羽毛。
「先生，這裡禁止吸菸。」一位船員從從甲板的另一端走過來，試圖制止對方明顯違規的行為，明明就在一邊有著所有客人都可以使用的吸菸室。
「其實作為一個認真負責的上帝來說，所要考慮的事情的確是太多了，不過好在現在我有一份詳盡的指南，和足夠讓我前進的動力，當然。。。」
他將燒掉了一半的羽毛朝著走過來的船員輕輕的揚了揚，就像一場絢麗的焰火表演，船員任何聲音都沒能發出，就變成了空氣當中難以辨明的煙霧。
「那是最後一支『光的羽毛』了，沒想到你居然用它來做這樣無聊的事情。」男人的肩膀上，西裝肩部的縫線一根根脫離了布料的掌控，像是一張縫線的嘴，用布料的摩擦發出年邁的聲音。
「就算現在不用，下次如果真的用上了，那我們只有可能離失敗更近一步。」男人手中的羽毛焚燒殆盡，他隨意的用手撣掉西服上面的灰燼，眼神空洞的看向不斷爬上雲層的太陽。
「即便是現在的我，也不能平視她的力量，不是使徒卻遠比使徒強大，我甚至懷疑那是終主沒有湮滅世界的唯一理由。」
「那個穿紅嫁衣的瘋婆子還沒有停下追殺你嗎？」
西服上的嘴聲音明顯壓低了很多，甚至還帶上了不易察覺的顫抖感。
「是一場狩獵，我只是單純的扮演獵物的角色罷了，這種角色扮演從很多年前就沒有變化過，只是作為那個時代的造物主，沒有人願意承認罷了。」
男人手中的羽毛已經徹底燃盡，他皺著眉毛用皮鞋反覆碾壓著灰燼。
過去的「他」為他提供的計劃是極為周密的，但是仍然改變不了自己屬於弱勢的前提。
「我們機會很多，看到那個穿著長裙的大小姐了嗎？」
即便是沒有長眼睛，那張肩膀上的嘴似乎也能看到男人視野裡面的東西。
「那就是你的目標嗎？」
明知故問的話語讓男人有些心虛。
「格蕾夫人，到現在為止我的計劃當中最為重要的一環，我需要她的身體。」
雖然容易讓人誤會，但是用冰冷語氣吐露出來的話語掀不起半點屬於情緒的風浪。
「一，二，四，八，很多，你的願望實現起來很容易，畢竟對於這樣的人來說，很難在活著的前提下到達大洋彼岸。」
「但是使徒一定上船了，祂們絕對不可能放棄她，一個未來的使徒，一個命定的使徒。」
聽到這句話的嘴巴發出了苦笑聲：「使徒，多麼奇妙的詞彙，祂曾經的孩子們都被冠以使徒之名，可現在呢？」
兩個傢伙再次沉默下來。
「就當是一場復仇吧，當做我們復仇的開始。」
是的，格蕾小姐面對的問題是，她如何才能活下去，她也許對此一無所知，也許她早已知曉，並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沒有人知道這條載滿生命的巨輪能否到達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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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出手干預嗎？」
「那你知道誰是使徒嗎？」
「不知道。」聲音明顯低了兩度
「那怎麼幹預？」
「一定會有辦法的，就像那次一樣，一定會有使徒出手的對嗎？」
同樣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早已註定的事實，我們還要去強行更改嗎？」
這次的聲音，低沉而壓抑，像是雨雲之上的悶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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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豪華！大套間！」
羅婕的下巴已經難以合上了，她以為即便是預訂房間，為了掩人耳目也會預訂最普通的艙室，但是沒想到自己的船票似乎已經受到了金錢的眷顧。
「萬惡的有錢人。」羅婕腹誹。
帶領她過來的船員已經確認了數遍，這才接受了對方預定了整座郵輪最豪華的包房之一，並且一個人入駐了足足能住八個人的套間。
「您的船票是可以額外攜帶兩名保鏢兩位保姆的四人船票。」船員有些尷尬的解釋，但是船票已經不能更換，否則羅婕還真的想用船票套一點零花錢出來。
「請您放心，購買這套船票的客人，在這趟郵輪上是不用花費一分錢的。」不知什麼時候，郵輪的船長來到了套房中，他的船長房間就在隔壁。
「謝謝您。」羅婕第一次出來見世面，對於這種頂級待遇，還是有些難以適應。
「安德，你去購物區那邊，替我們美麗的小姐挑選一身合適的衣裝，晚上的宴會您可不能缺席。」
根本來不及拒絕，羅婕後邊的行程就像是魔術一般被安排的格外整齊。
「親愛的，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戴著面紗的格蕾小姐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羅婕的身旁，她身後還跟著數位僕人。
「把行李放進儲物間就可以了，不要打擾小姐的雅興。」
格蕾身旁，是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管家，除了這位之外，還有幾位保鏢和僕人。
幾人魚貫而入另一側的房間，很明顯，對方就是她口中萬惡的有錢人，而對方對這套流程早已輕車熟路。
「我還以為我們這趟旅程不會見面的。」格蕾小姐張開懷抱，擁抱並親吻了羅婕的臉頰。
「哦，等等！等等我還沒上船！我還沒上船！」還沒等兩個人的擁抱結束，就可以聽到遠在郵輪下方的呼喊聲。
「看來我們這趟旅程還有人未曾開始就已經結束了。」格蕾夫人打著陽傘來到了甲板上，陽光照射之下，她輕輕的用手捂住了鼻子，在香氣十足的環境當中，細微焦臭味總是如此明顯。
陪同過來的船長明顯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盯著甲板的克勞斯呢？讓他看甲板看到哪個女人身上去了！」這個時候的責怪並沒有任何用處，反倒是讓眾人更加注意到船長的無能。
羅婕眼神死死的盯著郵輪在岸上僅存的陰影之中，一位少年穿著古怪的衣服大喊著朝著郵輪沖了過來。
「奇怪的年輕人，這身裝束倒是有些品味。」格蕾夫人明顯也注意到了那位少年，雖然有些可惜，但是已經明顯來不及了。
「天地無極，萬氣本根，正奇有道，行借律令，疾！」
少年嘴裡高聲呼和，用力的向這艘已經駛離了岸邊的郵輪躍了過來。
「天啊！」
「那有幾十米遠了吧！」
「小心！」
羅婕沒有著急，但是心裡也莫名的空了一下。
「神奇的東國功夫。」格蕾夫人眼中滿是讚嘆。
她看出來，對方在空中的運動軌跡絕對不像有下落的跡象，反而輕飄飄的划過一道漂亮的弧線，穩穩落在了登船的長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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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是使徒嗎？」男人一邊挑選著衣服一邊呢喃著。
沒有任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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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層甲板，一位邋遢的男人一口吸進了一整根的煙，手上卻根本沒有停下來，一隻手拿著專用的毛氈，仔細地擦著本不能帶上船的火器。
「儘量留個全屍吧，買家已經和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能總是把一團碎肉交給對方說是任務目標已經完成吧。」
衛星電話裡面的聲音很是無奈，像是合作了多年的老朋友。
「船上多上來一個男人，沒有資料，幫我查查。」邋遢的男人在掌心熄滅了香菸，大致的掃了一眼旁邊的顯示器。
「好，十分鐘之後給你消息，這單生意很大，用點心，最後工資咱倆二八開。」
男人愣了一下，開玩笑一般回答，
「這麼大方，這任務怕是有大問題吧？」
然而另一邊已經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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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層餐廳，老人和四個年輕人坐在飯桌旁，對付著豐盛到有些過於油膩的大餐。
「吃吧，多吃一點，暫且忍耐一下，等到太陽落山，才是真正開餐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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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船了上船了。」剛剛憑藉著一手好功夫橫渡數十米的年輕人心有餘悸的看著身後，說不清究竟是在感慨距離之長還是其他的問題。
「姓名？」負責登船的侍應生拿著名單核對對方的資格。
「車奉朝。」
「我看看，你的名字，喔，昨天晚上新加的人嗎？抱歉，您的房間在中層甲板。」侍應生認真負責的找到了他的名字。
「您的船票屬於團包票，除了今晚不能前往頂層的宴會廳之外，所有的住宿和餐飲費用都是全包在內的，請您放鬆的享受本次的旅程。」
「謝謝」車奉朝禮貌的朝著侍應生笑了笑，他也沒有帶任何的行李，顯得格外的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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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意思的年輕人，要不要認識一下？」格蕾夫人坐在陽台的椅子上，一旁的管家就已經把紅茶和茶點端了上來。
邀請羅婕落座之後，格蕾夫人倒是對剛才的年輕人提起了更多的興趣。
「我想能夠被夫人關注，也是他的榮幸，不如邀請他參加晚宴如何？」羅婕提出了一個自認為巧妙地意見。
「如果窮鬼不止我一個的話，我可能不會出那麼多醜。」羅婕這樣想著，苦笑著嘗了一口桌上的紅茶。
原諒她的描述性詞彙過少，以至於連好喝之外的評價都說不出來。
「哈哈哈哈，不止他有趣，你也很有趣，可憐的孩子，你的眼睛沒有治好的可能嗎？」格蕾夫人又重新將目光轉移到面前的女孩子身上，明明是花樣的年紀，卻失去了一隻眼，明明是住在頂層的套房，卻沒有安排任何人作為僕人。
「一次微不足道的事故罷了，畢竟也沒有影響我的生活。」羅婕摸了摸自己的眼罩，像是回憶自己失去這隻眼睛之後的時光。
「哦，孩子，年紀輕輕就這麼老成，這讓我們這些感嘆時間無多的人，很是愧疚啊。」格蕾夫人輕輕抬手，一旁的管家順勢將暗紅色的信箋遞了上來。
「記得和船長打聲招呼，我可不想讓那個小傢伙在我的晚宴上出醜。」格蕾夫人分外的大方，在書寫了一番過後，優雅的交還給了管家。
「格蕾大小姐。。。」管家欲言又止。
「沒有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我已經不在乎那些事情了。」格蕾夫人咯咯地笑著，「羅小姐，你應該是這個名字吧，實不相瞞，這艘船，的確是我們家的產業，但是我們家想要我死的，可不只一個人，我相信，就在今晚的宴會上，一定會有很多人，嗯，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圖窮匕見。」
格蕾夫人的臉上並沒有自己末路之時的悲傷，僅僅是一分坦然。
「那您，為什麼要在現在談論這件事情呢？」羅婕很難理解對方的邏輯，「把這種重要的消息告訴我的話，就不怕我會選擇提前動手嗎？」
「哈哈哈哈哈」格蕾夫人再次不能抑制的笑了出來，「那群人不會選擇我們這一層的房間。」
她的笑聲停了下來，「這一層，不會有客人，但是你卻理所應當的成為了這一層的客人，並且在場的所有人，除了我之外，居然沒有察覺出任何的異常，並且理所應當的接受了這件事情。」
「所以說，如果我想幹掉你的話，在場的人沒有任何人能夠察覺，對嗎？」羅婕的手和眼的注意力始終沒有離開各式各樣的小蛋糕，但是腦子卻一刻都沒有停下。
「我覺得即便是這樣你也不夠放心，所以剛才，你的手下已經查看過我的手提箱了，對不對。」
格蕾夫人愣了愣。
羅婕挑選了一塊看上去最漂亮的小蛋糕，並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將其消滅。
在接到了那封邀請函之後，羅婕也並不是安靜的等待這一天的到來。
白芷的聯繫方式她從來都沒有忘記，短暫的時間，雖然沒有讓她變成一個文武雙全的全才，但是也給她帶來了不小的成長空間。
「羅小姐，我想我還是把你看得太年輕了，你可以叫我深藍。」格蕾夫人的笑容收斂了很多，從登上這艘郵輪之前，她自以為可以看清這個小女孩身上的一切，但是沒想到一切都像是鏡花水月，空留幻影。
「一把傘而已，深藍，我不得不說，因為某些原因，我可能忘記帶了我的行李，但是我的確是來這裡度假的。」
羅婕暗自腹誹，誰會把考核的邀請函在底下寫上享受旅程的字樣呢？
「我知道我註定會死在這裡，但是我也會在這艘船上成為使徒。」格蕾夫人撐著自己的陽傘靠近郵輪的邊緣，正是上午太陽最和煦的時間，舒服的想讓人眯起眼睛靜靜享受。
羅婕第一次從蛋糕上移開了視角，她的旅程，最重要的就是成為使徒的考核，而她卻至今也沒能得到任何關於考題的消息。
「成為使徒的考核是幫助別人成為使徒嗎？這也太套娃了吧？」
「還是說，這艘船上只能走出一位使徒的互相殘殺的設定？」
羅婕搖搖頭，腦子裡面東西存的太多，總是會有走神的時候。
「所以，你在向我求助嗎？」
兩個人之間再次沉默了下來。
「其實，更多的是一種抱怨吧。」格蕾夫人晃了晃陽傘，「如果我真的不想死的話，我會在那個時候，抱著你的大腿哭著求你的，但現在，我想看看在我這條魚死之前，能撕爛多大的漁網。」
格蕾夫人優雅的轉身，再次從陽光之中步入了陰影，再被那扇門吞沒。
羅婕吃的很快。
「我可不會把蛋糕讓給你。」一邊嘟囔，一邊將面前的蛋糕一掃而空。
「喵——」紅色的貓咪輕巧的落在了羅婕的頭頂，在踩了她一腳的同時從她的手中輕鬆的取走了。
「好吃嗎？」不認識的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小桌子的另一邊，如果說，格蕾女士身上的衣裝是屬於西方貴族的巔峰的話，那麼面前這個女人身上的旗袍則是將東方大國的美展示的淋漓盡致。
「好吃！」羅婕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面前的甜點有些過分的誘人。
隨著她進食速度的加快，五層的點心塔上面的點心卻沒有半點的減少。
「不對勁！」即便如此，也沒有任何抗拒的欲望。
胃理所當然的被一點點填滿，變形，無止境的欲望甚至能夠讓人徹底捨棄身體上的不適。
往往臨界點就在一瞬間，過分攝入食物的胃囊在輕微的一下震動過後，像是被吹過頭的氣球一般爆裂開來。
無數的食物糜在人體的縫隙中肆虐，但是她依舊沒有停下來，像是行屍走肉一樣，進食的速度越來越快，身體也像是剛剛的胃一幫，越來越大。
又是一聲輕響，甲板上下起了食物殘渣混合著血肉的大雨。
「啊——」羅婕猛地從小圓桌的一旁站了起來。小圓桌被碰撞過後，優雅的旋轉了一番，最終無力的倒在一邊。
帶著些許迷茫，她看到了已經接近黃昏的太陽。
「我，睡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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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敗了嗎？」衣服縫線上面的嘴不敢回答這個問題，剛才的兵行險著已經讓祂們兩個有了暴露的可能。
「沒辦法，那個瞎了一隻眼的女孩根本沒有動做過手腳的蛋糕，反而還像是挑釁一般在桌子旁邊睡了一整個白天。」
「她只是運氣好，還是，算了，沒有必要每次都冒著被那個瘋女人發現的可能去殺掉任何靠近深藍的傢伙。」
「等等，那個瘋女人進了，我聽見她在幻夢境的腳步聲了！」
「這都能被發現？該死！該死！不能急不能急，深呼吸！」
「味道不錯，那個傢伙教給你的手藝？」
穿著旗袍的女人舉著五層高的點心塔，嘴卻是一刻都沒有閒著，不停的品嘗著托盤上的點心。
而對於另一方來說，現實與夢境之間的藩籬被輕易打破，祂也不敢確定現在就是是否是真實的世界。
對於調皮搗蛋的孩子來說，聽到大人腳步聲的時候，往往都已經做好了不被抓包的準備。
他的身影逐漸淡化，在他口中的「瘋女人」抓住他之前，輕鬆的消失在了沒有被錨定的空間中。
「第一次。」女人意猶未盡的看了看托盤，笑得格外地開心。
「確認嘉賓全部入場，正劇現在，a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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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羅婕小姐，放輕鬆，您是整座郵輪的貴賓，諒那些窮鬼也不敢說些什麼的。」
過了將近兩三個小時，羅婕才從夢境的陰影當中走了出來，夢裡面的一段段回憶和感覺，像是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般。
而因為這個原因的消磨了數個小時之後，郵輪上已經很難看到海岸線了。
「該死，因為這個原因，我可能很難在晚宴上吃下什麼飯去。」羅婕這樣想著，穿上了船長為她精心搭配的禮裝。
雖然說已經成年了，但是對於這艘船上面的貴賓來說，她只能算一個孩子。
和一身黑色肅穆的格蕾夫人不同，船長給羅婕準備了一套淡粉色的長裙，十分符合她的年齡和身材。
對方甚至還搭配了一條蕾絲的眼罩，來替換羅婕眼睛上那塊純黑色的樣子貨。
「羅婕小姐，這是來自東方的上等面料。。。」
侍應生講解著材料的高貴，但是對於羅婕來說，和聽著白芷講述的知識沒有太多區別，同樣是聽不懂。
「帶路吧，如果磨蹭到現在再不去的話，格蕾夫人很有可能會名聲掃地啊。」羅婕優雅的轉身，像一隻優雅的蝴蝶，但這隻蝴蝶飛舞的，似乎過於沉重了一些。
「羅小姐，幸會。」算不上有多陌生的東國男人與羅婕在轉角相遇。
「哦？你怎麼知道我就是你口中的羅小姐？」羅婕輕輕的皺了皺眉頭。
「額，您的照片就放在賓客名單的第一位。」對方的理由無懈可擊，她甚至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留下的照片。
「是啊，畢竟瞎了一隻眼的人，在這條船上很少見。」羅婕的自爆式發言在一句話之內終結了對話。
蜿蜒的大廳安排在郵輪的最中心，精英們穿著各式各樣的名貴貨色，在燈光打造的舞池中攀談。
這個時候，只有不符合所謂「貴族風範」的人選才能引動大家的嘲笑，即便是這樣都並不能吸引在場任何人，因為這群人分分鐘都在謀求著驚人的利益，無數人設計好了屬於這個階層的陷阱，等待著另一位的萬劫不復。
從某種層面上來講，這裡遠比大洋深處的海溝更加陰暗。
隨後她就看見了比她更加惹人注目的人氣選手。
「請-唔-漾-魚下。」少年甚至沒有穿任何和這場宴會相掛鉤的衣服，一身麻布一般的奇怪裝束，手裡托著裝得滿滿的餐盤，裡面是各式各樣的肉類和甜點，甚至連嘴巴裡面都塞滿了食物。
「額？來點？」像是察覺到了少女的目光，少年勉強著自己咽下口中的食物，將餐盤上的一根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肋排遞了過來。
雖然看上去很誘人，但是夢境中抗拒食物的後遺症還在發酵。
「不必了，謝謝。」羅婕強裝著笑了笑，謝絕了少年的邀請，找了一個不怎麼引人注意的位置坐了下來，想要讓自己冷靜的忘記噩夢。
就在她感覺自己胃口的翻騰逐漸穩定下來的時候。
屬於舞台的的燈光逐漸暗淡下來，在座的所有賓客自然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除了一位到處亂逛的乾飯人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龐大宴會廳的入口處。
大門打開，一身典雅黑色的格蕾夫人在管家的攙扶下優雅的步入會場，在所有的目光注視下，格蕾夫人早已習慣了萬眾矚目的感覺。
「歡迎各位賓客來到深藍家族的郵輪上，希望各位能夠享受這趟旅程。」
講話簡短而平淡，雖然沒人在意，但是格蕾夫人還是能感覺到下方熾熱的目光，在場的賓客絕不能被稱之為賓客，只能稱得上是一群豺狼，一群伺機待發，等著從她身上撕扯下血肉來的豺狼。
宴會廳再次燈火通明，不少投機的傢伙圍了上來，因為只要能與這位郵輪主人說上幾句話。
哪怕僅僅是一句寒暄，都能表明她對於它們所在勢力的關注。
「不好意思，今晚女主人沒有客人。」管家攔在這群傢伙面前，熟練的擋住這些投機取巧的傢伙。
格蕾夫人踮起腳尖，眼睛已經注意到了坐在最角落圓桌位置的一男一女。
「你就不能去其他地方吃嗎？」羅婕很是無語，這位穿著另類的傢伙已經在她旁邊的位置吃了了一段時間了，就像是她噩夢的復刻一般。
「被追了一個多禮拜，我都沒怎麼好好吃飯。」男人苦笑，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哦，親愛的，你們居然已經聊上了，就不能等等我嗎。」格蕾夫人搖曳著走了過來，而管家已經知趣的退到了一邊。
「這位是車奉朝先生，和羅小姐來自同一個國度，相同國度的親人看來的確更有共同話題。」格蕾夫人帶著微笑入座，完全不在乎瘋狂進食的車奉朝。
「我想著，總不能在這裡讓您面子上過不去，還是來和您一同共進晚餐了。」羅婕雖然不想去看這位新客，但是格蕾夫人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格蕾夫人能否給我們兩個外鄉人介紹一下這船上的各位呢？」羅婕繼續開口，既然是一場試煉，那麼快速獲取信息終歸不是什麼壞事。
「你們聊你們的，不用管我。」車奉朝倒是看得開，一點都不在乎兩個人是否把他當作外人。
「我很榮幸。」格蕾夫人默認了這一點，眼神轉向人群最為密集的地方。
「聖斯萊文基金會，我家族的老朋友了，為首的是布萊克教授，在考古學和古生物學方面頗有建樹。」
格蕾眼神溫柔了一些：「也許他們是為數不多對我沒有惡意的人群吧，我本來還給他們透露了本次郵輪的異常，沒想到他們還是選擇了登船。」
「沒有惡意？你知道嗎？利益本身就是最大的惡意。」羅婕不屑的評價了一句，對於她這個年紀，雖然可能看不懂，但是對於她來說，卻看的透徹。
「那個角落裡面的傢伙，多半是我最討厭的傢伙，他們屬於最古老的家族，帶頭的那個傢伙，我甚至很小的時候就見過他了，而且，我是在一張兩百年前的老照片上見到的他。」
格蕾面無表情地說著恐怖的故事。
「長生種（מיניםבניאלמוות）嗎？」羅婕克制著摘下眼罩的衝動，儘管對方不屬於「牧羊人」這一類窮凶極惡的傢伙，但是還是流傳著的恐怖故事與血腥作為，還是讓這些種族充滿了負面評價。
看得出來，在格蕾夫人的眼中，這些傢伙和聖斯萊文基金會完全處於相反的陣營，一側宣揚著秩序與和平，另一側卻在追尋混沌與追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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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廳一側的廚房走廊中，格蕾夫人的一位保鏢手中的餐叉毫無阻礙地劃開了皮下的肌肉，脂肪和動脈。
他的手很穩，對方甚至已經沒有力氣再次掙扎，可憐的殺手剛剛想要向紅酒當中注射毒素，僅僅在做出動作的十秒內被捏碎了全身上下百分之八十的關節。
「小姐做錯了什麼？什麼都沒做錯，她給了你們現在擁有的一切，白眼狼們，現在長大了，卻想要咬你們的主人？」保鏢的話語輕飄飄的，打開了廚房的灶台，又拿起一旁的漏勺，幾分鐘後將放入鍋內的血液撈了出來。
血液已然凝結，像是一盤脆嫩的血豆腐。
「去給那些老傢伙端上去，嘗嘗它們子嗣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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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安德隊長，怎麼有時間和我這個老頭子打電話？」布萊克教授的衛星電話上面畫著屬於聖斯萊文基金會的怪異聖誕樹，這是基金會提供的衛星電話，即便是在大洋深處，信號依舊保持的很好。
老人的學生們此刻正在認真的履行學生的職責，在瘋狂消滅菜品的同時，還不忘給自己的老師篩選出最值得一吃的東西。
「咱們之間還說什麼人情不人情的，本來我就是為了那件東西過來的，順路幫你這個忙也不是什麼難以處理的事情。」布萊克教授的臉上一直掛著和煦的笑容，看得出來，雖然上了年紀，但是這個傢伙和自己的學生之間並沒有太多的代溝。
此刻他答應了電話裡面對方的請求，「不過，我們之間的延遲有點短了吧？你現在和我的距離，應該很近。」
老人的眼睛微眯著，透露著與這個年齡完全不同的狡詐。
「雖然我也不希望今天晚上多出一些我不想看到的事情，不過我必須警告你，就算是我們已經不完全屬於這個世界，我也不希望徹底離開這裡。」
電話被掛斷，老人臉上閃過一絲鄙夷，隨後又掛上了和煦的笑容。
他的右手死死的攥著口袋裡面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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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少個累乘，再加上常數和變量的話，不對，不應該這麼算，人類的成長是由定量激素控制的，所以應該是常量的遞減數值，然後拿對應的數值進行校驗，比如我自己的話，應該是這個數值。」
中年人坐在宴會廳的一角，沒有寒暄，沒有社交，桌子上已經堆積了不少的草稿紙。
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開始的計算，又是什麼時候被大家忽略的。
但是大家卻都沒有選擇打擾這位認真計算的人，就像是一位求知者值得被尊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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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族，很早就開始接觸神秘學，那個時候，管理體系尚未敲定，聖人們肆意行走在人世間，那個時候的黑暗存在還沒有和人類社會接洽，雖然人類在它們面前就像是純粹的獵物一般，但是隨著人類的發展，人類出現了一位強的可怕的傢伙，聖人之下的戰鬥力在那個時候被徹底拉平。」
「隨後的盪魔運動和東征事件再次導致了大量黑暗家族的覆滅，他們在這個時候才像是落水狗一般選擇了和我們合作。」
「我的家族提供了他們與人類之間擬定協定的空間，也為這些沒有聖人存在的勢力樹立起了旗幟。」
「之後的許多年，人類與黑暗家族平安無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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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呢？」羅婕聽完了幾百年的歷史，思維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如果我能順利的活過今天的午夜，那麼一切都還充滿未知數。」格蕾小姐的眼神終於散去了回憶的深邃感，帶著些茫然看向另一邊的車奉朝。
「我的死亡出現在家族的預言之中，但是我成為使徒，同樣也在預言當中，我無法確認這一份厄運，一份幸運哪個會先到。」格蕾抬起頭，眼神裡面的茫然更甚。
「我甚至不知道使徒是什麼東西，究竟意味著什麼？我們只在最古老的典籍中找到了遠古的聖人名為上帝的使徒，帶領人類走過無盡的蒙昧時代。」
「家族裡面出了叛徒，將預言泄露給了黑暗家族，和往常與我們背離的勢力。」夫人的眼神望向羅婕，很難讓人忽視掉視線裡面的乞求。
「所以說，您的首要目標，是要在今晚活下去對嗎？」車奉朝忽然之間插嘴，讓格蕾夫人的敘述停滯下來。
「在下心裡清楚，在下並無這趟船的船票，但是夫人卻給了我留在這艘船上的機會，再加上這幾日的吃穿用度，車某也沒有什麼能夠回報夫人您的了。」
車奉朝終於將餐盤裡面的食物全部都解決掉了，此刻的他旋轉著餐叉，越過格蕾夫人的肩膀注視著餐廳對角的黑暗家族一行人。
「少年，有自信固然是好的，我也很期待你能夠出手相助，不過。。。」格蕾夫人的眼神帶著些許的決然，垂下眼眸，又端起香檳一飲而盡。
「一定要保證你們自己的安全，既然我一定會死，那麼我的性命反而是最無足輕重的。」
舞廳的所有人臉上都掛著笑容，沒有任何人意識到這裡女主人的心情有多沉重。
「車某人有仇必報，有恩必報，因此今晚，絕對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害到您。」車奉朝刻意將話語說得很大聲，震得羅婕的耳膜生疼。
會場之中，所有人都聽到了車奉朝囂張的話語，有的人聽進去了，微微一笑，有的人絲毫不在意，還在興高采烈的手舞足蹈。
「小傢伙，勇氣可嘉，我敬你一杯。」布萊克教授舉起酒杯，遙祝敬酒。
「誰不希望今夜是個平安夜呢？」剛剛進來的保鏢面無表情，將背後沾了幾滴鮮血的手套仔細擦乾淨，然後死死注視著黑暗家族的最高領袖，諾雷茲（knowledge）長老。
而被他注視著的老者絲毫沒有被針對著的覺悟，勺子輕輕的抬起，一面微笑著看著這位注視著他的保鏢，一面將鮮紅色的血凍送入自己的口中。
「感謝格蕾夫人，今晚的宴會格外的香甜可口，如果夫人對自家郵輪的安保問題有所質疑的話，那麼我想我的孩子們還是能夠起到一份作用的。」諾雷茲長老絲毫不在意口中的腥澀味道，但是他表露出來的神態又會有幾人相信。
「諾雷茲大人，格蕾夫人的安全就不用你們過多的操心了，我想在這裡，最沒有資格談論安全二字的，也就是你們這些喪家之犬了。」
說話的人絲毫不給活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老傢伙留一點面子。
這番諷刺的話雖然好笑，但是也僅僅引起了小圈子裡面的笑聲。
而更多的則是陰冷下來的笑容。
「長夜漫漫，年輕人，不要什麼話都往外說。」諾雷茲長老打量著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發言人，與他這副典型的西大陸面孔不同，對方乘船的目的似乎是為了歸國，而對於它們如此了解卻又在另一片土地上的勢力，自然也不用思考太久就能得到答案。
「橘氏氏族。」
諾雷茲散發出無形的氣場，讓底下渴望鮮血的小輩們冷靜下來，夜很長，沒人能夠盯得住所有人。
「百聞不如一見，諾雷茲長老可是比傳聞之中更加威嚴呢。」橘氏氏族的帶頭人將說話的年輕人按了下來，和長老寒暄兩句，算是疏解了原本一觸即發的氣氛。
「很亂啊，每一方勢力都有自己的想法，也都有自己的目的。」羅婕看向宴會廳的安全出口，在這裡發生流血事件的話，還是比較好脫身的，但是如果在套間之中被人堵住的話，反而陷入了最不利的狀態。
「這麼多年，在這種環境中打打殺殺，我不想在今天晚上繼續忍受這種聒噪了。」
「斯坦，我們回去吧，這群人願意怎樣做我沒有精力去干擾更沒有心情去了解。」
看得出格蕾夫人的厭惡，管家默默的屏退了人群，羅婕看得出來，這位看上去頭髮已經全白的老人，絕對不會像外表這樣簡單。
車奉朝擦了擦嘴，跟在了管家的身後，雖然說剛才口出狂言，但是有些時候，說出來的話語也代表了自身的自信。
大門緩緩合攏，將另一個世界封閉在了門的另一側。
羅婕用海風吹散了身上酒肉脂粉的味道，目送著格蕾夫人一行人消失在樓梯的盡頭。
「羅婕小姐，您還好吧，在甲板上睡了那麼久，我們也沒忍心打擾您。」船長靠近過來陪笑，和船上的貴賓拉近感情總是沒有錯的。
「船長，今天的船上，不會太平靜啊。」
「是啊，預報今天晚上會有風浪，不過對於我們這種超大型的郵輪來說，還是不會太危險的。」船長根本沒有理解羅婕的意思。
羅婕笑了笑，隨即愣了以下，她忽然間發現自己思考的東西變多了之後，反而不能再是那個心直口快的羅婕了。
海風和海浪帶來潮濕的咸腥氣，又被高高在上的郵輪遮擋下去。
直到夜晚的寧靜在孤獨的爆破聲中破碎，狩獵者們揭開了夜晚狂歡的序幕。
「這麼快就壓抑不住自己的本性了嗎？」羅婕聽得出槍聲，而這艘遊輪上的人更不可能不知道這是槍聲。
背後的宴會廳只留下了些許燈光在徒勞地旋轉，迴環的燈管下，只剩下一位還在增加自己稿紙數量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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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你自己呆在房間裡，爸爸去看看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布萊克教授輕輕的撫平男孩的頭髮，有些擔心的看向防水窗的另一側，可惜，一片漆黑的夜空並沒有給這位父親帶來太多的啟示。
房間不是普通的房間，這是布萊克教授花了大價錢在這艘郵輪上面預定的永久房間。
同樣是因為永久房間，是因為這裡居住著一位永久的住客。
遊輪上的網絡幾乎沒有信號，但是坐在屏幕前的少年卻在流暢的進行著對局。
「去吧，父親，你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不過代價有點大罷了。」男孩雙眼緊盯著屏幕，並沒有看向布萊克教授。
「是的，」布萊克教授聲音低沉「但是這都是為了你，我的孩子。」
「那是你沒有接受現實罷了。」男孩的思維遠比他的父親更像成年人，「我們都不在乎代價，但是這並不能成為你自我毀滅的理由。」
「你只是，太想她了而已。」
門重重的合上，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在乎那位父親是否聽到了這些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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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早，諾雷茲先生，我覺得現在更適合在舞會上慢慢的搖擺。」橘拓英二在甲板上沐浴著月光，而此時站在陰影中的諾雷茲長老則抬起了帶著老年斑的眼皮，興致缺缺的看向這位將手臂挎進外袍的東大陸來客。
「是的，還早，這個時候，應該是共賞明月的好時機啊。」諾雷茲長老的身體與船在月光下的陰影分離，讓他佝僂的身體老態更勝幾分。
兩個人保持著距離，即便是在槍聲響起之後，都沒有半點動作。
「閣下家族的年輕人們，似乎都很不安分啊。」橘拓英二收回賞月的目光，意有所指的看向諾雷茲身後的陰影。
「彼此彼此。」諾雷茲低頭，眼神似乎能夠看穿甲板，而在這層甲板之下，橘氏氏族的年輕人們穿上了東國的古老盔甲，一把把古樸的刀劍被分發開來。
「我在還是個孩子的時候，被家中的大人帶到了西大陸，那個時候，我的父親已經五十餘歲了，原本在東大陸的勢力被對手一掃而空，僅剩下我們這些就快要餓死的子弟。」
橘拓英二的眼神再次回歸到夜空，空洞的目光裡面裝滿了舊日的回憶。
「是啊，我還記得我們的第一次見面，你藏在你父親的身後，面對著一屋子的怪物，卻並沒有選擇離開。」
諾雷茲長老的話語卻只換回了橘拓英二嘲諷般的笑容。
「因為她就站在那裡啊，」並指如劍的橘拓英二手掌對著月亮緩慢落下，仿佛要將面前的深邃大海一分為二。
「她不曾害怕，那吾輩便無所畏懼。」諾雷茲長老臉上的皺紋第一次出現了變化，而時隔這麼多年之後，第一次有人在他的臉上留下了如此清晰的傷痕。
「年輕人，果然還是血氣方剛，現在還早，也不必如此激動。」
暗影中誕生的東西又回歸到了暗影中去，只留下中層甲板上孤獨的身影。
橘拓英二活動了一下手指頭，青紫色的手指格外的滯澀「她之所願，吾之所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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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子被割裂成了方便行動的樣子，羅婕提著自己的手提箱緩步朝著發出槍聲的地方走去。
郵輪的遊客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而現在在外面的活動的，不是獵物，便是獵手。
「羅婕小姐。」聲音伴隨著手掌緊緊的扣在了轉角的牆壁上，隨著力量的衰弱。在潔白的牆面上留下暗紅的印記。
而手掌的主人也失去了轉過這個拐角的機會，頹然的沿著牆壁坐了下來。
「羅婕。。小姐。。」無論是衣裝還是那張熟悉的臉，都很容易認出來，這位是一直跟在格蕾夫人身後的一位保鏢，雖然對完全不知道對方的名字有些愧疚，但是眼前的慘狀還是令羅婕有些不忍直視。
「求求你，救救。。。。」羅婕盡力不去看他胸前人頭大小的大洞，等待對方最後的氣息散盡。
「你要記住，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負擔，你本就不能拯救所有人，就算你拯救得了所有人，那往往要承擔你所意識不到的代價，過度的憐憫只會背負太多的命運。」
這是白芷所說的話語，索然總感覺有些自私，但是卻是倖存者遵循的不二法則。
「砰」又是一聲槍響，這次的距離比剛才的要近的多，這也讓格蕾夫人的倖存概率高上不少。
畢竟如果第一槍給了可憐的保鏢的話，那麼第二槍註定會有所防範。
走廊之中，是死一般的寧靜。
羅婕在登上頂層的走廊之後，才意識到使徒的戰鬥是如此的殘酷。
相比於牧羊人策劃的星落事件來說，自己眼前的的血肉更具有衝擊感。
四位僕人已經渾然一體，一位保鏢已經在樓下告別了這個世界，唯一不能確定的，便是格蕾夫人的管家與另外一位保鏢。
槍只響了兩聲。
那麼眼前為什麼會多出這麼多的屍體？
而且，最關鍵的是，究竟是誰開的槍。
空蕩的走廊當中沒有任何在動的生物，血肉在腳下堆成厚厚的一層，但是拋開這層令人厭惡的血肉之外，一切卻又顯得安寧祥和。
「羅婕小姐，剛才還沒有。。。」船長從另一側的樓梯走了上來，根本沒有注意到腳下那一層令人作嘔的血肉在順著他的肢體不斷的攀升。
「剛才的無非是想要和你喝什麼東西的。。。」血絲蔓延的很快，在幾秒鐘之內爬滿了這位船長所有裸露的皮膚。
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經歷什麼，反而朝著羅婕露出了一個將嘴巴徹底扯爛的笑容。
「你不是格蕾·深藍。」
他蠕動的血肉在解構，身體像是腐肉一般不斷地降低高度，就像徹底在血肉的泥潭之中溶解一般。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在這種時間，他依舊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原本蠕動的噁心血肉居然出現了鐵灰色的光澤。
一把血肉與金屬交纏的手槍取代了這位船長的右手，就像是幾個世紀之前的海盜一般滑稽可笑。
「砰。」
羅婕看得清楚，一枚骨骼製成的子彈雖然射出了槍口，但是還沒等接觸到他所瞄準的對象，便像是一塊血跡一般憑空蒸發乾淨。
「在上個紀元，有一位精通金屬魔術的巫女，也是現代的槍械之母，路西·布里特大魔女，最擅長人體與金屬，甚至槍械轉化的恐怖魔法，在她最如日中天即將統治整片大陸的時候，卻在她的行宮留下了無頭的屍體，就此消失在了人的視野當中。」
「當時與她的頭顱一同消失的是服侍她的宦官總管，是一名叫做岡德洛的奴隸。」
「沒想到消失了這麼多年的傢伙，如今居然出現在這裡。」格蕾夫人房間的大門打開，她手上的祖母綠寶石閃爍著不同於寶石的光芒，而她的身側，管家與另一位保鏢正在恭恭敬敬的站在那裡。
格蕾夫人對著只有羅婕一人的走廊說話，她知道自己看不到這位想要殺掉她的古代人，但是她必須賭對方沒有徹底下定殺她的決心。
畢竟，夜晚還很漫長，現在獲得的戰果，註定不會讓他成為一名笑到最後的勝利者。
也就在掀開這張互相威脅的底牌之後，所有人的情緒似乎都穩定了下來。
羅婕注視著腳下的血肉，鮮紅的顏色逐漸剝離，成為了一團團單調的黑白色塊。
先是黑色的寬檐禮帽，隨後是充斥著黑白色塊的寬大臉頰，黑色與白色如此的稜角分明，以至於整張臉像是斑馬的紋身一般條理分明。
最後，骯髒的地面被這位遠古的存在收拾的很乾淨，而他也完整的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左手提著來自東大陸的古樸鳥籠，右手則是一把充滿了西大陸牛仔風格的巨大左輪手槍。
最令人驚駭的，則是他蒙著黑布的鳥籠子，羅婕感覺到黑布之下，絕對有一雙時刻注視著她的眼睛。
對方的身上完全找不到原本屬於他那個時代的痕跡，更像是一位黑白色調的紳士。
「我可以接受你的交易，來自於古老大地的格蕾夫人，但是你覺得你多出來幾個沙漏的時間又能做些什麼呢？」
「而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你又能為你的交易付出些什麼呢？」黑白色塊的男人不屑的掃了一眼格蕾夫人觸摸著的戒指，靜靜等待著對方的條件。
「想必您也清楚，現在取走我的性命並不會給你帶來足夠的價值。」格蕾夫人端著紅茶的手很穩，根本不擔心對方的槍已經瞄準了她的眉心。
「而如果你像現在開槍，你的願望也不會實現，並且付出你所能付出的所有代價。」
原本商談的語氣變成了威脅，空氣中再次若有若無的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羅婕走得並不快，側身的影子在走廊燈光的映照下于格蕾夫人的房間鋪展開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車奉朝安靜的坐在房間的第三把椅子上，左手的桃子肉眼可見的減少。
「你們在威脅我嗎？」
「我想六條人命的代價，還不算是代價嗎？」
黑白色的紳士笑著拿槍管輕輕的敲了敲鳥籠，裡面卻傳來了女人調笑的聲音。
「我親愛的岡德洛·岡德拉斯，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籠子當中的聲音略顯媚態，但仍然是無比悅耳的聲音。
「至高無上的布里特大魔女，請允許我在您的見證之下獲得重建王朝的力量。」
房間中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就連車奉朝不斷咀嚼的嘴巴都停了下來。
如果這番話能夠分析出一二的話，那麼鳥籠子裡面很有可能裝的就是大魔女路西·布里特失蹤已久的頭顱。
「六條人命？如果在那個時代的話，奴隸並不算是代價的一種，就像是你不會去在意一枚硬幣一樣。」岡德洛嘴角誇張的扯大。
「岡德洛，我累了，我們休息吧。」大魔女的聲音再次傳來，制止了即將爆發的衝突。
「感謝您的寬宏大量！」
「謹遵您的法儀。」
岡德洛于格蕾夫人同時開口，並不排除大魔女看到了正式開戰之後的結果，但是如此之早開戰，只能說是損己利人。
坐在桌子旁邊的人瞬間融化，伴隨著血肉直接蒸發，對方直接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野當中。
「羅婕小姐，您看見船長了嗎？剛才還看到他去找您了。」一名船員似乎是有一些問題等待船長的解答，但是羅婕看著蒸發的最後一絲血肉，她也不能解答這位船員的問題。
「還有三個小時。」
不知不覺之間，時間過得最快。
「對方動手的速度太快，我也只能在他出手的瞬間保住三個人，但是對方出手的力度，遠沒有我想像的那麼龐大，對方也沒有抱著一擊必殺的想法，但是似乎對於『主人』與『奴隸』來說，區分的很開。」
車奉朝眨了眨眼，等待羅婕入座之後，才開始進一步的解釋。
「羅婕，現在勸你退出，是不是已經來不及了。」格蕾夫人苦笑，原本信心滿滿的她僅僅是接觸了第一位敵人就已經失去了大半的人手，這不僅僅是對她信心的打擊，甚至讓她的求生欲望都變得稀薄起來。
羅婕看了看苦笑的格蕾夫人，好像看到了那個躲在學校宿舍當中無力的等待牧羊人收割一切的小女孩，突如其來的記憶又讓她步入了思維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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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名為使徒，那麼，這些存在又是誰的使徒呢？」
「沒有人知道，至少曾經的『原使徒』們所信奉的主已經被遺棄在了過去的時代。」
「主？」
「舊時代的名稱罷了，即便知曉主的真名，也對這個時代沒有任何的影響。」
「那使徒行事的動機是什麼呢？」
「目前我們並沒有太多使徒的行為記錄，甚至說，我們沒有直接的目擊到任何使徒的動向。」
「所以說我們根本無從分析這些使徒究竟想要做什麼。」
「單單從記錄上看的話，我們甚至沒有辦法分清。。。」
「既然對方沒有對你的存在提出要求，那麼做你自己怎麼樣？」
「做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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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婕小姐？」
格蕾夫人已經把自己手中的祖母綠戒指放在了桌面上。
「親愛的羅婕小姐，這艘遠洋巨輪只有一艘救生艇，我已經絕對沒有生存的希望，我確實不希望你與車奉朝先生陪著我葬身大海，希望你能夠帶著這枚戒指回到陸地上，告訴那群餵不飽的狼們，深藍家族已經成為歷史。」
房間靜的可怕，車奉朝低著腦袋，任由這種詭異的氛圍持續發酵，同這艘郵輪在夜晚海洋劈開的浪花一般，深入到漆黑無比的絕望當中去。
「很絕望，對嗎？」羅婕曾經和另外兩個人站在操場上，無助地等待另一個世界的審判。
經歷過深刻的絕望，才能更加體會到此刻的痛苦。
「憐憫他人，要背負他人的命運，你準備好了嗎？」
這是臨行之前白芷的話語，像是看透她的善良與單純。
死寂的眸子呆滯的等待著羅婕的決定，羅婕也識趣的將手伸向了那枚戒指。
「我不甘心。」車奉朝在這個時刻伸出了手，將羅婕伸在半空的手摁了下來。
「你覺得你能幹掉那個老不死的傢伙，還是說能夠保全得了所有人的性命。」羅婕拍開他的手，將戒指拿在手心。
羅婕第一次看到一個人心死的表情，對世界失去了所有的期盼，甚至連自身存在的意義都被否定，連求生的本能都被放棄。
戒指上的祖母綠寶石透徹的嚇人，而如果仔細地看過去的話，寶石的最中心天然形成了一個奇妙的符號。
「收好吧，別那麼悲觀，雖然不知道你究竟能活到什麼時候，不過到時候，我還可以在你的屍體上撿到這枚戒指。」羅婕輕巧的將戒指拋了回去。
「車奉朝，你準備好和我一起背負這位格蕾深藍女士的命運了嗎？」
木然的眼眸從麻木倒不能理解，再到驚訝最終變為無奈。
「羅婕小姐，你。。。」
「沒什麼好說的，我們都像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野草，可能一輩子無人問津，又有可能旦夕禍福眨眼而至。」羅婕伸出手，猛地拉動車奉朝伸出的手臂。
車奉朝正在聽著羅婕口中的諫言，此刻卻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子彈貼著羅婕的耳垂，擦過車奉朝的臉頰。
「看樣子前半夜心急的人也不少。」車奉朝完全不在乎自己剛剛差點死了一次，追溯著彈孔看了過去。
「砰」
又一發子彈沿著彈孔傳遞了過來。
「對方，似乎是個普通人呢。」羅婕呢喃。
對方的殺意與手段沒有絲毫的演示，多年的習慣性操作讓這種手段同吃飯喝水一般自然。
就在她做出這樣的判斷之後，她清晰的看到了子彈上張開的血盆大口。
第一槍只是掩飾，第二槍才揭開了人皮之下的惡意。
「無生有妄，虛澹成空。」
八個字像是爆豆子一般從車奉朝的嘴巴裡面說了出來，剛剛還被拉了一個踉蹌的他此刻像是違反重力一樣伸出了手指，順勢捏住了子彈張開的漆黑巨口。
「歸元！」
又是兩個字，車奉朝這才揚起手掌，得意的向羅婕展示安靜躺在掌心的子彈。
「別小看了別人啊。」
僅僅是半個呼吸，子彈在車奉朝的掌心炸裂開來。
三個人再次陷入了沉默，車奉朝的手臂只剩下一半，手掌在爆炸下消失不見。
「喔——這具身體終究是太孱弱了一些。」感嘆一聲，血肉伴隨呼吸生長出肉芽，這種小傷對於這類人群來說似乎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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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該死！該死！這個任務要面對的都是什麼怪物！」男人臉上的從容變成了被戳破的惶恐。
自從獲得這把武器之後，他很享受將目標轟成碎肉的感覺，但是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恐怖的對手，他現在的記憶當中，只留下了那個獨眼女人帶著笑意看著他的眼神。
像是戲謔的貓在看一隻老鼠。
「先生，您的東西掉了。」
兩個聲音分別從男人的前後傳了過來。
的確，剛才眼前落下的黑影似乎是從自己身上掉落下來的。
男人俯下身子，認真的尋找著自己的遺落物，但是很離奇的是，兩側的聲音都沒有繼續靠近的打算。
身後的聲音比較年老，如果是與目標同時出現的那位管家的話，那並不奇怪，而自己面前攔住去路的年輕聲音，誰也不知道是敵是友。
「多謝了朋友，我比較趕時間。」男人瞥見了地面上掉落的東西，將自己的大殺器隱藏好，另一隻手摸索著撿拾自己遺落的物品。
可惜，無論怎麼摸索，都只能摸索到冰冷的金屬地面。
「你最好仔細看看自己掉了什麼東西。」身後的蒼老聲音淡淡的提醒。
終於，眼球似乎適應了黑色的環境，但是視野卻在此時如此的怪異，他的左眼看到了和他自己一模一樣的一張的臉，只不過左側的眼球已經不再原來的地方了。
「都和你說了要好好看看，可惜你看到的並不是你想要看到的。」
老人將仍然看得到的眼球遞了上來，而殺手則茫然地伸手接過。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眼球在尖叫。
圓潤的輪廓瞬間鑽進了緊繃的皮下組織，肌肉在接觸的一瞬間想著眼球的組織逆變。
「啊！怪物！你們都是怪物！都是怪物！」
他的手臂上長滿了眼珠狀的肌肉組織，瘋狂的增殖之下，讓他像是一座圓球堆砌成的肉塊一般詭異。
圓球似乎能履行器官的一切職責，它們在觀察；他們在哀嚎；它們在恐懼；它們奪路而逃。
「噓——」年輕聲音的主人似乎對哀嚎的細胞有些不滿，將食指豎起，放在了嘴唇上面。
通道內一片寂靜。
老人張了張嘴，瞳孔在意識到問題的瞬間收縮。
「的確有些早，但是也算不上太早，不過以這種水準，連正餐之前的開胃小菜都算不上。」
年輕人的嘴唇沒有動，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講話。
「拙劣的造物，但也聊勝於無。」
老人的思維在凝滯，他可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液化，被加進了攪拌機一般的容器，接著與另一方融合，不斷的攪拌，不斷地融合，帶著濃烈的酒精味道，直到徹底認識不到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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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這次，是我的失誤。」羅婕在登陸這艘巨輪之後，第一次感到了恐懼感，不同於之前大魔女的僕從，她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惡意，但是也僅僅是惡意罷了。
但是她失去對那位老管家的感知之後，她清晰地意識到了，九如同面對黃色雨衣一般的絕望感。
「明明剛剛還那樣逞強的。」羅婕無奈的苦笑。
不過那又怎樣，絕望的魅力，似乎要比希望更具有吸引力。
羅婕注視著自己不斷彈動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想要打開落在一邊的箱子。
恐懼？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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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機的鍵位瘋狂的彈動，少年興奮的一口將杯中的飲料一飲而盡，似乎是遇到了足以稱得上對手的人物，終於讓這位少年「坐起來打」了。
面前的電子遊戲屏幕上，他操作的人物似乎來到了boss的決戰場地，他的對手沒有龐大的體型，甚至沒有該顯示清楚的弱點。
「這個角色帶著手槍和鳥籠，很難打啊，到現在還護著自己的鳥籠，肯定是有第二階段的，憑現在的消耗，恐怕很難打掉他的第二條血，優化一下出招順序吧。」
男孩喃喃自語，毫不猶豫的摁下讀檔鍵。
舷窗外，少年的父親，布萊克教授望著紅色的月亮，雙目無神。
一切都像是平靜下來了。
當一聲悠揚的鳴叫聲打破夜晚的寧靜之後。
大霧降臨，海面上的黑色虛影在此刻凝結。
巨型生物的陰影一瞬間籠罩了整艘郵輪。
七短一長的鳴笛聲突兀的在海上迴響。
血紅的月輪裂開了一道縫隙，不知名的暗紅色光華沿著裂口瞬間傾瀉而下。
電子顯示器的屏幕中，鳥籠的帷幕被拉開，僅剩頭顱的妖艷女人吐出冰冷的槍管。
子彈撬開少年的頭蓋骨，讓紅白相間的顏色塗滿整個房間，舷窗外的目光並沒有絲毫波動。
食指與嘴唇出現在獨眼少女的身後，帶著緘默，輕巧的割斷了少女的咽喉。
「我算出來了！」沉迷數學的老先生高喊的聲音被悠揚的鳴叫聲打破，他這才意識到周圍的環境早已改變，同樣也忽視了手中的筆同血肉一般分解成了算式融入了身軀。
中層甲板上，棋壇上黑白交雜，廝殺的不成樣子，一側是清酒，一側是紅茶，帶著淡淡的血腥味。
巨大的郵輪即將靠岸，頭戴黑紗的優雅夫人卻在這個時候拉住了少女的箱子。
「應許之地」號，這是一艘即將橫跨大洋的巨輪，太陽在輪船的另一面升起，在大型碼頭上面留下被拉長的巨大陰影。
側面的風並不大，帶著輕微的魚腥味，輕輕掀開女孩的劉海，露出她所遮掩的面容。
「夫人，您多心了。」女孩笑了笑，對方雖然穿著怪異，但是並不代表對方對她有惡意。
她下意識用空著的那隻手觸摸眼前一半的黑暗，那隻眼睛並不在她原本的位置上。
掌心出了不少汗，這是她在經歷高中生涯之後的又一次大場面，雖然可能有些恐懼，但是更多的是源於記憶的興奮。
等待登船的隊伍算不上短，但卻下意識地避諱著初升的太陽，客人們興奮談論著關於大海、關於遠行、關於未來生活的一切。
「親愛的，我名為格蕾·深藍，你可以叫我深藍女士，上船之後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找我。」頭戴黑紗的女士也不例外，她仰頭欣賞著面前屬於工業時代的結晶。
雖然看不出對方的表情如何，但是女孩覺得對方此刻很開心，就是，很單純的開心。
「謝謝您的慷慨，深藍女士。」遊輪的汽笛聲打斷了兩個人繼續聊下去，而碼頭上等待登船的人也變得吵鬧起來。
船員將梯子架好，漆成純白色的梯子從巨型郵輪的下層甲板延伸過來。
很早就到達的羅婕自然在隊伍很靠前的位置，深呼吸了一瞬間，羅婕踩上了廊道。
刺鼻的工業品氣息，腐爛的氣息，呢喃聲，哀嚎聲都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等羅婕雙腳都離開了碼頭的土地，一切也都回歸了原始的平靜。
少女手中的箱子險些脫手，但是畢竟經歷過足以讓人精神崩潰的大事件，這點影響終究還是微不足道。
登船之後向後望去，黑色隊伍裡面的人影都在說說笑笑，有的像是格蕾小姐那樣穿著復古的貴族人士，也有標新立異的精神小伙。
在這種時候，沉默著卻沒有玩手機的傢伙總顯得格格不入。
但是人群在涌動，雖然算不上多，但是還是催促著羅婕去尋找屬於自己的房間。
郵輪的最上層甲板，戴著寬檐帽子的男人點燃了手中的煙，而用來點菸的，則是一節小臂長短的羽毛。
「先生，這裡禁止吸菸。」一位船員從從甲板的另一端走過來，試圖制止對方明顯違規的行為，明明就在一邊有著所有客人都可以使用的吸菸室。
「其實作為一個認真負責的上帝來說，所要考慮的事情的確是太多了，不過好在現在我有一份詳盡的指南，和足夠讓我前進的動力，當然。。。」
他將燒掉了一半的羽毛朝著走過來的船員輕輕的揚了揚，就像一場絢麗的焰火表演，船員任何聲音都沒能發出，就變成了空氣當中難以辨明的煙霧。
「那是最後一支『光的羽毛』了，沒想到你居然用它來做這樣無聊的事情。」男人的肩膀上，西裝肩部的縫線一根根脫離了布料的掌控，像是一張縫線的嘴，用布料的摩擦發出年邁的聲音。
「就算現在不用，下次如果真的用上了，那我們只有可能離失敗更近一步。」男人手中的羽毛焚燒殆盡，他隨意的用手撣掉西服上面的灰燼，眼神空洞的看向不斷爬上雲層的太陽。
「即便是現在的我，也不能平視她的力量，不是使徒卻遠比使徒強大，我甚至懷疑那是終主沒有湮滅世界的唯一理由。」
「那個穿紅嫁衣的瘋婆子還沒有停下追殺你嗎？」
西服上的嘴聲音明顯壓低了很多，甚至還帶上了不易察覺的顫抖感。
「是一場狩獵，我只是單純的扮演獵物的角色罷了，這種角色扮演從很多年前就沒有變化過，只是作為那個時代的造物主，沒有人願意承認罷了。」
男人手中的羽毛已經徹底燃盡，他皺著眉毛用皮鞋反覆碾壓著灰燼。
過去的「他」為他提供的計劃是極為周密的，但是仍然改變不了自己屬於弱勢的前提。
「我們機會很多，看到那個穿著長裙的大小姐了嗎？」
即便是沒有長眼睛，那張肩膀上的嘴似乎也能看到男人視野裡面的東西。
「那就是你的目標嗎？」
明知故問的話語讓男人有些心虛。
「格蕾夫人，到現在為止我的計劃當中最為重要的一環，我需要她的身體。」
雖然容易讓人誤會，但是用冰冷語氣吐露出來的話語掀不起半點屬於情緒的風浪。
「一，二，四，八，很多，你的願望實現起來很容易，畢竟對於這樣的人來說，很難在活著的前提下到達大洋彼岸。」
「但是使徒一定上船了，祂們絕對不可能放棄她，一個未來的使徒，一個命定的使徒。」
聽到這句話的嘴巴發出了苦笑聲：「使徒，多麼奇妙的詞彙，祂曾經的孩子們都被冠以使徒之名，可現在呢？」
兩個傢伙再次沉默下來。
「就當是一場復仇吧，當做我們復仇的開始。」
是的，格蕾小姐面對的問題是，她如何才能活下去，她也許對此一無所知，也許她早已知曉，並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沒有人知道這條載滿生命的巨輪能否到達彼岸。
——————
「我們可以出手干預嗎？」
「那你知道誰是使徒嗎？」
「不知道。」聲音明顯低了兩度
「那怎麼幹預？」
「一定會有辦法的，就像那次一樣，一定會有使徒出手的對嗎？」
同樣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早已註定的事實，我們還要去強行更改嗎？」
這次的聲音，低沉而壓抑，像是雨雲之上的悶雷。
——————
「超級！豪華！大套間！」
羅婕的下巴已經難以合上了，她以為即便是預訂房間，為了掩人耳目也會預訂最普通的艙室，但是沒想到自己的船票似乎已經受到了金錢的眷顧。
「萬惡的有錢人。」羅婕腹誹。
帶領她過來的船員已經確認了數遍，這才接受了對方預定了整座郵輪最豪華的包房之一，並且一個人入駐了足足能住八個人的套間。
「您的船票是可以額外攜帶兩名保鏢兩位保姆的四人船票。」船員有些尷尬的解釋，但是船票已經不能更換，否則羅婕還真的想用船票套一點零花錢出來。
「請您放心，購買這套船票的客人，在這趟郵輪上是不用花費一分錢的。」不知什麼時候，郵輪的船長來到了套房中，他的船長房間就在隔壁。
「謝謝您。」羅婕第一次出來見世面，對於這種頂級待遇，還是有些難以適應。
「安德，你去購物區那邊，替我們美麗的小姐挑選一身合適的衣裝，晚上的宴會您可不能缺席。」
根本來不及拒絕，羅婕後邊的行程就像是魔術一般被安排的格外整齊。
「親愛的，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戴著面紗的格蕾小姐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羅婕的身旁，她身後還跟著數位僕人。
「把行李放進儲物間就可以了，不要打擾小姐的雅興。」
格蕾身旁，是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管家，除了這位之外，還有幾位保鏢和僕人。
幾人魚貫而入另一側的房間，很明顯，對方就是她口中萬惡的有錢人，而對方對這套流程早已輕車熟路。
「我還以為我們這趟旅程不會見面的。」格蕾小姐張開懷抱，擁抱並親吻了羅婕的臉頰。
「哦，等等！等等我還沒上船！我還沒上船！」還沒等兩個人的擁抱結束，就可以聽到遠在郵輪下方的呼喊聲。
「看來我們這趟旅程還有人未曾開始就已經結束了。」格蕾夫人打著陽傘來到了甲板上，陽光照射之下，她輕輕的用手捂住了鼻子，在香氣十足的環境當中，細微焦臭味總是如此明顯。
陪同過來的船長明顯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盯著甲板的克勞斯呢？讓他看甲板看到哪個女人身上去了！」這個時候的責怪並沒有任何用處，反倒是讓眾人更加注意到船長的無能。
羅婕眼神死死的盯著郵輪在岸上僅存的陰影之中，一位少年穿著古怪的衣服大喊著朝著郵輪沖了過來。
「奇怪的年輕人，這身裝束倒是有些品味。」格蕾夫人明顯也注意到了那位少年，雖然有些可惜，但是已經明顯來不及了。
「天地無極，萬氣本根，正奇有道，行借律令，疾！」
少年嘴裡高聲呼和，用力的向這艘已經駛離了岸邊的郵輪躍了過來。
「天啊！」
「那有幾十米遠了吧！」
「小心！」
羅婕沒有著急，但是心裡也莫名的空了一下。
「神奇的東國功夫。」格蕾夫人眼中滿是讚嘆。
她看出來，對方在空中的運動軌跡絕對不像有下落的跡象，反而輕飄飄的划過一道漂亮的弧線，穩穩落在了登船的長梯上。
——————
「有可能是使徒嗎？」男人一邊挑選著衣服一邊呢喃著。
沒有任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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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層甲板，一位邋遢的男人一口吸進了一整根的煙，手上卻根本沒有停下來，一隻手拿著專用的毛氈，仔細地擦著本不能帶上船的火器。
「儘量留個全屍吧，買家已經和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能總是把一團碎肉交給對方說是任務目標已經完成吧。」
衛星電話裡面的聲音很是無奈，像是合作了多年的老朋友。
「船上多上來一個男人，沒有資料，幫我查查。」邋遢的男人在掌心熄滅了香菸，大致的掃了一眼旁邊的顯示器。
「好，十分鐘之後給你消息，這單生意很大，用點心，最後工資咱倆二八開。」
男人愣了一下，開玩笑一般回答，
「這麼大方，這任務怕是有大問題吧？」
然而另一邊已經掛斷了電話。
——————
頂層餐廳，老人和四個年輕人坐在飯桌旁，對付著豐盛到有些過於油膩的大餐。
「吃吧，多吃一點，暫且忍耐一下，等到太陽落山，才是真正開餐的時候。」
——————
「上船了上船了。」剛剛憑藉著一手好功夫橫渡數十米的年輕人心有餘悸的看著身後，說不清究竟是在感慨距離之長還是其他的問題。
「姓名？」負責登船的侍應生拿著名單核對對方的資格。
「車奉朝。」
「我看看，你的名字，喔，昨天晚上新加的人嗎？抱歉，您的房間在中層甲板。」侍應生認真負責的找到了他的名字。
「您的船票屬於團包票，除了今晚不能前往頂層的宴會廳之外，所有的住宿和餐飲費用都是全包在內的，請您放鬆的享受本次的旅程。」
「謝謝」車奉朝禮貌的朝著侍應生笑了笑，他也沒有帶任何的行李，顯得格外的輕鬆。
——————
「很有意思的年輕人，要不要認識一下？」格蕾夫人坐在陽台的椅子上，一旁的管家就已經把紅茶和茶點端了上來。
邀請羅婕落座之後，格蕾夫人倒是對剛才的年輕人提起了更多的興趣。
「我想能夠被夫人關注，也是他的榮幸，不如邀請他參加晚宴如何？」羅婕提出了一個自認為巧妙地意見。
「如果窮鬼不止我一個的話，我可能不會出那麼多醜。」羅婕這樣想著，苦笑著嘗了一口桌上的紅茶。
原諒她的描述性詞彙過少，以至於連好喝之外的評價都說不出來。
「哈哈哈哈，不止他有趣，你也很有趣，可憐的孩子，你的眼睛沒有治好的可能嗎？」格蕾夫人又重新將目光轉移到面前的女孩子身上，明明是花樣的年紀，卻失去了一隻眼，明明是住在頂層的套房，卻沒有安排任何人作為僕人。
「一次微不足道的事故罷了，畢竟也沒有影響我的生活。」羅婕摸了摸自己的眼罩，像是回憶自己失去這隻眼睛之後的時光。
「哦，孩子，年紀輕輕就這麼老成，這讓我們這些感嘆時間無多的人，很是愧疚啊。」格蕾夫人輕輕抬手，一旁的管家順勢將暗紅色的信箋遞了上來。
「記得和船長打聲招呼，我可不想讓那個小傢伙在我的晚宴上出醜。」格蕾夫人分外的大方，在書寫了一番過後，優雅的交還給了管家。
「格蕾大小姐。。。」管家欲言又止。
「沒有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我已經不在乎那些事情了。」格蕾夫人咯咯地笑著，「羅小姐，你應該是這個名字吧，實不相瞞，這艘船，的確是我們家的產業，但是我們家想要我死的，可不只一個人，我相信，就在今晚的宴會上，一定會有很多人，嗯，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圖窮匕見。」
格蕾夫人的臉上並沒有自己末路之時的悲傷，僅僅是一分坦然。
「那您，為什麼要在現在談論這件事情呢？」羅婕很難理解對方的邏輯，「把這種重要的消息告訴我的話，就不怕我會選擇提前動手嗎？」
「哈哈哈哈哈」格蕾夫人再次不能抑制的笑了出來，「那群人不會選擇我們這一層的房間。」
她的笑聲停了下來，「這一層，不會有客人，但是你卻理所應當的成為了這一層的客人，並且在場的所有人，除了我之外，居然沒有察覺出任何的異常，並且理所應當的接受了這件事情。」
「所以說，如果我想幹掉你的話，在場的人沒有任何人能夠察覺，對嗎？」羅婕的手和眼的注意力始終沒有離開各式各樣的小蛋糕，但是腦子卻一刻都沒有停下。
「我覺得即便是這樣你也不夠放心，所以剛才，你的手下已經查看過我的手提箱了，對不對。」
格蕾夫人愣了愣。
羅婕挑選了一塊看上去最漂亮的小蛋糕，並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將其消滅。
在接到了那封邀請函之後，羅婕也並不是安靜的等待這一天的到來。
白芷的聯繫方式她從來都沒有忘記，短暫的時間，雖然沒有讓她變成一個文武雙全的全才，但是也給她帶來了不小的成長空間。
「羅小姐，我想我還是把你看得太年輕了，你可以叫我深藍。」格蕾夫人的笑容收斂了很多，從登上這艘郵輪之前，她自以為可以看清這個小女孩身上的一切，但是沒想到一切都像是鏡花水月，空留幻影。
「一把傘而已，深藍，我不得不說，因為某些原因，我可能忘記帶了我的行李，但是我的確是來這裡度假的。」
羅婕暗自腹誹，誰會把考核的邀請函在底下寫上享受旅程的字樣呢？
「我知道我註定會死在這裡，但是我也會在這艘船上成為使徒。」格蕾夫人撐著自己的陽傘靠近郵輪的邊緣，正是上午太陽最和煦的時間，舒服的想讓人眯起眼睛靜靜享受。
羅婕第一次從蛋糕上移開了視角，她的旅程，最重要的就是成為使徒的考核，而她卻至今也沒能得到任何關於考題的消息。
「成為使徒的考核是幫助別人成為使徒嗎？這也太套娃了吧？」
「還是說，這艘船上只能走出一位使徒的互相殘殺的設定？」
羅婕搖搖頭，腦子裡面東西存的太多，總是會有走神的時候。
「所以，你在向我求助嗎？」
兩個人之間再次沉默了下來。
「其實，更多的是一種抱怨吧。」格蕾夫人晃了晃陽傘，「如果我真的不想死的話，我會在那個時候，抱著你的大腿哭著求你的，但現在，我想看看在我這條魚死之前，能撕爛多大的漁網。」
格蕾夫人優雅的轉身，再次從陽光之中步入了陰影，再被那扇門吞沒。
羅婕吃的很快。
「我可不會把蛋糕讓給你。」一邊嘟囔，一邊將面前的蛋糕一掃而空。
「喵——」紅色的貓咪輕巧的落在了羅婕的頭頂，在踩了她一腳的同時從她的手中輕鬆的取走了。
「好吃嗎？」不認識的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小桌子的另一邊，如果說，格蕾女士身上的衣裝是屬於西方貴族的巔峰的話，那麼面前這個女人身上的旗袍則是將東方大國的美展示的淋漓盡致。
「好吃！」羅婕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面前的甜點有些過分的誘人。
隨著她進食速度的加快，五層的點心塔上面的點心卻沒有半點的減少。
「不對勁！」即便如此，也沒有任何抗拒的欲望。
胃理所當然的被一點點填滿，變形，無止境的欲望甚至能夠讓人徹底捨棄身體上的不適。
往往臨界點就在一瞬間，過分攝入食物的胃囊在輕微的一下震動過後，像是被吹過頭的氣球一般爆裂開來。
無數的食物糜在人體的縫隙中肆虐，但是她依舊沒有停下來，像是行屍走肉一樣，進食的速度越來越快，身體也像是剛剛的胃一幫，越來越大。
又是一聲輕響，甲板上下起了食物殘渣混合著血肉的大雨。
「啊——」羅婕猛地從小圓桌的一旁站了起來。小圓桌被碰撞過後，優雅的旋轉了一番，最終無力的倒在一邊。
帶著些許迷茫，她看到了已經接近黃昏的太陽。
「我，睡著了嗎？」
——————
「失敗了嗎？」衣服縫線上面的嘴不敢回答這個問題，剛才的兵行險著已經讓祂們兩個有了暴露的可能。
「沒辦法，那個瞎了一隻眼的女孩根本沒有動做過手腳的蛋糕，反而還像是挑釁一般在桌子旁邊睡了一整個白天。」
「她只是運氣好，還是，算了，沒有必要每次都冒著被那個瘋女人發現的可能去殺掉任何靠近深藍的傢伙。」
「等等，那個瘋女人進了，我聽見她在幻夢境的腳步聲了！」
「這都能被發現？該死！該死！不能急不能急，深呼吸！」
「味道不錯，那個傢伙教給你的手藝？」
穿著旗袍的女人舉著五層高的點心塔，嘴卻是一刻都沒有閒著，不停的品嘗著托盤上的點心。
而對於另一方來說，現實與夢境之間的藩籬被輕易打破，祂也不敢確定現在就是是否是真實的世界。
對於調皮搗蛋的孩子來說，聽到大人腳步聲的時候，往往都已經做好了不被抓包的準備。
他的身影逐漸淡化，在他口中的「瘋女人」抓住他之前，輕鬆的消失在了沒有被錨定的空間中。
「第一次。」女人意猶未盡的看了看托盤，笑得格外地開心。
「確認嘉賓全部入場，正劇現在，action！」
——————
「哦，羅婕小姐，放輕鬆，您是整座郵輪的貴賓，諒那些窮鬼也不敢說些什麼的。」
過了將近兩三個小時，羅婕才從夢境的陰影當中走了出來，夢裡面的一段段回憶和感覺，像是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般。
而因為這個原因的消磨了數個小時之後，郵輪上已經很難看到海岸線了。
「該死，因為這個原因，我可能很難在晚宴上吃下什麼飯去。」羅婕這樣想著，穿上了船長為她精心搭配的禮裝。
雖然說已經成年了，但是對於這艘船上面的貴賓來說，她只能算一個孩子。
和一身黑色肅穆的格蕾夫人不同，船長給羅婕準備了一套淡粉色的長裙，十分符合她的年齡和身材。
對方甚至還搭配了一條蕾絲的眼罩，來替換羅婕眼睛上那塊純黑色的樣子貨。
「羅婕小姐，這是來自東方的上等面料。。。」
侍應生講解著材料的高貴，但是對於羅婕來說，和聽著白芷講述的知識沒有太多區別，同樣是聽不懂。
「帶路吧，如果磨蹭到現在再不去的話，格蕾夫人很有可能會名聲掃地啊。」羅婕優雅的轉身，像一隻優雅的蝴蝶，但這隻蝴蝶飛舞的，似乎過於沉重了一些。
「羅小姐，幸會。」算不上有多陌生的東國男人與羅婕在轉角相遇。
「哦？你怎麼知道我就是你口中的羅小姐？」羅婕輕輕的皺了皺眉頭。
「額，您的照片就放在賓客名單的第一位。」對方的理由無懈可擊，她甚至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留下的照片。
「是啊，畢竟瞎了一隻眼的人，在這條船上很少見。」羅婕的自爆式發言在一句話之內終結了對話。
蜿蜒的大廳安排在郵輪的最中心，精英們穿著各式各樣的名貴貨色，在燈光打造的舞池中攀談。
這個時候，只有不符合所謂「貴族風範」的人選才能引動大家的嘲笑，即便是這樣都並不能吸引在場任何人，因為這群人分分鐘都在謀求著驚人的利益，無數人設計好了屬於這個階層的陷阱，等待著另一位的萬劫不復。
從某種層面上來講，這裡遠比大洋深處的海溝更加陰暗。
隨後她就看見了比她更加惹人注目的人氣選手。
「請-唔-漾-魚下。」少年甚至沒有穿任何和這場宴會相掛鉤的衣服，一身麻布一般的奇怪裝束，手裡托著裝得滿滿的餐盤，裡面是各式各樣的肉類和甜點，甚至連嘴巴裡面都塞滿了食物。
「額？來點？」像是察覺到了少女的目光，少年勉強著自己咽下口中的食物，將餐盤上的一根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肋排遞了過來。
雖然看上去很誘人，但是夢境中抗拒食物的後遺症還在發酵。
「不必了，謝謝。」羅婕強裝著笑了笑，謝絕了少年的邀請，找了一個不怎麼引人注意的位置坐了下來，想要讓自己冷靜的忘記噩夢。
就在她感覺自己胃口的翻騰逐漸穩定下來的時候。
屬於舞台的的燈光逐漸暗淡下來，在座的所有賓客自然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除了一位到處亂逛的乾飯人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龐大宴會廳的入口處。
大門打開，一身典雅黑色的格蕾夫人在管家的攙扶下優雅的步入會場，在所有的目光注視下，格蕾夫人早已習慣了萬眾矚目的感覺。
「歡迎各位賓客來到深藍家族的郵輪上，希望各位能夠享受這趟旅程。」
講話簡短而平淡，雖然沒人在意，但是格蕾夫人還是能感覺到下方熾熱的目光，在場的賓客絕不能被稱之為賓客，只能稱得上是一群豺狼，一群伺機待發，等著從她身上撕扯下血肉來的豺狼。
宴會廳再次燈火通明，不少投機的傢伙圍了上來，因為只要能與這位郵輪主人說上幾句話。
哪怕僅僅是一句寒暄，都能表明她對於它們所在勢力的關注。
「不好意思，今晚女主人沒有客人。」管家攔在這群傢伙面前，熟練的擋住這些投機取巧的傢伙。
格蕾夫人踮起腳尖，眼睛已經注意到了坐在最角落圓桌位置的一男一女。
「你就不能去其他地方吃嗎？」羅婕很是無語，這位穿著另類的傢伙已經在她旁邊的位置吃了了一段時間了，就像是她噩夢的復刻一般。
「被追了一個多禮拜，我都沒怎麼好好吃飯。」男人苦笑，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哦，親愛的，你們居然已經聊上了，就不能等等我嗎。」格蕾夫人搖曳著走了過來，而管家已經知趣的退到了一邊。
「這位是車奉朝先生，和羅小姐來自同一個國度，相同國度的親人看來的確更有共同話題。」格蕾夫人帶著微笑入座，完全不在乎瘋狂進食的車奉朝。
「我想著，總不能在這裡讓您面子上過不去，還是來和您一同共進晚餐了。」羅婕雖然不想去看這位新客，但是格蕾夫人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格蕾夫人能否給我們兩個外鄉人介紹一下這船上的各位呢？」羅婕繼續開口，既然是一場試煉，那麼快速獲取信息終歸不是什麼壞事。
「你們聊你們的，不用管我。」車奉朝倒是看得開，一點都不在乎兩個人是否把他當作外人。
「我很榮幸。」格蕾夫人默認了這一點，眼神轉向人群最為密集的地方。
「聖斯萊文基金會，我家族的老朋友了，為首的是布萊克教授，在考古學和古生物學方面頗有建樹。」
格蕾眼神溫柔了一些：「也許他們是為數不多對我沒有惡意的人群吧，我本來還給他們透露了本次郵輪的異常，沒想到他們還是選擇了登船。」
「沒有惡意？你知道嗎？利益本身就是最大的惡意。」羅婕不屑的評價了一句，對於她這個年紀，雖然可能看不懂，但是對於她來說，卻看的透徹。
「那個角落裡面的傢伙，多半是我最討厭的傢伙，他們屬於最古老的家族，帶頭的那個傢伙，我甚至很小的時候就見過他了，而且，我是在一張兩百年前的老照片上見到的他。」
格蕾面無表情地說著恐怖的故事。
「長生種（מיניםבניאלמוות）嗎？」羅婕克制著摘下眼罩的衝動，儘管對方不屬於「牧羊人」這一類窮凶極惡的傢伙，但是還是流傳著的恐怖故事與血腥作為，還是讓這些種族充滿了負面評價。
看得出來，在格蕾夫人的眼中，這些傢伙和聖斯萊文基金會完全處於相反的陣營，一側宣揚著秩序與和平，另一側卻在追尋混沌與追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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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廳一側的廚房走廊中，格蕾夫人的一位保鏢手中的餐叉毫無阻礙地劃開了皮下的肌肉，脂肪和動脈。
他的手很穩，對方甚至已經沒有力氣再次掙扎，可憐的殺手剛剛想要向紅酒當中注射毒素，僅僅在做出動作的十秒內被捏碎了全身上下百分之八十的關節。
「小姐做錯了什麼？什麼都沒做錯，她給了你們現在擁有的一切，白眼狼們，現在長大了，卻想要咬你們的主人？」保鏢的話語輕飄飄的，打開了廚房的灶台，又拿起一旁的漏勺，幾分鐘後將放入鍋內的血液撈了出來。
血液已然凝結，像是一盤脆嫩的血豆腐。
「去給那些老傢伙端上去，嘗嘗它們子嗣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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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安德隊長，怎麼有時間和我這個老頭子打電話？」布萊克教授的衛星電話上面畫著屬於聖斯萊文基金會的怪異聖誕樹，這是基金會提供的衛星電話，即便是在大洋深處，信號依舊保持的很好。
老人的學生們此刻正在認真的履行學生的職責，在瘋狂消滅菜品的同時，還不忘給自己的老師篩選出最值得一吃的東西。
「咱們之間還說什麼人情不人情的，本來我就是為了那件東西過來的，順路幫你這個忙也不是什麼難以處理的事情。」布萊克教授的臉上一直掛著和煦的笑容，看得出來，雖然上了年紀，但是這個傢伙和自己的學生之間並沒有太多的代溝。
此刻他答應了電話裡面對方的請求，「不過，我們之間的延遲有點短了吧？你現在和我的距離，應該很近。」
老人的眼睛微眯著，透露著與這個年齡完全不同的狡詐。
「雖然我也不希望今天晚上多出一些我不想看到的事情，不過我必須警告你，就算是我們已經不完全屬於這個世界，我也不希望徹底離開這裡。」
電話被掛斷，老人臉上閃過一絲鄙夷，隨後又掛上了和煦的笑容。
他的右手死死的攥著口袋裡面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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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少個累乘，再加上常數和變量的話，不對，不應該這麼算，人類的成長是由定量激素控制的，所以應該是常量的遞減數值，然後拿對應的數值進行校驗，比如我自己的話，應該是這個數值。」
中年人坐在宴會廳的一角，沒有寒暄，沒有社交，桌子上已經堆積了不少的草稿紙。
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開始的計算，又是什麼時候被大家忽略的。
但是大家卻都沒有選擇打擾這位認真計算的人，就像是一位求知者值得被尊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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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族，很早就開始接觸神秘學，那個時候，管理體系尚未敲定，聖人們肆意行走在人世間，那個時候的黑暗存在還沒有和人類社會接洽，雖然人類在它們面前就像是純粹的獵物一般，但是隨著人類的發展，人類出現了一位強的可怕的傢伙，聖人之下的戰鬥力在那個時候被徹底拉平。」
「隨後的盪魔運動和東征事件再次導致了大量黑暗家族的覆滅，他們在這個時候才像是落水狗一般選擇了和我們合作。」
「我的家族提供了他們與人類之間擬定協定的空間，也為這些沒有聖人存在的勢力樹立起了旗幟。」
「之後的許多年，人類與黑暗家族平安無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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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呢？」羅婕聽完了幾百年的歷史，思維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如果我能順利的活過今天的午夜，那麼一切都還充滿未知數。」格蕾小姐的眼神終於散去了回憶的深邃感，帶著些茫然看向另一邊的車奉朝。
「我的死亡出現在家族的預言之中，但是我成為使徒，同樣也在預言當中，我無法確認這一份厄運，一份幸運哪個會先到。」格蕾抬起頭，眼神裡面的茫然更甚。
「我甚至不知道使徒是什麼東西，究竟意味著什麼？我們只在最古老的典籍中找到了遠古的聖人名為上帝的使徒，帶領人類走過無盡的蒙昧時代。」
「家族裡面出了叛徒，將預言泄露給了黑暗家族，和往常與我們背離的勢力。」夫人的眼神望向羅婕，很難讓人忽視掉視線裡面的乞求。
「所以說，您的首要目標，是要在今晚活下去對嗎？」車奉朝忽然之間插嘴，讓格蕾夫人的敘述停滯下來。
「在下心裡清楚，在下並無這趟船的船票，但是夫人卻給了我留在這艘船上的機會，再加上這幾日的吃穿用度，車某也沒有什麼能夠回報夫人您的了。」
車奉朝終於將餐盤裡面的食物全部都解決掉了，此刻的他旋轉著餐叉，越過格蕾夫人的肩膀注視著餐廳對角的黑暗家族一行人。
「少年，有自信固然是好的，我也很期待你能夠出手相助，不過。。。」格蕾夫人的眼神帶著些許的決然，垂下眼眸，又端起香檳一飲而盡。
「一定要保證你們自己的安全，既然我一定會死，那麼我的性命反而是最無足輕重的。」
舞廳的所有人臉上都掛著笑容，沒有任何人意識到這裡女主人的心情有多沉重。
「車某人有仇必報，有恩必報，因此今晚，絕對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害到您。」車奉朝刻意將話語說得很大聲，震得羅婕的耳膜生疼。
會場之中，所有人都聽到了車奉朝囂張的話語，有的人聽進去了，微微一笑，有的人絲毫不在意，還在興高采烈的手舞足蹈。
「小傢伙，勇氣可嘉，我敬你一杯。」布萊克教授舉起酒杯，遙祝敬酒。
「誰不希望今夜是個平安夜呢？」剛剛進來的保鏢面無表情，將背後沾了幾滴鮮血的手套仔細擦乾淨，然後死死注視著黑暗家族的最高領袖，諾雷茲（knowledge）長老。
而被他注視著的老者絲毫沒有被針對著的覺悟，勺子輕輕的抬起，一面微笑著看著這位注視著他的保鏢，一面將鮮紅色的血凍送入自己的口中。
「感謝格蕾夫人，今晚的宴會格外的香甜可口，如果夫人對自家郵輪的安保問題有所質疑的話，那麼我想我的孩子們還是能夠起到一份作用的。」諾雷茲長老絲毫不在意口中的腥澀味道，但是他表露出來的神態又會有幾人相信。
「諾雷茲大人，格蕾夫人的安全就不用你們過多的操心了，我想在這裡，最沒有資格談論安全二字的，也就是你們這些喪家之犬了。」
說話的人絲毫不給活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老傢伙留一點面子。
這番諷刺的話雖然好笑，但是也僅僅引起了小圈子裡面的笑聲。
而更多的則是陰冷下來的笑容。
「長夜漫漫，年輕人，不要什麼話都往外說。」諾雷茲長老打量著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發言人，與他這副典型的西大陸面孔不同，對方乘船的目的似乎是為了歸國，而對於它們如此了解卻又在另一片土地上的勢力，自然也不用思考太久就能得到答案。
「橘氏氏族。」
諾雷茲散發出無形的氣場，讓底下渴望鮮血的小輩們冷靜下來，夜很長，沒人能夠盯得住所有人。
「百聞不如一見，諾雷茲長老可是比傳聞之中更加威嚴呢。」橘氏氏族的帶頭人將說話的年輕人按了下來，和長老寒暄兩句，算是疏解了原本一觸即發的氣氛。
「很亂啊，每一方勢力都有自己的想法，也都有自己的目的。」羅婕看向宴會廳的安全出口，在這裡發生流血事件的話，還是比較好脫身的，但是如果在套間之中被人堵住的話，反而陷入了最不利的狀態。
「這麼多年，在這種環境中打打殺殺，我不想在今天晚上繼續忍受這種聒噪了。」
「斯坦，我們回去吧，這群人願意怎樣做我沒有精力去干擾更沒有心情去了解。」
看得出格蕾夫人的厭惡，管家默默的屏退了人群，羅婕看得出來，這位看上去頭髮已經全白的老人，絕對不會像外表這樣簡單。
車奉朝擦了擦嘴，跟在了管家的身後，雖然說剛才口出狂言，但是有些時候，說出來的話語也代表了自身的自信。
大門緩緩合攏，將另一個世界封閉在了門的另一側。
羅婕用海風吹散了身上酒肉脂粉的味道，目送著格蕾夫人一行人消失在樓梯的盡頭。
「羅婕小姐，您還好吧，在甲板上睡了那麼久，我們也沒忍心打擾您。」船長靠近過來陪笑，和船上的貴賓拉近感情總是沒有錯的。
「船長，今天的船上，不會太平靜啊。」
「是啊，預報今天晚上會有風浪，不過對於我們這種超大型的郵輪來說，還是不會太危險的。」船長根本沒有理解羅婕的意思。
羅婕笑了笑，隨即愣了以下，她忽然間發現自己思考的東西變多了之後，反而不能再是那個心直口快的羅婕了。
海風和海浪帶來潮濕的咸腥氣，又被高高在上的郵輪遮擋下去。
直到夜晚的寧靜在孤獨的爆破聲中破碎，狩獵者們揭開了夜晚狂歡的序幕。
「這麼快就壓抑不住自己的本性了嗎？」羅婕聽得出槍聲，而這艘遊輪上的人更不可能不知道這是槍聲。
背後的宴會廳只留下了些許燈光在徒勞地旋轉，迴環的燈管下，只剩下一位還在增加自己稿紙數量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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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你自己呆在房間裡，爸爸去看看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布萊克教授輕輕的撫平男孩的頭髮，有些擔心的看向防水窗的另一側，可惜，一片漆黑的夜空並沒有給這位父親帶來太多的啟示。
房間不是普通的房間，這是布萊克教授花了大價錢在這艘郵輪上面預定的永久房間。
同樣是因為永久房間，是因為這裡居住著一位永久的住客。
遊輪上的網絡幾乎沒有信號，但是坐在屏幕前的少年卻在流暢的進行著對局。
「去吧，父親，你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不過代價有點大罷了。」男孩雙眼緊盯著屏幕，並沒有看向布萊克教授。
「是的，」布萊克教授聲音低沉「但是這都是為了你，我的孩子。」
「那是你沒有接受現實罷了。」男孩的思維遠比他的父親更像成年人，「我們都不在乎代價，但是這並不能成為你自我毀滅的理由。」
「你只是，太想她了而已。」
門重重的合上，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在乎那位父親是否聽到了這些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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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早，諾雷茲先生，我覺得現在更適合在舞會上慢慢的搖擺。」橘拓英二在甲板上沐浴著月光，而此時站在陰影中的諾雷茲長老則抬起了帶著老年斑的眼皮，興致缺缺的看向這位將手臂挎進外袍的東大陸來客。
「是的，還早，這個時候，應該是共賞明月的好時機啊。」諾雷茲長老的身體與船在月光下的陰影分離，讓他佝僂的身體老態更勝幾分。
兩個人保持著距離，即便是在槍聲響起之後，都沒有半點動作。
「閣下家族的年輕人們，似乎都很不安分啊。」橘拓英二收回賞月的目光，意有所指的看向諾雷茲身後的陰影。
「彼此彼此。」諾雷茲低頭，眼神似乎能夠看穿甲板，而在這層甲板之下，橘氏氏族的年輕人們穿上了東國的古老盔甲，一把把古樸的刀劍被分發開來。
「我在還是個孩子的時候，被家中的大人帶到了西大陸，那個時候，我的父親已經五十餘歲了，原本在東大陸的勢力被對手一掃而空，僅剩下我們這些就快要餓死的子弟。」
橘拓英二的眼神再次回歸到夜空，空洞的目光裡面裝滿了舊日的回憶。
「是啊，我還記得我們的第一次見面，你藏在你父親的身後，面對著一屋子的怪物，卻並沒有選擇離開。」
諾雷茲長老的話語卻只換回了橘拓英二嘲諷般的笑容。
「因為她就站在那裡啊，」並指如劍的橘拓英二手掌對著月亮緩慢落下，仿佛要將面前的深邃大海一分為二。
「她不曾害怕，那吾輩便無所畏懼。」諾雷茲長老臉上的皺紋第一次出現了變化，而時隔這麼多年之後，第一次有人在他的臉上留下了如此清晰的傷痕。
「年輕人，果然還是血氣方剛，現在還早，也不必如此激動。」
暗影中誕生的東西又回歸到了暗影中去，只留下中層甲板上孤獨的身影。
橘拓英二活動了一下手指頭，青紫色的手指格外的滯澀「她之所願，吾之所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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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子被割裂成了方便行動的樣子，羅婕提著自己的手提箱緩步朝著發出槍聲的地方走去。
郵輪的遊客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而現在在外面的活動的，不是獵物，便是獵手。
「羅婕小姐。」聲音伴隨著手掌緊緊的扣在了轉角的牆壁上，隨著力量的衰弱。在潔白的牆面上留下暗紅的印記。
而手掌的主人也失去了轉過這個拐角的機會，頹然的沿著牆壁坐了下來。
「羅婕。。小姐。。」無論是衣裝還是那張熟悉的臉，都很容易認出來，這位是一直跟在格蕾夫人身後的一位保鏢，雖然對完全不知道對方的名字有些愧疚，但是眼前的慘狀還是令羅婕有些不忍直視。
「求求你，救救。。。。」羅婕盡力不去看他胸前人頭大小的大洞，等待對方最後的氣息散盡。
「你要記住，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負擔，你本就不能拯救所有人，就算你拯救得了所有人，那往往要承擔你所意識不到的代價，過度的憐憫只會背負太多的命運。」
這是白芷所說的話語，索然總感覺有些自私，但是卻是倖存者遵循的不二法則。
「砰」又是一聲槍響，這次的距離比剛才的要近的多，這也讓格蕾夫人的倖存概率高上不少。
畢竟如果第一槍給了可憐的保鏢的話，那麼第二槍註定會有所防範。
走廊之中，是死一般的寧靜。
羅婕在登上頂層的走廊之後，才意識到使徒的戰鬥是如此的殘酷。
相比於牧羊人策劃的星落事件來說，自己眼前的的血肉更具有衝擊感。
四位僕人已經渾然一體，一位保鏢已經在樓下告別了這個世界，唯一不能確定的，便是格蕾夫人的管家與另外一位保鏢。
槍只響了兩聲。
那麼眼前為什麼會多出這麼多的屍體？
而且，最關鍵的是，究竟是誰開的槍。
空蕩的走廊當中沒有任何在動的生物，血肉在腳下堆成厚厚的一層，但是拋開這層令人厭惡的血肉之外，一切卻又顯得安寧祥和。
「羅婕小姐，剛才還沒有。。。」船長從另一側的樓梯走了上來，根本沒有注意到腳下那一層令人作嘔的血肉在順著他的肢體不斷的攀升。
「剛才的無非是想要和你喝什麼東西的。。。」血絲蔓延的很快，在幾秒鐘之內爬滿了這位船長所有裸露的皮膚。
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經歷什麼，反而朝著羅婕露出了一個將嘴巴徹底扯爛的笑容。
「你不是格蕾·深藍。」
他蠕動的血肉在解構，身體像是腐肉一般不斷地降低高度，就像徹底在血肉的泥潭之中溶解一般。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在這種時間，他依舊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原本蠕動的噁心血肉居然出現了鐵灰色的光澤。
一把血肉與金屬交纏的手槍取代了這位船長的右手，就像是幾個世紀之前的海盜一般滑稽可笑。
「砰。」
羅婕看得清楚，一枚骨骼製成的子彈雖然射出了槍口，但是還沒等接觸到他所瞄準的對象，便像是一塊血跡一般憑空蒸發乾淨。
「在上個紀元，有一位精通金屬魔術的巫女，也是現代的槍械之母，路西·布里特大魔女，最擅長人體與金屬，甚至槍械轉化的恐怖魔法，在她最如日中天即將統治整片大陸的時候，卻在她的行宮留下了無頭的屍體，就此消失在了人的視野當中。」
「當時與她的頭顱一同消失的是服侍她的宦官總管，是一名叫做岡德洛的奴隸。」
「沒想到消失了這麼多年的傢伙，如今居然出現在這裡。」格蕾夫人房間的大門打開，她手上的祖母綠寶石閃爍著不同於寶石的光芒，而她的身側，管家與另一位保鏢正在恭恭敬敬的站在那裡。
格蕾夫人對著只有羅婕一人的走廊說話，她知道自己看不到這位想要殺掉她的古代人，但是她必須賭對方沒有徹底下定殺她的決心。
畢竟，夜晚還很漫長，現在獲得的戰果，註定不會讓他成為一名笑到最後的勝利者。
也就在掀開這張互相威脅的底牌之後，所有人的情緒似乎都穩定了下來。
羅婕注視著腳下的血肉，鮮紅的顏色逐漸剝離，成為了一團團單調的黑白色塊。
先是黑色的寬檐禮帽，隨後是充斥著黑白色塊的寬大臉頰，黑色與白色如此的稜角分明，以至於整張臉像是斑馬的紋身一般條理分明。
最後，骯髒的地面被這位遠古的存在收拾的很乾淨，而他也完整的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左手提著來自東大陸的古樸鳥籠，右手則是一把充滿了西大陸牛仔風格的巨大左輪手槍。
最令人驚駭的，則是他蒙著黑布的鳥籠子，羅婕感覺到黑布之下，絕對有一雙時刻注視著她的眼睛。
對方的身上完全找不到原本屬於他那個時代的痕跡，更像是一位黑白色調的紳士。
「我可以接受你的交易，來自於古老大地的格蕾夫人，但是你覺得你多出來幾個沙漏的時間又能做些什麼呢？」
「而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你又能為你的交易付出些什麼呢？」黑白色塊的男人不屑的掃了一眼格蕾夫人觸摸著的戒指，靜靜等待著對方的條件。
「想必您也清楚，現在取走我的性命並不會給你帶來足夠的價值。」格蕾夫人端著紅茶的手很穩，根本不擔心對方的槍已經瞄準了她的眉心。
「而如果你像現在開槍，你的願望也不會實現，並且付出你所能付出的所有代價。」
原本商談的語氣變成了威脅，空氣中再次若有若無的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羅婕走得並不快，側身的影子在走廊燈光的映照下于格蕾夫人的房間鋪展開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車奉朝安靜的坐在房間的第三把椅子上，左手的桃子肉眼可見的減少。
「你們在威脅我嗎？」
「我想六條人命的代價，還不算是代價嗎？」
黑白色的紳士笑著拿槍管輕輕的敲了敲鳥籠，裡面卻傳來了女人調笑的聲音。
「我親愛的岡德洛·岡德拉斯，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籠子當中的聲音略顯媚態，但仍然是無比悅耳的聲音。
「至高無上的布里特大魔女，請允許我在您的見證之下獲得重建王朝的力量。」
房間中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就連車奉朝不斷咀嚼的嘴巴都停了下來。
如果這番話能夠分析出一二的話，那麼鳥籠子裡面很有可能裝的就是大魔女路西·布里特失蹤已久的頭顱。
「六條人命？如果在那個時代的話，奴隸並不算是代價的一種，就像是你不會去在意一枚硬幣一樣。」岡德洛嘴角誇張的扯大。
「岡德洛，我累了，我們休息吧。」大魔女的聲音再次傳來，制止了即將爆發的衝突。
「感謝您的寬宏大量！」
「謹遵您的法儀。」
岡德洛于格蕾夫人同時開口，並不排除大魔女看到了正式開戰之後的結果，但是如此之早開戰，只能說是損己利人。
坐在桌子旁邊的人瞬間融化，伴隨著血肉直接蒸發，對方直接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野當中。
「羅婕小姐，您看見船長了嗎？剛才還看到他去找您了。」一名船員似乎是有一些問題等待船長的解答，但是羅婕看著蒸發的最後一絲血肉，她也不能解答這位船員的問題。
「還有三個小時。」
不知不覺之間，時間過得最快。
「對方動手的速度太快，我也只能在他出手的瞬間保住三個人，但是對方出手的力度，遠沒有我想像的那麼龐大，對方也沒有抱著一擊必殺的想法，但是似乎對於『主人』與『奴隸』來說，區分的很開。」
車奉朝眨了眨眼，等待羅婕入座之後，才開始進一步的解釋。
「羅婕，現在勸你退出，是不是已經來不及了。」格蕾夫人苦笑，原本信心滿滿的她僅僅是接觸了第一位敵人就已經失去了大半的人手，這不僅僅是對她信心的打擊，甚至讓她的求生欲望都變得稀薄起來。
羅婕看了看苦笑的格蕾夫人，好像看到了那個躲在學校宿舍當中無力的等待牧羊人收割一切的小女孩，突如其來的記憶又讓她步入了思維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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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名為使徒，那麼，這些存在又是誰的使徒呢？」
「沒有人知道，至少曾經的『原使徒』們所信奉的主已經被遺棄在了過去的時代。」
「主？」
「舊時代的名稱罷了，即便知曉主的真名，也對這個時代沒有任何的影響。」
「那使徒行事的動機是什麼呢？」
「目前我們並沒有太多使徒的行為記錄，甚至說，我們沒有直接的目擊到任何使徒的動向。」
「所以說我們根本無從分析這些使徒究竟想要做什麼。」
「單單從記錄上看的話，我們甚至沒有辦法分清。。。」
「既然對方沒有對你的存在提出要求，那麼做你自己怎麼樣？」
「做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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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婕小姐？」
格蕾夫人已經把自己手中的祖母綠戒指放在了桌面上。
「親愛的羅婕小姐，這艘遠洋巨輪只有一艘救生艇，我已經絕對沒有生存的希望，我確實不希望你與車奉朝先生陪著我葬身大海，希望你能夠帶著這枚戒指回到陸地上，告訴那群餵不飽的狼們，深藍家族已經成為歷史。」
房間靜的可怕，車奉朝低著腦袋，任由這種詭異的氛圍持續發酵，同這艘郵輪在夜晚海洋劈開的浪花一般，深入到漆黑無比的絕望當中去。
「很絕望，對嗎？」羅婕曾經和另外兩個人站在操場上，無助地等待另一個世界的審判。
經歷過深刻的絕望，才能更加體會到此刻的痛苦。
「憐憫他人，要背負他人的命運，你準備好了嗎？」
這是臨行之前白芷的話語，像是看透她的善良與單純。
死寂的眸子呆滯的等待著羅婕的決定，羅婕也識趣的將手伸向了那枚戒指。
「我不甘心。」車奉朝在這個時刻伸出了手，將羅婕伸在半空的手摁了下來。
「你覺得你能幹掉那個老不死的傢伙，還是說能夠保全得了所有人的性命。」羅婕拍開他的手，將戒指拿在手心。
羅婕第一次看到一個人心死的表情，對世界失去了所有的期盼，甚至連自身存在的意義都被否定，連求生的本能都被放棄。
戒指上的祖母綠寶石透徹的嚇人，而如果仔細地看過去的話，寶石的最中心天然形成了一個奇妙的符號。
「收好吧，別那麼悲觀，雖然不知道你究竟能活到什麼時候，不過到時候，我還可以在你的屍體上撿到這枚戒指。」羅婕輕巧的將戒指拋了回去。
「車奉朝，你準備好和我一起背負這位格蕾深藍女士的命運了嗎？」
木然的眼眸從麻木倒不能理解，再到驚訝最終變為無奈。
「羅婕小姐，你。。。」
「沒什麼好說的，我們都像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野草，可能一輩子無人問津，又有可能旦夕禍福眨眼而至。」羅婕伸出手，猛地拉動車奉朝伸出的手臂。
車奉朝正在聽著羅婕口中的諫言，此刻卻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子彈貼著羅婕的耳垂，擦過車奉朝的臉頰。
「看樣子前半夜心急的人也不少。」車奉朝完全不在乎自己剛剛差點死了一次，追溯著彈孔看了過去。
「砰」
又一發子彈沿著彈孔傳遞了過來。
「對方，似乎是個普通人呢。」羅婕呢喃。
對方的殺意與手段沒有絲毫的演示，多年的習慣性操作讓這種手段同吃飯喝水一般自然。
就在她做出這樣的判斷之後，她清晰的看到了子彈上張開的血盆大口。
第一槍只是掩飾，第二槍才揭開了人皮之下的惡意。
「無生有妄，虛澹成空。」
八個字像是爆豆子一般從車奉朝的嘴巴裡面說了出來，剛剛還被拉了一個踉蹌的他此刻像是違反重力一樣伸出了手指，順勢捏住了子彈張開的漆黑巨口。
「歸元！」
又是兩個字，車奉朝這才揚起手掌，得意的向羅婕展示安靜躺在掌心的子彈。
「別小看了別人啊。」
僅僅是半個呼吸，子彈在車奉朝的掌心炸裂開來。
三個人再次陷入了沉默，車奉朝的手臂只剩下一半，手掌在爆炸下消失不見。
「喔——這具身體終究是太孱弱了一些。」感嘆一聲，血肉伴隨呼吸生長出肉芽，這種小傷對於這類人群來說似乎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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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該死！該死！這個任務要面對的都是什麼怪物！」男人臉上的從容變成了被戳破的惶恐。
自從獲得這把武器之後，他很享受將目標轟成碎肉的感覺，但是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恐怖的對手，他現在的記憶當中，只留下了那個獨眼女人帶著笑意看著他的眼神。
像是戲謔的貓在看一隻老鼠。
「先生，您的東西掉了。」
兩個聲音分別從男人的前後傳了過來。
的確，剛才眼前落下的黑影似乎是從自己身上掉落下來的。
男人俯下身子，認真的尋找著自己的遺落物，但是很離奇的是，兩側的聲音都沒有繼續靠近的打算。
身後的聲音比較年老，如果是與目標同時出現的那位管家的話，那並不奇怪，而自己面前攔住去路的年輕聲音，誰也不知道是敵是友。
「多謝了朋友，我比較趕時間。」男人瞥見了地面上掉落的東西，將自己的大殺器隱藏好，另一隻手摸索著撿拾自己遺落的物品。
可惜，無論怎麼摸索，都只能摸索到冰冷的金屬地面。
「你最好仔細看看自己掉了什麼東西。」身後的蒼老聲音淡淡的提醒。
終於，眼球似乎適應了黑色的環境，但是視野卻在此時如此的怪異，他的左眼看到了和他自己一模一樣的一張的臉，只不過左側的眼球已經不再原來的地方了。
「都和你說了要好好看看，可惜你看到的並不是你想要看到的。」
老人將仍然看得到的眼球遞了上來，而殺手則茫然地伸手接過。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眼球在尖叫。
圓潤的輪廓瞬間鑽進了緊繃的皮下組織，肌肉在接觸的一瞬間想著眼球的組織逆變。
「啊！怪物！你們都是怪物！都是怪物！」
他的手臂上長滿了眼珠狀的肌肉組織，瘋狂的增殖之下，讓他像是一座圓球堆砌成的肉塊一般詭異。
圓球似乎能履行器官的一切職責，它們在觀察；他們在哀嚎；它們在恐懼；它們奪路而逃。
「噓——」年輕聲音的主人似乎對哀嚎的細胞有些不滿，將食指豎起，放在了嘴唇上面。
通道內一片寂靜。
老人張了張嘴，瞳孔在意識到問題的瞬間收縮。
「的確有些早，但是也算不上太早，不過以這種水準，連正餐之前的開胃小菜都算不上。」
年輕人的嘴唇沒有動，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講話。
「拙劣的造物，但也聊勝於無。」
老人的思維在凝滯，他可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液化，被加進了攪拌機一般的容器，接著與另一方融合，不斷的攪拌，不斷地融合，帶著濃烈的酒精味道，直到徹底認識不到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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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這次，是我的失誤。」羅婕在登陸這艘巨輪之後，第一次感到了恐懼感，不同於之前大魔女的僕從，她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惡意，但是也僅僅是惡意罷了。
但是她失去對那位老管家的感知之後，她清晰地意識到了，九如同面對黃色雨衣一般的絕望感。
「明明剛剛還那樣逞強的。」羅婕無奈的苦笑。
不過那又怎樣，絕望的魅力，似乎要比希望更具有吸引力。
羅婕注視著自己不斷彈動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想要打開落在一邊的箱子。
恐懼？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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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機的鍵位瘋狂的彈動，少年興奮的一口將杯中的飲料一飲而盡，似乎是遇到了足以稱得上對手的人物，終於讓這位少年「坐起來打」了。
面前的電子遊戲屏幕上，他操作的人物似乎來到了boss的決戰場地，他的對手沒有龐大的體型，甚至沒有該顯示清楚的弱點。
「這個角色帶著手槍和鳥籠，很難打啊，到現在還護著自己的鳥籠，肯定是有第二階段的，憑現在的消耗，恐怕很難打掉他的第二條血，優化一下出招順序吧。」
男孩喃喃自語，毫不猶豫的摁下讀檔鍵。
舷窗外，少年的父親，布萊克教授望著紅色的月亮，雙目無神。
一切都像是平靜下來了。
當一聲悠揚的鳴叫聲打破夜晚的寧靜之後。
大霧降臨，海面上的黑色虛影在此刻凝結。
巨型生物的陰影一瞬間籠罩了整艘郵輪。
七短一長的鳴笛聲突兀的在海上迴響。
血紅的月輪裂開了一道縫隙，不知名的暗紅色光華沿著裂口瞬間傾瀉而下。
電子顯示器的屏幕中，鳥籠的帷幕被拉開，僅剩頭顱的妖艷女人吐出冰冷的槍管。
子彈撬開少年的頭蓋骨，讓紅白相間的顏色塗滿整個房間，舷窗外的目光並沒有絲毫波動。
食指與嘴唇出現在獨眼少女的身後，帶著緘默，輕巧的割斷了少女的咽喉。
「我算出來了！」沉迷數學的老先生高喊的聲音被悠揚的鳴叫聲打破，他這才意識到周圍的環境早已改變，同樣也忽視了手中的筆同血肉一般分解成了算式融入了身軀。
中層甲板上，棋壇上黑白交雜，廝殺的不成樣子，一側是清酒，一側是紅茶，帶著淡淡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