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星落（其一）
「但願我們能遇到更優秀的自己。」這是學校在每個班級掛上的紅色的標語，雖然是標準的鮮紅色，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羅婕在知識的海洋遊覽過後，總覺得那抹紅色格外的暗沉。
像極了血的顏色。
但是現在考慮這些東西有任何意義嗎？
作為這裡無數考生中的一員，現在無論是老師家長，亦或是想要尋求一個好出路的考生本人甚至連抬起頭來的瞬間都不值得浪費。
「雖然你的成績一直很穩定，但是你不能保證你在考試那天是不是會受到什麼因素的影響。」
「你現在的成績很危險，高不成低不就。」
「你看看這道題，我是不是已經在課堂上講過很多遍了。」
羅婕的腦子亂糟糟的，現在這種瘋狂拼搏的生活對於她這個性格人的來說，簡直就像是給一台慢速的機器上滿了弦，但是即便是傳動用的軸承磨擦出了火花，也不能讓這架機器加速分毫。
「我快要瘋了。」她偷偷的發簡訊給自己的飯搭子，在這種令人致郁的夜晚，也許只有飯搭子發來的簡訊還有著些許的溫度。
「我也差不多，現在我甚至想一死了之，但是沒關係，我的研究有點進展了，相信不久之後我就能脫離苦海了。」
飯搭子發來了一具沒有頭腦的話之後，任羅婕再怎麼發消息，也沒有回應了。
這幾日，羅婕的飯搭子像是消失在了她的視野一般，雖然她也向老師報告了這個問題，但是在老師對她成績的質疑聲中，又乾脆地迷失了自己的初衷。
「我處理完問題了，今天下午頂樓見一面如何？」電話那邊許久沒有動靜的頭像居然破天荒地閃爍起來。
「就當聊聊我們這些日子受到的憋悶氣，憋壞了可不好。」
羅婕沉默了幾秒之後，帶著三分好奇，七分憧憬就這麼答應下來。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陽光溫柔地灑在學校的每一個角落。羅婕和他約好在頂樓見面，計劃互相傾訴那些高三生活中無法對他人說出口的煩惱和壓力。
他叫陳星，一個總是帶著笑容，給人以無限正能量的大男孩，誰能想到他也有說不出的苦楚？
「快到時間了。」
羅婕喃喃自語，沿著教學樓的台階一點點爬上去，雖然身體並不疲累，但是心臟卻不願意給身體提供太多的能量。遠處，學校的巨幕正在播放自己的宣傳片，無人機的拍攝讓畫面的動感格外引人注目。
夕陽從羅婕的側面照下，將她的影子印在遠處的條幅上。
「但願我們能遇到更優秀的自己。」
「其實沒有太大必要，能遇到比自己優秀的朋友，可以互相聊聊，也是不錯的選擇。」羅婕絮絮叨叨。
陽光似乎被什麼打斷了一瞬間，羅婕的意識隱約之間像是被打開了一道巨大的空洞。
羅婕隱約之間感覺到了那道在她身上一閃而逝的目光，不妙的感覺瞬間爬滿了她的後背。
大腦像是打開了身體的防禦機制，腎上腺組不計代價的狂飆，讓羅婕在幾分鐘之內迅速的衝上了天台。
也許是學樓因為多年未曾修繕的緣故，亦或是老師們心裡清楚自己壓迫下的學生需要一個避難所，樓頂天台的柵欄門其中的一個焊條是活動的，因此羅婕才能找到一個逃避現實的地方。
她抱著最後的希望，把腦袋從天台的邊緣探了出去。
巨大的恐懼感和悲傷瞬間將我的視野染成淡粉色，讓羅婕胸前堵著一口格外難受的鬱氣。
「為。。什麼？」粉色的天空在幾個呼吸之間轉為灰暗。
警察，老師，家長輪番上陣，但是這些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羅婕像是跑馬燈一般過了一遍，卻沒有多少記憶留下來。
她也不記得就經過了多少天，只知道她再次來到頂樓的時候，鐵柵門已經被厚重的防盜門取代，而門口則擺著那個大男孩的遺照和無數的貢品。
陳星在羅婕到達之前就已經跳樓了。
看到那張遺照的一瞬間，羅婕像是瘋了一樣，衝撞著那扇已經關上的厚重大門。
但是碰撞感卻沒有如期而至，門在第二次碰撞之後，竟然被她孱弱的身體就這樣撞開了。
羅婕失去平衡的瞬間，坐在了天台還殘留著雨水的地面上。
漣漪擴散開來，天台角落上的反光卻吸引了羅婕的注意力。
那是一封信
為什麼信會反光，為什麼在天台的信沒有被警察搜走，為什麼嚴防死守的大門沒有鎖，為什麼幾天沒下雨的天台上會存下雨水，這些羅婕統統都沒有考慮，一切的巧合卻又如此的發生了。
一切的不合理，卻像是一切按照超乎尋常的另一條軌跡運行開來，雖然不正常，卻又格外的「正常」。
在羅婕逃命般的跑回到自己的宿舍時，她才帶著一份懷念的心情打開那份遺書一般的戲。
但是就在羅婕將這份遺書看入神的瞬間，她也就意識到了某些致命的問題。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瘋狂，甚至是自私。但我感覺自己被困在了一個無法逃脫的循環里。
學習的壓力，對未來的不確定，還有我自己內心的恐懼和矛盾。我試圖找到一種逃離的方式，但不是逃避生活，而是為了更深入地理解它。
『星落』給了我希望，它可能是連接表世界和里世界的橋樑，讓我能與更真實的自我對話。」
上來的開場白直接說出了兩個人都能看得到的壓力，但是也僅僅是抱怨了一句話，就這樣說到了更重要的東西。
「星落？」羅婕喃喃了一生，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是也只能選擇繼續看下去。
「我們所在的世界叫做表世界，而與我們這個世界類似，並與我們這個世界相反的世界，叫做里世界。」
「我們所在的世界，你也可以選擇不相信，但是我們的世界的確和另一側相互糾纏在一起，這個世界如果存在我，那自然會存在另一個我，而里世界的我們過著渾渾噩噩，一無所知的生活。」
「但是我們面對如此多的壓力，不只是說考試，畢業，而在畢業後呢？進入各個專業，再被社會壓榨，結婚生子之後，再讓我們的下一代被壓榨，這有意義嗎？」
「所以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研究，我終於發現了這個古老的儀式，這個名為星落的儀式。」
「我們將自身的肉體與靈魂在巨大的衝擊力之下分離，然而這種意識必須要維持心靈空白的狀態，不去思考任何事情，因此，墜落是最好的方式，讓代表靈魂的星脫離高空中懸掛的位置。」
「然後，我們的星墜入里世界，在里世界探尋到真正的答案，我們為何存在的答案。」
信的最後，他向羅婕道歉，他說他沒能和我一起完成我們之間的約定，也沒能更早地與羅婕分享他的計劃。他希望羅婕能理解他的選擇，並繼續尋找他的答案。
這句話充斥著塗改的痕跡，像是猶豫了很久選擇了很多種作為結尾的話語，但是很遺憾啊，他選擇了道歉。
羅婕打開電腦，開始對「星落」進行更深入的搜索。她嘗試了各種關鍵字組合，包括「星落儀式」，「靈魂逸散」，「表世界與里世界」等，但結果仍舊一無所獲。這種信息的匱乏讓羅婕更加確信，所提到的「星落」可能是極其隱秘或者被有意隱藏的知識。
那時，羅婕意識到可能需要更非傳統的方法來繼續她的調查。開始訪問論壇、私密社群，甚至是一些邊緣網站，試圖找到那些熱衷於神秘學、超自然現象或未被主流接受的理論的人群。羅婕在帖子中留下詢問，描述「星落」和陳星的經歷，希望有知情者能提供線索。
幾天後，一個匿名用戶聯繫了羅婕。信息中聲稱對「星落」有所了解，並提出要面對面交流。
兩個人約在一家安靜的咖啡館見面。
那個人看起來相當謹慎，穿著將自己過著嚴嚴實實的風衣，最顯眼的則是他手中一雙紅色的手套，四下觀察了好幾次，確認無人注意後，他才開始談話。
「星落」其實是一種古老的、幾乎被遺忘的靈魂探索儀式，通常只在極小的圈子內傳承。它並不是一種尋常的知識，而是被某些特定的神秘組織或個人所保有。這種儀式涉及到的知識和力量非常危險，因此大多數時候都被嚴格保密，不為外人所知。
羅婕心中既有震撼也有疑慮。按下心中的不安，語氣急迫的詢問他是否有辦法，讓她也能接觸到這種儀式。
他搖了搖頭，表示這需要極高的信任和特定的條件，不是簡單能夠接觸的。不過，紅手套給了羅婕一個小冊子，上面記載了一些基礎的信息和一些安全警告。
回家後，羅婕打開那個小冊子，一頁頁仔細閱讀。這些內容仿佛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但同時，她也清楚地意識到這背後潛藏的危險。我
是否應繼續探索這條道路？危險預兆在她的大腦里反覆迴響，這可能改變她的生活，甚至可能帶她走向一條不歸路。
羅婕坐在書桌前，手中的小冊子沉甸甸的，每翻一頁，都像是在挑戰未知的禁忌。而在她在深夜完成這本小冊子的閱讀，帶著深深的困意走入到宿舍樓的廁所里時，恐怖的景象瞬間刺入了她的大腦。
廁所那面巨大的鏡子上，用血跡塗抹的巨大的兩個字讓羅婕熬至半夜的困意蕩然無存。
「星落」
在這個時候，恐懼卻沒有絲毫影響我的理智，她伸出手指沾了沾鏡面上的痕跡，粘稠的感覺帶著鐵鏽的味道。
結論已然呼之欲出，這是血。
既然是血，那很有可能，存在下一個執行「星落」儀式的人。
明明在陳星選擇墜樓之後，星落的儀式已經陪著陳星走過一遭焚化爐，又被埋進了地底，而苦心求證的羅婕如此努力卻依舊一無所獲。
慕然回首，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
羅婕的心情如同烏雲密布的夜空，陰霾而沉重。陳星的離去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讓羅婕開始意識到那個血紅色的「星落」不僅僅是一個信號，也許是一條通往未知世界的路徑。
而學校中更有可能隱藏著一個更加黑暗、更加深不可測的秘密。
在宿舍樓中的探索，是羅婕在悲痛和決心之間掙扎後的決定。她不能坐視不管，她需要找到可能正在計劃執行星落儀式的人，阻止他們步入陳星的後塵。她和宿管合作，儘管夜深人靜，還是決定喚醒每一位學生，逐個檢查。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完成搜查的時候，羅婕也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尖叫聲，而和尖叫聲一同被發現的，則是那扇令她絕望的半掩的門。
她帶著最後的希望推開了門，映入眼帘的場景卻讓她的心瞬間沉入谷底。
那是躺在血泊中一具屍體，手腕上的傷口猶如喋喋不休的口，訴說著他的絕望和決絕。
她的血滴落在一旁的大桶中，並沒有在宿舍樓中留下其他的痕跡。
屍體的臉上，竟掛著一抹莫名其妙的笑容，仿佛是對這個世界最後的嘲諷，或者是對自己尋找到的答案的滿足。
她手指上沾染著自己的血，她就是用自己的血完成了女廁所的大作。
羅婕站在那裡，久久無法動彈。這一幕，如同一記重錘，擊中了她的心。她開始質疑，這場名為「星落」的儀式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它是怎樣吸引這些孤獨而又絕望的靈魂，讓他們選擇以這種方式結束生命？
「你的室友，她平常會講帶著自殺傾向的話嗎？」在警察，法醫等等把屍體帶走之後，羅婕選擇和死者的舍友談一談。
「武娟她平常很努力的，一直以來，武娟都是宿舍里的陽光，她總是以積極的態度面對生活的困難，用她的笑容和鼓勵支持著周圍的人。」
然而，陳星的悲劇似乎成為了觸發她變化的催化劑。
羅婕的心咯噔一聲，她知道「星落」，這一切的開始就是從陳星的儀式：他從高樓墜落的瞬間。
然而除了她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看到過那封信。
除非，校園之中，有著與那個帶著紅手套傢伙類似的人。
在無聲無息的指導著星落儀式的進行。
「對了，在陳星死後，武娟開始經常抱怨在鏡子中看到一個陌生男人的身影，雖然這種說法在她的朋友圈中引起了一些恐慌和不解。
但是有陳星的那件事情，大家認為這可能是因為壓力過大導致的幻覺，畢竟高三的生活對每一個學生都是極大的考驗。」另一個室友似乎鎮靜很多，即便是在這種時候，都沒有太過慌亂。
「但是，誰知道。。。」一瞬間，偽裝在表面的堅強再出擊內心中的柔軟後輕而易舉地潰散。
如果當初能更加注意武娟的變化，多和她交流，或許結局就不會這樣悲慘。
這種無力感和悔恨讓她們三個人異常痛苦。
三個人的哭聲徹底打斷了羅婕繼續詢問下去的想法。
在警方和學校的人員開始進行認真的詢問時，羅婕已經遠離了那具屍體所在的位置。
面對著寫著血紅色大字的鏡子，羅婕陷入了思考。
「為什麼？如果說那個鏡子裡的男人是陳星的話，那同級的武娟不可能不認識他，而且如果武娟進行的是星落的儀式的話，那麼割腕這種方式，能否在儀式的進行過程中保持放空的狀態？」
她不想這裡的任何人知道這個已經害死了兩個人的怪異儀式，拿著沾著水的抹布仔細地擦拭著血的痕跡。
而在羅婕的努力過後，鏡面上的印記稀薄了很多。
「該死，怎麼就擦不掉？」有些氣急敗壞的羅婕爬上洗漱池，用指甲憤怒的刮擦著血液凝結的暗紅色。
然而，指甲和鏡面之間毫無阻礙的感覺通過指尖回饋了過來。
那裡沒有任何的結痂，只有光滑的玻璃。
這也就意味著，剩下，擦不掉的血液，是在——
鏡子的另一側。
意識到這個問題的羅婕，雞皮疙瘩在一瞬間爬滿了她的全身。
是陳星所說的那個「里世界」嗎？
鏡子上的兩個大字時刻提醒著羅婕，看來「星落」註定要被這個學校的大部分人所知道。
但是羅婕不甘心，她憤怒的跑回了自己的寢室，拖著自己寢室中最為沉重的花盆，用盡全力擲向那面鏡子。
鏡子的破碎聲傳來，巨大的蜘蛛網裂痕遍布鏡身。
而不知道是鏡子本身的質量不好，還是本身受到了「里世界」的侵蝕，就在羅婕尋找下一件物品把鏡子徹底砸碎之前，鏡子便流瀉成一地的碎片，再也找不到那兩個字的痕跡。
然而，就算是這樣，羅婕也絲毫沒能注意到，每一片破碎的鏡子裡面，正在注視她的兩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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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會被警察與學校壓制下來，羅婕自然還是按照自己的步調去暗中調查。
但是她沒想到，即便是最細小的氣泡，也有可能是大壩崩塌的前兆。
「啊——」僅僅是在三天之後，尖叫聲就在一次撕裂了寧靜祥和的校園生活。
「小慧？你怎麼了？」她旁邊的同學被嚇了一跳。
被稱為小慧的同學，在驚叫聲過後，將手中的化妝鏡突然砸碎，四散的碎片雖然並沒有造成傷害，但是還是留下了一地狼藉。
「那裡！那裡！有兩個人！」陳曉慧臉色慘白，整個人僵硬的保持著扔出鏡子的動作，整個人的身體都在忍不住地顫抖。
「兩個人？在哪？」坐在教室的另一端，羅婕最害怕的事情居然再一次發生了。
「我看到了他們，就在鏡子裡，」女孩顫聲說道，她的眼神中滿是恐懼，「他們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他們告訴我要加入他們……」
陳曉慧自顧自的說著，終於在一陣急促的喘息之後暈了過去。
「她還有呼吸，趕緊打120。」
在眾人手忙腳亂地處理過後，陳曉慧在一眾老師的護送下，安穩的上了救護車。
學校近些日子已經出現了兩起大事故，如今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讓校領導精神崩潰。
「當你看到這一頁的時候，你已經讀完了這本小冊子的所有內容。」羅婕現在的心思已經全然不在即將到來的高考上，她幾乎是逐字逐句的將那位「紅手套」給他的小冊子，認真的翻了個遍。
然而直到她把每一頁紙放在陽光下的時候，她才發現了這個小冊子真正的奧秘。
「光。。。穿過紙張。」陽光將兩頁紙的痕跡疊加在一起，顯露出隱藏的內容。
那是像一角披薩一樣的東西，原本是劣質印刷的小冊子，油墨因為機械原因額外偏移出去的地方，居然在陽光下重疊成了其他的形狀。
一張兩張，三張。
倒數的八頁紙張，完整的把整張披薩拼回到了完整的樣子。
但是由於紙張過分的堆疊，披薩上用於點綴的「食材」卻已然模糊不清了。
「我需要把它們拓印下來。」羅婕抓耳撓腮，雖然拓印這種事情對於她來說不是什麼難事，但是誰都不能保證拓印的過程中沒有激活這個儀式的可能。
「既然已經有兩次星落儀式已經發生了，那不如去現場碰碰運氣？」
羅婕喃喃自語，但是僅僅思考了幾個呼吸，他就發現自己不是還有一條未曾追蹤過的線索嗎？
在校門口訂了一束花後，羅婕帶著花束來到了這家據離學校最近的醫院。
花香和消毒水的味道永遠是醫院不變的標籤，但是這種氣味卻也能讓一般人冷靜下來。
在嚮導診台諮詢了曉慧的病床之後，羅婕捧著花也來到了病房裡面。
「在醫院陪了她這麼多天，你這個男朋友，也算是仁至義盡了。」羅婕把自己手中的花遞了上去。
坐在病床旁邊的陪護的是劉曉慧的男朋友，由於曉慧的家裡人都在外打工，曉慧這次檢查之後醫生也沒有多說什麼，僅僅囑咐了要靜養，因此也就沒有過來陪護。
而這個人心慌慌的學校，人人自危之下，就連老師對早戀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謝謝你，羅婕，曉慧她去廁所了，雖然大夫看不出什麼問題來，但是我還是感覺她精神狀態有些不對勁。」
曉慧的男朋友叫做程天，正在用刀給劉曉慧小蘋果，蘋果皮在大男孩手中穩定的墜成一條直線，直到蘋果的果肉完美的露了出來。
此刻羅婕把手中的花遞來，他也迅速的放好蘋果，將花瓶中已見頹勢的花束取出。
「稍等，我把這些枯花扔掉。」
「不對勁？」羅婕皺了皺眉頭，武娟在選擇自殺之前，她的室友也發現了這一點，但是就算是有人暗中導演這一切，事情的惡化也沒有這麼快。
羅婕朝著花瓶靠近兩步，想要將花束插進去，但是卻一不小心碰倒了花瓶。
殘存的水一瞬間流淌出來，沿著床頭櫃的凹痕描繪出令羅婕瞳孔猛縮的內容。
陽光籠罩了小小的床頭櫃，但是上面水漬留下的痕跡卻讓人背後發涼。
「什麼時候？」羅婕緊盯著擺放在床頭柜上的蘋果，僅僅是幾秒鐘，蘋果的表面就開始失水萎縮。
如果羅婕的記憶力沒有受到任何損傷的話，小小的床頭柜上，出現的正是小冊子上一頁頁拼湊出的「披薩」。
「糟糕，曉慧要出事！」羅婕的思維迅速響應，這個儀式斷然不可能是今天開始的，也就是說，現在劉曉慧已經可能被星落儀式背後的存在洗腦了。
羅婕跌跌撞撞的衝出病房，而在病房的走廊盡頭看到了程天。
程天手中的枯花掉落，他大喊出聲。
「曉慧！」
羅婕再一次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又沒趕上！又沒趕上！又沒趕上！
羅婕額頭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她迅速的衝到了走廊的盡頭，盡頭的玻璃窗上猩紅的兩個大字徹底讓星落兩個大字暴露在公眾的視野當中。
這次她沒有嘗試著掩蓋這兩個字的存在，因為她並不是沒有嘗試過，但是她所能得到的僅僅是另兩條生命的流逝罷了。
程天癱軟地跪在窗戶門口，整個人像是傻了一樣，雙目無神，他嘗試著向窗口移動，但是在看到已經成為屍體的陳曉慧之後，程天忽然像瘋了一樣，笨拙的想要越過那道生死的界線。
但是在這個時候，整個住院部的護士都已經被吸引了過來，十數個小護士輕輕鬆鬆的就將半大小子的程天從窗台上拽了下來。
「我們。。。說好去看海的，等高考結束。」幾個小時的冷靜過後，程天像是被奪走了一切的希望，面色灰敗的躺在原本屬於陳曉慧的病床上。
他手指摩挲著枕巾，那是陳曉慧殘留下的溫度。
羅婕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如果她在一開始就將星落這個儀式告訴所有人，武娟和曉慧會不會死？還是說，會有更多的受害者？
天知道。
羅婕不想去思考。
她的餘光撒到一旁的床頭柜上，原本的印記蒸乾了灑在桌面上的所有水，將甘甜的蘋果變成了標本一般的物體。
最終，在柜子上灼燒出了黑色的痕跡。
「不對！不對！不對！」將腦袋埋在枕頭裡面的程天忽然間坐了起來，他眼睛死死的盯著羅婕。
「你和陳星，之前經常在一起對嗎？」程天的眼睛眯了起來，他的思維在痛苦和悲傷作為催化劑的作用下轉得飛快。
「之前武娟那個時候，也是你帶著宿管去找人的不是嗎？」
「然後。。。曉慧的死。」不知道什麼時候，程天的袖口滑落一把刀。
有些害怕的羅婕強行穩定了自己的心態，將自己一直隨身帶著的小冊子1拿了出來。
「所以到我了？你打算用這個上面的東西讓我去自殺。」
程天的憤怒逐漸有爆發的趨勢。
但是羅婕的眼神卻讓他停下了動作，那絕不是陰謀和殺人犯的眼神。
也因為這一點，程天打算給羅婕一個辯解的機會。
「陳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已經做好了為他復仇的打算，你要一起嗎？」
小冊子裡面還有一張信封，那是陳星留下的最後一封信。
程天的尖刀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消失不見的，他認真的看著陳星最後留下的信息，拳頭時而握緊，時而放鬆。
最終眼神堅定的看向羅婕。
「你覺得，這個該死的星落儀式，並不只是一個單純的儀式？」程天說完這句話，也像是嘲諷自己一樣笑了笑。
「有人在引導這一切？這怎麼可能？」程天深呼吸了幾次，又從一邊拿出了一個蘋果，用刀子開始為蘋果削皮。
蘋果皮再一次穩穩的墜落成一條直線「曉慧住院的這段時間，我根本就沒有離開過，因為她和我說過，她看到過兩個身影，她很害怕。」
「所以呢？」羅婕並沒有閒著，在程天削蘋果的時間裡，她已經找了一張列印紙，開始描繪床頭柜上的印痕。
「所以她根本沒有和我以外的人接觸過，就算是每天來問診的大夫，也都是我來匯報情況。」程天削完了蘋果皮。刀子在手中不斷的旋轉。
而陽光在這個時候照在刀子上，不斷反射的陽光是不是灑在羅婕的眼睛上。
「武娟在自殺前，也曾在鏡子裡面看到過一個男人的影子，而曉慧住院的原因也是在鏡子裡面看到了兩個人的身影。」
「鏡子？」
「你是說，那群在背後搞陰謀的傢伙是通過鏡子活動的？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程天這下不再繼續舞動手中的短刀，認真的看著刀面上反射過來的景象。
「如果說，現在他們變成三個了呢？」程天咬著牙低沉的問道。
羅婕背後一陣發毛。
「我認識一個朋友，雖然每次都能聽他講到這些奇怪的有的沒的，但是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詭異的情況。」程天一遍深呼吸，一邊找出了一扇格外大的鏡子。
然而僅僅是幾個呼吸的瞬間，程天就失去了鏡子裡面三個傢伙的蹤跡。
「下一個受害者？是你？」羅婕並沒有看到人影，但是按照武娟和陳曉慧的情況來說，下一個很有可能是程天。
「你放心，至少在我幹掉那個謀害了曉慧的傢伙之前，我是不會輕易地放棄的。」程天左右找不到鏡子裡面的身影，乾脆地撥了個電話。
「喂，白哥，兄弟有件事想求你。」
程天和電話另一邊的人聊了幾分鐘就掛了電話，雖然眉眼之中化不去那一抹悲傷，但是已然是振作了很多。
「你大哥？混黑道的？」羅婕尷尬的笑了笑，大哥，再加上程天手上時而消失，時而出現的尖刀，這一點倒是不難聯想。
「並不是，大哥是個醫生，不過家道中落，最近倒是開朗了不少，開始和我們這些遠房親戚聯絡。」程天搖了搖頭。
「不過要說這種詭異的事情，我所能請到的幫手，也只有他了。」
羅婕心中放下一口氣來，如今自己在這場詭異的殺局之中，原本是孤立無援，現在居然在「星落」暴露在公共視野之後，居然能夠找到兩個幫手，雖然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些許作用，但是最起碼走夜路是不再害怕了。
「我休整一下，明天我們學校圖書館見。」
羅婕站在圖書館的窗前，目光透過玻璃望向校園的那片密集的樹林，那裡昏暗而神秘，正如她所追尋的真相一般深不可測。
程天和他的大哥還沒到，但是羅婕卻感覺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慌。
她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圖書館外的一道人影，而人影的帽子，似曾相識。
風衣，帽子，紅手套，對方向他招了招手，羅婕瞬間意識到了什麼，飛快地衝下樓，對方還在圖書館的角落等待著他。
「您？」羅婕快步靠近，對方風衣之下的身影在夜色中的確不是很清晰。
但是當羅婕靠近看清的一瞬間，她才意識到那並不是一道身影，那是一道令人作嘔的十字架。
木製的十字架插在地面上，而而前幾日和她溝通的那個傢伙，則四分五裂，被繃帶包裹的腦袋帶著帽子一併被插在十字架的頂端，而那個傢伙的四肢則被死死地釘在十字架上。
唯獨軀幹的地方是空著的，隱約還刻著什麼字體。
羅婕強忍著噁心感，現在解開謎團的希望不止存在於活人身上，屍體上也可能有。
羅婕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卻照亮了十字架上一隻等待許久的手。
在一聲尖叫聲過後，圖書館的樓下恢復了安靜。
「羅婕人呢？電話也打不通。」十分鐘後，程天四下尋找著羅婕的身影，他請他大哥出山，但是沒想到飛機卻因為天氣原因延誤，在意識到「星落」事件的危險性之後，他也自然擔心起來唯一一個和自己站在統一戰線的隊友了。
程天幾乎跑遍了整個學校，不管是問了羅婕的室友，還是同班同學，在今天下課之後，就再也沒有看見過她。
「該死，羅婕你可千萬別出事，我還指望著你帶著我給曉慧報仇呢。」
但是被一隻斷手抓著的羅婕卻覺得現在格外的煎熬，無論是被做成十字架的傢伙，還是香消玉殞的劉曉慧，都讓羅婕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無力感。
就像面對眼前的這截斷手一樣。
她像是在一個光怪陸離的隧道當中穿梭一般，無論是如何掙扎，自己都像是風箏一般，完全找不到著力點。
而那隻枯瘦的斷手，卻根本沒有用力，就像是羅婕自己飛起來一般。
「停啊！我們要去哪裡！」伴隨著羅婕的大喊聲，乾枯的斷手像是經歷了巨大的衝擊一般，徹底碎裂開來，周遭光怪陸離的景象也徹底停滯了下來。
是誰？帶她來到這裡，這裡又是那？對方又有什麼目婕一點都不敢移動，僅僅用自身的視角觀察著這個世界。
藍色的太陽光明晃晃的有些刺眼，但是這還算正常，這裡的一切都已經超過了羅婕所能認知的邊緣。
各種沒有意義的幾何結構搭建這荒誕卻剝奪人類想像力的結構，但是卻在漫長的海岸線上迎接簡約。
相反，如此大作卻沒有任何一個觀眾給予支持，或許自己才是第一個觀眾。
羅婕很快就否決了這個想法，因為她可以看到，遠處的天空下，最高的建築物上，站立著三道身影，遠遠的俯瞰她，甚至，還有一個人伸出了手。
伸出手的人影轉瞬即逝，像是憑空抹除一樣瞬間消失在了羅傑的視野當中。
在下一秒，冰冷的手掌落在了她的手臂上，羅婕下意識地側過臉龐，卻看到了一張怪異的，甚至可以說是破碎的的臉帶著笑容貼近了她的臉龐。
巨大的恐懼感瞬間衝出胸膛，讓她喊出了自出生以來最強烈的尖叫聲。
然而尖叫聲並沒能改變什麼，那張臉也許是在校，骨骼肌肉和血液在那張臉上肆意流淌著，將恐懼進一步放大。
「你也來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我一直都相信你可以的。」雖然聲帶也受到了些許影響，但是對於羅婕而言，這個聲音卻再熟悉不過了。
「陳星？是你嗎？」羅婕的聲音帶著顫抖，大腦再此刻擁有的力量是強大的，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在羅婕的眼中有了不一樣的形狀。
「這邊！這邊！」陳星拉著羅婕的手，帶著她朝海岸線走去，圍繞著海邊，這裡的海洋更像是一潭死水，沒有潮汐，黃色的海水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而海水之上的沙灘上，則是刻畫著什麼東西。
「當我們意識集中在表世界的時候，我們在里世界的『本質』則處於游離態，通過星落，我們可以從天空，像星星一樣，墜落入塵世，在這片沒有壓力，沒有規矩的地方探尋我們自己的真理。」
羅婕停下了腳步，而拉扯著她的陳星也停了下來，帶著疑問望向她。
「所以說你就捨棄了那邊的一切，捨棄了父母，捨棄了未來，只為了追求你眼中的『真理』？」羅婕死死拽住捷克的手。
「而我最想問的問題是，為什麼，你選擇了追求真理，卻要拖這麼多人下水。」
「他們都是有自己生活的啊，你憑什麼替他們決定一切啊？」羅婕聲嘶力竭的喊著，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又感覺無能為力。
「我拖他們下水？」陳星鬆開了手，看向遠處的另外兩道身影。
「哈哈哈，你對壓力兩個字是不是有什麼誤解。」陳星將他臉上的一小塊碎骨頭扣了下來，上面刻著數不清的小字。
「你還記得從你上學開始，經受過多少打擊嗎？」陳星這次沒有再去管羅婕，自己一個人沿著地面上刻畫的痕跡走去。
「這上面刻著的是每一句對我的否定，雖然對我們現在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但是對於所有人來說，我們不應該被這些東西壓制，更不應該被這種東西束縛。
「你應該看得見那些扭曲的框架了嗎？」陳星指著海岸邊毫無邏輯的架構，僅僅看上一樣就覺得窒息。
「那些就是那個地獄為我們量身定製的框架，我們在框架之中逸散，升騰，最終成為一灘社會的肥料，這有什麼意義，告訴我！」陳星身體忽然消失，將拳頭重重地砸在一根短小地白色立柱上。
白色立柱土崩瓦解，隱約之間能聽到嚴厲的呵斥聲。
「你考100分是本分，不應該成為你要挾我們地資本！」
「學校不允許上課時間在寢室休息，有病？有病也不行！」
無數的粉末在半空中轟然沖向陳星，將他殘破的身體再次沖刷得千瘡百孔。
陳星卻混不在乎，任由他早已破碎的器官在半空中扭曲，和血肉骨骼再次粘合在一起，變成噁心地混合物。
「看到了嗎？有人站在名為教育地高塔上踐踏我們的尊嚴！沒關係，我們已經不需要這種卑微的尊嚴了。」
陳星轉身，再次出現在羅婕地身邊，擁抱了她。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牧羊人告訴過我，我們看透了這個世界，就離我們所期望地真理不遠了！」陳星再一次拉著羅婕狂奔起來。
羅婕沒有說話，所有的語言都變得無力，她所學的知識無法駁斥一個瘋狂邊緣地人。
也許都算不上人。
等等，牧羊人！誰是牧羊人？羅婕空白的記憶似乎因為無法找到對應地東西而陷入短暫地空白。
「看啊，多麼宏偉的構築，馬上！馬上會有更多的人加入到星落當中，我們很快就能，就能接觸到。。。」
終於，沿著海岸線地刻印與海岸線背道而馳，而一切的最中心，坐著一位披著黃色雨衣地古怪身影。
「她心裡感覺十分奇怪，為什麼自己面前這個拄著拐杖穿著黃色雨衣的傢伙被稱為牧羊人。」
牧羊人低語著，像是講故事一樣看透了羅婕的內心。
「她頓時感覺很害怕，因為自己內心所想的東西在這位牧羊人的話語中暴露無遺，這位牧羊人很快就能看出，她並非是通過星落儀式回歸到了里世界。」
在場另外的傢伙們在這句話說出的一瞬間，就陷入了沉默。
「沒關係，沒關係，星落只是一種手段，你既然能直接從表世界下沉，那麼證明你比那些通過星落達成目的存在更加純粹。」
兜帽之下傳來了和藹的笑聲，就像是一位老導師一般，笑著原諒任何犯錯誤的學生。
一瞬間，黃色雨衣就來到了羅婕的身旁，瘦骨嶙峋的身體做著超乎想像優雅的動作，而羅婕看到了黃色雨衣之下的物體後，整個人都陷入了莫名的恍惚當中。
然而就在枯瘦手臂即將觸碰羅婕的瞬間，無名的塵土化作的狂風在羅婕腳下迅速捲動，藍色的陽光在羅婕的身邊扭曲阻礙了祂的手臂，風捲動著粉藍色的光影，不斷地逡巡在羅婕的四周。
牧羊人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收回手之後，安靜的看著羅婕的眼睛。而羅婕卻在這個時候，眼睛完全無法拒絕對方的視線兩個傢伙認真地對視，直到破爛的陳星嘶吼著沖了上來。
而羅婕早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暫時不要讓她觸碰周圍的任何東西！」一個陌生的聲音，說話之間倒是有些模糊，像是嘴裡含著熱豆腐。。。等等，那是血。
陌生的男人幾乎是七竅流血，他的身邊散落著無數奇奇怪怪的東西。
「大哥！」程天大喊一聲，架住了搖搖欲墜的男人。
「這就是你的大哥？」羅婕下意識的想要去幫忙，
但是七竅流血的男人強撐著瞪了過來。
「不要碰任何東西！」
羅婕抿了抿嘴看向了自己的身體，恍惚之間整個人的身體想是多了一層怪異的色彩濾鏡，整個人泛著淡黃色的光彩，而月光照在她身上，居然隱隱約約的透射過去。
「我這是？怎麼了？」羅婕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千瘡百孔的身體。
七竅流血的男人顫抖著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來一個紙人，然後貼在了自己的腦門上。
瞬間，紙人就被染成了鵝黃色，然後腐朽成半空中的灰燼。
程天的老大哥就像是死了一樣，整個人僵硬的抽搐著，隨後在一聲誇張的深呼吸當中又活了過來。
三個人沉默著，羅婕感覺自己的身體裡不斷逸散出來，而她的身體也在不斷凝實，將月光透過的空洞補充完整。
「該死的，你怎麼會接觸到那種東西！」活過來的「大哥」臉色蒼白，整個人都格外的虛弱。
「算了，誰都不知道那群該死的傢伙腦子裡面究竟裝著什麼東西。」
「第一次見面，我叫白芷。」男人看了看羅婕的影子，現在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了，這才把手伸了過來，握住了羅婕冰涼的手。
相反，白芷的手燙的嚇人，而他身上的一切都很古怪。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黑色唐裝，胸口前掛著一把大鑰匙，而他的雙手手腕上也掛著以複數計的飾品，黑曜石、看不清面容的小雕像、無數雙眼睛的貓眼石，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纏繞在他的手腕之間。
不得不說，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和身上殘留的血跡來說，這位程天的大哥的確帶著一種老中醫+鄰家大哥的感覺。
但是各種怪異的東西充斥在羅婕的腦子裡面，她現在連一個基本的問題都提不出來。
「抱歉，我可能需要冷靜一下。」
「是的，小傢伙，里世界之旅的副作用比你想像的大得多，你需要好好的睡一覺，再來一杯參茶。」
白芷用濕巾擦掉了身上的血跡，他像個過來人一樣輕輕的拍了拍羅婕的腦袋。
雖然還是有很多問題，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的確讓她感覺到了無中生有的安心。
「程天！臭小子，你在幹什麼？我靠！」白芷身體再次僵硬死死的盯著遠處的十字架。
程天雙手各持一把刀，同樣也在關注著黑暗中可能存在的東西。
「就是那個鬼東西，在你們來之前，帶走我的。」
羅婕喊了一聲，但是似乎屍體做成的十字架並沒有和三個人繼續糾纏，一跳一跳著消失在了月光留下的陰影中。
「看來他只是指引者，並沒有和我們敵對，運氣不錯，這樣的話，恐怕『被詛咒的唯心主義者』並沒有參與到這次的事件中來。」
好吧，忽如其來的名詞又給羅婕的大腦塞入了一團嶄新的亂麻。
程天不敢放鬆警惕，直到把羅婕交到了她的室友手中，並且留下的白芷的聯繫方式。
「記住，一旦有任何奇怪的事情發生，一定要打這個電話！」
羅婕躺在床上，放棄了一切的思考，三個人約好了明天的會面，現在必須要將自己的思維恢復到原本的狀態。
現在，並不是思考和歸納的時間。
但是夢境往往會因為記憶的古怪顯得更加光怪陸離。羅婕再一次夢見了屍體製作的十字架，破碎的陳星，沉默不語的武娟和陳曉慧，最終，視角定格在了那個披著黃色雨衣，枯槁的傢伙身上。
它緩緩開口：「我又夢見祂了，不對，應該說，祂又夢見我了。」
一瞬間，羅婕就被嚇醒了，深入骨髓的恐懼感讓她下意識抓緊了自己的床沿。
然而時間已經來到了早晨，陽光從窗簾的縫隙灑進來一縷剛好照在羅婕的眼睛上。
充滿噩夢的夜晚就這樣過去了，羅婕深呼吸了幾次，看著還在安眠之中的舍友，有一種無力的感覺遍布全身。
「還會有更多的人加入這場儀式。」
「牧羊人告訴過我，我們看透了這個世界」
「星落只是一種手段」
羅婕搖了搖頭，躡手躡腳的離開了自己的寢室，在約好的時間到來之前，趕到了圖書館。
圖書館的閱覽室，羅婕來的更早一些，在白板上開始將所有的信息進行歸納。
同時也提出她一直想要問的問題。
1、星落是什麼？一個引導學生死亡的儀式。
2、星落為了什麼？為了引導孩子們追尋真理。
兩個個問題很明顯都已經有了結論，但是羅婕並不認為這件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3、星落的主導者是誰？
第三個問題的提出讓羅婕不自覺地深呼吸了一口。
「在昨天的事情發生之前，我一直認為是陳星在暗中主導著一切，但現在看起來那個所謂的牧羊人，才是真正的幕後推手。」
就在羅婕剛剛想要將那三個字寫在上面的時候，一隻掛滿了各式手鍊的手伸了出來，用板擦將寫了一半的名字擦掉，隨後寫了一個「祂」上去。
程天和白芷都已經來到了圖書館，三個人選擇了一個小型的交流室，早晨圖書館的人並不多，羅婕和程天也因為陸陸續續發生的事情根本沒有心思上課。
「當你已經見過那些東西的時候，千萬不要留下那些東西的真正稱呼了。」白芷聲音中氣很足，很難聯想到昨天他七竅流血的狀態。
程天則是表情抑鬱，安靜的坐在小型交流室的最角落，恍惚著申請，一邊拋接著刀子。
「祂主導了這一切的事情？為什麼？追尋真理嗎？這只是陳星所說的目的，但是祂真實的目的呢？」
羅婕在白板上面畫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頓時三個人陷入了怪異的沉默當中。
「有個問題你們想過沒有，為什麼學校現在已經跳樓死了三個人，學校卻還是無動於衷呢？」
這才是正常人的思維，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羅婕、程天和這所學校的很多人一樣，並沒有將發生的一系列事件歸為「異常」反而歸入了「事件」，並沒有追尋警方，或者是其他官方機構的援助。
「這是為什麼呢？」白芷將這個問題寫在黑板上。
「問題二，我想問一下羅婕小姐，相關星落的知識，你是從哪裡獲得的，其他人是否聽到過這樣的傳聞。」
白芷的坐姿很端莊，甚至來說，有一種奇怪的虛假感。
「第一次是陳星留給我的信，第二次是女廁所的鏡子，然後是那本宣傳冊的書頁上，最後是一員的床頭櫃。」
「第一次只有我自己見過，第二次我也銷毀了那面鏡子，第三次我並沒有完整的繪製，而床頭櫃，現在已經被燒掉了。」
羅婕看著自己的手機，她不知道自己在什麼狀態下居然拍攝了這些圖片。
「這些照片？」惡寒爬上羅婕的肩膀。
「好了！現在可以說，所有人裡面，你是唯一一個見過星落儀式卻還活著的人。」白芷認真的點點頭，然後將自己帶來的資料鋪在了桌面上。
「這是？整個學校的地圖。」
「是的，整個學校的地圖，很大，這也是我一直很奇怪的地方，學校的面積是隔壁學校的三倍，我昨天花了一整晚的時間，走遍了整個學校，最後找到了當時施工的俯視圖。」
「把這張圖紙，縮小，最後，你將得到。」
羅婕的瞳孔瞬間縮小，恐懼感在一瞬間將其包裹。
一個巨大的儀式，巨大的星落。
巨大的衝擊感讓羅婕感到窒息，而忘記呼吸的憋悶感又讓她的胃不自覺地抽搐起來。
「但願我們能遇到更優秀的自己。」宣傳標語就掛在窗欞上，曾經帶著些許諷刺的宣傳標語此刻卻又如此令人後背發寒。
「所以說學校，本身就是一個令人恐懼的儀式場，在這裡進行儀式的人，根本就不會得到任何來自外界的反饋。」
「即使你報警之後，警察也會前來調查，但是他們進入儀式場的時候，就會將墜樓死亡之中事情當作一個平常就會發生的事件。」
白芷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皺著眉頭，他昨天帶著程天一步一步將整個校園的格局丈量了一趟，而學校的環境已經將他最壞的打算變成了現實。
羅婕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她聲音帶著些顫抖。
「也就是說，所有人都已經走上了星落的道路，是嗎？」
「雖然巨大的儀式場已經形成，但是沒有直視過的人只會受到感知削弱的影響，並沒有太多的麻煩，而我能夠看出這一點的原因，則是我身上也在運行著不止一種儀式，讓我保持清醒。」
「而現在，最特殊的，是你。」白芷的一句話，讓程天從打瞌睡的狀態清醒了過來，下意識的將背在背後的細長盒子拿了起來。
「別緊張，阿天，要是羅婕想要害我們倆的話，那她只需要昨天觸碰我們兩個就可以讓我們永遠消失在里外世界的縫隙當中。」
「哦。」程天將細長盒子重新背回背後，呢喃著繼續打瞌睡去了，兩個人說的話他幾乎是完全聽不懂。
「看，羅婕，這才是學校學生在儀式場中正常的表現，不關你是學霸還是學渣，都會將自己的精力散發出來。」
「這個角落是對精力透支，然後，汲取，這個角我不認識，腐蝕？還是燃燒？」白芷認真的盯著儀式場。
「不重要，都不重要，我又走神了，嗯，羅婕小姐，你最近有沒有什麼。額，身體不適？該死，我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這種模糊沒有答案的問題，只會將我們推向深淵。」白芷轉過身，對著落地窗繼續思考著，似乎他現在也格外的急躁。
「你是特殊的，我目前只能得到這個結論。不論是直視儀式場，還是昨天我們看到的祭祀人偶，都對你格外的照顧。」白芷將早已擺在明面上的結論再次述說了一遍。
「免疫嗎？這種免疫是通過血液遺傳？還是。」
羅婕緊盯著白芷，但是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剛好可以看到學校巨大的屏幕。
屏幕一閃，熟悉的畫面在羅婕的記憶裡面重現，陳星墜樓的那一天，學校在試播學校的宣傳片！
當時只有放學後，少數人沒有走，而且是靜音播放的，並沒有吸引到任何人的注意，除了在樓頂等待羅婕的陳星。
然而最重要的是，宣傳片裡面有學校的航拍片段，想到這裡，羅婕耳邊白芷的聲音的變得微不可聞，心臟強烈鼓動著血液的聲音卻又讓她本就一身冷汗的後背再次被浸透。
「今天，是周六，廣播室沒有安排值班的人。」羅婕的聲音抖得更加厲害。
「周末操場有很多人，如果播放了那個宣傳片的話，用該有很多人會看到星落的儀式場。」
被打斷的白芷瞳孔猛縮，很明顯他意識到了這這樣可能導致的後果。
寧殺一百，不放一個。
「快走！」
猩紅的眼瞳睜開，沒人值班，誰在用廣播？殺害曉慧的兇手嗎？程天的睡意在一瞬間就被腎上腺素驅散，像是彈射一般衝出了門。
大屏幕上，啟動的標誌再緩緩旋轉，老式電腦的啟動給三個人帶來了充足的準備時間，而另一個好消息則是，廣播室就在圖書館的另一層。
而現在，廣播室裡面發生了極其怪異的一幕，電腦仿佛被看不見的手摸到，自己摁下了啟動鍵，而滑鼠胡亂的抖動著，似乎因為老電腦啟動速度慢而感到煩躁。
「該死，該死，該死。」程天瞪著猩紅的雙眼，像瘋子一樣的狂奔著，但是快並不代表著有用，在他到達廣播室的前一秒鐘，看不見的手在另一側輕而易舉的鎖上了房門。
一頭撞上來的程天焦躁的轉動著門把手，但是並沒能將大門打開。
「裡面的人聽著，我知道你們殺了三個人，給老子開門，慫包，直視我，崽種！」程天瘋狂的咆哮著，全力砸門，還時不時撤開一步，全力上腳。
出乎意料，原本有些年頭的門此時卻結實的可怕。
白芷稍慢一步，幾乎和羅婕一同跑到了門口。
「冷靜，交給我。」白芷一邊安撫著程天的情緒，一邊用手籠罩住了門把手。
幾秒鐘的時間，怪異的事情就發生了，本把手居然怪異的被拆解成了數十個單獨的零件，「鎖」被完全的拆解了。
帶著憤怒，程天瞬間就踢開了沒上鎖的大門，然而裡面卻空的讓人害怕。
電腦中，視頻文件卻在這一瞬間打開，航拍的景象在這一瞬間一覽無餘。
「拔電源！」白芷的聲音提醒了羅婕，視頻多播放一秒都有可能造成無數人的死亡。
羅婕迅速上前，想要將主機上的傳輸線拔掉，但是就像是遇見了一隻看不見的手一般，死死的按著傳輸線。
「該死，我們看不見那群人，崽種，還不走！」程天胡亂揮舞著手裡面的斷刀，但是並沒能感覺到任何的阻力。
「鏡子！鏡子！」羅婕的大腦全速運轉著，衛生間擦不淨的鏡子，看了鏡子之後進了醫院的曉慧，被鏡子嚇到的吳娟，一切都指向鏡子裡面的人影！
三個人同時看向了房間之中唯一的一面鏡子，那裡有一道看不清的人影，纏繞著羅婕。
「想要這麼簡單的入侵現實世界，各位未免太過猖狂了吧！」白芷似乎在和對方對話，但是話語當中卻有一種憤怒感。
但是這句話似乎並沒有什麼威懾力，羅婕甚至可以感受到耳邊傳來的嗤笑聲。
嗤笑聲很快變成了驚恐的的聲音，而羅婕也清醒的看到了，白芷的臉逐漸變成了怪異的姿態，就像是，一張畫著喪妝的紙人臉。
而在半空中，一座巨大的黑色古建築若隱若現。
驚恐的尖叫聲瞬間遠去，而羅婕也成功的將連接線和電源線同時拔了下來。
校園的大屏幕閃動了幾下，終於熄滅了。
廣播室，大家並非因為視頻關閉而感到釋然，反而看到了更可怕的東西。
一件黃色膠皮雨衣在無風的長廊中飄動，沒有憑依的懸掛在半空中。
「很聰明的小傢伙們，喔，還有那傢伙的繼承人，這一定能成為一個有意思的故事。讓我們拭目以待吧。」對方似乎並沒有太多惡意，但是僅僅是出現就已經帶來了恐怖的壓迫感。
羅婕認識這個傢伙，不過相對於里世界的樣子，對方似乎失去了原本黃色雨衣之下的身體，顯得格外怪異。
但是同樣與里世界感官不同，對方所帶有的恐怖壓力甚至讓羅婕的思維都變得緩慢起來。
在這種恐怖的壓力下，羅婕似乎看得更清楚了，黃色膠皮雨衣下若隱若現的影子，白芷失去光芒變成墨跡一般的眼睛。
還有上方超然世外的黑色古建築。
白芷還在用力攥緊著什麼，血液順著手心流淌下來，甚至可以聽見破碎的聲音。
像是眼前的畫面忽然暫停了一瞬間，整個畫面都失去了真實感，就想是一次眨眼，眼睛的視界就發生了抽幀。
黃皮雨衣就這樣消失在了三個人的眼睛中。
「走了嗎？」幾分鐘後羅婕才敢開口，白芷張開手掌，破碎的水晶和著血液一同灑落。
程天死死的抓著他身後背著的長條形匣子，此時再出現半點異動，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打開匣子。
但是白芷的下一句話讓幾個人同時放鬆了下來。
「沒關係，那傢伙走了。」白芷的臉再正常不過，這讓羅婕以為剛才的所見幾乎是幻覺。
「那是什麼東西？」程天再一次將長條匣子背回身後，「我只能感覺到很強大的敵意，但是卻又看不到任何東西。」
「看不到？那麼大黃色雨衣，你看不到？」羅婕表示匪夷所思。
「果然，你是特殊的，程天除了經歷過一些肉體上的訓練之外，感知方面幾乎是零，他能後捕捉到敵意都已經足夠讓我驚訝的了。」白芷用紙巾擦拭著手上的傷口，如果現在湊上去看的話，幾乎已經看不出傷口的存在了。
「可是我也看不到鏡子裡面那些虛影？」
「那些虛影根本不存在，因為某些原因，根本不能在表世界顯形。」白芷認真的解釋著。
「我又哪裡特殊了？」羅婕從小到大都是那個最中規中矩，以至於泯然眾人的人物，獎狀很難出現她的名字，當然也不會出現在壞孩子的名單上。
「靈感，就像是藏在水下的冰山，大多數人都沒有辦法觀測到，而當某些超現實的情況發生時，就像是破冰船撞上了大冰山，人類才會發現，有的冰山可以破開，有的冰山，在水下的部分，超乎想像。」
「歷史上出現過很多靈感上強的過分的人，但是大部分都很不走運，被那張黃色雨衣一樣的傢伙盯上了。」
「他們？」雖然已經預計到了結果，羅婕還是抱著一絲期望。
「你能見到祂們，如果你也迷失了的話。」白芷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冷意，讓羅婕灰心的閉上了眼。
「我們拔掉了插銷，但是無人機的航拍圖，還是出現了一瞬間。」程天二話不說，直接把學校花費了幾十萬的視頻徹底刪掉。
「你剛才進來的時候看到了宣傳片，程天，現在感覺如何？」白芷盯著刪完視頻的程天，關注著對方直視過顯示屏的眼鏡。
「我。。。。忘不了那個圖案，就像是直接錄入到了腦海裡面一樣，根本忘不掉，只要一閉眼。。。就會。」
白芷若有所指的看向羅婕，「看，這才是正常人，而你，羅婕小姐，你有想過為什麼看了這麼多次的圖樣，卻沒有留下一丁點，視覺上的影響嗎？」
白芷緊抓這一點不放，但是面對著羅婕茫然的雙眼，卻又只能將原因歸結於體質原因。
「程天，撐不住的話，你可以隨時打開匣子，雖然我沒有試過，但是那個東西絕對會讓你安然無恙。」
這次輪到羅婕好奇了。
似乎長匣子是一種最後的手段，不得已保命的手段。
「不論現在有多少學生看過那一瞬間的視頻，這場事件都已經進入了高速發酵的階段，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明天就會陸陸續續出現執行星落儀式的孩子們。」
白芷坐在一邊的沙發上，手掌狠狠地撮著自己的臉，似乎這樣能夠讓他重新振作起來。
「對方已經達到了目的，而我們，其實已經輸了。」
「我們根本不知道對方讓如此多的靈魂進入里世界的意義是什麼？還是這麼多，帶著怨氣和憤怒的年輕靈魂。」白芷在揉搓完自己的臉之後，又開始折磨自己的頭髮，雖然看著有些毛骨悚然，但是羅婕和程天都不太敢打擾這位大佬認真思考。
「牧羊人。。。。該死我怎麼忘了，這群傢伙哪會有什麼別的目的。」白芷眼中的光迅速地亮起，但是很快又暗淡下去。
「知道目的又有什麼用，除非能。。。。等等！」白芷的眼神在羅婕的身上停留，那張不可見的巨大棋盤上，似乎有些棋子位置莫名其妙，但是當最後一子落下的時候，無數的棋子相互連結，露出了屬於表世界的猙獰面容。
——————
披著黃袍的枯槁人影安靜的坐在整個儀式場的最中間，而已經執行過星落儀式的三個人則站立在不同的位置上。
無邊的湖泊映著亮藍色的光芒，水面沒有泛起一絲波瀾。
最遠處的建築架構上，白色的固體是由無數的「蜚語」建造而成，而這些建築架構卻是七扭八歪，沒有任何的規矩可循。
陳星坐在白色架構的最高點上，骨骼與血肉雜亂交織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而他僅剩下的一條腿，則在半空中孤零零的打著晃悠。
沒有聲音，這裡安靜的可怕，直到披著黃色雨衣的枯槁人形再次站了起來，認真的看向湖面的中心。
「去吧，他們無暇顧及的，只需要，避開那個傢伙就夠了。」
除了陳星，剩下的兩道身影點了點頭，緩緩的走向湖泊的最中心，出乎意料的是。
湖，依舊沒有波瀾，像是安靜的一面鏡子。
——————
像極了血的顏色。
但是現在考慮這些東西有任何意義嗎？
作為這裡無數考生中的一員，現在無論是老師家長，亦或是想要尋求一個好出路的考生本人甚至連抬起頭來的瞬間都不值得浪費。
「雖然你的成績一直很穩定，但是你不能保證你在考試那天是不是會受到什麼因素的影響。」
「你現在的成績很危險，高不成低不就。」
「你看看這道題，我是不是已經在課堂上講過很多遍了。」
羅婕的腦子亂糟糟的，現在這種瘋狂拼搏的生活對於她這個性格人的來說，簡直就像是給一台慢速的機器上滿了弦，但是即便是傳動用的軸承磨擦出了火花，也不能讓這架機器加速分毫。
「我快要瘋了。」她偷偷的發簡訊給自己的飯搭子，在這種令人致郁的夜晚，也許只有飯搭子發來的簡訊還有著些許的溫度。
「我也差不多，現在我甚至想一死了之，但是沒關係，我的研究有點進展了，相信不久之後我就能脫離苦海了。」
飯搭子發來了一具沒有頭腦的話之後，任羅婕再怎麼發消息，也沒有回應了。
這幾日，羅婕的飯搭子像是消失在了她的視野一般，雖然她也向老師報告了這個問題，但是在老師對她成績的質疑聲中，又乾脆地迷失了自己的初衷。
「我處理完問題了，今天下午頂樓見一面如何？」電話那邊許久沒有動靜的頭像居然破天荒地閃爍起來。
「就當聊聊我們這些日子受到的憋悶氣，憋壞了可不好。」
羅婕沉默了幾秒之後，帶著三分好奇，七分憧憬就這麼答應下來。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陽光溫柔地灑在學校的每一個角落。羅婕和他約好在頂樓見面，計劃互相傾訴那些高三生活中無法對他人說出口的煩惱和壓力。
他叫陳星，一個總是帶著笑容，給人以無限正能量的大男孩，誰能想到他也有說不出的苦楚？
「快到時間了。」
羅婕喃喃自語，沿著教學樓的台階一點點爬上去，雖然身體並不疲累，但是心臟卻不願意給身體提供太多的能量。遠處，學校的巨幕正在播放自己的宣傳片，無人機的拍攝讓畫面的動感格外引人注目。
夕陽從羅婕的側面照下，將她的影子印在遠處的條幅上。
「但願我們能遇到更優秀的自己。」
「其實沒有太大必要，能遇到比自己優秀的朋友，可以互相聊聊，也是不錯的選擇。」羅婕絮絮叨叨。
陽光似乎被什麼打斷了一瞬間，羅婕的意識隱約之間像是被打開了一道巨大的空洞。
羅婕隱約之間感覺到了那道在她身上一閃而逝的目光，不妙的感覺瞬間爬滿了她的後背。
大腦像是打開了身體的防禦機制，腎上腺組不計代價的狂飆，讓羅婕在幾分鐘之內迅速的衝上了天台。
也許是學樓因為多年未曾修繕的緣故，亦或是老師們心裡清楚自己壓迫下的學生需要一個避難所，樓頂天台的柵欄門其中的一個焊條是活動的，因此羅婕才能找到一個逃避現實的地方。
她抱著最後的希望，把腦袋從天台的邊緣探了出去。
巨大的恐懼感和悲傷瞬間將我的視野染成淡粉色，讓羅婕胸前堵著一口格外難受的鬱氣。
「為。。什麼？」粉色的天空在幾個呼吸之間轉為灰暗。
警察，老師，家長輪番上陣，但是這些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羅婕像是跑馬燈一般過了一遍，卻沒有多少記憶留下來。
她也不記得就經過了多少天，只知道她再次來到頂樓的時候，鐵柵門已經被厚重的防盜門取代，而門口則擺著那個大男孩的遺照和無數的貢品。
陳星在羅婕到達之前就已經跳樓了。
看到那張遺照的一瞬間，羅婕像是瘋了一樣，衝撞著那扇已經關上的厚重大門。
但是碰撞感卻沒有如期而至，門在第二次碰撞之後，竟然被她孱弱的身體就這樣撞開了。
羅婕失去平衡的瞬間，坐在了天台還殘留著雨水的地面上。
漣漪擴散開來，天台角落上的反光卻吸引了羅婕的注意力。
那是一封信
為什麼信會反光，為什麼在天台的信沒有被警察搜走，為什麼嚴防死守的大門沒有鎖，為什麼幾天沒下雨的天台上會存下雨水，這些羅婕統統都沒有考慮，一切的巧合卻又如此的發生了。
一切的不合理，卻像是一切按照超乎尋常的另一條軌跡運行開來，雖然不正常，卻又格外的「正常」。
在羅婕逃命般的跑回到自己的宿舍時，她才帶著一份懷念的心情打開那份遺書一般的戲。
但是就在羅婕將這份遺書看入神的瞬間，她也就意識到了某些致命的問題。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瘋狂，甚至是自私。但我感覺自己被困在了一個無法逃脫的循環里。
學習的壓力，對未來的不確定，還有我自己內心的恐懼和矛盾。我試圖找到一種逃離的方式，但不是逃避生活，而是為了更深入地理解它。
『星落』給了我希望，它可能是連接表世界和里世界的橋樑，讓我能與更真實的自我對話。」
上來的開場白直接說出了兩個人都能看得到的壓力，但是也僅僅是抱怨了一句話，就這樣說到了更重要的東西。
「星落？」羅婕喃喃了一生，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是也只能選擇繼續看下去。
「我們所在的世界叫做表世界，而與我們這個世界類似，並與我們這個世界相反的世界，叫做里世界。」
「我們所在的世界，你也可以選擇不相信，但是我們的世界的確和另一側相互糾纏在一起，這個世界如果存在我，那自然會存在另一個我，而里世界的我們過著渾渾噩噩，一無所知的生活。」
「但是我們面對如此多的壓力，不只是說考試，畢業，而在畢業後呢？進入各個專業，再被社會壓榨，結婚生子之後，再讓我們的下一代被壓榨，這有意義嗎？」
「所以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研究，我終於發現了這個古老的儀式，這個名為星落的儀式。」
「我們將自身的肉體與靈魂在巨大的衝擊力之下分離，然而這種意識必須要維持心靈空白的狀態，不去思考任何事情，因此，墜落是最好的方式，讓代表靈魂的星脫離高空中懸掛的位置。」
「然後，我們的星墜入里世界，在里世界探尋到真正的答案，我們為何存在的答案。」
信的最後，他向羅婕道歉，他說他沒能和我一起完成我們之間的約定，也沒能更早地與羅婕分享他的計劃。他希望羅婕能理解他的選擇，並繼續尋找他的答案。
這句話充斥著塗改的痕跡，像是猶豫了很久選擇了很多種作為結尾的話語，但是很遺憾啊，他選擇了道歉。
羅婕打開電腦，開始對「星落」進行更深入的搜索。她嘗試了各種關鍵字組合，包括「星落儀式」，「靈魂逸散」，「表世界與里世界」等，但結果仍舊一無所獲。這種信息的匱乏讓羅婕更加確信，所提到的「星落」可能是極其隱秘或者被有意隱藏的知識。
那時，羅婕意識到可能需要更非傳統的方法來繼續她的調查。開始訪問論壇、私密社群，甚至是一些邊緣網站，試圖找到那些熱衷於神秘學、超自然現象或未被主流接受的理論的人群。羅婕在帖子中留下詢問，描述「星落」和陳星的經歷，希望有知情者能提供線索。
幾天後，一個匿名用戶聯繫了羅婕。信息中聲稱對「星落」有所了解，並提出要面對面交流。
兩個人約在一家安靜的咖啡館見面。
那個人看起來相當謹慎，穿著將自己過著嚴嚴實實的風衣，最顯眼的則是他手中一雙紅色的手套，四下觀察了好幾次，確認無人注意後，他才開始談話。
「星落」其實是一種古老的、幾乎被遺忘的靈魂探索儀式，通常只在極小的圈子內傳承。它並不是一種尋常的知識，而是被某些特定的神秘組織或個人所保有。這種儀式涉及到的知識和力量非常危險，因此大多數時候都被嚴格保密，不為外人所知。
羅婕心中既有震撼也有疑慮。按下心中的不安，語氣急迫的詢問他是否有辦法，讓她也能接觸到這種儀式。
他搖了搖頭，表示這需要極高的信任和特定的條件，不是簡單能夠接觸的。不過，紅手套給了羅婕一個小冊子，上面記載了一些基礎的信息和一些安全警告。
回家後，羅婕打開那個小冊子，一頁頁仔細閱讀。這些內容仿佛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但同時，她也清楚地意識到這背後潛藏的危險。我
是否應繼續探索這條道路？危險預兆在她的大腦里反覆迴響，這可能改變她的生活，甚至可能帶她走向一條不歸路。
羅婕坐在書桌前，手中的小冊子沉甸甸的，每翻一頁，都像是在挑戰未知的禁忌。而在她在深夜完成這本小冊子的閱讀，帶著深深的困意走入到宿舍樓的廁所里時，恐怖的景象瞬間刺入了她的大腦。
廁所那面巨大的鏡子上，用血跡塗抹的巨大的兩個字讓羅婕熬至半夜的困意蕩然無存。
「星落」
在這個時候，恐懼卻沒有絲毫影響我的理智，她伸出手指沾了沾鏡面上的痕跡，粘稠的感覺帶著鐵鏽的味道。
結論已然呼之欲出，這是血。
既然是血，那很有可能，存在下一個執行「星落」儀式的人。
明明在陳星選擇墜樓之後，星落的儀式已經陪著陳星走過一遭焚化爐，又被埋進了地底，而苦心求證的羅婕如此努力卻依舊一無所獲。
慕然回首，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
羅婕的心情如同烏雲密布的夜空，陰霾而沉重。陳星的離去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讓羅婕開始意識到那個血紅色的「星落」不僅僅是一個信號，也許是一條通往未知世界的路徑。
而學校中更有可能隱藏著一個更加黑暗、更加深不可測的秘密。
在宿舍樓中的探索，是羅婕在悲痛和決心之間掙扎後的決定。她不能坐視不管，她需要找到可能正在計劃執行星落儀式的人，阻止他們步入陳星的後塵。她和宿管合作，儘管夜深人靜，還是決定喚醒每一位學生，逐個檢查。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完成搜查的時候，羅婕也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尖叫聲，而和尖叫聲一同被發現的，則是那扇令她絕望的半掩的門。
她帶著最後的希望推開了門，映入眼帘的場景卻讓她的心瞬間沉入谷底。
那是躺在血泊中一具屍體，手腕上的傷口猶如喋喋不休的口，訴說著他的絕望和決絕。
她的血滴落在一旁的大桶中，並沒有在宿舍樓中留下其他的痕跡。
屍體的臉上，竟掛著一抹莫名其妙的笑容，仿佛是對這個世界最後的嘲諷，或者是對自己尋找到的答案的滿足。
她手指上沾染著自己的血，她就是用自己的血完成了女廁所的大作。
羅婕站在那裡，久久無法動彈。這一幕，如同一記重錘，擊中了她的心。她開始質疑，這場名為「星落」的儀式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它是怎樣吸引這些孤獨而又絕望的靈魂，讓他們選擇以這種方式結束生命？
「你的室友，她平常會講帶著自殺傾向的話嗎？」在警察，法醫等等把屍體帶走之後，羅婕選擇和死者的舍友談一談。
「武娟她平常很努力的，一直以來，武娟都是宿舍里的陽光，她總是以積極的態度面對生活的困難，用她的笑容和鼓勵支持著周圍的人。」
然而，陳星的悲劇似乎成為了觸發她變化的催化劑。
羅婕的心咯噔一聲，她知道「星落」，這一切的開始就是從陳星的儀式：他從高樓墜落的瞬間。
然而除了她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看到過那封信。
除非，校園之中，有著與那個帶著紅手套傢伙類似的人。
在無聲無息的指導著星落儀式的進行。
「對了，在陳星死後，武娟開始經常抱怨在鏡子中看到一個陌生男人的身影，雖然這種說法在她的朋友圈中引起了一些恐慌和不解。
但是有陳星的那件事情，大家認為這可能是因為壓力過大導致的幻覺，畢竟高三的生活對每一個學生都是極大的考驗。」另一個室友似乎鎮靜很多，即便是在這種時候，都沒有太過慌亂。
「但是，誰知道。。。」一瞬間，偽裝在表面的堅強再出擊內心中的柔軟後輕而易舉地潰散。
如果當初能更加注意武娟的變化，多和她交流，或許結局就不會這樣悲慘。
這種無力感和悔恨讓她們三個人異常痛苦。
三個人的哭聲徹底打斷了羅婕繼續詢問下去的想法。
在警方和學校的人員開始進行認真的詢問時，羅婕已經遠離了那具屍體所在的位置。
面對著寫著血紅色大字的鏡子，羅婕陷入了思考。
「為什麼？如果說那個鏡子裡的男人是陳星的話，那同級的武娟不可能不認識他，而且如果武娟進行的是星落的儀式的話，那麼割腕這種方式，能否在儀式的進行過程中保持放空的狀態？」
她不想這裡的任何人知道這個已經害死了兩個人的怪異儀式，拿著沾著水的抹布仔細地擦拭著血的痕跡。
而在羅婕的努力過後，鏡面上的印記稀薄了很多。
「該死，怎麼就擦不掉？」有些氣急敗壞的羅婕爬上洗漱池，用指甲憤怒的刮擦著血液凝結的暗紅色。
然而，指甲和鏡面之間毫無阻礙的感覺通過指尖回饋了過來。
那裡沒有任何的結痂，只有光滑的玻璃。
這也就意味著，剩下，擦不掉的血液，是在——
鏡子的另一側。
意識到這個問題的羅婕，雞皮疙瘩在一瞬間爬滿了她的全身。
是陳星所說的那個「里世界」嗎？
鏡子上的兩個大字時刻提醒著羅婕，看來「星落」註定要被這個學校的大部分人所知道。
但是羅婕不甘心，她憤怒的跑回了自己的寢室，拖著自己寢室中最為沉重的花盆，用盡全力擲向那面鏡子。
鏡子的破碎聲傳來，巨大的蜘蛛網裂痕遍布鏡身。
而不知道是鏡子本身的質量不好，還是本身受到了「里世界」的侵蝕，就在羅婕尋找下一件物品把鏡子徹底砸碎之前，鏡子便流瀉成一地的碎片，再也找不到那兩個字的痕跡。
然而，就算是這樣，羅婕也絲毫沒能注意到，每一片破碎的鏡子裡面，正在注視她的兩道身影。
——————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會被警察與學校壓制下來，羅婕自然還是按照自己的步調去暗中調查。
但是她沒想到，即便是最細小的氣泡，也有可能是大壩崩塌的前兆。
「啊——」僅僅是在三天之後，尖叫聲就在一次撕裂了寧靜祥和的校園生活。
「小慧？你怎麼了？」她旁邊的同學被嚇了一跳。
被稱為小慧的同學，在驚叫聲過後，將手中的化妝鏡突然砸碎，四散的碎片雖然並沒有造成傷害，但是還是留下了一地狼藉。
「那裡！那裡！有兩個人！」陳曉慧臉色慘白，整個人僵硬的保持著扔出鏡子的動作，整個人的身體都在忍不住地顫抖。
「兩個人？在哪？」坐在教室的另一端，羅婕最害怕的事情居然再一次發生了。
「我看到了他們，就在鏡子裡，」女孩顫聲說道，她的眼神中滿是恐懼，「他們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他們告訴我要加入他們……」
陳曉慧自顧自的說著，終於在一陣急促的喘息之後暈了過去。
「她還有呼吸，趕緊打120。」
在眾人手忙腳亂地處理過後，陳曉慧在一眾老師的護送下，安穩的上了救護車。
學校近些日子已經出現了兩起大事故，如今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讓校領導精神崩潰。
「當你看到這一頁的時候，你已經讀完了這本小冊子的所有內容。」羅婕現在的心思已經全然不在即將到來的高考上，她幾乎是逐字逐句的將那位「紅手套」給他的小冊子，認真的翻了個遍。
然而直到她把每一頁紙放在陽光下的時候，她才發現了這個小冊子真正的奧秘。
「光。。。穿過紙張。」陽光將兩頁紙的痕跡疊加在一起，顯露出隱藏的內容。
那是像一角披薩一樣的東西，原本是劣質印刷的小冊子，油墨因為機械原因額外偏移出去的地方，居然在陽光下重疊成了其他的形狀。
一張兩張，三張。
倒數的八頁紙張，完整的把整張披薩拼回到了完整的樣子。
但是由於紙張過分的堆疊，披薩上用於點綴的「食材」卻已然模糊不清了。
「我需要把它們拓印下來。」羅婕抓耳撓腮，雖然拓印這種事情對於她來說不是什麼難事，但是誰都不能保證拓印的過程中沒有激活這個儀式的可能。
「既然已經有兩次星落儀式已經發生了，那不如去現場碰碰運氣？」
羅婕喃喃自語，但是僅僅思考了幾個呼吸，他就發現自己不是還有一條未曾追蹤過的線索嗎？
在校門口訂了一束花後，羅婕帶著花束來到了這家據離學校最近的醫院。
花香和消毒水的味道永遠是醫院不變的標籤，但是這種氣味卻也能讓一般人冷靜下來。
在嚮導診台諮詢了曉慧的病床之後，羅婕捧著花也來到了病房裡面。
「在醫院陪了她這麼多天，你這個男朋友，也算是仁至義盡了。」羅婕把自己手中的花遞了上去。
坐在病床旁邊的陪護的是劉曉慧的男朋友，由於曉慧的家裡人都在外打工，曉慧這次檢查之後醫生也沒有多說什麼，僅僅囑咐了要靜養，因此也就沒有過來陪護。
而這個人心慌慌的學校，人人自危之下，就連老師對早戀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謝謝你，羅婕，曉慧她去廁所了，雖然大夫看不出什麼問題來，但是我還是感覺她精神狀態有些不對勁。」
曉慧的男朋友叫做程天，正在用刀給劉曉慧小蘋果，蘋果皮在大男孩手中穩定的墜成一條直線，直到蘋果的果肉完美的露了出來。
此刻羅婕把手中的花遞來，他也迅速的放好蘋果，將花瓶中已見頹勢的花束取出。
「稍等，我把這些枯花扔掉。」
「不對勁？」羅婕皺了皺眉頭，武娟在選擇自殺之前，她的室友也發現了這一點，但是就算是有人暗中導演這一切，事情的惡化也沒有這麼快。
羅婕朝著花瓶靠近兩步，想要將花束插進去，但是卻一不小心碰倒了花瓶。
殘存的水一瞬間流淌出來，沿著床頭櫃的凹痕描繪出令羅婕瞳孔猛縮的內容。
陽光籠罩了小小的床頭櫃，但是上面水漬留下的痕跡卻讓人背後發涼。
「什麼時候？」羅婕緊盯著擺放在床頭柜上的蘋果，僅僅是幾秒鐘，蘋果的表面就開始失水萎縮。
如果羅婕的記憶力沒有受到任何損傷的話，小小的床頭柜上，出現的正是小冊子上一頁頁拼湊出的「披薩」。
「糟糕，曉慧要出事！」羅婕的思維迅速響應，這個儀式斷然不可能是今天開始的，也就是說，現在劉曉慧已經可能被星落儀式背後的存在洗腦了。
羅婕跌跌撞撞的衝出病房，而在病房的走廊盡頭看到了程天。
程天手中的枯花掉落，他大喊出聲。
「曉慧！」
羅婕再一次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又沒趕上！又沒趕上！又沒趕上！
羅婕額頭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她迅速的衝到了走廊的盡頭，盡頭的玻璃窗上猩紅的兩個大字徹底讓星落兩個大字暴露在公眾的視野當中。
這次她沒有嘗試著掩蓋這兩個字的存在，因為她並不是沒有嘗試過，但是她所能得到的僅僅是另兩條生命的流逝罷了。
程天癱軟地跪在窗戶門口，整個人像是傻了一樣，雙目無神，他嘗試著向窗口移動，但是在看到已經成為屍體的陳曉慧之後，程天忽然像瘋了一樣，笨拙的想要越過那道生死的界線。
但是在這個時候，整個住院部的護士都已經被吸引了過來，十數個小護士輕輕鬆鬆的就將半大小子的程天從窗台上拽了下來。
「我們。。。說好去看海的，等高考結束。」幾個小時的冷靜過後，程天像是被奪走了一切的希望，面色灰敗的躺在原本屬於陳曉慧的病床上。
他手指摩挲著枕巾，那是陳曉慧殘留下的溫度。
羅婕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如果她在一開始就將星落這個儀式告訴所有人，武娟和曉慧會不會死？還是說，會有更多的受害者？
天知道。
羅婕不想去思考。
她的餘光撒到一旁的床頭柜上，原本的印記蒸乾了灑在桌面上的所有水，將甘甜的蘋果變成了標本一般的物體。
最終，在柜子上灼燒出了黑色的痕跡。
「不對！不對！不對！」將腦袋埋在枕頭裡面的程天忽然間坐了起來，他眼睛死死的盯著羅婕。
「你和陳星，之前經常在一起對嗎？」程天的眼睛眯了起來，他的思維在痛苦和悲傷作為催化劑的作用下轉得飛快。
「之前武娟那個時候，也是你帶著宿管去找人的不是嗎？」
「然後。。。曉慧的死。」不知道什麼時候，程天的袖口滑落一把刀。
有些害怕的羅婕強行穩定了自己的心態，將自己一直隨身帶著的小冊子1拿了出來。
「所以到我了？你打算用這個上面的東西讓我去自殺。」
程天的憤怒逐漸有爆發的趨勢。
但是羅婕的眼神卻讓他停下了動作，那絕不是陰謀和殺人犯的眼神。
也因為這一點，程天打算給羅婕一個辯解的機會。
「陳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已經做好了為他復仇的打算，你要一起嗎？」
小冊子裡面還有一張信封，那是陳星留下的最後一封信。
程天的尖刀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消失不見的，他認真的看著陳星最後留下的信息，拳頭時而握緊，時而放鬆。
最終眼神堅定的看向羅婕。
「你覺得，這個該死的星落儀式，並不只是一個單純的儀式？」程天說完這句話，也像是嘲諷自己一樣笑了笑。
「有人在引導這一切？這怎麼可能？」程天深呼吸了幾次，又從一邊拿出了一個蘋果，用刀子開始為蘋果削皮。
蘋果皮再一次穩穩的墜落成一條直線「曉慧住院的這段時間，我根本就沒有離開過，因為她和我說過，她看到過兩個身影，她很害怕。」
「所以呢？」羅婕並沒有閒著，在程天削蘋果的時間裡，她已經找了一張列印紙，開始描繪床頭柜上的印痕。
「所以她根本沒有和我以外的人接觸過，就算是每天來問診的大夫，也都是我來匯報情況。」程天削完了蘋果皮。刀子在手中不斷的旋轉。
而陽光在這個時候照在刀子上，不斷反射的陽光是不是灑在羅婕的眼睛上。
「武娟在自殺前，也曾在鏡子裡面看到過一個男人的影子，而曉慧住院的原因也是在鏡子裡面看到了兩個人的身影。」
「鏡子？」
「你是說，那群在背後搞陰謀的傢伙是通過鏡子活動的？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程天這下不再繼續舞動手中的短刀，認真的看著刀面上反射過來的景象。
「如果說，現在他們變成三個了呢？」程天咬著牙低沉的問道。
羅婕背後一陣發毛。
「我認識一個朋友，雖然每次都能聽他講到這些奇怪的有的沒的，但是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詭異的情況。」程天一遍深呼吸，一邊找出了一扇格外大的鏡子。
然而僅僅是幾個呼吸的瞬間，程天就失去了鏡子裡面三個傢伙的蹤跡。
「下一個受害者？是你？」羅婕並沒有看到人影，但是按照武娟和陳曉慧的情況來說，下一個很有可能是程天。
「你放心，至少在我幹掉那個謀害了曉慧的傢伙之前，我是不會輕易地放棄的。」程天左右找不到鏡子裡面的身影，乾脆地撥了個電話。
「喂，白哥，兄弟有件事想求你。」
程天和電話另一邊的人聊了幾分鐘就掛了電話，雖然眉眼之中化不去那一抹悲傷，但是已然是振作了很多。
「你大哥？混黑道的？」羅婕尷尬的笑了笑，大哥，再加上程天手上時而消失，時而出現的尖刀，這一點倒是不難聯想。
「並不是，大哥是個醫生，不過家道中落，最近倒是開朗了不少，開始和我們這些遠房親戚聯絡。」程天搖了搖頭。
「不過要說這種詭異的事情，我所能請到的幫手，也只有他了。」
羅婕心中放下一口氣來，如今自己在這場詭異的殺局之中，原本是孤立無援，現在居然在「星落」暴露在公共視野之後，居然能夠找到兩個幫手，雖然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些許作用，但是最起碼走夜路是不再害怕了。
「我休整一下，明天我們學校圖書館見。」
羅婕站在圖書館的窗前，目光透過玻璃望向校園的那片密集的樹林，那裡昏暗而神秘，正如她所追尋的真相一般深不可測。
程天和他的大哥還沒到，但是羅婕卻感覺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慌。
她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圖書館外的一道人影，而人影的帽子，似曾相識。
風衣，帽子，紅手套，對方向他招了招手，羅婕瞬間意識到了什麼，飛快地衝下樓，對方還在圖書館的角落等待著他。
「您？」羅婕快步靠近，對方風衣之下的身影在夜色中的確不是很清晰。
但是當羅婕靠近看清的一瞬間，她才意識到那並不是一道身影，那是一道令人作嘔的十字架。
木製的十字架插在地面上，而而前幾日和她溝通的那個傢伙，則四分五裂，被繃帶包裹的腦袋帶著帽子一併被插在十字架的頂端，而那個傢伙的四肢則被死死地釘在十字架上。
唯獨軀幹的地方是空著的，隱約還刻著什麼字體。
羅婕強忍著噁心感，現在解開謎團的希望不止存在於活人身上，屍體上也可能有。
羅婕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卻照亮了十字架上一隻等待許久的手。
在一聲尖叫聲過後，圖書館的樓下恢復了安靜。
「羅婕人呢？電話也打不通。」十分鐘後，程天四下尋找著羅婕的身影，他請他大哥出山，但是沒想到飛機卻因為天氣原因延誤，在意識到「星落」事件的危險性之後，他也自然擔心起來唯一一個和自己站在統一戰線的隊友了。
程天幾乎跑遍了整個學校，不管是問了羅婕的室友，還是同班同學，在今天下課之後，就再也沒有看見過她。
「該死，羅婕你可千萬別出事，我還指望著你帶著我給曉慧報仇呢。」
但是被一隻斷手抓著的羅婕卻覺得現在格外的煎熬，無論是被做成十字架的傢伙，還是香消玉殞的劉曉慧，都讓羅婕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無力感。
就像面對眼前的這截斷手一樣。
她像是在一個光怪陸離的隧道當中穿梭一般，無論是如何掙扎，自己都像是風箏一般，完全找不到著力點。
而那隻枯瘦的斷手，卻根本沒有用力，就像是羅婕自己飛起來一般。
「停啊！我們要去哪裡！」伴隨著羅婕的大喊聲，乾枯的斷手像是經歷了巨大的衝擊一般，徹底碎裂開來，周遭光怪陸離的景象也徹底停滯了下來。
是誰？帶她來到這裡，這裡又是那？對方又有什麼目婕一點都不敢移動，僅僅用自身的視角觀察著這個世界。
藍色的太陽光明晃晃的有些刺眼，但是這還算正常，這裡的一切都已經超過了羅婕所能認知的邊緣。
各種沒有意義的幾何結構搭建這荒誕卻剝奪人類想像力的結構，但是卻在漫長的海岸線上迎接簡約。
相反，如此大作卻沒有任何一個觀眾給予支持，或許自己才是第一個觀眾。
羅婕很快就否決了這個想法，因為她可以看到，遠處的天空下，最高的建築物上，站立著三道身影，遠遠的俯瞰她，甚至，還有一個人伸出了手。
伸出手的人影轉瞬即逝，像是憑空抹除一樣瞬間消失在了羅傑的視野當中。
在下一秒，冰冷的手掌落在了她的手臂上，羅婕下意識地側過臉龐，卻看到了一張怪異的，甚至可以說是破碎的的臉帶著笑容貼近了她的臉龐。
巨大的恐懼感瞬間衝出胸膛，讓她喊出了自出生以來最強烈的尖叫聲。
然而尖叫聲並沒能改變什麼，那張臉也許是在校，骨骼肌肉和血液在那張臉上肆意流淌著，將恐懼進一步放大。
「你也來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我一直都相信你可以的。」雖然聲帶也受到了些許影響，但是對於羅婕而言，這個聲音卻再熟悉不過了。
「陳星？是你嗎？」羅婕的聲音帶著顫抖，大腦再此刻擁有的力量是強大的，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在羅婕的眼中有了不一樣的形狀。
「這邊！這邊！」陳星拉著羅婕的手，帶著她朝海岸線走去，圍繞著海邊，這裡的海洋更像是一潭死水，沒有潮汐，黃色的海水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而海水之上的沙灘上，則是刻畫著什麼東西。
「當我們意識集中在表世界的時候，我們在里世界的『本質』則處於游離態，通過星落，我們可以從天空，像星星一樣，墜落入塵世，在這片沒有壓力，沒有規矩的地方探尋我們自己的真理。」
羅婕停下了腳步，而拉扯著她的陳星也停了下來，帶著疑問望向她。
「所以說你就捨棄了那邊的一切，捨棄了父母，捨棄了未來，只為了追求你眼中的『真理』？」羅婕死死拽住捷克的手。
「而我最想問的問題是，為什麼，你選擇了追求真理，卻要拖這麼多人下水。」
「他們都是有自己生活的啊，你憑什麼替他們決定一切啊？」羅婕聲嘶力竭的喊著，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又感覺無能為力。
「我拖他們下水？」陳星鬆開了手，看向遠處的另外兩道身影。
「哈哈哈，你對壓力兩個字是不是有什麼誤解。」陳星將他臉上的一小塊碎骨頭扣了下來，上面刻著數不清的小字。
「你還記得從你上學開始，經受過多少打擊嗎？」陳星這次沒有再去管羅婕，自己一個人沿著地面上刻畫的痕跡走去。
「這上面刻著的是每一句對我的否定，雖然對我們現在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但是對於所有人來說，我們不應該被這些東西壓制，更不應該被這種東西束縛。
「你應該看得見那些扭曲的框架了嗎？」陳星指著海岸邊毫無邏輯的架構，僅僅看上一樣就覺得窒息。
「那些就是那個地獄為我們量身定製的框架，我們在框架之中逸散，升騰，最終成為一灘社會的肥料，這有什麼意義，告訴我！」陳星身體忽然消失，將拳頭重重地砸在一根短小地白色立柱上。
白色立柱土崩瓦解，隱約之間能聽到嚴厲的呵斥聲。
「你考100分是本分，不應該成為你要挾我們地資本！」
「學校不允許上課時間在寢室休息，有病？有病也不行！」
無數的粉末在半空中轟然沖向陳星，將他殘破的身體再次沖刷得千瘡百孔。
陳星卻混不在乎，任由他早已破碎的器官在半空中扭曲，和血肉骨骼再次粘合在一起，變成噁心地混合物。
「看到了嗎？有人站在名為教育地高塔上踐踏我們的尊嚴！沒關係，我們已經不需要這種卑微的尊嚴了。」
陳星轉身，再次出現在羅婕地身邊，擁抱了她。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牧羊人告訴過我，我們看透了這個世界，就離我們所期望地真理不遠了！」陳星再一次拉著羅婕狂奔起來。
羅婕沒有說話，所有的語言都變得無力，她所學的知識無法駁斥一個瘋狂邊緣地人。
也許都算不上人。
等等，牧羊人！誰是牧羊人？羅婕空白的記憶似乎因為無法找到對應地東西而陷入短暫地空白。
「看啊，多麼宏偉的構築，馬上！馬上會有更多的人加入到星落當中，我們很快就能，就能接觸到。。。」
終於，沿著海岸線地刻印與海岸線背道而馳，而一切的最中心，坐著一位披著黃色雨衣地古怪身影。
「她心裡感覺十分奇怪，為什麼自己面前這個拄著拐杖穿著黃色雨衣的傢伙被稱為牧羊人。」
牧羊人低語著，像是講故事一樣看透了羅婕的內心。
「她頓時感覺很害怕，因為自己內心所想的東西在這位牧羊人的話語中暴露無遺，這位牧羊人很快就能看出，她並非是通過星落儀式回歸到了里世界。」
在場另外的傢伙們在這句話說出的一瞬間，就陷入了沉默。
「沒關係，沒關係，星落只是一種手段，你既然能直接從表世界下沉，那麼證明你比那些通過星落達成目的存在更加純粹。」
兜帽之下傳來了和藹的笑聲，就像是一位老導師一般，笑著原諒任何犯錯誤的學生。
一瞬間，黃色雨衣就來到了羅婕的身旁，瘦骨嶙峋的身體做著超乎想像優雅的動作，而羅婕看到了黃色雨衣之下的物體後，整個人都陷入了莫名的恍惚當中。
然而就在枯瘦手臂即將觸碰羅婕的瞬間，無名的塵土化作的狂風在羅婕腳下迅速捲動，藍色的陽光在羅婕的身邊扭曲阻礙了祂的手臂，風捲動著粉藍色的光影，不斷地逡巡在羅婕的四周。
牧羊人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收回手之後，安靜的看著羅婕的眼睛。而羅婕卻在這個時候，眼睛完全無法拒絕對方的視線兩個傢伙認真地對視，直到破爛的陳星嘶吼著沖了上來。
而羅婕早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暫時不要讓她觸碰周圍的任何東西！」一個陌生的聲音，說話之間倒是有些模糊，像是嘴裡含著熱豆腐。。。等等，那是血。
陌生的男人幾乎是七竅流血，他的身邊散落著無數奇奇怪怪的東西。
「大哥！」程天大喊一聲，架住了搖搖欲墜的男人。
「這就是你的大哥？」羅婕下意識的想要去幫忙，
但是七竅流血的男人強撐著瞪了過來。
「不要碰任何東西！」
羅婕抿了抿嘴看向了自己的身體，恍惚之間整個人的身體想是多了一層怪異的色彩濾鏡，整個人泛著淡黃色的光彩，而月光照在她身上，居然隱隱約約的透射過去。
「我這是？怎麼了？」羅婕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千瘡百孔的身體。
七竅流血的男人顫抖著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來一個紙人，然後貼在了自己的腦門上。
瞬間，紙人就被染成了鵝黃色，然後腐朽成半空中的灰燼。
程天的老大哥就像是死了一樣，整個人僵硬的抽搐著，隨後在一聲誇張的深呼吸當中又活了過來。
三個人沉默著，羅婕感覺自己的身體裡不斷逸散出來，而她的身體也在不斷凝實，將月光透過的空洞補充完整。
「該死的，你怎麼會接觸到那種東西！」活過來的「大哥」臉色蒼白，整個人都格外的虛弱。
「算了，誰都不知道那群該死的傢伙腦子裡面究竟裝著什麼東西。」
「第一次見面，我叫白芷。」男人看了看羅婕的影子，現在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了，這才把手伸了過來，握住了羅婕冰涼的手。
相反，白芷的手燙的嚇人，而他身上的一切都很古怪。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黑色唐裝，胸口前掛著一把大鑰匙，而他的雙手手腕上也掛著以複數計的飾品，黑曜石、看不清面容的小雕像、無數雙眼睛的貓眼石，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纏繞在他的手腕之間。
不得不說，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和身上殘留的血跡來說，這位程天的大哥的確帶著一種老中醫+鄰家大哥的感覺。
但是各種怪異的東西充斥在羅婕的腦子裡面，她現在連一個基本的問題都提不出來。
「抱歉，我可能需要冷靜一下。」
「是的，小傢伙，里世界之旅的副作用比你想像的大得多，你需要好好的睡一覺，再來一杯參茶。」
白芷用濕巾擦掉了身上的血跡，他像個過來人一樣輕輕的拍了拍羅婕的腦袋。
雖然還是有很多問題，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的確讓她感覺到了無中生有的安心。
「程天！臭小子，你在幹什麼？我靠！」白芷身體再次僵硬死死的盯著遠處的十字架。
程天雙手各持一把刀，同樣也在關注著黑暗中可能存在的東西。
「就是那個鬼東西，在你們來之前，帶走我的。」
羅婕喊了一聲，但是似乎屍體做成的十字架並沒有和三個人繼續糾纏，一跳一跳著消失在了月光留下的陰影中。
「看來他只是指引者，並沒有和我們敵對，運氣不錯，這樣的話，恐怕『被詛咒的唯心主義者』並沒有參與到這次的事件中來。」
好吧，忽如其來的名詞又給羅婕的大腦塞入了一團嶄新的亂麻。
程天不敢放鬆警惕，直到把羅婕交到了她的室友手中，並且留下的白芷的聯繫方式。
「記住，一旦有任何奇怪的事情發生，一定要打這個電話！」
羅婕躺在床上，放棄了一切的思考，三個人約好了明天的會面，現在必須要將自己的思維恢復到原本的狀態。
現在，並不是思考和歸納的時間。
但是夢境往往會因為記憶的古怪顯得更加光怪陸離。羅婕再一次夢見了屍體製作的十字架，破碎的陳星，沉默不語的武娟和陳曉慧，最終，視角定格在了那個披著黃色雨衣，枯槁的傢伙身上。
它緩緩開口：「我又夢見祂了，不對，應該說，祂又夢見我了。」
一瞬間，羅婕就被嚇醒了，深入骨髓的恐懼感讓她下意識抓緊了自己的床沿。
然而時間已經來到了早晨，陽光從窗簾的縫隙灑進來一縷剛好照在羅婕的眼睛上。
充滿噩夢的夜晚就這樣過去了，羅婕深呼吸了幾次，看著還在安眠之中的舍友，有一種無力的感覺遍布全身。
「還會有更多的人加入這場儀式。」
「牧羊人告訴過我，我們看透了這個世界」
「星落只是一種手段」
羅婕搖了搖頭，躡手躡腳的離開了自己的寢室，在約好的時間到來之前，趕到了圖書館。
圖書館的閱覽室，羅婕來的更早一些，在白板上開始將所有的信息進行歸納。
同時也提出她一直想要問的問題。
1、星落是什麼？一個引導學生死亡的儀式。
2、星落為了什麼？為了引導孩子們追尋真理。
兩個個問題很明顯都已經有了結論，但是羅婕並不認為這件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3、星落的主導者是誰？
第三個問題的提出讓羅婕不自覺地深呼吸了一口。
「在昨天的事情發生之前，我一直認為是陳星在暗中主導著一切，但現在看起來那個所謂的牧羊人，才是真正的幕後推手。」
就在羅婕剛剛想要將那三個字寫在上面的時候，一隻掛滿了各式手鍊的手伸了出來，用板擦將寫了一半的名字擦掉，隨後寫了一個「祂」上去。
程天和白芷都已經來到了圖書館，三個人選擇了一個小型的交流室，早晨圖書館的人並不多，羅婕和程天也因為陸陸續續發生的事情根本沒有心思上課。
「當你已經見過那些東西的時候，千萬不要留下那些東西的真正稱呼了。」白芷聲音中氣很足，很難聯想到昨天他七竅流血的狀態。
程天則是表情抑鬱，安靜的坐在小型交流室的最角落，恍惚著申請，一邊拋接著刀子。
「祂主導了這一切的事情？為什麼？追尋真理嗎？這只是陳星所說的目的，但是祂真實的目的呢？」
羅婕在白板上面畫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頓時三個人陷入了怪異的沉默當中。
「有個問題你們想過沒有，為什麼學校現在已經跳樓死了三個人，學校卻還是無動於衷呢？」
這才是正常人的思維，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羅婕、程天和這所學校的很多人一樣，並沒有將發生的一系列事件歸為「異常」反而歸入了「事件」，並沒有追尋警方，或者是其他官方機構的援助。
「這是為什麼呢？」白芷將這個問題寫在黑板上。
「問題二，我想問一下羅婕小姐，相關星落的知識，你是從哪裡獲得的，其他人是否聽到過這樣的傳聞。」
白芷的坐姿很端莊，甚至來說，有一種奇怪的虛假感。
「第一次是陳星留給我的信，第二次是女廁所的鏡子，然後是那本宣傳冊的書頁上，最後是一員的床頭櫃。」
「第一次只有我自己見過，第二次我也銷毀了那面鏡子，第三次我並沒有完整的繪製，而床頭櫃，現在已經被燒掉了。」
羅婕看著自己的手機，她不知道自己在什麼狀態下居然拍攝了這些圖片。
「這些照片？」惡寒爬上羅婕的肩膀。
「好了！現在可以說，所有人裡面，你是唯一一個見過星落儀式卻還活著的人。」白芷認真的點點頭，然後將自己帶來的資料鋪在了桌面上。
「這是？整個學校的地圖。」
「是的，整個學校的地圖，很大，這也是我一直很奇怪的地方，學校的面積是隔壁學校的三倍，我昨天花了一整晚的時間，走遍了整個學校，最後找到了當時施工的俯視圖。」
「把這張圖紙，縮小，最後，你將得到。」
羅婕的瞳孔瞬間縮小，恐懼感在一瞬間將其包裹。
一個巨大的儀式，巨大的星落。
巨大的衝擊感讓羅婕感到窒息，而忘記呼吸的憋悶感又讓她的胃不自覺地抽搐起來。
「但願我們能遇到更優秀的自己。」宣傳標語就掛在窗欞上，曾經帶著些許諷刺的宣傳標語此刻卻又如此令人後背發寒。
「所以說學校，本身就是一個令人恐懼的儀式場，在這裡進行儀式的人，根本就不會得到任何來自外界的反饋。」
「即使你報警之後，警察也會前來調查，但是他們進入儀式場的時候，就會將墜樓死亡之中事情當作一個平常就會發生的事件。」
白芷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皺著眉頭，他昨天帶著程天一步一步將整個校園的格局丈量了一趟，而學校的環境已經將他最壞的打算變成了現實。
羅婕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她聲音帶著些顫抖。
「也就是說，所有人都已經走上了星落的道路，是嗎？」
「雖然巨大的儀式場已經形成，但是沒有直視過的人只會受到感知削弱的影響，並沒有太多的麻煩，而我能夠看出這一點的原因，則是我身上也在運行著不止一種儀式，讓我保持清醒。」
「而現在，最特殊的，是你。」白芷的一句話，讓程天從打瞌睡的狀態清醒了過來，下意識的將背在背後的細長盒子拿了起來。
「別緊張，阿天，要是羅婕想要害我們倆的話，那她只需要昨天觸碰我們兩個就可以讓我們永遠消失在里外世界的縫隙當中。」
「哦。」程天將細長盒子重新背回背後，呢喃著繼續打瞌睡去了，兩個人說的話他幾乎是完全聽不懂。
「看，羅婕，這才是學校學生在儀式場中正常的表現，不關你是學霸還是學渣，都會將自己的精力散發出來。」
「這個角落是對精力透支，然後，汲取，這個角我不認識，腐蝕？還是燃燒？」白芷認真的盯著儀式場。
「不重要，都不重要，我又走神了，嗯，羅婕小姐，你最近有沒有什麼。額，身體不適？該死，我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這種模糊沒有答案的問題，只會將我們推向深淵。」白芷轉過身，對著落地窗繼續思考著，似乎他現在也格外的急躁。
「你是特殊的，我目前只能得到這個結論。不論是直視儀式場，還是昨天我們看到的祭祀人偶，都對你格外的照顧。」白芷將早已擺在明面上的結論再次述說了一遍。
「免疫嗎？這種免疫是通過血液遺傳？還是。」
羅婕緊盯著白芷，但是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剛好可以看到學校巨大的屏幕。
屏幕一閃，熟悉的畫面在羅婕的記憶裡面重現，陳星墜樓的那一天，學校在試播學校的宣傳片！
當時只有放學後，少數人沒有走，而且是靜音播放的，並沒有吸引到任何人的注意，除了在樓頂等待羅婕的陳星。
然而最重要的是，宣傳片裡面有學校的航拍片段，想到這裡，羅婕耳邊白芷的聲音的變得微不可聞，心臟強烈鼓動著血液的聲音卻又讓她本就一身冷汗的後背再次被浸透。
「今天，是周六，廣播室沒有安排值班的人。」羅婕的聲音抖得更加厲害。
「周末操場有很多人，如果播放了那個宣傳片的話，用該有很多人會看到星落的儀式場。」
被打斷的白芷瞳孔猛縮，很明顯他意識到了這這樣可能導致的後果。
寧殺一百，不放一個。
「快走！」
猩紅的眼瞳睜開，沒人值班，誰在用廣播？殺害曉慧的兇手嗎？程天的睡意在一瞬間就被腎上腺素驅散，像是彈射一般衝出了門。
大屏幕上，啟動的標誌再緩緩旋轉，老式電腦的啟動給三個人帶來了充足的準備時間，而另一個好消息則是，廣播室就在圖書館的另一層。
而現在，廣播室裡面發生了極其怪異的一幕，電腦仿佛被看不見的手摸到，自己摁下了啟動鍵，而滑鼠胡亂的抖動著，似乎因為老電腦啟動速度慢而感到煩躁。
「該死，該死，該死。」程天瞪著猩紅的雙眼，像瘋子一樣的狂奔著，但是快並不代表著有用，在他到達廣播室的前一秒鐘，看不見的手在另一側輕而易舉的鎖上了房門。
一頭撞上來的程天焦躁的轉動著門把手，但是並沒能將大門打開。
「裡面的人聽著，我知道你們殺了三個人，給老子開門，慫包，直視我，崽種！」程天瘋狂的咆哮著，全力砸門，還時不時撤開一步，全力上腳。
出乎意料，原本有些年頭的門此時卻結實的可怕。
白芷稍慢一步，幾乎和羅婕一同跑到了門口。
「冷靜，交給我。」白芷一邊安撫著程天的情緒，一邊用手籠罩住了門把手。
幾秒鐘的時間，怪異的事情就發生了，本把手居然怪異的被拆解成了數十個單獨的零件，「鎖」被完全的拆解了。
帶著憤怒，程天瞬間就踢開了沒上鎖的大門，然而裡面卻空的讓人害怕。
電腦中，視頻文件卻在這一瞬間打開，航拍的景象在這一瞬間一覽無餘。
「拔電源！」白芷的聲音提醒了羅婕，視頻多播放一秒都有可能造成無數人的死亡。
羅婕迅速上前，想要將主機上的傳輸線拔掉，但是就像是遇見了一隻看不見的手一般，死死的按著傳輸線。
「該死，我們看不見那群人，崽種，還不走！」程天胡亂揮舞著手裡面的斷刀，但是並沒能感覺到任何的阻力。
「鏡子！鏡子！」羅婕的大腦全速運轉著，衛生間擦不淨的鏡子，看了鏡子之後進了醫院的曉慧，被鏡子嚇到的吳娟，一切都指向鏡子裡面的人影！
三個人同時看向了房間之中唯一的一面鏡子，那裡有一道看不清的人影，纏繞著羅婕。
「想要這麼簡單的入侵現實世界，各位未免太過猖狂了吧！」白芷似乎在和對方對話，但是話語當中卻有一種憤怒感。
但是這句話似乎並沒有什麼威懾力，羅婕甚至可以感受到耳邊傳來的嗤笑聲。
嗤笑聲很快變成了驚恐的的聲音，而羅婕也清醒的看到了，白芷的臉逐漸變成了怪異的姿態，就像是，一張畫著喪妝的紙人臉。
而在半空中，一座巨大的黑色古建築若隱若現。
驚恐的尖叫聲瞬間遠去，而羅婕也成功的將連接線和電源線同時拔了下來。
校園的大屏幕閃動了幾下，終於熄滅了。
廣播室，大家並非因為視頻關閉而感到釋然，反而看到了更可怕的東西。
一件黃色膠皮雨衣在無風的長廊中飄動，沒有憑依的懸掛在半空中。
「很聰明的小傢伙們，喔，還有那傢伙的繼承人，這一定能成為一個有意思的故事。讓我們拭目以待吧。」對方似乎並沒有太多惡意，但是僅僅是出現就已經帶來了恐怖的壓迫感。
羅婕認識這個傢伙，不過相對於里世界的樣子，對方似乎失去了原本黃色雨衣之下的身體，顯得格外怪異。
但是同樣與里世界感官不同，對方所帶有的恐怖壓力甚至讓羅婕的思維都變得緩慢起來。
在這種恐怖的壓力下，羅婕似乎看得更清楚了，黃色膠皮雨衣下若隱若現的影子，白芷失去光芒變成墨跡一般的眼睛。
還有上方超然世外的黑色古建築。
白芷還在用力攥緊著什麼，血液順著手心流淌下來，甚至可以聽見破碎的聲音。
像是眼前的畫面忽然暫停了一瞬間，整個畫面都失去了真實感，就想是一次眨眼，眼睛的視界就發生了抽幀。
黃皮雨衣就這樣消失在了三個人的眼睛中。
「走了嗎？」幾分鐘後羅婕才敢開口，白芷張開手掌，破碎的水晶和著血液一同灑落。
程天死死的抓著他身後背著的長條形匣子，此時再出現半點異動，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打開匣子。
但是白芷的下一句話讓幾個人同時放鬆了下來。
「沒關係，那傢伙走了。」白芷的臉再正常不過，這讓羅婕以為剛才的所見幾乎是幻覺。
「那是什麼東西？」程天再一次將長條匣子背回身後，「我只能感覺到很強大的敵意，但是卻又看不到任何東西。」
「看不到？那麼大黃色雨衣，你看不到？」羅婕表示匪夷所思。
「果然，你是特殊的，程天除了經歷過一些肉體上的訓練之外，感知方面幾乎是零，他能後捕捉到敵意都已經足夠讓我驚訝的了。」白芷用紙巾擦拭著手上的傷口，如果現在湊上去看的話，幾乎已經看不出傷口的存在了。
「可是我也看不到鏡子裡面那些虛影？」
「那些虛影根本不存在，因為某些原因，根本不能在表世界顯形。」白芷認真的解釋著。
「我又哪裡特殊了？」羅婕從小到大都是那個最中規中矩，以至於泯然眾人的人物，獎狀很難出現她的名字，當然也不會出現在壞孩子的名單上。
「靈感，就像是藏在水下的冰山，大多數人都沒有辦法觀測到，而當某些超現實的情況發生時，就像是破冰船撞上了大冰山，人類才會發現，有的冰山可以破開，有的冰山，在水下的部分，超乎想像。」
「歷史上出現過很多靈感上強的過分的人，但是大部分都很不走運，被那張黃色雨衣一樣的傢伙盯上了。」
「他們？」雖然已經預計到了結果，羅婕還是抱著一絲期望。
「你能見到祂們，如果你也迷失了的話。」白芷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冷意，讓羅婕灰心的閉上了眼。
「我們拔掉了插銷，但是無人機的航拍圖，還是出現了一瞬間。」程天二話不說，直接把學校花費了幾十萬的視頻徹底刪掉。
「你剛才進來的時候看到了宣傳片，程天，現在感覺如何？」白芷盯著刪完視頻的程天，關注著對方直視過顯示屏的眼鏡。
「我。。。。忘不了那個圖案，就像是直接錄入到了腦海裡面一樣，根本忘不掉，只要一閉眼。。。就會。」
白芷若有所指的看向羅婕，「看，這才是正常人，而你，羅婕小姐，你有想過為什麼看了這麼多次的圖樣，卻沒有留下一丁點，視覺上的影響嗎？」
白芷緊抓這一點不放，但是面對著羅婕茫然的雙眼，卻又只能將原因歸結於體質原因。
「程天，撐不住的話，你可以隨時打開匣子，雖然我沒有試過，但是那個東西絕對會讓你安然無恙。」
這次輪到羅婕好奇了。
似乎長匣子是一種最後的手段，不得已保命的手段。
「不論現在有多少學生看過那一瞬間的視頻，這場事件都已經進入了高速發酵的階段，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明天就會陸陸續續出現執行星落儀式的孩子們。」
白芷坐在一邊的沙發上，手掌狠狠地撮著自己的臉，似乎這樣能夠讓他重新振作起來。
「對方已經達到了目的，而我們，其實已經輸了。」
「我們根本不知道對方讓如此多的靈魂進入里世界的意義是什麼？還是這麼多，帶著怨氣和憤怒的年輕靈魂。」白芷在揉搓完自己的臉之後，又開始折磨自己的頭髮，雖然看著有些毛骨悚然，但是羅婕和程天都不太敢打擾這位大佬認真思考。
「牧羊人。。。。該死我怎麼忘了，這群傢伙哪會有什麼別的目的。」白芷眼中的光迅速地亮起，但是很快又暗淡下去。
「知道目的又有什麼用，除非能。。。。等等！」白芷的眼神在羅婕的身上停留，那張不可見的巨大棋盤上，似乎有些棋子位置莫名其妙，但是當最後一子落下的時候，無數的棋子相互連結，露出了屬於表世界的猙獰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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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著黃袍的枯槁人影安靜的坐在整個儀式場的最中間，而已經執行過星落儀式的三個人則站立在不同的位置上。
無邊的湖泊映著亮藍色的光芒，水面沒有泛起一絲波瀾。
最遠處的建築架構上，白色的固體是由無數的「蜚語」建造而成，而這些建築架構卻是七扭八歪，沒有任何的規矩可循。
陳星坐在白色架構的最高點上，骨骼與血肉雜亂交織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而他僅剩下的一條腿，則在半空中孤零零的打著晃悠。
沒有聲音，這裡安靜的可怕，直到披著黃色雨衣的枯槁人形再次站了起來，認真的看向湖面的中心。
「去吧，他們無暇顧及的，只需要，避開那個傢伙就夠了。」
除了陳星，剩下的兩道身影點了點頭，緩緩的走向湖泊的最中心，出乎意料的是。
湖，依舊沒有波瀾，像是安靜的一面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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