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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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俊美的少女大笑著,扶著枳對面的椅子坐下。她伸出兩根手指,向後擺了擺,「兩杯橘子汽水,多放冰。不必,我請客。」她看出枳想說什麼,也並沒有給她推脫的機會。雖然枳已經喝過一杯,但並不會嫌多,出於禮貌,枳還是小小的說了聲「謝謝」。

  名叫棃的少女隨意的攪動著汽水裡的吸管,青綠色的橘子片在裡面到處晃蕩。「枳,你是怎麼看待它的——『焚心病』。」,她說話總是很唐突,沒有預兆。枳感覺到,但在這位少女身上,似乎總有某種熟悉感存在。「大規模流行的惡性疾病……又無聊、又殘酷,沒人不熟悉。」「是吧,人們都那麼認為。那麼,你又為何不忌憚與別人接觸呢?就這麼隨隨便便和我這種奇怪的人說話,萬一,你面前的便是一名焚心病患者。」稍微頓了頓,枳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患者要是像你一樣說話毫無忌憚,應該早就死了吧。」「噗,真直接,你還挺有趣的,明明擺著張撲克臉。」棃很乾脆的笑了出來。「對別人的臉說三道四,很沒禮貌吧……」枳故作不開心的樣子回應著。「抱歉,沒這個意思,我單純認為你那張漂亮的臉更適合笑笑——話說這話聽起來是不是有點像強行搭訕的男性,哈哈哈。」這個女人仿佛活在一個沒有焚心病的世界一般隨意,肆意的笑著。「那要像你一樣嘛。」枳強硬的拉了拉嘴角,所謂的「皮笑肉不笑」,「哈哈,算了,冷淡點才正常,大家不都這樣。」隨後棃收了收笑容,轉而說到,「倒是我覺得你不一樣,對吧。並非將情感隱藏的很深,而是像枯井一樣乾涸,所以,我似乎看不透你。」,枳用手托著臉頰,露出來一抹微笑,戲謔般的假笑。「感覺你像漫畫看多了……」「我明明覺得這麼說話挺帥的。」

  但冷著臉的少女還是肯定了她的洞察力,她似乎有意的在偽裝自己,很巧妙,枳並不打算說出來。「猜的不錯,棃小姐真敏銳呢。」,枳喝了口汽水,接著說到,「你相信有人能夠失去情感嗎,我便是如此。因此,我不可能患上所謂的焚心病,多少人夢寐以求,不再為了這顆定時炸彈而殫精竭慮。」。棃仍然笑著,那笑容如同她的眼睛一般幽深,但卻流露著一絲不易覺察的感傷。「你能打破它嗎,枳。」「什麼……意思?」「打破這個荒誕的夢,這個傷痕累累的世界。」,「你說話……莫名其妙,我又能做些什麼,在死前多喝兩杯橘子汽水嗎。」,棃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枳,「你來見證,僅此而已。」,「幫助你,走出這個夏天」。

  「沒聽懂……」枳歪了歪腦袋,「嘛,如果說,能去到另一個世界,沒有焚心病的世界,你會想做什麼?」「……和父母一起喝橘子汽水。」「哈哈哈,好普通,你現在不也能辦到嘛,橘子汽水什麼時候都能喝吧。」「不一樣,我沒父母和我一起喝。」一陣小小的沉默,棃輕輕的呼了口氣,「節哀……我不是有意讓你回憶的。」枳很想說她父母應該沒死,不過她選擇了閉嘴。

  「不過單單是橘子汽水這種程度的願望,還是太微弱了。」「你是在看不起我的願望嗎……」「沒有沒有,你當做我在自說自話就行。」「那也夠沒禮貌的。」「你也夠小心眼的……開玩笑的。」。「話又說回來,你剛剛說的夢什麼的,是什麼意思。」「就是幫你的意思。」「我大概不需要你幫什麼忙,我們只是剛剛認識的人而已……」「這樣啊。」「是這樣……」,真是自來熟,還一直在自說自話,枳這麼想到。

  「我可不想干擾別人的事,更何況是……,焚心病患者。」「嚯,真敏銳,什麼時候暴露的。」「所以我們就此別過,我無權干涉你的餘生,另外謝謝你請客。」枳喝光最後一口汽水,站起身來。「義工小姐好絕情啊,陪伴病人明明是你的工作,還是說在醫院外不上班呢。」這名少女仍然笑著,但這句話又讓枳坐了下來。

  「你是從哪裡知道這些的……,跟蹤狂小姐,我自認為我的性取向很正常,你是在侵犯我的個人隱私。」「你明明很幽默,哈哈,一名患者對同樓層的美少女工作人員怎麼可能會毫無印象呢。」「別耍嘴皮子……我可沒在醫院見過你。」「你總不可能見過每一名焚心病患者吧。」「……那是建立在你是患者的前提,誰知道患病是不是你瞎編的……,那畢竟是我猜的」。「那需要病歷單嘛。」「不需要,這對病人來說可不是輕鬆的事,我可不想背上讓你犯病的風險。」「你信啦?」「暫時的罷了。」

  短髮的少女笑著,眉眼間流露著淡淡的悲憫,「你還是沒變吶……」,她小小的嘟囔著,枳並沒有聽見。

  「說說你的想法,義工不是藍色貓型機器人,做不到實現願望那種程度,力所能及的範圍我儘量滿足。」「義工小姐好溫柔~」「沒機會了。」「別別。」她端正了下自己的態度,自然的說出了那個想法,「我希望你能見證我餘下的生命,僅此而已。」

  「直到我發病去世,我希望你,能夠記住我,到了死後也是一樣。」「就這樣?」,「是的,就這麼簡單,做不到我就詛咒你的汽水全部沒氣哈哈。」她還在哈哈大笑,枳的心情則恰恰相反。

  她很鎮靜,她想到了奶奶還有……那個照顧過的女孩,說來奇怪,她半天也未能想起那個孩子的名字,一個很漂亮的名字……,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頓時一陣眩暈感籠罩著枳。「嘖……」枳發出小小的牢騷,痛恨自己的不義。

  「我答應你。」這既是對那遺忘贖罪,也是新的嚮往,哪怕這份緣分也會像那時的回憶轉瞬即逝,枳不想死亡再將她的存在沖刷殆盡。

  「說好了,咱拉個勾。」「幼稚……」少女呢喃著,海鷗飛過,被翅膀聲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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