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一則與某種文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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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玄,月白》

  李夜玄在青鎮重逢了趙月白。

  邀對坐,竹凳木桌,河在旁側,橫著流過去。

  「好久不見——四年了罷?」

  「欸,四年。我在江南,雨是淋夠了——你去北方,過得怎麼樣?」

  「幹著,也飢也渴,大風沙……這不是回來避避。」

  談話像串蚌珠,若有還無的細線上,繫著不大不小,不闕不圓的十幾粒,拈手裡一粒粒數過去,其實沒有一個明確的頭。所幸一盤一盤的菜端上來,隨著熱汽騰起,有了超出近年經遇,故人新事之外的談資——鱸炙咸,蓴羹淡——也不過是換串珠子,一粒粒數過去,數過去……

  玻璃酒盅,盛著茶,小口抿,其音微於對談,鬧於周遭熙攘的人聲。茶水見底,倒滿,復見底,三次,好像有很多值得聊的樣子,也終於停箸,雙雙起身——蓴羹剩了一半,打包嗎?拿著麻煩,作罷了,這碗羹湯的味道,不值得一路提拎。

  沿著青石板街走過去,互相配合著對方的步幅。月亮出來了,其光亮不如水上木船燈籠的橙紅色耀眼。內心已經開始傷感,要營造一種久別重逢又別離的「悵然若失」來,必先經過一番鋪墊,比如她漸漸減少的話語,他慢慢低垂的頭顱。

  走到石橋上,看橋下有一排睡歇的魚鷹,一老翁兀自忙活著,不知忙活什麼。都知道,這裡是此夜的終點了,都知道,該最後說些什麼。

  如果該說些什麼,就會說些什麼了嗎?近處小酒館裡,木吉他,和弦撩動,民謠歌手煙擱在吧檯,醉唱「如果你看到他,回到海岸」,風鈴顫顫,夜玄似有所感,可是,他們生來就長在江南——海是什麼樣子?電視裡一般,藍得哀怨,是嗎?若不是呢?沒見過,不知道;沒話說——我們真的不過如此。

  於是下橋,一個向左走,一個往右去,互相揮揮手,連再見也沒有說。

  回到各自投身的旅所,都暢快地哭了,都知道,對方也在哭著,都不知道,為什麼哭。

  月亮是這樣向江與河漫撒了千年的清輝。

  ————————完———————

  1.《酒醉歌》

  一天一天又一天地百無聊賴

  總與不重複的人重複對白

  世界像播放器缺失母帶

  對你我早已停止期待

  希望哪天變回小孩

  讓生活充滿色彩

  奪回片刻未來

  不將夢變賣

  酒醒風來

  愁難耐

  不再

  愛

  2.《黃金城》

  那是你抬頭就能看見的

  黃金的城

  輝煌城

  金光把星星

  也吞進腹中

  黑暗不去遮掩它的強光

  夜放棄抵抗

  金碧輝煌,它

  碾平一切

  威嚴莊重,它

  吞噬一切

  那是你抬頭就能看見的

  黃金的城

  輝煌城

  輝煌地死去

  輝煌地生

  3.《或是一潭死去的水》

  如果最終一切只是死水

  一潭死水

  羽毛又怎麼降生了

  他們漂著

  他們追逐生命

  又被火追趕

  他們註定焚燒

  註定要

  燃盡他們的價值

  廢水悠悠

  他們坐著,漂著

  戀人

  活在別人的影子裡

  他們會一直走下去

  直到有一天坐下

  然後融進廢水


  漂著

  和一潭死水

  活水從

  源頭流向大海

  死水的歸宿

  只有死亡

  融進死水前

  我們燃燒

  竭盡燭油後

  我們浸透

  幾何

  不規則的規則

  像一張桌子

  擺著他們的虔誠

  愛又能帶來什麼

  價值在死去後

  只是石刻

  而手,生來

  就該放在胸口

  那刻骨的重壓

  痛得深刻

  然後感恩

  去看看吧

  看看啊

  山月裏海的洶湧浩蕩

  去聽吧

  去感受

  真正的自由

  允許熾熱

  肯定真誠

  他們會殺死我的

  啊

  會撕碎我

  我不聽話

  他們也從不

  聽我說話

  我們飄

  我們不浸泡

  你們還要裝睡嗎

  還要用現實

  掩蓋真相嗎

  在寫作之夜

  什麼不被揭露

  身穿裸體之衣的你們

  赤裸的一絲不掛

  用讚美詩去批判

  用紙和筆

  撫平九州的磨難

  悠悠五千載

  是五千個怪圈

  層層剝開後

  露出的真是

  真理所在

  我們害怕答案

  那一間間的

  不是屋舍

  是墳

  是墳場

  它們在撒播

  悲傷的消息

  讓每個人生來

  就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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