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相煎急
清風不解人意，兀自攪亂草原，角斗場一片迷濛。
驚呼聲中，被精準射中頭部的馬匹徑直栽倒，屠各星月同時摔下。萬幸早有準備，人連續翻滾離開原地。披頭散髮難免，戎裝沾滿草葉和泥土，狼狽歸狼狽，好歹性命無憂。
連續兩箭射空，臉上掛不住的狐鹿姑惱怒異常。拍馬上前查看，臉色卻愈發陰沉，人陷入深思。
頭一箭顯然低估了眼前小女子，居然還真鐵了心要取小弟性命。第二箭又低估了小弟，不射人只射馬，分明別有深意。不過幾天的時間，居然學會了耍弄手段，阿達到底想幫自己還是給自己添堵？
強忍心中不快，陰沉臉色變得和緩許多，不露聲色的狐鹿姑翻身下馬。大步上前，主動出手，準備拉起地上還在大口喘氣的屠各星月。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人一騎倏忽而至，來者飛身下馬。快步靠近，同樣主動伸手，姑茨比試圖搶先拽起手下敗將。
對兄弟倆全無好感，尤其與張狂的弟弟儼然仇敵。也不管兄弟倆如何相待，更不顧忌兩人的顯赫身份，反應敏捷的屠各星月一個閃身，人一躍而起。
毫不理會圍觀眾人詫異的目光，快速整理好戎裝和頭臉，跺跺腳，一言不發的屠各星月拔腳就走，只留下現場尷尬不已的兄弟倆。
相互瞅瞅，兩人誰也沒吱聲，但現場沉重的喘息說明了一切。默默盯著手下抬走馬匹，多少有些鬱悶的狐鹿姑轉過頭，看一眼已經走遠的女子，嘴角露出一絲古怪的微笑。
高舉雙手繞場，接受圍觀人群吹捧，得意的姑茨比興奮不已。也不關心大哥到底咋想，只管專心致志和眾王交談，按阿達所教開始籠絡人心。
不管身份有多懸殊，既已分出高下，結果還挺好，一切自然到此為止。各回各家，人群哄然散去，眾王將諸長各自帶人踏上歸途。
廬舍清涼，看著全須全尾返回的小女，一直提心弔膽的呼衍逸雲總算放下心。拉著小女一再檢查，嘴裡不住嘮叨，「不聽阿囊的話以後會吃大虧的，這要真傷著了可怎麼辦，左大將才不會像阿囊一樣慣著你……」
「還真有人慣著我……」擦去嘴角奶汁，不以為然的屠各星月一臉淡定，「左屠耆王和左大將都在幫我讓我，可我看著兩人就來氣，尤其左大將……」
不管領不領情，心底的恨意多少有所消散，「即便讓我我也不會感激半分，一個個分明都不懷好意，哼！」
「如果真如你所說，那說明左大將已經改變心意……」
冷靜研判，呼衍逸雲轉憂為喜，「這下就不用擔心嬋兒嫁過去受苦了，憑我們幾家部族的實力，哪怕左大將也得掂量掂量輕慢嬋兒的後果。」
「我……我不想……其實我也有……」吞吞吐吐，猶豫不定的屠各禪欲言又止，但實在不敢像小妹一樣大膽表露，只能祭出擋箭牌，「我還是怕……」
「怕？怕也得嫁！」瞪一眼假女，一臉無奈的呼衍逸雲嘆口氣，「唉……這可由不得我們，大單于指婚，誰又敢不嫁？」
「不嫁又能如何？難道強娶？」不屑口氣一如既往，屠各星月撇撇嘴，「不管誰，只要敢逼我，我就和誰決鬥！」
「你呀——」不住搖頭，呼衍逸雲語重心長告誡姊妹倆，「像我們呼衍部族，一直與攣鞮氏家族聯姻，這既是榮耀也是宿命，更是生存需要。屠各部雖已敗亡，但只要有人在，相信總還有機會！」
「可我真……真不想嫁……」鼓起勇氣，屠各嬋終於硬氣一把，「其實我和月兒一樣，也有心上人，但……但當著大單于的面沒敢說出口。如果我今兒再不當著阿囊的面說出來，以後我一定會後悔的……」
桃花石王可不是白做的，狐疑目光盯著眼神躲閃的假女，呼衍逸雲很快猜出個大概，「你的心上人不會也是那個孽種吧？這個孽種到底對你們施了什麼法術？才讓你倆如此念念不忘？」
顧不上和姊姊計較，早就想問個明白的屠各星月單刀直入，「就算去郎是仇敵之子，那又如何？仇敵之子難道就不能嫁嗎？左大將對姊姊怎樣阿囊也看到了，而今不過裝個樣子給大家看看而已，嫁給左大將不就等同於把姊姊推入火坑，那還不如嫁……嫁給……」
「嫁給誰都不能嫁給這個孽種……這就不是嫁不嫁的事……」
打斷話語，呼衍逸雲苦口婆心告誡兩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無論這個孽種對你倆做了什麼，僅憑你倆的間者身份，你們之間都不可能。我要怎麼講，你倆才會相信阿囊的話？嫁給左大將最多遭受冷遇，但要真嫁這個孽種，必定會搭上性命……」
歇口氣，看看神色各異的姊妹倆，人加重語氣，「漢胡相互攻伐至今，已是不死不休。我們作為其中一份子，除了盡全力幫助族人消滅漢人外，不做他想。可以料見，那個孽種絕對也和我們一樣，盡其所能要滅掉我們，當然也包括滅掉你倆，這就是宿命。」
「我才不信去郎會像阿囊所說……」心比石堅，屠各星月自顧自往下說，「即便漢胡不兩立，但通婚也是常事……」
「我……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不長心的……的……的傻……傻……」被氣得話都說不利落，堂堂桃花石王直翻白眼，「來人……把這兩人給我拖……拖……」
「我們自己走……」沖不知所措的姊姊擠擠眼，屠各星月趕緊拽人溜之大吉，「阿囊不要這麼生氣嘛……」
一直看著兩姊妹走遠，站在廬舍外的拓跋燕才小聲請稟，「拓跋燕有事請教大王！」
昔日屬下而今要遠走高飛，似乎熱情過度的呼衍逸雲主動拉人入帳，一邊走一邊繼續蠱惑，試圖給自己留條後路，「你這一去幾千里，我們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面，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多聯絡……」
「幸蒙大王提攜，拓跋燕感激不盡……」隨時可能奉命離開，豁出去的拓跋燕期期艾艾開口，「敢問大王，那……那位……去……去公子，現在到底……到底在哪裡……人還活著嗎？」
一時無語，看著昔日屬下擔心的神情，呼衍逸雲腦子一轉，「活著呢，活得還挺好，可你遠赴西域，應該再沒有機會見到。不過嘛，以後我會想辦法托人告知你有關去不得的消息，但你也要答應我，務必替我幹掉那個賤人。」
「這個……我一定盡力！」愁緒稍解，拓跋燕勉強一笑，「請大王保重，我等大王的消息。」
親自送出，直至人遠去，表情凝重的呼衍逸雲恨得牙根直痒痒，「來人！馬上飛鴿傳書幽州，派人趕赴居延邊塞協助烏洛蘭當戶，不惜一切代價幹掉那個孽種。無論殺死毒死或是怎麼弄死，我只要其死——」
相距並不太遠，另一處廬舍內同樣在精心布置，一樣想要置對方於死地。
「我此一去估計短時間回不來，這個賤人必定會放鬆警惕。請派出最為得力的人手，想辦法查清那賤種的身世，這個賤人肯定對大單于隱瞞了真相。只要拿到鐵證，賤人必遭嚴懲，什麼時候死得由我們說了算！」
「外姑不用著急，除了要這個賤人死，我們還要想辦法掌控縵胡纓。大哥雖勢力龐大，但好在我們也有相當實力，再說了……也沒指定由誰繼任……這樣……我們不如……京師應該還有……」
驚呼聲中，被精準射中頭部的馬匹徑直栽倒，屠各星月同時摔下。萬幸早有準備，人連續翻滾離開原地。披頭散髮難免，戎裝沾滿草葉和泥土，狼狽歸狼狽，好歹性命無憂。
連續兩箭射空，臉上掛不住的狐鹿姑惱怒異常。拍馬上前查看，臉色卻愈發陰沉，人陷入深思。
頭一箭顯然低估了眼前小女子，居然還真鐵了心要取小弟性命。第二箭又低估了小弟，不射人只射馬，分明別有深意。不過幾天的時間，居然學會了耍弄手段，阿達到底想幫自己還是給自己添堵？
強忍心中不快，陰沉臉色變得和緩許多，不露聲色的狐鹿姑翻身下馬。大步上前，主動出手，準備拉起地上還在大口喘氣的屠各星月。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人一騎倏忽而至，來者飛身下馬。快步靠近，同樣主動伸手，姑茨比試圖搶先拽起手下敗將。
對兄弟倆全無好感，尤其與張狂的弟弟儼然仇敵。也不管兄弟倆如何相待，更不顧忌兩人的顯赫身份，反應敏捷的屠各星月一個閃身，人一躍而起。
毫不理會圍觀眾人詫異的目光，快速整理好戎裝和頭臉，跺跺腳，一言不發的屠各星月拔腳就走，只留下現場尷尬不已的兄弟倆。
相互瞅瞅，兩人誰也沒吱聲，但現場沉重的喘息說明了一切。默默盯著手下抬走馬匹，多少有些鬱悶的狐鹿姑轉過頭，看一眼已經走遠的女子，嘴角露出一絲古怪的微笑。
高舉雙手繞場，接受圍觀人群吹捧，得意的姑茨比興奮不已。也不關心大哥到底咋想，只管專心致志和眾王交談，按阿達所教開始籠絡人心。
不管身份有多懸殊，既已分出高下，結果還挺好，一切自然到此為止。各回各家，人群哄然散去，眾王將諸長各自帶人踏上歸途。
廬舍清涼，看著全須全尾返回的小女，一直提心弔膽的呼衍逸雲總算放下心。拉著小女一再檢查，嘴裡不住嘮叨，「不聽阿囊的話以後會吃大虧的，這要真傷著了可怎麼辦，左大將才不會像阿囊一樣慣著你……」
「還真有人慣著我……」擦去嘴角奶汁，不以為然的屠各星月一臉淡定，「左屠耆王和左大將都在幫我讓我，可我看著兩人就來氣，尤其左大將……」
不管領不領情，心底的恨意多少有所消散，「即便讓我我也不會感激半分，一個個分明都不懷好意，哼！」
「如果真如你所說，那說明左大將已經改變心意……」
冷靜研判，呼衍逸雲轉憂為喜，「這下就不用擔心嬋兒嫁過去受苦了，憑我們幾家部族的實力，哪怕左大將也得掂量掂量輕慢嬋兒的後果。」
「我……我不想……其實我也有……」吞吞吐吐，猶豫不定的屠各禪欲言又止，但實在不敢像小妹一樣大膽表露，只能祭出擋箭牌，「我還是怕……」
「怕？怕也得嫁！」瞪一眼假女，一臉無奈的呼衍逸雲嘆口氣，「唉……這可由不得我們，大單于指婚，誰又敢不嫁？」
「不嫁又能如何？難道強娶？」不屑口氣一如既往，屠各星月撇撇嘴，「不管誰，只要敢逼我，我就和誰決鬥！」
「你呀——」不住搖頭，呼衍逸雲語重心長告誡姊妹倆，「像我們呼衍部族，一直與攣鞮氏家族聯姻，這既是榮耀也是宿命，更是生存需要。屠各部雖已敗亡，但只要有人在，相信總還有機會！」
「可我真……真不想嫁……」鼓起勇氣，屠各嬋終於硬氣一把，「其實我和月兒一樣，也有心上人，但……但當著大單于的面沒敢說出口。如果我今兒再不當著阿囊的面說出來，以後我一定會後悔的……」
桃花石王可不是白做的，狐疑目光盯著眼神躲閃的假女，呼衍逸雲很快猜出個大概，「你的心上人不會也是那個孽種吧？這個孽種到底對你們施了什麼法術？才讓你倆如此念念不忘？」
顧不上和姊姊計較，早就想問個明白的屠各星月單刀直入，「就算去郎是仇敵之子，那又如何？仇敵之子難道就不能嫁嗎？左大將對姊姊怎樣阿囊也看到了，而今不過裝個樣子給大家看看而已，嫁給左大將不就等同於把姊姊推入火坑，那還不如嫁……嫁給……」
「嫁給誰都不能嫁給這個孽種……這就不是嫁不嫁的事……」
打斷話語，呼衍逸雲苦口婆心告誡兩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無論這個孽種對你倆做了什麼，僅憑你倆的間者身份，你們之間都不可能。我要怎麼講，你倆才會相信阿囊的話？嫁給左大將最多遭受冷遇，但要真嫁這個孽種，必定會搭上性命……」
歇口氣，看看神色各異的姊妹倆，人加重語氣，「漢胡相互攻伐至今，已是不死不休。我們作為其中一份子，除了盡全力幫助族人消滅漢人外，不做他想。可以料見，那個孽種絕對也和我們一樣，盡其所能要滅掉我們，當然也包括滅掉你倆，這就是宿命。」
「我才不信去郎會像阿囊所說……」心比石堅，屠各星月自顧自往下說，「即便漢胡不兩立，但通婚也是常事……」
「我……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不長心的……的……的傻……傻……」被氣得話都說不利落，堂堂桃花石王直翻白眼，「來人……把這兩人給我拖……拖……」
「我們自己走……」沖不知所措的姊姊擠擠眼，屠各星月趕緊拽人溜之大吉，「阿囊不要這麼生氣嘛……」
一直看著兩姊妹走遠，站在廬舍外的拓跋燕才小聲請稟，「拓跋燕有事請教大王！」
昔日屬下而今要遠走高飛，似乎熱情過度的呼衍逸雲主動拉人入帳，一邊走一邊繼續蠱惑，試圖給自己留條後路，「你這一去幾千里，我們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面，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多聯絡……」
「幸蒙大王提攜，拓跋燕感激不盡……」隨時可能奉命離開，豁出去的拓跋燕期期艾艾開口，「敢問大王，那……那位……去……去公子，現在到底……到底在哪裡……人還活著嗎？」
一時無語，看著昔日屬下擔心的神情，呼衍逸雲腦子一轉，「活著呢，活得還挺好，可你遠赴西域，應該再沒有機會見到。不過嘛，以後我會想辦法托人告知你有關去不得的消息，但你也要答應我，務必替我幹掉那個賤人。」
「這個……我一定盡力！」愁緒稍解，拓跋燕勉強一笑，「請大王保重，我等大王的消息。」
親自送出，直至人遠去，表情凝重的呼衍逸雲恨得牙根直痒痒，「來人！馬上飛鴿傳書幽州，派人趕赴居延邊塞協助烏洛蘭當戶，不惜一切代價幹掉那個孽種。無論殺死毒死或是怎麼弄死，我只要其死——」
相距並不太遠，另一處廬舍內同樣在精心布置，一樣想要置對方於死地。
「我此一去估計短時間回不來，這個賤人必定會放鬆警惕。請派出最為得力的人手，想辦法查清那賤種的身世，這個賤人肯定對大單于隱瞞了真相。只要拿到鐵證，賤人必遭嚴懲，什麼時候死得由我們說了算！」
「外姑不用著急，除了要這個賤人死，我們還要想辦法掌控縵胡纓。大哥雖勢力龐大，但好在我們也有相當實力，再說了……也沒指定由誰繼任……這樣……我們不如……京師應該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