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安天命
夜半無人，大草原獨自寂寞。深秋的冷冽夜風橫衝直撞，肆無忌憚闖入舉座啞然的單于庭帳。
壓根就沒把須卜王放在眼裡，即便加上呼衍王，也絲毫不怵。怕倒不怕，關鍵另外四人也沒明確向著自己，真要和這幫人當場翻臉心裡還真沒底。
權衡再三，斜睨不知天高地厚咋咋呼呼的小女子，多少學乖些的左大將姑茨比只管閉緊嘴，強忍怒氣暗暗揣摩父親心思。
護犢子心切，但也不能表現得太明顯，皺緊眉頭的且鞮侯同樣默不作聲。目光在膽大女子和左大當戶烏夷厲之間來回打轉，不時用眼神暗示儘快出面調停。
君主不便直接干涉，但再拖下去只怕更生事端，忐忑的左大當戶烏夷厲不得不硬起頭皮表態。
輕咳以掩飾不安，話語間力求一碗水端平，「咳咳……事已至此，我們也不必顧忌太多，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屠各星月不過求一個公平，依臣之想，左大將既敢作敢當，兩人不妨明日當眾比試箭術。不管結果如何，只要大單于能明白臣等的苦心，相信一切都會順當解決！」
雖不太滿意提出的方案，但繼續拖下去只會更糟糕，頭疼不已的且鞮侯沉思一會，話裡有話提醒小兒，「只要把握住機會，禍同樣能變成福。機不可失，這可是天神賜予你的，一定要牢牢掌控！」
「兒臣接受挑戰！」人並不傻只是過分驕狂，狂妄的姑茨比總算聽懂了父親的話外之音。欲收攬人心樹立威信，先得當眾降服眼前女子，並看重父親塞過來的女子姊姊，哪怕一點都不喜歡。
「夜已深，大單于還要休息，臣等先告退！」隨著左大當戶烏夷厲出聲，一個個如遇大赦，眾萬騎長紛紛起身。
只等疲乏不堪的君主揮揮手，人群一個接一個退出帳外。
刻意走在最後面，關切的目光投向杵在一旁的屠各星月，右骨都侯呼衍王悄聲提醒，「明日適可而止，千萬小心！」
微微點頭又搖頭，感激目光一直追隨著高大背影，直至人消失才轉過頭，回過神的屠各星月趕緊告退。
一直等所有人走遠，看著終於通竅的小兒，累慘了的且鞮侯欣慰一笑，「現在醒悟還不算晚，學會適當變通對你只有好處沒壞處。無論以後誰來繼任單于，一旦實力不濟鎮不住這幫囂張的雜胡，對誰而言都是一場災難！」
「兒臣明白！兒臣告退！」諄諄教誨如醍醐灌頂，心悅誠服的左大將姑茨比畢恭畢敬告退出帳。
一夜倏忽而過，清晨暖陽照上喧騰的大草原，一切宛然昨日模樣。離單于庭帳三十里外的草場一片歡騰，匆匆搭建好的比試場地人山人海，陸續趕來的眾多人馬把偌大場地圍個水泄不通。
堂堂左大將居然與一名小女子公開來一場生死對決，震撼消息如雪崩般迅速擴散，草原頓時沸騰。所有沒及時離開的王將諸長一個不落全部到場，早獲悉消息的左屠耆王狐鹿姑更是帶大批人馬提前趕到。
臉色陰晴不定，望著庭帳所在方向發會愣，狐鹿姑不禁皺起眉頭。沖身後親衛頭領招招手，低聲交代幾句，擺手示意趕緊去安排。
兩人幾乎同時抵達比試場地，一身戎裝的屠各星月英姿颯爽，讓人幾乎挪不開眼。同樣一襲戎裝出場，存心顯擺的左大將姑茨比先來個繞場，期間不忘當眾解釋冠冕堂皇的比試緣由。
當仁不讓充當鐵面無私判官，左大當戶烏夷厲耐下性子，一直等左大將騎馬返回出發地，才高聲宣布比試規則。
兩人各帶三支箭，以焚燒鷹骨占卜方式決定誰先出發，從出發地一直比拼到終點，三箭定勝負，生死各安天命。
開弓沒有回頭箭，早豁出性命的屠各星月也不多想，任由受命而來的女子仔細搜查，人只管死盯著洋洋得意的左大將。
為小妹接下來的命運揪心不已，膽戰心驚的屠各嬋在一旁苦苦相勸，「聽姊姊的話，別比了，無論傷到誰都不好。萬一因此惹惱大單于，我們一家子以後……」
「姊姊別擔心，我這可不是私下尋仇，公開對決任誰也沒法使手段。放心好了，不管一會什麼結果，大單于至少不敢公然報復……」話語輕鬆，人一樣輕鬆，毫無思想負擔的屠各星月輕蔑一笑。
「即便殺不了這個畜生，我也要讓所有人知道，我們屠各部的女人絕非草原上的野花，可以任人凌辱摧殘！」
瞟一眼嘀嘀咕咕的姊妹倆，轉身環視人群，信心十足的左大將姑茨比意氣風發。沖用目光徵詢自己的左大當戶點點頭，示意可以開始。
親自一一檢查分布在比試全場的所有人手，心思縝密的左屠耆王狐鹿姑依然不放心。派人召來親衛頭領，悄聲叮囑，兩人分頭奔場地左右兩邊而去。
占卜立見分曉，由左大將先行一步，屠各星月隨後拍馬追趕，一場讓人屏住呼吸的生死對決即刻展開。
人貼地隨馬飛奔，張狂的左大將姑茨比存心炫技，飛身由左側上馬再從右邊下馬，矯健身影飄忽不定。
炫技歸炫技，所有的注意力可全都集中在後面奮力追趕的屠各星月身上，姑茨比打起十分精神。
俗話男不和女斗，即便對決，至少先讓一箭以示男兒氣概。倚仗本領高強，也多少有些瞧不起女子，人漸漸有所放鬆。
無聲無息之間，一支箭幽靈般逼近正準備換身上馬的左大將姑茨比後胸，圍觀人群發出一陣驚呼。
斜刺里莫名射出一箭，猶如長了眼睛一般，直衝來箭而去。電閃火石之間，兩支箭彼此擦肩而過，各自跌入塵埃。
眼看命在須臾，關鍵時刻祭出一招勾腰馬腹藏身，堪堪避開來箭，被嚇出一身冷汗的姑茨比再也不敢托大。上馬狂奔，一路大呼，「誰都不許插手，否則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一箭落空，急眼的屠各星月催馬猛追。眼瞅著離終點越來越近，第二箭和第三箭脫手飛出，喝彩聲即刻響徹草場，「好—好呀—好箭法———」
眼見四支箭精準相撞墜落，反身連續回敬兩箭的姑茨比終於揚眉吐氣，第三支箭頃刻離手，「沒箭了吧，給我躺下——」
「不要傷人！」人群中響起一聲暴喝，緊隨暴喝而來的是一支箭，一支同樣精準橫向截擊來箭的箭。
被迫親自出手，左屠耆王狐鹿姑拍馬沖入場地。身後人馬紛紛跟進，驚呼聲聲，圍觀人群頓時一陣騷動。
風，莫名而發。心，懸於半空。人，聽天由命。
壓根就沒把須卜王放在眼裡，即便加上呼衍王，也絲毫不怵。怕倒不怕，關鍵另外四人也沒明確向著自己，真要和這幫人當場翻臉心裡還真沒底。
權衡再三，斜睨不知天高地厚咋咋呼呼的小女子，多少學乖些的左大將姑茨比只管閉緊嘴，強忍怒氣暗暗揣摩父親心思。
護犢子心切，但也不能表現得太明顯，皺緊眉頭的且鞮侯同樣默不作聲。目光在膽大女子和左大當戶烏夷厲之間來回打轉，不時用眼神暗示儘快出面調停。
君主不便直接干涉，但再拖下去只怕更生事端，忐忑的左大當戶烏夷厲不得不硬起頭皮表態。
輕咳以掩飾不安，話語間力求一碗水端平，「咳咳……事已至此，我們也不必顧忌太多，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屠各星月不過求一個公平，依臣之想，左大將既敢作敢當，兩人不妨明日當眾比試箭術。不管結果如何，只要大單于能明白臣等的苦心，相信一切都會順當解決！」
雖不太滿意提出的方案，但繼續拖下去只會更糟糕，頭疼不已的且鞮侯沉思一會，話裡有話提醒小兒，「只要把握住機會，禍同樣能變成福。機不可失，這可是天神賜予你的，一定要牢牢掌控！」
「兒臣接受挑戰！」人並不傻只是過分驕狂，狂妄的姑茨比總算聽懂了父親的話外之音。欲收攬人心樹立威信，先得當眾降服眼前女子，並看重父親塞過來的女子姊姊，哪怕一點都不喜歡。
「夜已深，大單于還要休息，臣等先告退！」隨著左大當戶烏夷厲出聲，一個個如遇大赦，眾萬騎長紛紛起身。
只等疲乏不堪的君主揮揮手，人群一個接一個退出帳外。
刻意走在最後面，關切的目光投向杵在一旁的屠各星月，右骨都侯呼衍王悄聲提醒，「明日適可而止，千萬小心！」
微微點頭又搖頭，感激目光一直追隨著高大背影，直至人消失才轉過頭，回過神的屠各星月趕緊告退。
一直等所有人走遠，看著終於通竅的小兒，累慘了的且鞮侯欣慰一笑，「現在醒悟還不算晚，學會適當變通對你只有好處沒壞處。無論以後誰來繼任單于，一旦實力不濟鎮不住這幫囂張的雜胡，對誰而言都是一場災難！」
「兒臣明白！兒臣告退！」諄諄教誨如醍醐灌頂，心悅誠服的左大將姑茨比畢恭畢敬告退出帳。
一夜倏忽而過，清晨暖陽照上喧騰的大草原，一切宛然昨日模樣。離單于庭帳三十里外的草場一片歡騰，匆匆搭建好的比試場地人山人海，陸續趕來的眾多人馬把偌大場地圍個水泄不通。
堂堂左大將居然與一名小女子公開來一場生死對決，震撼消息如雪崩般迅速擴散，草原頓時沸騰。所有沒及時離開的王將諸長一個不落全部到場，早獲悉消息的左屠耆王狐鹿姑更是帶大批人馬提前趕到。
臉色陰晴不定，望著庭帳所在方向發會愣，狐鹿姑不禁皺起眉頭。沖身後親衛頭領招招手，低聲交代幾句，擺手示意趕緊去安排。
兩人幾乎同時抵達比試場地，一身戎裝的屠各星月英姿颯爽，讓人幾乎挪不開眼。同樣一襲戎裝出場，存心顯擺的左大將姑茨比先來個繞場，期間不忘當眾解釋冠冕堂皇的比試緣由。
當仁不讓充當鐵面無私判官，左大當戶烏夷厲耐下性子，一直等左大將騎馬返回出發地，才高聲宣布比試規則。
兩人各帶三支箭，以焚燒鷹骨占卜方式決定誰先出發，從出發地一直比拼到終點，三箭定勝負，生死各安天命。
開弓沒有回頭箭，早豁出性命的屠各星月也不多想，任由受命而來的女子仔細搜查，人只管死盯著洋洋得意的左大將。
為小妹接下來的命運揪心不已，膽戰心驚的屠各嬋在一旁苦苦相勸，「聽姊姊的話，別比了，無論傷到誰都不好。萬一因此惹惱大單于，我們一家子以後……」
「姊姊別擔心，我這可不是私下尋仇，公開對決任誰也沒法使手段。放心好了，不管一會什麼結果，大單于至少不敢公然報復……」話語輕鬆，人一樣輕鬆，毫無思想負擔的屠各星月輕蔑一笑。
「即便殺不了這個畜生，我也要讓所有人知道，我們屠各部的女人絕非草原上的野花，可以任人凌辱摧殘！」
瞟一眼嘀嘀咕咕的姊妹倆，轉身環視人群，信心十足的左大將姑茨比意氣風發。沖用目光徵詢自己的左大當戶點點頭，示意可以開始。
親自一一檢查分布在比試全場的所有人手，心思縝密的左屠耆王狐鹿姑依然不放心。派人召來親衛頭領，悄聲叮囑，兩人分頭奔場地左右兩邊而去。
占卜立見分曉，由左大將先行一步，屠各星月隨後拍馬追趕，一場讓人屏住呼吸的生死對決即刻展開。
人貼地隨馬飛奔，張狂的左大將姑茨比存心炫技，飛身由左側上馬再從右邊下馬，矯健身影飄忽不定。
炫技歸炫技，所有的注意力可全都集中在後面奮力追趕的屠各星月身上，姑茨比打起十分精神。
俗話男不和女斗，即便對決，至少先讓一箭以示男兒氣概。倚仗本領高強，也多少有些瞧不起女子，人漸漸有所放鬆。
無聲無息之間，一支箭幽靈般逼近正準備換身上馬的左大將姑茨比後胸，圍觀人群發出一陣驚呼。
斜刺里莫名射出一箭，猶如長了眼睛一般，直衝來箭而去。電閃火石之間，兩支箭彼此擦肩而過，各自跌入塵埃。
眼看命在須臾，關鍵時刻祭出一招勾腰馬腹藏身，堪堪避開來箭，被嚇出一身冷汗的姑茨比再也不敢托大。上馬狂奔，一路大呼，「誰都不許插手，否則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一箭落空，急眼的屠各星月催馬猛追。眼瞅著離終點越來越近，第二箭和第三箭脫手飛出，喝彩聲即刻響徹草場，「好—好呀—好箭法———」
眼見四支箭精準相撞墜落，反身連續回敬兩箭的姑茨比終於揚眉吐氣，第三支箭頃刻離手，「沒箭了吧，給我躺下——」
「不要傷人！」人群中響起一聲暴喝，緊隨暴喝而來的是一支箭，一支同樣精準橫向截擊來箭的箭。
被迫親自出手，左屠耆王狐鹿姑拍馬沖入場地。身後人馬紛紛跟進，驚呼聲聲，圍觀人群頓時一陣騷動。
風，莫名而發。心，懸於半空。人，聽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