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於地面之下
在巨大的交流中心前台，蘭伯特前去辦理登記來訪手續。
余岱青和梁博士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等待著手續辦完後，才能進入會議區域。
梁博士手中捧著筆記本，但他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自己的筆記上，反而有些好奇地看著坐在一旁的余岱青。
余岱青手中捏著一張寫滿字跡、布滿摺痕的白紙，皺著眉頭仔細閱讀，半晌後他嘆了口氣，手中的白紙自行摺疊後，消失在了他寬大的袍袖中。
「怎麼了？你好像碰上麻煩事了？」梁博士好奇地開口問道。
余岱青閉著眼睛思索了一下，睜開眼苦笑了一聲：「沒什麼，你知道的，昨天烏月侯在東都市城北發現了花落人的蹤跡，她今天去查了一圈，又發現了一些問題，似乎是有兩個小孩子，和克里克雅有很深的關係。嗯，李岩遇到了其中的一個人，此外，昨天烏月侯他們在追查花落人的時候，李岩和克里克雅人打了一架，還得到了一件重要的物件，送到了烏月侯手中。他們晚上計劃去做進一步的調查，向我匯報的同時，也向局裡做了報備。」
梁博士將手中的筆記本合了起來，好奇地說道：「現在麼？算上時差的話，華漢那邊現在應該已經是晚上了吧……大概快夜裡12點了？我沒記錯的話，李岩似乎還是個在讀小學生，他這麼晚都不用回家的嗎？」
「哦，那倒不是，可能是因為洲際旅行通道的問題，這份簡報傳輸過來花了不少時間——這都是烏月侯四五個小時前發出的簡報了。」
「這樣啊，」梁博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倒是個值得注意的問題，長距離的空間『折躍』，如果過程中出現變動，確實會導致信息傳輸出問題。不過說起來，那個李岩還真是能幹啊……」
余岱青搖了搖頭：「這恐怕不是能幹可以形容的了，你知道他昨天是在哪裡跟克里克雅人打了一架的麼？」
「呃，說老實話，我對於戰鬥方面的事情向來不怎麼關心。」
「……我就當你問了我『在哪裡』吧。他昨天就是跑去跟蹤調查另外一名跟克里克雅關係密切的小孩子，才碰到了克里克雅人的，」余岱青繼續說道，「我真的覺得這已經不能說是能幹了，嗯，我很擔心這和他的身份有關……」
梁博士扶了扶厚重的眼鏡，試探著問道：「身份？你是說局裡懷疑他是『天不收』這件事？」
余岱青點了點頭，臉色有點不太好看。
梁博士搖搖頭，嘆了口氣：「姑且先不去評論這個土了吧唧的稱呼吧……或許我跟哪吒相處的比較久，對於這種宿命觀強烈的看法，我向來是不太理解的。」
說到這裡，梁博士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笑著說：「在我看來，不過就是一個因果糾纏比較劇烈的個體罷了，命運什麼的，你如果低了頭，那就真的沒救了，但只要敢梗著脖子犟回去，總會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來。」
余岱青看著梁博士，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並沒有搭話。
梁博士衝著他點了點頭：「你看，我就是這樣，我也聽說過你的事情，關於『天謫』的……你不也一樣在梗著脖子犟回去嗎？相信你跑去學物理，研究場論，也不是為了麻醉自己吧。」
余岱青忽然彎起嘴角，笑著說：「當然不是，只不過是為了做一點小嘗試，畢竟還有個人在等我想辦法……好了，不說這個了，蘭伯特先生走過來了，看來手續已經辦好了。」
一間寬廣的會議室，室內空間大到誇張的地步。
這裡是屬於「神裔遺族共治互助委員會」的表決議事廳，官方記錄的面積是678平方米。而這不過是主會議廳的面積，在主會議廳之外，還有附屬的兩間多功能廳，兩間大廳的面積總共有300多平方。
血族在內部並不會稱呼自己為血族。他們根據古籍和傳承的故事，認為自己實際上是神的後裔，不過因為某些原因，被神所遺棄，但實際上仍然保留著神的血脈。
而能夠隨意號令普通生靈的血液，就是神之權能的體現，是神裔的有力證據。
這種說法在血族鼎盛的時期，有著不容置喙的權威性，而在後來血族遭受到光明教廷打壓時，這種說法依舊沒有受到壓制，反而因為「贖罪論」的解釋和傳播，讓被神遺棄這一點說法得到了更為有力的證明。
直到近期，血族中年輕一代的崛起，才讓這個充滿神授人權的說法變得逐漸無力起來。
而魯伯特·巴托里正是對神裔學說堅信不移的一位老人。
他已經不太記得自己的具體年齡了，只是大概記得自己的歲數已經超過千年。
坐在寬廣大廳正中的環形會議桌旁，魯伯特閉著眼睛，似乎正在打著瞌睡。周圍環坐在會議桌旁的眾人正發出嗡嗡的討論聲和大聲的宣講聲，但如此喧鬧的環境也不能吵醒這個老人。
只是他偶爾抬起一條縫的眼皮之下，透出的依舊是寒芒四射的目光。
作為血族的大長老，他已經很久不出席族內會議了，但是這間「概念研究所」的董事聯席會或者例行會議，他卻是場場不落，必定參會的。
魯伯特一直認為，只有掌握了更加先進的技術，才能確保血族擁有萬年不變的活力，而活力才是一個族群賴以存續的關鍵所在。
為了這個，哪怕是跟昔日的血仇合作，魯伯特認為也是可以接受的。
可惜，米恩·費舍爾並不這麼認為，這也讓魯伯特大為頭疼。
米恩·費舍爾是另一位血族的長老，而他所屬的費舍爾家族實力太過強大了，這讓魯伯特十分頭疼。不過還好自己的一位血親依舊占據著族內的重要地位，她也是「概念研究所」的重要負責人，這讓魯伯特依然有著幾分勝券在握的自信。
魯伯特朝著正在侃侃而談的阿古斯緹娜·巴托里瞥了一眼，滿意地點點頭，接著繼續閉目養神。
就在煩人的股權分析、投資論證、季度財報、人事調整議題之後，終於到了魯伯特最為重視的研究課題進度簡報環節。
他愜意地活動了一下腰背，然後坐直了身子，將銳利的目光投向了自己面前的一小塊顯示屏。魯伯特開始十分期待地等著聽到關於上個月，研究所對於一小塊隕石成分的分析報告，那和一件困擾他很多年的事情有著很深的聯繫。
然後他聽到了來自環形會議桌另一面的話語聲，那是阿古斯緹娜·巴托里伯爵的聲音：
「接下來，請各位容我緊急插入一條新的議題。議題的內容是，關於華漢宗教事務局請求借用『概念分析儀』的事項，以及後續分析結果參數數據互通分享的方案討論。」
這是什麼？魯伯特忽然感到了一陣沒來由的惱怒，這種事情阿古斯緹娜為什麼沒有事先跟自己做過匯報？
但是作為多年的上位者，這點小小的城府對他來說，不過是一種類似於本能的反應。惱怒的情緒並沒有表現在他的臉上，魯伯特反而露出了一抹微笑：
「這樣麼？華漢的宗教事務局啊……這名字讓我想起了很多，記得很多年前，我就和他們打過交道，那個時候他們還不叫這個……好了，小緹娜，你來說說看，他們為什麼要借『概念分析儀』？這件事你跟傑米瑪女士商量過嗎？畢竟教廷的意見也非常重要。」
聖傑米瑪·麥考伊，教廷的十二位聖徒之一，二十四位樞機主教中排名第六，同時也是「概念研究所」的常務理事之一。
她露出了一個柔和明亮的微笑，柔聲回答道：「教宗冕下對分享設施和數據表示讚嘆。主的光芒平等地灑向世間，凡行於地上的，必將受洗，必然平等，我們當分享手中的麵包與蜜酒，當他們如我們自己一樣。」
魯伯特覺得更加惱怒和不耐，他咕噥了一聲，綻放出了更加柔和的微笑：「我知道了，不過分析儀上個月剛剛完成一次大型實驗的任務，恐怕這段時間並不適宜再次啟動。緹娜，這一點你要記得考慮在內，希望我們來自東方的朋友擁有足夠的耐心，可以等到設備的再次上線。」
「好的，叔叔，如您教誨。」伯爵夫人微笑著回答道。
很好，看來小緹娜並沒有倒向教廷，也沒有傾向費舍爾家族，血緣的力量從來都是強大的，魯伯特對此深信不疑，尤其是對於血族來說，血緣代表的是更加無可違抗的束縛。
可惡的費舍爾！這群血族的叛徒！他們只知道向外出賣血族的財產，看來這次也是他們得到了教廷的授意，在嘗試著與外界的力量勾連。
還是宗教事務局這種麻煩的傢伙……魯伯特覺得背上的傷疤似乎又在隱隱作痛了，那道仿佛要貫穿天地的閃亮劍光似乎又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不過，叔叔，」伯爵夫人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宗教事務局的學者小組已經於今天到達了研究所，傑米瑪女士認為，議題的討論需要有需求方的參與，所以，接下來的討論，會有他們的參與。」
魯伯特眼神呆呆地看了一眼伯爵夫人，他努力維持著臉上的笑容，優雅地點了點頭，但一聲不發。
傑米瑪主教微微頷首，讚頌了一句，也不再說話。
巨大的議事廳大門打開，余岱青和梁博士在蘭伯特的帶領下，從門外走了進來。
魯伯特看著余岱青的裝束，和他標準的東方面孔，只覺得自己太陽穴都在狂跳。
道士，魯伯特記得這個名稱，這毫無疑問是個道士！就算隔著如此之遠的距離，魯伯特都能聞得到那位年輕道士身上傳來的味道。
那是股銳利之極的味道，只是輕輕嗅上一嗅，魯伯特都覺得自己的鼻腔和氣管像是要被利刃劃開一般刺痛。
余岱青敏銳地瞥了一眼環形會議桌，在桌旁的眾人中看到了一位金髮的帥氣中年男子。
對方俊雅的臉上掛著禮節性的微笑，但余岱青依舊能從他的雙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戒備和忌憚。
余岱青不著痕跡地扯了扯梁博士的肩膀，梁博士臉上的眼鏡輕輕閃過了一道微光，就像天花的燈光映在鏡片上的反光。
他輕輕點了點頭，隨後兩人跟著蘭伯特走到了會議桌旁的空位，一起坐了下來。
伯爵夫人向著與會的眾人簡單介紹了一下二人的身份，在她的描述中，梁博士是一位來自華漢的資深學者，而余岱青則是多年負責神秘側課題的專家。
坐在會議桌旁的眾人，其實並沒有幾個正常人類，大家也算是見多識廣的積年老手，人均「含人量」嚴重低於標準值。故此對於看來年輕的余岱青和看來年幼的梁博士，都覺得很正常，大家甚至默認為這兩人都是陳年的老鬼，只是有副年輕的外表罷了。
畢竟踏上了神秘側，外表的年齡不過是一種可有可無的裝飾。
就像坐在會議桌正中位置的血族大長老魯伯特·巴托里一樣，千歲的年齡搭配著帥氣的中年男子形象。
伯爵夫人輕輕拍了拍手掌，用清脆的掌聲制止了眾人的小聲討論，她臉上掛著微笑，用柔媚的嗓音宣布道：
「那麼，接下來，就開始討論關於『概念分析儀』出借和數據互通的事項討論吧，嗯，各位面前的顯示屏上有關於本次事項的詳細報告。
「我們有五分鐘的匯報時間，由研究所的烏列爾·道頓研究員進行方案講解。稍後請從林頓爵士開始，表述自己的意見，好麼？那麼，接下來，咱們開始吧。」
余岱青和梁博士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等待著手續辦完後，才能進入會議區域。
梁博士手中捧著筆記本，但他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自己的筆記上，反而有些好奇地看著坐在一旁的余岱青。
余岱青手中捏著一張寫滿字跡、布滿摺痕的白紙，皺著眉頭仔細閱讀，半晌後他嘆了口氣，手中的白紙自行摺疊後，消失在了他寬大的袍袖中。
「怎麼了？你好像碰上麻煩事了？」梁博士好奇地開口問道。
余岱青閉著眼睛思索了一下，睜開眼苦笑了一聲：「沒什麼，你知道的，昨天烏月侯在東都市城北發現了花落人的蹤跡，她今天去查了一圈，又發現了一些問題，似乎是有兩個小孩子，和克里克雅有很深的關係。嗯，李岩遇到了其中的一個人，此外，昨天烏月侯他們在追查花落人的時候，李岩和克里克雅人打了一架，還得到了一件重要的物件，送到了烏月侯手中。他們晚上計劃去做進一步的調查，向我匯報的同時，也向局裡做了報備。」
梁博士將手中的筆記本合了起來，好奇地說道：「現在麼？算上時差的話，華漢那邊現在應該已經是晚上了吧……大概快夜裡12點了？我沒記錯的話，李岩似乎還是個在讀小學生，他這麼晚都不用回家的嗎？」
「哦，那倒不是，可能是因為洲際旅行通道的問題，這份簡報傳輸過來花了不少時間——這都是烏月侯四五個小時前發出的簡報了。」
「這樣啊，」梁博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倒是個值得注意的問題，長距離的空間『折躍』，如果過程中出現變動，確實會導致信息傳輸出問題。不過說起來，那個李岩還真是能幹啊……」
余岱青搖了搖頭：「這恐怕不是能幹可以形容的了，你知道他昨天是在哪裡跟克里克雅人打了一架的麼？」
「呃，說老實話，我對於戰鬥方面的事情向來不怎麼關心。」
「……我就當你問了我『在哪裡』吧。他昨天就是跑去跟蹤調查另外一名跟克里克雅關係密切的小孩子，才碰到了克里克雅人的，」余岱青繼續說道，「我真的覺得這已經不能說是能幹了，嗯，我很擔心這和他的身份有關……」
梁博士扶了扶厚重的眼鏡，試探著問道：「身份？你是說局裡懷疑他是『天不收』這件事？」
余岱青點了點頭，臉色有點不太好看。
梁博士搖搖頭，嘆了口氣：「姑且先不去評論這個土了吧唧的稱呼吧……或許我跟哪吒相處的比較久，對於這種宿命觀強烈的看法，我向來是不太理解的。」
說到這裡，梁博士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笑著說：「在我看來，不過就是一個因果糾纏比較劇烈的個體罷了，命運什麼的，你如果低了頭，那就真的沒救了，但只要敢梗著脖子犟回去，總會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來。」
余岱青看著梁博士，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並沒有搭話。
梁博士衝著他點了點頭：「你看，我就是這樣，我也聽說過你的事情，關於『天謫』的……你不也一樣在梗著脖子犟回去嗎？相信你跑去學物理，研究場論，也不是為了麻醉自己吧。」
余岱青忽然彎起嘴角，笑著說：「當然不是，只不過是為了做一點小嘗試，畢竟還有個人在等我想辦法……好了，不說這個了，蘭伯特先生走過來了，看來手續已經辦好了。」
一間寬廣的會議室，室內空間大到誇張的地步。
這裡是屬於「神裔遺族共治互助委員會」的表決議事廳，官方記錄的面積是678平方米。而這不過是主會議廳的面積，在主會議廳之外，還有附屬的兩間多功能廳，兩間大廳的面積總共有300多平方。
血族在內部並不會稱呼自己為血族。他們根據古籍和傳承的故事，認為自己實際上是神的後裔，不過因為某些原因，被神所遺棄，但實際上仍然保留著神的血脈。
而能夠隨意號令普通生靈的血液，就是神之權能的體現，是神裔的有力證據。
這種說法在血族鼎盛的時期，有著不容置喙的權威性，而在後來血族遭受到光明教廷打壓時，這種說法依舊沒有受到壓制，反而因為「贖罪論」的解釋和傳播，讓被神遺棄這一點說法得到了更為有力的證明。
直到近期，血族中年輕一代的崛起，才讓這個充滿神授人權的說法變得逐漸無力起來。
而魯伯特·巴托里正是對神裔學說堅信不移的一位老人。
他已經不太記得自己的具體年齡了，只是大概記得自己的歲數已經超過千年。
坐在寬廣大廳正中的環形會議桌旁，魯伯特閉著眼睛，似乎正在打著瞌睡。周圍環坐在會議桌旁的眾人正發出嗡嗡的討論聲和大聲的宣講聲，但如此喧鬧的環境也不能吵醒這個老人。
只是他偶爾抬起一條縫的眼皮之下，透出的依舊是寒芒四射的目光。
作為血族的大長老，他已經很久不出席族內會議了，但是這間「概念研究所」的董事聯席會或者例行會議，他卻是場場不落，必定參會的。
魯伯特一直認為，只有掌握了更加先進的技術，才能確保血族擁有萬年不變的活力，而活力才是一個族群賴以存續的關鍵所在。
為了這個，哪怕是跟昔日的血仇合作，魯伯特認為也是可以接受的。
可惜，米恩·費舍爾並不這麼認為，這也讓魯伯特大為頭疼。
米恩·費舍爾是另一位血族的長老，而他所屬的費舍爾家族實力太過強大了，這讓魯伯特十分頭疼。不過還好自己的一位血親依舊占據著族內的重要地位，她也是「概念研究所」的重要負責人，這讓魯伯特依然有著幾分勝券在握的自信。
魯伯特朝著正在侃侃而談的阿古斯緹娜·巴托里瞥了一眼，滿意地點點頭，接著繼續閉目養神。
就在煩人的股權分析、投資論證、季度財報、人事調整議題之後，終於到了魯伯特最為重視的研究課題進度簡報環節。
他愜意地活動了一下腰背，然後坐直了身子，將銳利的目光投向了自己面前的一小塊顯示屏。魯伯特開始十分期待地等著聽到關於上個月，研究所對於一小塊隕石成分的分析報告，那和一件困擾他很多年的事情有著很深的聯繫。
然後他聽到了來自環形會議桌另一面的話語聲，那是阿古斯緹娜·巴托里伯爵的聲音：
「接下來，請各位容我緊急插入一條新的議題。議題的內容是，關於華漢宗教事務局請求借用『概念分析儀』的事項，以及後續分析結果參數數據互通分享的方案討論。」
這是什麼？魯伯特忽然感到了一陣沒來由的惱怒，這種事情阿古斯緹娜為什麼沒有事先跟自己做過匯報？
但是作為多年的上位者，這點小小的城府對他來說，不過是一種類似於本能的反應。惱怒的情緒並沒有表現在他的臉上，魯伯特反而露出了一抹微笑：
「這樣麼？華漢的宗教事務局啊……這名字讓我想起了很多，記得很多年前，我就和他們打過交道，那個時候他們還不叫這個……好了，小緹娜，你來說說看，他們為什麼要借『概念分析儀』？這件事你跟傑米瑪女士商量過嗎？畢竟教廷的意見也非常重要。」
聖傑米瑪·麥考伊，教廷的十二位聖徒之一，二十四位樞機主教中排名第六，同時也是「概念研究所」的常務理事之一。
她露出了一個柔和明亮的微笑，柔聲回答道：「教宗冕下對分享設施和數據表示讚嘆。主的光芒平等地灑向世間，凡行於地上的，必將受洗，必然平等，我們當分享手中的麵包與蜜酒，當他們如我們自己一樣。」
魯伯特覺得更加惱怒和不耐，他咕噥了一聲，綻放出了更加柔和的微笑：「我知道了，不過分析儀上個月剛剛完成一次大型實驗的任務，恐怕這段時間並不適宜再次啟動。緹娜，這一點你要記得考慮在內，希望我們來自東方的朋友擁有足夠的耐心，可以等到設備的再次上線。」
「好的，叔叔，如您教誨。」伯爵夫人微笑著回答道。
很好，看來小緹娜並沒有倒向教廷，也沒有傾向費舍爾家族，血緣的力量從來都是強大的，魯伯特對此深信不疑，尤其是對於血族來說，血緣代表的是更加無可違抗的束縛。
可惡的費舍爾！這群血族的叛徒！他們只知道向外出賣血族的財產，看來這次也是他們得到了教廷的授意，在嘗試著與外界的力量勾連。
還是宗教事務局這種麻煩的傢伙……魯伯特覺得背上的傷疤似乎又在隱隱作痛了，那道仿佛要貫穿天地的閃亮劍光似乎又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不過，叔叔，」伯爵夫人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宗教事務局的學者小組已經於今天到達了研究所，傑米瑪女士認為，議題的討論需要有需求方的參與，所以，接下來的討論，會有他們的參與。」
魯伯特眼神呆呆地看了一眼伯爵夫人，他努力維持著臉上的笑容，優雅地點了點頭，但一聲不發。
傑米瑪主教微微頷首，讚頌了一句，也不再說話。
巨大的議事廳大門打開，余岱青和梁博士在蘭伯特的帶領下，從門外走了進來。
魯伯特看著余岱青的裝束，和他標準的東方面孔，只覺得自己太陽穴都在狂跳。
道士，魯伯特記得這個名稱，這毫無疑問是個道士！就算隔著如此之遠的距離，魯伯特都能聞得到那位年輕道士身上傳來的味道。
那是股銳利之極的味道，只是輕輕嗅上一嗅，魯伯特都覺得自己的鼻腔和氣管像是要被利刃劃開一般刺痛。
余岱青敏銳地瞥了一眼環形會議桌，在桌旁的眾人中看到了一位金髮的帥氣中年男子。
對方俊雅的臉上掛著禮節性的微笑，但余岱青依舊能從他的雙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戒備和忌憚。
余岱青不著痕跡地扯了扯梁博士的肩膀，梁博士臉上的眼鏡輕輕閃過了一道微光，就像天花的燈光映在鏡片上的反光。
他輕輕點了點頭，隨後兩人跟著蘭伯特走到了會議桌旁的空位，一起坐了下來。
伯爵夫人向著與會的眾人簡單介紹了一下二人的身份，在她的描述中，梁博士是一位來自華漢的資深學者，而余岱青則是多年負責神秘側課題的專家。
坐在會議桌旁的眾人，其實並沒有幾個正常人類，大家也算是見多識廣的積年老手，人均「含人量」嚴重低於標準值。故此對於看來年輕的余岱青和看來年幼的梁博士，都覺得很正常，大家甚至默認為這兩人都是陳年的老鬼，只是有副年輕的外表罷了。
畢竟踏上了神秘側，外表的年齡不過是一種可有可無的裝飾。
就像坐在會議桌正中位置的血族大長老魯伯特·巴托里一樣，千歲的年齡搭配著帥氣的中年男子形象。
伯爵夫人輕輕拍了拍手掌，用清脆的掌聲制止了眾人的小聲討論，她臉上掛著微笑，用柔媚的嗓音宣布道：
「那麼，接下來，就開始討論關於『概念分析儀』出借和數據互通的事項討論吧，嗯，各位面前的顯示屏上有關於本次事項的詳細報告。
「我們有五分鐘的匯報時間，由研究所的烏列爾·道頓研究員進行方案講解。稍後請從林頓爵士開始，表述自己的意見，好麼？那麼，接下來，咱們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