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鄉村女教師
青春之戀（長篇小說）張寶同 2024.2.12
陳杰把車子放在了秋妹子家，打著雨傘去了北河小學。
他順著村中的小路一直朝前走著，走到了十三隊那邊，小路就走到頭了。
陳杰見有位老人穿著蓑衣，戴著斗笠，用一把鋤頭在放田裡的水，就走過去問道，「這位師傅，請問北河學校如何走？」
那位老人用手指著一條朝北走的小道說，「你從這條小路上過了小石橋，然後就順著那條寬一些小路朝北一直走，走了三四里路，就能看到路邊有棟兩間房屋，那就是學校。」
陳杰順著小路走了三百來米就見有條小石橋橫在一條二三十米寬的小河上。
小石橋是用長條石板鋪成的。
石板約有兩尺來寬，因為下雨，石板上有些滑。
陳杰小心翼翼地走在小石橋上，生怕走不實會一下滑倒，落在水裡。
雖然他會游泳，但要是落在水裡，那他這次採訪就泡湯了。
小石橋不長，很快就走了過去。
過了小橋有兩條小路。
一條是朝南，一條是朝北。
他就走在那條朝北的小路上。
這條小路很窄，兩邊都是半人高的荒草。
荒草不遠處就是松林。
這裡是荒山野地，根本見不到人。
他順著小路一直朝前走著。
走過兩座山嶺，就見有一片比較平坦的荒山。
但有些地方已被種了茶樹。
新近開墾的紅色土地一片片地裸露在外，連野草都不肯生長。
而在紅土地的邊上，有一棟看起來有些殘破的房屋。
這是周邊可以看到的唯一有人住的地方。
這時，他聽到了朗朗的讀書聲：
他走到了教室的外面，通過透風的窗子朝著教室里看著。
就見教室里坐著七八個大小不一的學生，一位二十三四歲的女教師在領著學生們在朗讀。
教室的桌凳都是由土坯搭起的，看起來十分殘破簡陋。
這是他見過的最寒酸最破爛的學校。
可能是裡面的教師看到了他，就從教室里走了出來。
這時，天空已睛，天光照在她的身上，讓陳杰可以清晰地看著她。
她單薄而清秀，扎著兩個短辮，穿著一件藍色的外衣和黑色的褲子，衣褲雖舊，但樣式蠻好看，穿著一雙長沙白塑料底布鞋。
她站在門前，可能看出了陳杰也是知青，就朝著他微笑地打著招呼，「你找誰呢？」
陳杰也朝她笑了笑，說，「我找你呢。」
她一怔，問，「找我有么子事？」
陳杰說，「我是公社的通訊報導員陳杰，我聽別人說過你的事跡，想來採訪一下。」
她謙虛地說，「我有么子好採訪的？」
陳杰說，「你的事跡好感人呢。」
她微微一笑，說，「你稍等一下。」
她進到了教室里，對學生們說，「來了客人，我要接待一下，你們自己做作業。」
說完，便出了教室，把陳杰帶到了旁邊那間屋裡。
這間屋子和教室一樣大。
擺著一張小床，一張辦公桌，還有做飯的灶具和許多的碗筷。
女教師給陳杰倒了杯白糖開水，兩人就坐在了一張小木桌旁。
陳杰說，「你叫么子名字？」
女教師說，「我叫蔡曉婷。」
陳杰說，「你把你當教師的經歷給我詳細地講一講。」
蔡曉婷說，「我是1968年高中畢業後從長沙來到紅花公社坪塘十一隊插隊落戶。當時我只有十七歲。在隊裡幹了一年，北河小學有名教師參軍去了，學校沒得老師了。」
「大隊部就要派人去北河學校當老師，可是，一連派了三四個人，有的人不願意去，因為這裡好偏僻。還有的人來到這裡幹了幾天，就不幹了。那時這裡不但有野豬，還有狐狸和狼。」
「有一位我們長沙的女知青，她家成分不好，大隊領導給她做了好多工作，才把她派到了這裡，可是，有一天，她去水塘里打水，看到了一隻狼在水塘邊喝水，嚇得她再也不願意當這個老師了。於是，大隊部又派了名男知青來當老師。」
「可是，那位男知青沒得耐心，見有些學生不聽話，就打了學生。搞得學生和家長很有意見，於是，就告到了大隊部。他自己也不想當老師，就趁機離開了學校。」
「當時，大隊部就想撤掉這所學校，讓學生們都去大隊部的學校上學。可是，那裡太遠，孩子們上學和放學要走很多的路，而且大隊部的學校也容納不了這麼多學生。」
「有一天，大隊書記找到了我，說我是入黨積極分子，遇到困難應該走在前面，我知道他的意思，就說我願意去北河學校當老師。當時學校有四個年級，五十多名學生，全部都要我一個人來教。」
「我把學生分成四個部分。一三年級朝著東邊的黑板，二四年級朝向西邊的黑板。給一年級講完課，就得給三年級講課，給一三年級講完課，就得再給二和四年級講課。講完語文，又要講算術。一天下來，我的喉嚨都要啞了。」
「除過上課，學生過河也是讓人非常擔心。每到三四五六月的梅雨季節，河水就漲得好高，流得好急。我就要學生們每天早上在河邊集合，等學生都到齊了，我就帶著他們慢慢地過河。中午放學了，我再帶他們慢慢地過橋往回走。」
「下午也是一樣，光是學生過橋一天就是來回四趟。特別是下雨天，橋面上的青石板很滑，一、二年級的小學生都不敢過河，我就領著他們慢慢地過橋。所以，你看我這工作一天忙忙碌碌，卻也一點都不能掉以輕心，生怕哪點沒有注意就出了大事。」
說到這裡，她說，「我把中午的飯做上，一會，你就在這裡跟我們一起吃飯。」
陳杰說，「要得。」
趁蔡老師在做飯，陳杰出了屋子，來到了教室里。
看著學生們有的在做作業，有的在說話。
陳杰問一位學生，「你們喜歡蔡老師嗎？」
學生們都說，「喜歡。」
陳杰問，「為什麼喜歡？」
一位年幼的女學生說，「蔡老師就像媽媽一樣，給我們做飯燒菜，還幫我們補衣服。」
另一位年輕大一些的男學生說，「蔡老師不罵我們，也不打我們，我們犯了錯誤，她就耐心地給我們講道理，讓我們認錯改錯。」
一位女孩說，「我們的桌子和椅子破了壞了，蔡老師就自己修，她修不了，就叫她愛人來幫著修。」
一位小男孩說，「蔡老師還會看病，有一次我病了，蔡老師就拿出藥給我吃。我一吃就好了。」
陳杰一邊問著一邊記著，不一會，筆記本就寫滿了十多頁。
這時，蔡曉婷叫大家吃飯。
她做的是米飯，燒的是辣椒炒冬瓜。
她讓一位年齡大的男生給大家打飯。
學生們拿到飯，端著飯碗回到了教室里吃飯。
陳杰跟蔡老師坐在小桌上吃飯。
為了要招待陳杰，蔡老師還專門給他煎了兩個荷包蛋。
陳杰把一個荷包蛋給了蔡老師。
兩人邊吃邊繼續聊著。
陳杰說，「我剛才問了學生，他們都好喜歡你呢。」
蔡老師說，「我對學生好，學生家長也對我蠻好，到了過年，他們都要給我們家送菜送肉。」
「有時我回到家，還沒得做飯，他們就請我去他們家吃飯。我們家的菜地我們都沒得管過，都是學生家長幫我們種的。還有我們家有什麼事，也是他們過來幫忙。」
「本來，七二年那年我爸單位過來招工，我就要走。可是，好多學生家長都流著淚不想讓我走。大隊書記看到這種情況，就對我說，你要是不離開，我去找公社書記，讓他幫忙把你轉為公辦教師。」
「但我父母不同意，非要讓我回長沙，陪在他們的身邊。後來大隊書記說公社書記答應要把我轉為公辦教師。當時，我正在跟愛人在戀愛，他已經分在了紅花公社供銷社。他也不想讓我回長沙。於是，我就留了下來。」
「七三年我被轉為公辦老師，公社要把我調到紅花公社中心小學。那裡離我愛人的供銷社很近，調令都下來了。可是，我要離開那天，學生和家長都來為我送行。當我要離開時，看到好多家長和學生都哭成一片，不想讓我離開。」
「我當時被他們的情意感動了，就當即決定不去了，又回到了這裡。這兩年，好多學生都去了大隊部那邊上學了，四年級的學生也都轉到了那邊。所以，學生就少了好多。但我現在就在想，只要這學校存在一天，我就在這裡待上一天，直到學校完全撤併了，我再離開。」
吃完飯，蔡老師帶著陳杰看學生的作業，還帶他看了她和學生一起種的菜地。
菜地雖然不小，但長勢並不是很旺。
也許是蔡老師對種菜還不是很在行，也許是這裡的土質不好。
陳杰向蔡老師提出要看一下她送學生回家和過橋的情景。
蔡老師也很爽快，當即就組織學生站隊。
然後把門一鎖，就帶著學生們放學回家。
這時，雨過天晴，巨大的彩虹掛天邊，十分地美麗。
而陳杰感覺身上的衣服也不那麼潮濕了。
他跟著學生們的後面，和蔡老師一邊說著話，一邊走著，一邊記錄著。
不一會，他們就來到了小河邊上，橋面上已經幹了，學生們拉開距離，一個接一個地從青石板的橋面上走過。
等學生們全部地過了橋，陳杰才和蔡老師一起過橋。
蔡老師過了橋，朝著學生們說，「學生們再見。」
學生們說，「老師，再見。」
然後就跑著跳著朝著自家走去。
過了橋之後，陳杰向蔡老師說，「我還想再採訪一下學生家長，你能帶我見見他們嗎？」
蔡老師說，「沒問題。」
說著，便帶著陳杰去了十三隊的一位學生家長屋裡。
這位家長是一位三年級學生的父親。
他向陳杰講述了自己在管教孩子方面沒得經驗，搞得孩子老是不聽話，還跟他頂嘴，他就好生氣，經常打孩子。
後來，還是蔡老師幫助做工作，讓他懂得了如何地教育孩子，也讓孩子學會尊敬父母，所以，現在他們父子兩人的關係就好多了。
接著，蔡老師又把陳杰帶到坪塘十一隊的一位家長屋裡。
這位家長是一位二年級學生的母親，還不到三十歲，嘴巴好能說。
她將蔡老師如何把學生當成自己的孩子關心和愛護的事講了一大堆，讓陳杰都來不及記錄，不斷地讓她停頓一下。
最後，蔡老師還把陳杰帶到了她自己的家裡。
她的屋子其實不是她自家的，是隊裡把別人家的兩間房子借給她住的，也就是她下鄉時住的地方。
一間屋子是臥室，收拾得乾淨整潔，而旁邊的房間則是用來做飯和堆放物品。
陳杰就問，「你都成家了，為何沒得蓋房子？」
蔡曉婷說，「我們有房子，在供銷社後面的院子裡。只是那裡太遠，我平時過不去，都是他到了周末回到這裡來住。」
陳杰又問，「你們結婚好久了？」
蔡老師說，「已經有兩年了。」
陳杰說，「有孩子嗎？」
蔡老師說，「有一個女兒，一歲多了，讓我婆婆帶到了長沙，她沒得工作，就幫我們帶孩子。」
此時，已是下午四點來鍾了，陳杰要馬上回去。
在跟蔡老師分手時，他說，「我還要去採訪你愛人。」
蔡老師說，「有什麼想要知道的，你就去問他。他剛好就在供銷社，離你們那裡很近。」
蔡老師一直把他送到村口。
回到秋妹子家，秋妹子正和母親一起坐著說話。
陳杰對秋妹子說，「今天落雨，天黑得早，咱們還是早點回去。」
秋妹子把陳杰拉到自己的房間裡，把門一關，用胳膊摟住陳杰的脖子，撒著嬌說，「你莫要回了，晚上我們兩人睡在一起。」
陳杰聽著這話，很是吃驚，就說，「我們又沒得結婚，如何敢睡在一起？」
秋妹子說，「怕么子？又沒得人曉得。」
他說，「莫要這樣，要是我晚上睡在你家屋裡，你父母會如何看待我們，還有我們兩人今天不回公社，同事們會如何想？」
說著，他把秋妹子推開，把門打開，推著自行車就出了門。
秋妹子見陳杰執意要回，就拿著一把雨傘，跟在了後面。
陳杰把車子放在了秋妹子家，打著雨傘去了北河小學。
他順著村中的小路一直朝前走著，走到了十三隊那邊，小路就走到頭了。
陳杰見有位老人穿著蓑衣，戴著斗笠，用一把鋤頭在放田裡的水，就走過去問道，「這位師傅，請問北河學校如何走？」
那位老人用手指著一條朝北走的小道說，「你從這條小路上過了小石橋，然後就順著那條寬一些小路朝北一直走，走了三四里路，就能看到路邊有棟兩間房屋，那就是學校。」
陳杰順著小路走了三百來米就見有條小石橋橫在一條二三十米寬的小河上。
小石橋是用長條石板鋪成的。
石板約有兩尺來寬，因為下雨，石板上有些滑。
陳杰小心翼翼地走在小石橋上，生怕走不實會一下滑倒，落在水裡。
雖然他會游泳，但要是落在水裡，那他這次採訪就泡湯了。
小石橋不長，很快就走了過去。
過了小橋有兩條小路。
一條是朝南，一條是朝北。
他就走在那條朝北的小路上。
這條小路很窄，兩邊都是半人高的荒草。
荒草不遠處就是松林。
這裡是荒山野地，根本見不到人。
他順著小路一直朝前走著。
走過兩座山嶺，就見有一片比較平坦的荒山。
但有些地方已被種了茶樹。
新近開墾的紅色土地一片片地裸露在外，連野草都不肯生長。
而在紅土地的邊上，有一棟看起來有些殘破的房屋。
這是周邊可以看到的唯一有人住的地方。
這時，他聽到了朗朗的讀書聲：
他走到了教室的外面，通過透風的窗子朝著教室里看著。
就見教室里坐著七八個大小不一的學生，一位二十三四歲的女教師在領著學生們在朗讀。
教室的桌凳都是由土坯搭起的，看起來十分殘破簡陋。
這是他見過的最寒酸最破爛的學校。
可能是裡面的教師看到了他，就從教室里走了出來。
這時，天空已睛，天光照在她的身上，讓陳杰可以清晰地看著她。
她單薄而清秀，扎著兩個短辮，穿著一件藍色的外衣和黑色的褲子，衣褲雖舊，但樣式蠻好看，穿著一雙長沙白塑料底布鞋。
她站在門前，可能看出了陳杰也是知青，就朝著他微笑地打著招呼，「你找誰呢？」
陳杰也朝她笑了笑，說，「我找你呢。」
她一怔，問，「找我有么子事？」
陳杰說，「我是公社的通訊報導員陳杰，我聽別人說過你的事跡，想來採訪一下。」
她謙虛地說，「我有么子好採訪的？」
陳杰說，「你的事跡好感人呢。」
她微微一笑，說，「你稍等一下。」
她進到了教室里，對學生們說，「來了客人，我要接待一下，你們自己做作業。」
說完，便出了教室，把陳杰帶到了旁邊那間屋裡。
這間屋子和教室一樣大。
擺著一張小床，一張辦公桌，還有做飯的灶具和許多的碗筷。
女教師給陳杰倒了杯白糖開水，兩人就坐在了一張小木桌旁。
陳杰說，「你叫么子名字？」
女教師說，「我叫蔡曉婷。」
陳杰說，「你把你當教師的經歷給我詳細地講一講。」
蔡曉婷說，「我是1968年高中畢業後從長沙來到紅花公社坪塘十一隊插隊落戶。當時我只有十七歲。在隊裡幹了一年，北河小學有名教師參軍去了，學校沒得老師了。」
「大隊部就要派人去北河學校當老師，可是，一連派了三四個人，有的人不願意去，因為這裡好偏僻。還有的人來到這裡幹了幾天，就不幹了。那時這裡不但有野豬，還有狐狸和狼。」
「有一位我們長沙的女知青，她家成分不好，大隊領導給她做了好多工作，才把她派到了這裡，可是，有一天，她去水塘里打水，看到了一隻狼在水塘邊喝水，嚇得她再也不願意當這個老師了。於是，大隊部又派了名男知青來當老師。」
「可是，那位男知青沒得耐心，見有些學生不聽話，就打了學生。搞得學生和家長很有意見，於是，就告到了大隊部。他自己也不想當老師，就趁機離開了學校。」
「當時，大隊部就想撤掉這所學校，讓學生們都去大隊部的學校上學。可是，那裡太遠，孩子們上學和放學要走很多的路，而且大隊部的學校也容納不了這麼多學生。」
「有一天，大隊書記找到了我，說我是入黨積極分子，遇到困難應該走在前面，我知道他的意思，就說我願意去北河學校當老師。當時學校有四個年級，五十多名學生，全部都要我一個人來教。」
「我把學生分成四個部分。一三年級朝著東邊的黑板，二四年級朝向西邊的黑板。給一年級講完課，就得給三年級講課，給一三年級講完課，就得再給二和四年級講課。講完語文，又要講算術。一天下來，我的喉嚨都要啞了。」
「除過上課，學生過河也是讓人非常擔心。每到三四五六月的梅雨季節，河水就漲得好高，流得好急。我就要學生們每天早上在河邊集合，等學生都到齊了，我就帶著他們慢慢地過河。中午放學了，我再帶他們慢慢地過橋往回走。」
「下午也是一樣，光是學生過橋一天就是來回四趟。特別是下雨天，橋面上的青石板很滑，一、二年級的小學生都不敢過河，我就領著他們慢慢地過橋。所以，你看我這工作一天忙忙碌碌，卻也一點都不能掉以輕心，生怕哪點沒有注意就出了大事。」
說到這裡，她說，「我把中午的飯做上，一會，你就在這裡跟我們一起吃飯。」
陳杰說，「要得。」
趁蔡老師在做飯，陳杰出了屋子，來到了教室里。
看著學生們有的在做作業，有的在說話。
陳杰問一位學生，「你們喜歡蔡老師嗎？」
學生們都說，「喜歡。」
陳杰問，「為什麼喜歡？」
一位年幼的女學生說，「蔡老師就像媽媽一樣，給我們做飯燒菜，還幫我們補衣服。」
另一位年輕大一些的男學生說，「蔡老師不罵我們，也不打我們，我們犯了錯誤，她就耐心地給我們講道理，讓我們認錯改錯。」
一位女孩說，「我們的桌子和椅子破了壞了，蔡老師就自己修，她修不了，就叫她愛人來幫著修。」
一位小男孩說，「蔡老師還會看病，有一次我病了，蔡老師就拿出藥給我吃。我一吃就好了。」
陳杰一邊問著一邊記著，不一會，筆記本就寫滿了十多頁。
這時，蔡曉婷叫大家吃飯。
她做的是米飯，燒的是辣椒炒冬瓜。
她讓一位年齡大的男生給大家打飯。
學生們拿到飯，端著飯碗回到了教室里吃飯。
陳杰跟蔡老師坐在小桌上吃飯。
為了要招待陳杰，蔡老師還專門給他煎了兩個荷包蛋。
陳杰把一個荷包蛋給了蔡老師。
兩人邊吃邊繼續聊著。
陳杰說，「我剛才問了學生，他們都好喜歡你呢。」
蔡老師說，「我對學生好，學生家長也對我蠻好，到了過年，他們都要給我們家送菜送肉。」
「有時我回到家，還沒得做飯，他們就請我去他們家吃飯。我們家的菜地我們都沒得管過，都是學生家長幫我們種的。還有我們家有什麼事，也是他們過來幫忙。」
「本來，七二年那年我爸單位過來招工，我就要走。可是，好多學生家長都流著淚不想讓我走。大隊書記看到這種情況，就對我說，你要是不離開，我去找公社書記，讓他幫忙把你轉為公辦教師。」
「但我父母不同意，非要讓我回長沙，陪在他們的身邊。後來大隊書記說公社書記答應要把我轉為公辦教師。當時，我正在跟愛人在戀愛，他已經分在了紅花公社供銷社。他也不想讓我回長沙。於是，我就留了下來。」
「七三年我被轉為公辦老師，公社要把我調到紅花公社中心小學。那裡離我愛人的供銷社很近，調令都下來了。可是，我要離開那天，學生和家長都來為我送行。當我要離開時，看到好多家長和學生都哭成一片，不想讓我離開。」
「我當時被他們的情意感動了，就當即決定不去了，又回到了這裡。這兩年，好多學生都去了大隊部那邊上學了，四年級的學生也都轉到了那邊。所以，學生就少了好多。但我現在就在想，只要這學校存在一天，我就在這裡待上一天，直到學校完全撤併了，我再離開。」
吃完飯，蔡老師帶著陳杰看學生的作業，還帶他看了她和學生一起種的菜地。
菜地雖然不小，但長勢並不是很旺。
也許是蔡老師對種菜還不是很在行，也許是這裡的土質不好。
陳杰向蔡老師提出要看一下她送學生回家和過橋的情景。
蔡老師也很爽快，當即就組織學生站隊。
然後把門一鎖，就帶著學生們放學回家。
這時，雨過天晴，巨大的彩虹掛天邊，十分地美麗。
而陳杰感覺身上的衣服也不那麼潮濕了。
他跟著學生們的後面，和蔡老師一邊說著話，一邊走著，一邊記錄著。
不一會，他們就來到了小河邊上，橋面上已經幹了，學生們拉開距離，一個接一個地從青石板的橋面上走過。
等學生們全部地過了橋，陳杰才和蔡老師一起過橋。
蔡老師過了橋，朝著學生們說，「學生們再見。」
學生們說，「老師，再見。」
然後就跑著跳著朝著自家走去。
過了橋之後，陳杰向蔡老師說，「我還想再採訪一下學生家長，你能帶我見見他們嗎？」
蔡老師說，「沒問題。」
說著，便帶著陳杰去了十三隊的一位學生家長屋裡。
這位家長是一位三年級學生的父親。
他向陳杰講述了自己在管教孩子方面沒得經驗，搞得孩子老是不聽話，還跟他頂嘴，他就好生氣，經常打孩子。
後來，還是蔡老師幫助做工作，讓他懂得了如何地教育孩子，也讓孩子學會尊敬父母，所以，現在他們父子兩人的關係就好多了。
接著，蔡老師又把陳杰帶到坪塘十一隊的一位家長屋裡。
這位家長是一位二年級學生的母親，還不到三十歲，嘴巴好能說。
她將蔡老師如何把學生當成自己的孩子關心和愛護的事講了一大堆，讓陳杰都來不及記錄，不斷地讓她停頓一下。
最後，蔡老師還把陳杰帶到了她自己的家裡。
她的屋子其實不是她自家的，是隊裡把別人家的兩間房子借給她住的，也就是她下鄉時住的地方。
一間屋子是臥室，收拾得乾淨整潔，而旁邊的房間則是用來做飯和堆放物品。
陳杰就問，「你都成家了，為何沒得蓋房子？」
蔡曉婷說，「我們有房子，在供銷社後面的院子裡。只是那裡太遠，我平時過不去，都是他到了周末回到這裡來住。」
陳杰又問，「你們結婚好久了？」
蔡老師說，「已經有兩年了。」
陳杰說，「有孩子嗎？」
蔡老師說，「有一個女兒，一歲多了，讓我婆婆帶到了長沙，她沒得工作，就幫我們帶孩子。」
此時，已是下午四點來鍾了，陳杰要馬上回去。
在跟蔡老師分手時，他說，「我還要去採訪你愛人。」
蔡老師說，「有什麼想要知道的，你就去問他。他剛好就在供銷社，離你們那裡很近。」
蔡老師一直把他送到村口。
回到秋妹子家，秋妹子正和母親一起坐著說話。
陳杰對秋妹子說，「今天落雨，天黑得早，咱們還是早點回去。」
秋妹子把陳杰拉到自己的房間裡，把門一關，用胳膊摟住陳杰的脖子，撒著嬌說，「你莫要回了，晚上我們兩人睡在一起。」
陳杰聽著這話，很是吃驚，就說，「我們又沒得結婚，如何敢睡在一起？」
秋妹子說，「怕么子？又沒得人曉得。」
他說，「莫要這樣，要是我晚上睡在你家屋裡，你父母會如何看待我們，還有我們兩人今天不回公社，同事們會如何想？」
說著，他把秋妹子推開，把門打開，推著自行車就出了門。
秋妹子見陳杰執意要回，就拿著一把雨傘，跟在了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