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去公社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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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春之戀(長篇小說)張寶同 2024.2.12

  陳杰去了公社之後,羅秀清的心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整天在空虛與思念的天空中隨風飄蕩。

  可是,陳杰去了公社快一個月了,卻一直沒有回來看她。

  這讓她心裡整天打著鼓,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這天晚上,她做了個夢,夢見陳杰父親單位來招工,要招他去雲南那邊修鐵路。

  她不想讓陳杰離開,可招工的人霸蠻要帶陳杰走。於是,她抱著陳杰求他不要離開,可陳杰說他必須要走,否則,要在農村辛苦一輩子。

  她使勁地哭,放聲地哭,一直到從夢中醒來,才意識到這只是個夢,卻讓她出了一身冷汗。

  她再次想起了嚴妹子的悲劇。

  嚴妹子的悲劇像一面鏡子在照著她,讓她似乎看到了自己將來的同樣悲劇,也讓她想起了嚴妹子和南雜店劉姐對她的警示和告誡。

  可是,這些非但不能讓她與陳杰分離,甚至都不能隔斷她對陳杰的思念。

  她已經把他當成了生命鮮活與滋潤的陽光和雨露。

  她要專心致志地愛他,即使遭受生命的風暴和無窮的打擊,她也要讓自己的生命像曇花一樣驚艷地綻放一次。

  這天,她覺得自己被思念折磨得要發神經了,鼓起好大的勇氣給公社廣播站打電話。

  可是,電話打到廣播站,好長時間沒人接聽。

  於是,她還是決定抽空往公社去一趟。

  為了去見陳杰,她專門回家讓母親做了一些紅薯片。

  當地的紅薯有四五月種的,到八月就收穫了,這叫春紅薯;

  也有八月種植的,到十二月收穫,叫夏紅薯。

  所以,有些茶園旱地里在收穫了春紅薯之後,就接著種植夏紅薯。

  母親聽說是給陳杰帶的,挑選出最好的紅薯,把紅薯煮熟,用很細的鐵絲將紅薯劃成一塊塊薄片鋪放在一個竹蓆上。

  為了不讓孩子們偷吃,把紅薯片放在房頂上進行晾曬。

  做這種事很費功夫。

  母親一連忙了兩三天,蒸了兩大鍋紅薯,等晾乾之後,也只剩下了三兩斤。

  誰都沒捨得吃上一片,全讓羅秀清用布包裝起帶走了。

  那天早上,她把自己細心打扮一番,穿上那件才買不久的淡綠色短袖襯衣和一條深藍色褲子,換上白色的襪子和白底黑色長沙布鞋,拎著布包,像走娘家似地歡歡喜喜地上了路。

  天氣很熱,她從茶山後面的山間小路直插公社。

  來到公社,大院裡靜靜悄悄,看不到一個人。

  陳杰和白翎都不在,這讓她很是失望。

  她掏出手帕一邊擦著臉,一邊站在大樹下乘著涼。

  這時,一位像是炊事員的中年男人騎單車進到了大院。

  見羅秀清站在院裡找人,從車上跳了下來,朝羅秀清說,「哪來的妹子,比我哩白翎還漂亮。」

  羅秀清馬上問道,「陳杰和白翎去了哪裡?」

  炊事員說,「我聽說陳杰整天都在下隊,白翎可能是臨時出門,一會兒就回來了。」說著,便把羅秀清帶進食堂的前廳,說,「你可是陳杰的女友?」

  羅秀清坐在小凳上,回答說,「我們只是一般的朋友。」

  炊事員說,「陳杰好有才,人也蠻好,將來恐怕能當公社書記,說不定還會調到縣裡當領導。」

  羅秀清聽著,高興地說,「真是那樣就好了。」

  這也正是她所期盼的,只是陳杰最有可能被他父親的鐵路單位招工到很遠的地方修鐵路。

  炊事員語重心長對她說,「妹子呀,莫看我沒得好高的文化,人還是看得蠻清楚。聽我的話,千萬莫要放過陳杰這伢子。他可是個做大幹部的料。」

  羅秀清聽著這話,心裡又驚又喜,說,「陳杰真是當了大幹部,眼頭就會好高,會看不上我們當農民的妹子。」所以,她不知道希望還是不希望陳杰當上大幹部。

  炊事員笑了,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你這樣漂亮,他眼頭再高,也過不了你這關。」

  兩人聊了一會,炊事員要做飯了,還要留羅秀清吃午飯。


  可羅秀清要趕回大隊部放廣播,她把裝紅薯片的布包交給炊事員,說,「麻煩你把這布包交給陳杰,莫要把這事說給別人,我怕會對陳杰影響不好。」

  炊事員接過那布包,用手摸了摸,問,「這是么子東西?」

  羅秀清說,「是我媽給他做的紅薯片。」說著,就拿出幾片給了炊事員。

  炊事員說,「我曉得。陳杰只要一回來,我就轉交給他。」

  因為往公社跑了一趟,沒見到陳杰,羅秀清一下午心情都不好。

  過去,他每天晚上都要來到她的屋裡,與她待上一會,跟她說上一會話,讓她感覺心裡暖暖的。

  如果哪天沒見到他,心裡就亂亂的。

  可是,不知他為何這麼忙,都快一個月了,都不見他回來看她一次?

  她曉得他為了完成新聞上稿任務,肯定是在日以繼夜地辛勤工作,可是,不管怎樣,也該回來看她一下。

  傍晚時分,羅秀清剛吃過飯從食堂出來,聽到電話鈴聲不停地響著。

  她跑進屋裡拿起電話,一聽是白翎打來的,心裡禁不住地一陣激動。

  白翎說,「陳杰馬上要過去看你,你莫要出去。」

  羅秀清高興得不得了,就說,「我等著他。」

  白翎說,「你要打扮得漂亮一些。」

  羅秀清笑了,說,「我曉得。」

  白翎開著玩笑說,「秀妹子的眼光真是好亮呢,找個陳杰伢子年輕帥氣,斯文清秀,又好有才氣,只是莫要讓他把你甩了。」

  羅秀清笑道,「我們只是朋友,又不是戀人,不存在甩不甩的問題。」

  白翎馬上說,「他為救你弟弟費了好大的力。你怕他在隊裡辛勞,想辦法把他調到了公社當通訊報導員。今天又給他送來了這多的紅薯片,他又從鄉下一回來就騎車去看你。有你們這樣做朋友的?鬼才相信呢。」

  羅秀清說,「如果我們是戀人,如何會一個來月都不相見?」

  白翎說,「你們雖然一個月沒得見面,可是你們的心卻是連在一起。」

  羅秀清說,「白姐好會開玩笑。」

  白翎說,「不跟你說了,快快把自己好好地打扮一番,讓陳杰看著你清秀可愛,他才會過上幾天就要回去看你一次。」

  羅秀清放下電話,趕忙拎起熱水瓶到食堂打熱水,開始洗頭洗臉,換上她平常最喜歡的那身衣服,然後對著鏡子一邊梳著頭,一邊細細地端詳自己。

  看著看著,她自己都忍不住地笑了:莫把自己搞得跟結婚的新媳婦一樣了!

  一切都準備好了,羅秀清坐在屋裡等著陳杰。

  可是,等了一會又一會還不見陳杰的人影,不禁有些著急了。

  她先是從窗子朝著大門那邊不住地探望,看著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忍不住地出了大院,站在高坡上朝著江堤那邊望去。

  可是,暮色蒼茫的江堤卻看不清楚遠處。

  等了好一會,沒等到人,看著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她只好又回到了廣播室。

  直到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才見陳杰推著單車進到了大院裡。

  羅秀清忙從屋裡出來迎接,沒等她問,陳杰就說,「單車在路上爆了胎,只能推著走。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羅秀清把他迎到屋裡,見他熱得滿頭大汗,忙著往臉盆里續著溫水,讓他洗臉。

  他洗過臉,坐在床邊喝著茶。她就把盆里的水端出門倒掉。

  她剛洗過頭,頭髮濕濕的披著肩後,把淺綠色的襯衣打濕了一片。

  這卻讓她顯得越發地嫵媚秀美。

  他走到她面前,用手摸著她濕漉漉的頭髮。

  她的頭髮又粗又黑,油光發亮,讓他越看越喜歡。

  他把她的頭髮擺弄了好一會,又放在鼻前嗅了嗅,說,「呦,好香啊!」

  她用手捂著嘴笑了,說,「你好遠過來,是來看我的頭髮?」

  他就細細地朝著她端詳著,說,「讓我好好看看,好久沒見,你好像又漂亮了。」

  他這樣直直地看著她,讓她心裡怦怦地跳了起來。

  她呶了呶鼻子,說,「我還以為有白姐在你身邊,你把我給忘了。」


  陳杰說,「怎麼可能?白姐哪有你年輕漂亮。」

  羅秀清說,「那你為何這久不來看我?」說著,又給他往杯子裡續茶水。

  陳杰說,「我好忙呢。你曉得我這一個月寫了好多篇稿子?三十六篇,其中有八篇已經發表,有一篇是在《岳州日報》發表的,歐陽書記看了好高興呢。」

  羅秀清仰視般地望著他,說,「你才去了公社幾天,就有這大的進步,要不,公社的人都說你好有出息,只怕以後會調到縣裡當大幹部呢。」

  陳杰喝了一口水,說,「我要去了縣裡當大幹部,就要帶著你一起去。」

  羅秀清笑著問,「為何要帶著我一起去?」

  陳杰說,「我想天天見到你。」

  羅秀清說,「那時你是國家幹部,我還是個農民,就配不上你了。」

  陳杰說,「我要喜歡你,就不管你是農民還是工人。」

  羅秀清說,「你大話莫要說在前頭,到那時,你說不定早就嚇跑了。」

  陳杰說,「我不會嚇跑的,我會把你調到縣裡當工人。這樣,你就別想再當農民了。」

  羅秀清說,「只是不曉得我有沒得這好的命。」

  陳杰聽著這話,沒有回答,反而笑了起來。

  羅秀清莫名其妙,就問,「你笑么子?」

  陳杰說,「我笑我們兩人好像在談愛。」

  羅秀清就怪著他說,「都是你把我搞得稀里糊塗,都不曉得什麼是談愛,什麼不是談愛了。」

  羅秀清對陳杰說,「公社那邊的生活還習慣吧?」

  陳杰點了點頭,說,「比我在隊裡的生活好多了。公社每人每天只交一角錢和八兩糧,可是,每頓飯都有好幾樣菜。而且那個做飯的廚師不但菜燒得好,還種了許多的菜,養了幾頭豬,所以,食堂的伙食搞得非常好,每頓飯都吃得好香。」

  羅秀清又問,「公社裡的人還好相處吧?」

  陳杰說,「公社裡的人雖然相互之間有些矛盾,但大面上還是客客氣氣親親熱熱。過去,我們一聽說公社的書記,就覺得是好大的幹部。可是,到了公社,整天和他們在一起,就覺得他們實際上與我們大家差不多,都是普通的幹部和群眾。」

  羅秀清說,「你只是在當通訊報導員,怎麼能和書記他們整天待在一起?」

  陳杰說,「不說整天在一個食堂里吃飯,在一棟房屋裡辦公,就是公社領導班子開會,都要叫我去做記錄。那不是整天和他們在一起?」

  陳杰喝了口茶,又說,「只是他們在開會時都不停地吸菸,煙氣好大,都能把人給熏死,又不好把門窗打開。」

  羅秀清提示著說,「聽白姐說領導之間都有矛盾,你要注意不要參與到他們的矛盾之中。」

  陳杰說,「我自然是曉得。我每天只顧忙著出去採訪和寫稿,別的事情我一般不太關注。」

  羅秀清又說,「你常和白姐在一起嗎?」

  陳杰說,「我們雖然都在一起,可是,因為忙,平時都是見面打上一個招呼,說上幾句話,就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

  說到這,陳杰給她講了與白翎有關的一件事。

  他說,「那天下午,我從廣播站門前路過,聽到有個女人在裡面罵娘,聲音好大,話好難聽。我想何人敢跑到公社來罵娘,而且沒得人管。」

  「那女人越罵聲音越大,罵人的話死難聽,反正都是那種通姦養漢,亂搞破鞋之類的醜話。我曉得這是在罵白姐,因為我在茶場時聽別人說過白姐與一些公社領導的不正當關係。想著白姐對我蠻好,還給我幫過忙,她現在有難,我應該去幫幫她。」

  「我進到了廣播站,見一位四十多歲的女人指著白姐放肆在罵,涶沬星子都濺得她一臉。白姐臉色氣得煞白,卻坐在裡屋的床上,低著頭捂著臉不敢回聲。我一聽就曉得這女人是潘副書記的堂客,但我不想讓白姐受欺辱,怒聲地問,『你是哪裡來的山野潑婦,敢來公社胡鬧?』」

  「說著,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將她連拉帶扯地拖到了大門外面的路上,往地上一丟,讓她撲通一下坐在了地上,指著她說,『你要再敢胡鬧,我就要打得你滿地找牙。』女人見我好厲害,就問我是么子人,我說我是白翎的弟弟。女人聽著這話,沒得吭聲,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就離開了。」

  羅秀清聽完,目光灼灼地看著他,說,「你好勇敢,像個英雄。」


  陳杰說,「這算么子,白姐幫過我,她有難,我理應相助。」

  羅秀清白了陳杰一眼,嬌嗔地說,「難怪白姐對你這般關心。」

  於是,她告誡著說,「白姐是有蠻漂亮,不過,你只能看,莫要親近。」

  陳杰說,「她有愛人,我為何要與她親近?」

  羅秀清說,「你這般英俊年少,風華正茂,還為她挺身而出,她如何能不喜歡你?」

  陳杰馬上解釋說,「你莫要把白姐看錯了,她其實蠻正派,只是有些事讓她身不由己。她與潘副書記和劉副主任睏覺的事,不能怪她。你想她一個鄉下妹子能在公社廣播站當廣播員,是件好不容易的事。」

  「可是,歐陽書記要把他喜歡的人調來當廣播員,要不是潘副書記堅決反對,跟歐陽書記大吵起來,白姐只怕早回生產隊了。」

  「還有那個劉副主任也給她幫過不少忙,也要她回報,你說她有么子辦法?白姐自初中畢業後,已有好多年沒下過田了,現在再讓她下田勞動,她如何受得了。」

  可羅秀清不聽陳杰解釋,霸蠻地說,「反正你不能與她太親近,免得讓別人說閒話。」陳杰說,「我曉得。」

  兩人說了一會話,看著鐘錶已經過了九點鐘,陳杰說,「我該回公社了,晚了,公社大門就要關了。」

  說著,便推著單車朝大門那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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