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迷人的廣播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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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春之戀(長篇小說)張寶同 2024.2.12

  下午四點鐘那會,陳杰還在村頭路邊的水田裡插秧。

  不過,七分多的一塊水田已經是綠油油的一片了,只有一個角落還沒插完。

  這時,他見水書記從十隊那邊走了過來,就起身朝著水書記打了招呼,「水書記,檢查工作?」

  水書記說,「是的,你在插田。」

  陳杰說,「這是隊裡給我今天分的任務。」

  水書記朝著這塊田看了看,說,「插得蠻快。」

  陳杰說,「是要快些,早點插完就沒得事了。」

  說了幾句話,水書記就去了大隊部。

  陳杰一鼓作氣,把最後那片空地很快插完了。

  於是,他來到水渠邊上洗手洗腳。

  這時,大家剛好歇晌,良寶從路邊走過時,對他說,「到我家裡喝茶去。」

  陳杰覺得才剛跟人家認識不久,不好去人家屋裡,就說,「不去了。」

  可是,良寶說,「走吧。」

  陳杰跟著良寶去了他家。

  他家在村子東邊,離大隊部很近。

  去了良寶家,見到了良寶媽,陳杰叫了聲大媽。

  良寶媽很和善,也好客氣,就要給陳杰燒豆子茶。

  良寶媽坐在廚房的鍋灶旁,用一個小鐵鍋炒著黃豆。

  陳杰坐在她的旁邊,跟他說著話。

  良寶媽問,「你個城裡伢子,來到我們生產隊,生活能習慣嗎?」

  陳杰說,「生產隊要比茶場好多了。我們在茶場那邊天天擔磚,一百斤的擔子一擔就是一整天,我們從去年十月一直擔到了今年三月才擔完,把我們的肩膀都壓腫了,磨破了。」

  良寶媽就好疑惑,說,「如何讓你們知青吃這樣大的虧,受這多的苦?」

  陳杰又說,「每天好累好苦不說,我們吃的是全是帶有細沙的碎米飯,沒得菜吃,頓頓給我們打上一碗鹽水當菜吃。」

  良寶一聽,馬上就說,「這就不是人吃的飯,要是這樣的生活,讓我一天都受不了。」

  黃豆炒了一會,散發出很香的豆香氣。

  可是,良寶沒等到喝茶,就說要去上工了,讓陳杰等著喝茶。

  不一會,黃豆炒好了,良寶媽給陳杰泡了一杯豆子茶,遞給陳杰,問道,「你爸媽好大的年紀?」

  陳杰說,「我媽四十二三歲了,我爸五十多歲了。」

  良寶媽就問,「你爸比你媽大蠻多呢。」

  陳杰說,「我爸是老革命,打日本時胳膊受了傷,右胳膊有個彈頭到現在都沒得取出來,一到雨天就好疼。他跟我媽結婚時都三十歲了,那時我媽才只有二十多歲。」

  良寶媽說,「你爸工資蠻高吧?」

  陳杰說,「也不算蠻高,每月工資是五十多元,還有二十元錢的流動補貼,一共就是七十多元錢。」

  良寶媽吃了一驚,說,「工資好高呢,差不多是我們農民大半年的收入。良寶他爹去年年底才分了一百二十元錢。」

  陳杰說,「我們工程處的科級幹部每月的工資就是一百二十元。」

  喝完了一杯,良寶媽又給他續了一杯,說,「你們在城裡生活要比農村好蠻多吧?」

  陳杰說,「實際上差不蠻多。只是在城裡每月發有肉票,可以買到肉。而且魚也有蠻多,還有雞和雞蛋。如果你想吃就可以買到,不像在農村,就是想吃都買不到。」

  良寶媽問,「你們家好久吃一次肉?」

  陳杰說,「如果想吃,隨時就可以上街去買。除了豬肉要肉票,買豬肝豬肺豬頭豬蹄豬骨頭和豬腸子,這些都不要票。」

  「特別是到了冬季,我媽會讓我大妹一大早就去排隊買豬骨頭,那豬骨頭才九分錢一斤。我家一買就是十來斤,用大鍋一煮,不但能煉好多豬油,還能吃好多的肉。所以,吃肉對我家來說根本不算啥。」

  良寶媽說,「我們在農村,只有過年時才能吃到肉。」

  陳杰喝完了第二杯豆子茶,就不喝了。

  不論是吃飯還是喝茶,他最多只吃兩碗,絕不再吃第三碗。所以,喝完很二杯茶,就說不喝了,準備離開。


  可是,良寶媽不容分說,又給陳杰續了一杯,說,「你家有那麼多的錢,一個月能花得完?」

  陳杰說,「你要想放肆花,多少錢肯定都不夠,可我媽花錢也是很節省。」

  他說,「我姐也工作了,能拿到五十多元,每月給我媽寄來二十元錢。我哥哥也工作了,他的工資不蠻高,就不給我媽錢,但他常常給我家拿回些掛麵、麵粉和糯米。所以,我家的錢每月都花不完。」

  良寶媽又說,「那你下了農村,你媽還給你錢花不?」

  陳杰說,「我下農村是為了等著招工,不是為了給家掙錢。所以,我媽每月都要給我五元錢,可是,這些錢給了我都花不出去。」

  良寶媽感嘆地說,「你家的日子好過得很呢。」

  陳杰說,「我們家是鐵路工程處的,就是在全國各地修鐵路,工資是比較高。但是,他們工作也好辛苦。在一個地方修好了鐵路,就要再去另一個地方修鐵路,住的都是工棚。」

  良寶媽說,「那可是要比我們當農民的好得多了。」

  陳杰說,「那是,也只有當農民最苦。要不,都沒得人願意當農民。」

  一連喝了五杯豆子茶,陳杰才離開良寶家。

  等他回到屋裡,昆媽正在堂屋裡擇菜,見到他就說,「才將你們茶場的黃書記來了,要帶著你回茶場,我說你在插田,他說沒見到你,還說茶場現在好缺勞力,讓你快快地回茶場。」

  陳杰馬上想起黃書記向他保證說要到他下隊的第十天才來接他回茶場,可是,現在才只過了五六天,怎麼就要催他回茶場了?

  肯定是茶場的活太多,黃書記想讓他回去賣苦力呢。

  可是,他覺得在生產隊裡一切都好,幹嗎要回公社茶場?

  於是,他對昆媽說,「下次,他再來找你說這話,你就對他說,我在這裡蠻好,不想回茶場。」

  昆媽說,「曉得了。」接著,又說,「黃書記剛離開,秀妹子也來找你,也沒得說有么子事,見你不在,就離開了。」

  陳杰就問,「你說這個秀妹子是不是大隊部的那個播音員?」

  昆媽說,「是的,她人長得好漂亮。」

  陳杰說,「不曉得她來找我有么子事?」

  昆媽說,「好像也沒得么子要緊的事。」

  陳杰就想那麼她來找他做么子?就想如果她真是有事,肯定還會來找他。

  吃過完飯,他總要在江堤上散步。

  可是,他上到了江堤上,卻沒朝著江邊走去,而是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不知不覺地就來到了大部隊門前。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原來是被一種難以名狀的魔力鬼使神差地帶到了這裡。

  自今天早上再次見到了那個清秀貌美的廣播員,他的心裡就一直在想著她。

  這個妹子真是太漂亮,他見過許多漂亮妹子,可是,都沒見過這樣漂亮的妹子。

  她比李秀明和唐麗娜還要漂亮,比孔秋雁和林小惠漂亮得多。

  他很驚訝,在這個鄉下農村里還有這樣清秀漂亮的妹子。

  他實際上在那次演出時就看到過這個妹子,就被她的外貌所吸引,因為她實在是漂亮,漂亮得讓人不想把目光離去。

  只是她是個農村妹子,所以,他只能用眼睛多看上幾眼,卻不能跟她接近。

  後來,他在供銷社門前又見到了她,又把她細細地看了好久,心中還是感嘆不已:這個農村妹子怎麼這樣漂亮!

  但他很快就把她給忘了,因為他是知青,不可能跟一位農村妹子有什麼關係。而且,他那時心裡只有唐麗娜。

  可是,出乎所料的是他這次被黃書記遣送下隊,卻意外地在茶山大隊部又見到了她。

  上次見到她時,她還是個剛畢業的高中學生,可現在她已經是大隊廣播員了。

  特別是這次相見,他的心情已經和上次有了很大的變化。

  上次見到她時,他還不知道唐麗娜已經隨家搬到了雲南那邊。

  而這次見她時,他正遭遇著人生中的一次沉重的打擊,心情正處在悲涼低沉之際。

  所以,她的再次出現讓他很是意外,很是驚喜,就像一縷明亮的春光照在了他陰冷的心裡。


  但是,考慮到他在這裡待不久長,不定哪天就要回公社茶場了,就會被招工去了鐵路工程處。

  他覺得不能招惹人家妹子,萬一跟人家好上了,又不能娶人家為妻,反會把人家坑害了。

  所以,他就沒好去打擾人家。

  可是,今天早上,他又看到了她,她穿著漂亮的衣服,和黑幫白底的鞋,把自己打扮得那麼漂亮。

  兩條長辮甩在後面,走起路來,姿態是那樣地優美動人。

  讓人感到真是像仙女下凡一樣。

  當時,他就覺得她是專門把自己打扮得這樣漂亮來見他的,

  可是,當他準備要跟她打招呼,想說上幾句話時,

  她卻像受了驚的小鹿一般,面紅耳赤,慌張忙亂地逃跑了。

  他當然知道只有在一個妹子愛上你時,才會顯得這樣地慌亂和緊張。

  當他聽昆媽說黃書記來找過他了,要讓他快快回公社茶場。

  隨後,她接著也來找他,肯定是想讓他不要回茶場。

  作為一個看過許多愛情故事的他來說,自然能感覺到她對他的那種心思。

  本來,他並不想跟這個清秀漂亮的妹子過於接近,可是,他覺得自己抗拒不了她的清秀美麗。

  不論是在田裡插秧,還是躺在床上,他的腦子裡老是閃現著她的笑容和模樣。

  她的笑容和模樣是那樣地親切,那樣地清純,那樣地秀美與可愛,看上一眼就讓人感覺像喝了口醇甜的美酒,而且這種美酒只要是喝了一口,就會上癮和沉迷。

  但是,他只是想跟她待在一起,跟她成為一個關係不錯的好朋友,每天能看著她,暗戀著她,卻萬萬不可跟她談情說愛,墜入愛河。

  他來到了大隊部的門前,從小門進到了大隊部。

  南雜店的售貨員是一位中年女人,以為陳杰要來買東西。

  可是,見到陳杰沒有來南雜店櫃檯,而是朝著大隊部裡面走去,就問,「做么子事?」

  這女人認識陳杰,陳杰也認識這女人。

  她覺得這女人是在管閒事,沒理她,就朝著大隊部裡面走著。

  進到了大隊部,大院裡是一片半明半暗的寂靜無聲,沒有一個人影。

  只有廣播室在亮著燈,那燈光像一盞明燈照亮著他的心,讓他心裡產生著一種對光明的渴望。

  可是,他還是不好意思直接進到人家屋裡。

  他實際上是一個很愛面子,很懂禮節的伢子,知道不通過別人的介紹和人家的邀請,就進到一個年輕妹子的屋裡,會讓人家對他如何猜想。

  即使他對林小惠有了好感,而且她都去過了他家,可他都沒有去過她家找她。

  就跟兩個有情人相處了很久都沒有進到戀愛的程序中,因為他們中間還有一層窗戶紙沒有被捅破。

  這層窗戶紙很薄很薄,只要有人一捅就破,可是,就因為兩人都很害羞,都有顧慮,所以,這輕輕一點的事情就顯得好難好難。

  其實,少男少女都在這方面過去單純和害羞,不敢大膽地通破這層窗戶紙,使得多少有情人因此擦肩而過錯失良機。

  他站在大院門前朝著廣播室那邊望了好一會,想著如果那妹子從廣播室出來,他只需輕輕地咳嗽一聲,那妹子就能看到他,就會要他進到屋裡。

  可是,這種事情一直沒有發生。

  於是,他就在離廣播室門前不遠的地方來回地散步,等著那妹子很快就會出來。

  天色越來越暗了,廣播裡剛才還在播放著革命歌曲,接著,又轉播起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報紙和新聞的摘要節目。再往後,廣播裡宣布第三次播音到此結束了。

  天色已經漆黑一片。

  他就想這個時間了,即使那妹子看到了他,他也不能再去人家屋裡了,因為時間已經太晚了。

  他只得嘆了口氣,灰心失望地朝著大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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