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那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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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幾日,在家人的細心照顧下,杜巧終於退了高燒,能清醒過來,扶著床邊自己端著碗喝藥了。

  苦澀的藥水才剛緩緩流進嘴裡,還未咽下,從胃中就急速傳上來一陣乾嘔。

  杜巧閉著眼,強壓不適,硬生生將這口藥咽了下去。

  「杜巧,喝不下就不喝,別逼著自己硬喝這比命還苦的藥。」旁邊站著的杜樂,看的目瞪口呆說,「我小時候生病,就是不喝藥,我娘追著我跑,我也不喝,然後每次一跑完出了汗,病自己就好了。」

  藥碗裡的苦澀味道,隨著飄散的白細熱氣,蔓延到了整個小屋,使得屋內其他五個人不自覺的皺著眉,看著杜巧皺成苦瓜的臉,都仿佛覺得是自己在喝那苦藥似的。

  「哎呀!」蔣安一手扶著杜巧端藥碗的手,一手輕輕拍打杜巧後背說,「一口氣直悶下去,還是喝藥好的快些。」蔣安在程老太太身邊久了,耳濡目染的學會了一些老氣橫秋的話。

  窗戶外的夕陽正在緩緩落下,那一抹橙亮色將深藍的夜幕點綴的像畫一般美麗,幾顆耀眼的星星正一閃一閃的扮在像鐮刀一樣彎的月亮旁。

  「厲害吧?」杜巧語氣高揚,像是在求誇獎,「我一口氣喝完了!」終於一口氣直直喝完了藥的杜巧,睜開眼將碗放在床邊的小凳子上。

  看著面前已經八十八年沒見過的一群好朋友,杜巧再次見到她們像記憶中依舊青澀的臉龐時,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

  「厲害,厲害」杜優笑著說,「名揚天下、殺人不眨眼的季大俠都沒咱喝藥不睜眼的杜巧厲害。哈哈哈」

  杜樂的兩個親妹妹,杜馳、杜文也忍不住笑出聲。

  杜巧微微翹起嘴角,語氣愉悅的說:「那是啊~」

  和這些牙牙學語時就一起玩的女孩子們再一次聚在這個小屋子裡說笑,杜巧真的覺得無限美好。

  杜巧又說:「等兩天,我徹底好了,我打算去蔣家、程老太太那和你們一起聽學。」

  「真的?」杜文驚訝,因為杜巧之前從未去程老太太那聽學,自己怎麼勸也勸不動。

  杜巧感覺杜文的驚訝很好玩,學著杜文的語氣給出肯定答案「真的!」

  之前未曾去過程老太太那聽學,是因為自己娘不讓去。至於原因,杜巧活了兩世,即使不知道真相,但也能猜出個七八分。

  杜樂很開心,說:「那太好了!以後我們一起聽學,時時刻刻都能見面了~」

  「吱呀」一聲,小木門被從外推開,六人齊齊扭頭看去。

  是杜生。

  杜生推門進來,看著六個姑娘齊刷刷的看著自己,即使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也覺得不好意思,漸漸耳根紅了起來。

  「那個——」說話也磕絆一下,「晚飯快好了,我娘說讓你們全都在這吃飯。」

  杜樂趕忙擺手,說:「不了不了,我們回自己家吃。」說完就站起來。

  蔣安看著杜生紅起來的耳朵,笑出聲,說:「我們五個人太多,萬一把你家吃窮了怎麼辦。」收回扶著杜巧的手。

  杜生聽見蔣安的笑聲,抬眼望去,想說什麼。

  杜優率先開口驚呼,說:「啊!怎麼聊這麼久啊?我忒趕緊回去做飯!」自己哥哥杜麥不可能自己動手做飯。

  杜文一邊拉著杜馳,一邊喊杜樂,說:「大姐、二姐,咱走吧。」

  五人匆匆都往外走,杜生沒攔住,看著她們走到院裡和自己娘客氣一番後出了大門,身影遠去。

  「大哥!」杜巧喊久久不回神的杜生。

  「啊?」杜生回神又回身,說:「咋了?哪又不舒服嗎?」

  杜巧無奈,說:「沒有,我這也好的差不多了。我穿厚點,能去堂屋和你們一起吃,不用讓娘親單獨給我盛一碗了。」

  杜生說:「行,我去給娘說一聲。」轉身去院裡了,順帶著關上門。

  杜巧扯了扯脖子上將紅紫勒痕圍的嚴實的衣服,即使沒照鏡子,就憑輕輕摸一下痛感就傳遍全身,便能想像出有多嚴重。

  那夜回來時,自己緊緊拉住衣領,不想讓家人看見擔心。原以為能瞞住,但沒想到第二日自己就燒的昏迷,被爹爹、娘親發現了這紅紫勒痕。清醒後,看著杜全幾次的欲言又止,娘親的多次言辭閃躲。杜巧便知道娘親瞞了自己許多事。

  堂屋內,杜巧坐在飯桌邊,邊吃飯邊盤算著,如何才能讓娘親將事實真相告訴自己。


  「妹,你多吃點補補。」杜全夾了一筷子醋白菜給杜巧,眼珠一轉突然開口:「你脖子上為何會有如此駭人的勒痕?」

  「你怎麼又問?」杜生不滿的說,「不是給你說了,等杜巧好起來後再問嗎?」

  杜全看了眼自己爹娘,說:「杜巧這不都能來吃飯了,這不好起來了!」

  杜巧內心糾結,要不要給他們說實話?再自己沒搞明白真相前,將那日黑衣人的事情說了會不會給他們引來殺身之禍?

  杜巧輕輕叫了一聲:「娘。」

  杜巧娘還未說話。

  杜巧爹便輕輕嘆口氣,說:「等杜巧想明白了,到時候該說就說了,別急。」

  屋內沉默了許久,都在靜靜吃飯。

  天邊最後一抹暮色也消淡了,杜生站起去拿了兩根蠟燭,點燃後傾斜著將一些蠟油滴在桌子的一角,趁還未風乾,趕忙將蠟燭按在蠟油上固定住。

  看著杜生的動作,杜巧覺得,自己最親的人就是眼前這在一個桌子上一起吃飯的爹爹、娘親、杜生、杜全,為何不坦誠相待呢?

  「爹,我現在想說了。」杜巧突然放下碗。

  杜巧爹、杜巧娘、杜生、杜全動作一滯。

  「你快說!」杜全早就想問,但是杜生一直壓著自己不讓問。

  杜巧看向自己娘,問:「娘親,為何你一直叮囑我要躲著村外的陌生人?在我記憶里,好像我從未出過村子。自小到大的活動範圍都只是杜家村。」

  杜巧娘輕輕放下碗筷,幾次開口都沒發出聲音。

  杜全著急,推了推娘親,說:「娘親你說啊!我也想知道,我和哥哥都能出村子,為何單單杜巧不行?」

  杜巧爹看清了自己妻子的糾結,出聲呵斥道:「都別問了!你們還小,現在還不是告訴你們的時候。」

  杜生雖然也想知道,但是更想讓自家平平安安、倖幸福福的。所以一直選擇逃避,不想面對什麼意外之事。

  杜巧卻十分著急的想知道真相,即使是再難以面對的杜巧都能接受,說:「爹!你就讓娘說吧,我們不小了!」

  「汪汪汪」從大門外,旺財叫著蹦躂進來,圍著五人歡快的叫。很久,都只有旺財「汪汪」叫的聲音。

  杜巧娘看著杜巧出落的越來越像記憶中的那人的臉,說:「杜巧,你知道娘親為什麼要給你起名叫『巧』嗎?」

  杜巧一愣。

  杜巧娘伸手摸杜巧的臉,接著說:「娘親沒有多大的本事能保你平安,只得祈求上蒼,希望能保佑你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占一個『巧』字。」

  「你,並不是娘的女兒。」

  此話一出,杜生、杜全、杜巧三人皆被震撼。杜巧爹看著自己妻子打算說出真相,也由的妻子,不阻攔。

  「你的親娘,名為鍾佳韶,是京城裡名震邊疆的鐘大將軍的千金。你的親爹,名為師暄,也是京城裡一位有名的大將軍。鍾府和師府兩家的羈絆很深。」

  「你親娘人很好,原本我只是街邊一個流浪的小乞丐,是你親娘給了我一碗熱粥救回了我的命,還收留我進府里做侍女,重新給了我生命。」

  「原是在府里一直服侍著小姐,不過後來遇見了你們爹,我求了恩典要出府,小姐真的很好,不僅還了我賣身契,還給了我許多銀子,還真心祝我幸福。」

  「出了府,我和你們爹成親後,日子過的雖然清苦,但是真的很幸福。時不時的還能聽到京城裡傳出小姐的消息。後來杜全出生時,小姐還來這看過我,抱過杜全。」

  「再一次聽說小姐的消息,就是小姐和你親爹成親。成親那日,我還去了京城遠遠的看見了小姐的婚轎,十里紅妝,很讓人羨慕。」

  「自那後,京城更是盛傳你親娘和你親爹的感人的愛情、凱旋的勝仗。那時我感覺這日子真好,每一個我認識的好人,都過著幸福的日子。」

  「可是,突然一天深夜,小姐身邊另一個侍女,也是我的好朋友,丁香,抱著剛出生的你,敲響了這個家的房門。我和你爹都很驚慌,不知道怎麼回事。」

  「丁香說,小姐剛臨盆就有宮裡的人來抄家,當時全府都亂了。小姐將你塞給了丁香,讓丁香帶著你逃命。丁香沒有家,不知道能往哪逃,所以在那夜裡敲響了這裡的門。」

  「丁香將你給了我,又用稻草包了一個假襁褓逃命去了。我和你爹膽戰心驚的抱著你,牽著你兩個哥哥,不知道怎麼辦,擔心宮裡的人找到這裡。」


  「但是一夜又一夜、一日又一日,很慶幸沒有任何宮裡的人踏足杜家村。我和你爹都覺得,是丁香成功迷惑了宮裡的人,你這才能在杜家村里慢慢長大。」

  「原來我也是抱過你出杜家村的。可後來隨著你長大,你那長相越來越像小姐。我就不敢帶著你出村了,更不敢讓宮裡的人發現你在這。」

  「我害怕,因為你這長相引來殺身之禍。」

  杜巧娘斷斷續續的將深埋在心底十幾年的真相說了出來。

  杜巧爹邊聽邊夾菜吃。

  杜生被這真相鎮的說不出話。

  杜全被這真相驚的合不攏嘴。

  杜巧面色平靜。

  旺財在杜巧腳邊臥下。

  杜全僵硬的扭過頭說:「你——你——怎麼這麼淡定?」

  杜巧看了一眼再張嘴下巴就要脫臼的杜全,說:「我很震驚!只不過我很淡定!」

  杜生聽了這話,面色古怪,說:「你這話不矛盾嗎?又震驚又矛盾的?」

  杜全依舊說話磕磕絆絆的:「你——竟然——不是我的親妹妹?」

  杜巧聽了這話,不淡定了,說:「哥!我怎麼不會你的親妹妹了?咱們自小一起長大的情誼都在!你不能因為這就不認我這個妹妹啊!」

  杜全著急,說:「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杜巧說:「大哥!二哥!我不管你們什麼意思、你們怎麼想!我永遠都是你的親妹妹!一直都是!我也永遠是爹和娘的親女兒!」

  杜巧娘聽了這話忍不住感慨,說:「巧!娘也是你永遠的娘。」

  杜巧爹原以為將真相說出來後,這個家會亂,都做好了鎮壓混亂的準備,但是沒想到,反而是現在這樣溫情的畫面。

  杜巧爹忍不住笑出聲,說:「好了!你倆也恢復恢復神志吧!」

  杜生、杜全努力平復自己的心緒。

  杜全突然又說:「那你脖子上是怎麼回事?和你的身世有關嗎?」

  杜巧沉思,打算坦白,說:「我覺得應該是的。」

  「前幾天早上我不是和蔣安她們一起去山上撿柴嗎?原本好好的,撿完柴後,我抱著柴路過荷塘,正往家走了,就突然從荷塘那竄出來了五個黑衣人。」

  「我聽他們嘴裡說什麼『是她嗎』『是她』『跟主子混榮華富貴』這樣的話,我覺得是宮裡的人認出了我的長相,派人來斬草除根的。」

  「你們不知道,他們又是白綾,又是——」

  「什麼!」杜巧爹終於不淡定了!

  「你是說已經有人來殺你了?你脖子上的紅紫勒痕就是那些宮裡的人整得?那你又是怎麼活著回來的?剛才你自己都說了那可是五個黑衣人!」

  「額......」話比腦子快,杜巧不知道怎麼解釋了,難道要說自己死了又活了過來?

  說出這離奇的事情不忒嚇死自己爹、自己娘、杜生、杜全?

  自己帶著記憶成為投胎成現代人時,都難以接受這麼離奇的事情。

  所有的真相都可以說,唯獨這件事不能說出來!萬一他們不能接受呢?可萬一他們又能接受呢?要不照實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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