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大仇
「族長！族長在家嗎？」門被拍的啪啪響。
此時，月亮藏在烏雲里，只有星光閃爍在夜空中，在村里徘徊的人手裡都攥著火把，照亮眼前的路。
「誰啊！」在橘黃的燭光小屋裡，族長杜司正洗著腳，盆里熱水霧氣騰騰。
「是我！陳二。」拍門的人扯著嗓子回答，「快開門，我有事要同你說，族長。」
「杜野，去給你陳二叔開門。」杜司邊擦腳邊對杜野說。
「是，爹。」杜野在一旁的燭火下正看著書。
「唉，兒子，你坐下接著讀書，娘去開門。」杜吉按下杜野後，瞪了一眼杜司，說：「沒見兒子正讀著書呢嗎，你真是的。」隨即將手中的針線放在了旁邊小桌上，站起來去開門。
杜吉將門打開後，問：「怎麼了，陳二，你怎麼滿頭大汗啊？有什麼急事？」邊說邊將陳二讓進院內。
陳二著急，一手拿著火把，一手擦額頭上的汗，在院內站定，說：「嫂子，杜林爹那個賤人帶著一群人氣勢洶洶的，不知道又要去幹什麼壞事。你快和族長帶人去教訓一頓他。」
陳二和杜林爹確實有大仇，原陳大和陳二這一對親兄弟拖家帶口從外鄉來京城討生活，經過這兄弟倆一番努力，生活也在慢慢變好，只不過在京城買不起屋子，所以挑了杜家村這距離京城不遠也不近、環境還優美、交通還便利的地方安家落戶，蓋起了兩間漂亮的大瓦房。陳大一間，陳二一間。
正好也是該給陳大家的大郎說親的時候。陳家就開始在杜家村里物色好兒媳，就在這時候，杜林爹喜氣洋洋的出現了，說：「我家有個閨女，漂亮聽話還勤勞，」陳家一看杜草果真是勤勞能幹，再看這杜林爹也是能說會道，哄得陳家滿心歡喜的操辦陳大郎和杜草的婚事，兩家人喜結連理。人家小兩口雖然害羞，但日子也過得紅紅火火的。
可沒想到，一日杜家突然變臉，將杜草接回家後，說「陳家合夥欺負自家女兒，不過了，賠自己女兒的清白！就用那間大瓦房來賠！」陳家氣急要報官，可每回官兵來時，杜林爹就將杜草送回陳家，還向官兵說「哪有事啊！陳家兒媳都在陳家院裡好好待著呢。人家小兩口剛成親，親熱還來不及呢，我這做父親的哪還能毀了自家閨女的一輩子呢！」官兵信了，轉頭就開始訓陳家，讓陳家安分些。
陳家被杜家擾的雞飛狗跳、不得安寧。陳家又是外來戶，根本沒族人幫忙。為了日子好過，陳家只得剜肉，將陳大家的大瓦房與一封和離書給了杜林爹。那日杜林爹來將杜草接回家時，杜草淚眼朦朧抱著陳大郎說不想回去，陳大郎也雙眼通紅的抱著杜草不撒手。可架不住杜家人多啊，最終杜草還是被接回了杜家。陳大郎孤身一人去了京城，立志出人頭地，要拿權勢將杜草救出那蛇狼窩，至今未回。現如今自家大哥一家人還擠在陳二的大瓦房裡，眼看著杜林爹要將房子收拾一番給杜海娶妻當新房，陳家那叫一個恨吶！
陳二那叫一個怨吶！杜家人讓自家不好過，那他杜家人也別想事事如意！
杜吉聽了陳二說的這話，也頭疼杜林爹又鬧什麼么蛾子，說：「這個惹禍精，等著——」
杜司此時收拾好也走到了院中，聽見了這二人剛才的對話，說：「走，咱這就去。」又回頭對屋裡喊杜野。
杜野出來後，杜司說：「你快去將你二叔、三叔他們喊來，然後去——」
陳二接過話，說：「他們朝村東邊去的。」
杜野重複一遍，說：「將二叔、三叔他們喊到村東邊去是吧。」
族長杜司說：「是。」然後就風風火火的和陳二、杜吉一齊拿了火把，先朝村東邊去了。
杜野最後一個拿著火把出門，正掩上大門時，冷不丁的後面有人說話。
「這是咋了？」蔣安在蔣家宅子門口就看見族長杜司家火光閃爍，於是走來看熱鬧，沒想到自己人還沒走近，就只剩一個杜野在關門。
杜野說：「好像是杜林爹又鬧事？」說罷，杜野扭身問蔣安：「杜巧掉荷塘里了你知不知道？」
「啊？什麼時候的事？昨日上午我們還一起上山撿柴來著。」蔣安震驚，中午回到蔣家宅子後，蔣安就一下午沒出門，只陪老太太閒逛、等人、吃飯、睡覺。今日像往常一樣，聽老太太講了一天，還沒空去找杜巧玩呢。
杜野著急去喊人，邊走邊說：「你要一塊去看嗎？我現在要去喊人！」
蔣安急忙跟上，說：「我去！」又接著問：「杜巧啥什麼掉荷塘了？」
杜野也不清楚，只得將今日下午學堂上發生的小爭執講了。兩人邊跑邊將這兩天的情況說明，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在漆黑的夜晚，二人越走越遠的身影在火光的籠罩下，漸漸形成了一個模糊的火球。
燭火搖曳，杜同、杜時正笑哈哈的將用過飯的碗筷遞給站著的妹妹杜商。
李先紜奪過杜商手裡的碗，又塞給了杜同、杜時，說：「你倆小子，不知道自己洗碗嘛？杜商別給他們洗。」
杜商笑嘻嘻的說：「就是，剛才我在灶下給娘幫廚時，你倆還在旁邊玩，現在這碗就該你倆刷。」
杜同看著手中的碗，大喊：「娘~」
李先紜白了一眼，說：「叫娘也沒用！快去刷碗。」
杜時倒是利落，拿著碗，拽著杜同就往廚房走，說：「我們這就去刷——」
「砰砰砰，杜同！」大門外響起刺耳的敲門聲。
李先紜、杜商、杜同、杜時四人停下動作。李先紜走過去開了門，門外是杜林爹等一群人。
「嚇」李先紜被眼前烏泱泱的一群人嚇了一跳，看清領頭的是人見人厭的杜林爹時，忍不住皺眉問：「有事？」
杜林爹看著將手搭在門上不讓進的李先紜，說：「杜時和你們家杜同將我們家杜巧推下荷塘了。我們是來和你商量請大夫的診費怎麼算。」
院裡面的杜同、杜時聽見了，對視一眼，覺得十分疑惑。
李先紜回頭看見倆小子的對視，說：「你開什麼玩笑？我們家杜同稀罕杜巧還稀罕不過來呢！怎麼會推杜巧下荷塘？」李先紜可是撞見好幾次，自己家兒子滿眼閃著光看著杜巧說話。
人群里的杜時爹看見院裡的杜時，擠進院裡，抓住杜時問：「你倆推杜巧了？」
杜時甩開自己爹的手，說：「沒有！怎麼可能！」
杜時爹還在懷疑人生，說：「真沒有？那我常常聽見你說要將杜巧推進荷塘！？」
杜時下午在學堂時也被這樣質疑，有些不耐煩了，說：「爹！真的沒有！我只是那樣說著玩的，沒推過任何人。」
杜同用所有人都能聽清楚的聲音，喊：「我們沒推杜巧掉荷塘！」
李先紜目光如炬的盯著杜林爹，說：「聽到沒？我兒子說他沒推杜巧。」
杜林手裡舉著火把，也擠進院裡，說：「就是你倆推的！」
杜林爹毫不在意的微微撇下嘴角，說：「聽到沒？我兒子說就是你兒子推的。咱也別說沒用的了，我們請大夫一共花了十五兩銀子，你看這錢，你們兩家怎麼給吧。」杜林爹其實從錢大夫那知道了診費其實不過七八兩銀子，可他就是想多說，多說怎麼了？誰還能把他怎麼樣？杜林爹內心暗喜。
哈？李先紜此刻明白，杜林爹就是來找茬的！
環視自家門前，杜林爹和杜巧爹這兩家人一共七個男人全都來了，小輩們手裡拿著火把，高高舉起，將門前照的通亮，像是面前有一大團火球在熊熊燃燒一樣，讓人覺得壓迫感十足。
李先紜注意到，這一堆來者不善的人後面，杜時娘正焦急的往裡張望，想往院裡來，但被杜林娘擋著。
再遠些，李先紜眯著眼，看清了黑暗中杜時的爺爺和奶奶正拄著拐棍，相互扶持著往這邊走。
周圍幾家還未歇的鄰居，聽到動靜正悄悄將門打開一道縫，在門內探頭探腦的，向這邊投來好奇的目光。
村裡的小路上，也隱約的能看到火光藏匿在光禿禿的樹枝後，跳躍著往這邊趕來。
回頭看院裡，只有飯桌上的兩根蠟燭給黑漆漆的小院裡增添了些許光亮，那微弱的燭火讓人擔憂下一秒就要被晚風吹滅。
昏暗燭光里，正有一個丫頭滿頭霧水的看著自己，一個獨苗男人揪著兩個小子問話。李先紜輕輕嘆氣，覺得這裡面戰鬥力最強的就是自己了。
目光中藏著火的李先紜，看向杜林爹，正要開罵做人不要太過分。
旁邊的杜巧爹就率先開口，喊：「大哥！我不是都說了？杜同他倆沒有推杜巧！你怎麼亂說！」聽著自己哥信口開河的十五兩，杜巧爹喊出那聲「大哥」都覺得十分丟臉！
李先紜皺眉疑惑。
杜林爹立刻回頭說：「你閉嘴。別唧唧歪歪的壞我好事！」
李先紜立刻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杜林爹，說：「你就是想來坑我們兩家錢是吧？咱都是一個村裡的人，做人要要臉——」
杜林爹也跟著大喊：「誰坑錢？誰坑錢？咱這是正經來商量的！你兒子將我侄女推下荷塘，我們還不能來討個公道嗎？」
李先紜有耳朵、有腦子，清晰的聽到剛才杜巧爹說的什麼，也能頓時想到壞人要做什麼壞事，說：「人家親爹都說了，我兒子杜同沒推杜巧！你那來的臉好意思說推了？啊！你這麼關心人家閨女？怎麼不見你好好關心關心你親閨女杜草？」
杜林娘見李先紜開戰了，噌的一下，擠到杜林爹面前，拍掉李先紜的手，說：「你指什麼指？我自家閨女活的好好的，現在說的是我侄女被你們家欺負的到現在還高燒不起的事！」
杜商原還在滿頭霧水，但看著自己娘被別人打掉的手，即使內心再恐懼，也立刻撲了上去，擋在自己娘面前，想開口說話，可看到杜林爹猛然間惡狠狠的瞪著自己，這嘴即使張開了，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杜時娘前面沒人阻擋了，也急忙穿過這群惡村霸，擠進小院裡，聽著杜林娘的這話，就想反駁，他們家的「欺負」可真是與眾不同啊！但是跨過門檻，杜時娘抬眼看到微弱燭光中的丈夫與兒子，就住了嘴。
但是正是少年意氣的杜同、杜時可不會住嘴。
杜同看自己娘被杜林爹娘擠在臉前、動手動腳的罵，火氣噌一下上來了，說：「你動什麼手？你不會好好說話？你拍我娘的手幹什麼！」剛衝過去幾步，就被杜時爹緊忙拉住了。
「別衝動！別衝動！咱有話好好說。」杜時爹一臉慌張的拉住杜同後，自己走到了戰火激烈的門前，想要說說好話，「咱都別沖——」
杜林看著自家五個兄弟都聚到這了，心裡暢快，底氣十足，說：「就動手怎麼了？」然後稍微一伸手就將杜商拉扯過來，又推搡過去。
杜商反應不及，險些摔倒，後腦勺著地。
但還好，李先紜眼疾手快，一把將杜商拉住扶穩，推往一邊，說：「你站遠些，別傷著你了。」隨即，反手給杜林一巴掌。
「啪」一聲，打的杜林蒙圈，鎮的所有人停下動作滿臉錯愕的盯著李先紜。此刻夜幕下，杜林拿著的燃燒著的火把，傾斜到了李先紜面前，紅色火焰映襯著李先紜的英姿，「你再敢動一下我女兒試試！」聲音鏗鏘有力。
杜林爹率先反應過來，一步跨過門檻，衝到杜林前邊，看著李先紜，說：「這可是你先動的手！」說罷，就要舉手扇回來那一巴掌。
杜商，絕不會讓杜林爹那一巴掌落在自己娘臉上，立刻向杜林爹揚起的胳膊撲上去，用勁拽著不鬆手。
「你滾開！」杜林爹狠狠將拽著自己胳膊的杜商一甩，少年杜商不及壯年杜林爹的力氣，一下被到門上，將門撞得「咯吱」一響。
杜時娘看著杜商磕在門上，有些於心不忍的說：「你睜著眼說瞎話，分明是杜林先動手推的杜商！這都打起來了，你快去幫李先紜啊！」最後一句是對著杜時爹說的。
杜時爹被這麼一催，即使內心再怵杜林爹，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說一句硬話了：「你別動手！」不過，被抓住的杜同卻覺得這話怎麼聽怎麼讓人覺得不硬氣
回神的杜林「啊」一聲怒吼，想不到自己是第一個被扇巴掌的人，抬頭怒瞪李先紜。
杜林爹也正蓄力想要制服李先紜。
李先紜看著眼前的兩人，說不怵那是假的，可是人家都欺負上門了，心裡再怵，行動上也不能慫，立刻回身抄起板凳，說：「我告訴你！我們沒推就是沒推！你別想從我這占一分便宜！」
杜同有李先紜的風範，掙脫杜時爹抓住自己的手後，也回身抄起板凳，衝到自己娘旁邊。
杜林惱羞成怒，上去就是「哐哐」給杜同兩拳。
第一拳，杜同躲閃不及，結結實實的挨了，嘴角裂開，往外滲出些血絲。第二拳，眼看著又要落下，杜同往後撤身，瞬間將手中的板凳砸向杜林的肩膀。
杜林吃痛，第二拳落空。
杜海、杜川看自家親兄弟被凳子砸了，擼起袖子就往前撲。
杜同舉起板凳還沒落下的胳膊就被杜海抓住了。
杜時即使從小就被灌輸別在外打架惹事，可見到為自己仗義執言的好兄弟杜同被三人圍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也抓起一個板凳，衝上去用盡全力砸向杜海。
杜海感覺被砸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忍不住鬆手，呲著牙、臉皺成團的去摸痛處。
杜同被鬆開，閃躲著杜川砸過來的拳頭。
李先紜顧不得幫杜同，因為杜林爹個賤人正提腳要踢過來，杜林娘也正高高甩起巴掌要扇過來。
杜時爹和杜時娘趕忙到李先紜旁邊幫忙對付杜林爹和杜林娘。
杜巧爹、杜生、杜全三人覺得生氣又丟人，上前拉架也拉不住打的正瘋的三家人。
杜商擠不進混戰的裡面，只得費力的在最外圍偷偷用盡力氣，狠捶幾拳可惡的賤人，猛然看見杜時爺爺舉著拐杖就要步履蹣跚的要砸杜林爹、杜時奶奶舉著火把也要顫巍巍的打上去，嘴裡還罵著「孬種！」
不行，這倆都七老八十了，萬一誤傷一命嗚呼，可就鬧大了！到時候這可就要真的結死仇！杜商先忙去拉回杜時爺爺和杜時奶奶，費勁拽到一旁，說：「爺爺奶奶，你倆別上去——」
此時，月亮藏在烏雲里，只有星光閃爍在夜空中，在村里徘徊的人手裡都攥著火把，照亮眼前的路。
「誰啊！」在橘黃的燭光小屋裡，族長杜司正洗著腳，盆里熱水霧氣騰騰。
「是我！陳二。」拍門的人扯著嗓子回答，「快開門，我有事要同你說，族長。」
「杜野，去給你陳二叔開門。」杜司邊擦腳邊對杜野說。
「是，爹。」杜野在一旁的燭火下正看著書。
「唉，兒子，你坐下接著讀書，娘去開門。」杜吉按下杜野後，瞪了一眼杜司，說：「沒見兒子正讀著書呢嗎，你真是的。」隨即將手中的針線放在了旁邊小桌上，站起來去開門。
杜吉將門打開後，問：「怎麼了，陳二，你怎麼滿頭大汗啊？有什麼急事？」邊說邊將陳二讓進院內。
陳二著急，一手拿著火把，一手擦額頭上的汗，在院內站定，說：「嫂子，杜林爹那個賤人帶著一群人氣勢洶洶的，不知道又要去幹什麼壞事。你快和族長帶人去教訓一頓他。」
陳二和杜林爹確實有大仇，原陳大和陳二這一對親兄弟拖家帶口從外鄉來京城討生活，經過這兄弟倆一番努力，生活也在慢慢變好，只不過在京城買不起屋子，所以挑了杜家村這距離京城不遠也不近、環境還優美、交通還便利的地方安家落戶，蓋起了兩間漂亮的大瓦房。陳大一間，陳二一間。
正好也是該給陳大家的大郎說親的時候。陳家就開始在杜家村里物色好兒媳，就在這時候，杜林爹喜氣洋洋的出現了，說：「我家有個閨女，漂亮聽話還勤勞，」陳家一看杜草果真是勤勞能幹，再看這杜林爹也是能說會道，哄得陳家滿心歡喜的操辦陳大郎和杜草的婚事，兩家人喜結連理。人家小兩口雖然害羞，但日子也過得紅紅火火的。
可沒想到，一日杜家突然變臉，將杜草接回家後，說「陳家合夥欺負自家女兒，不過了，賠自己女兒的清白！就用那間大瓦房來賠！」陳家氣急要報官，可每回官兵來時，杜林爹就將杜草送回陳家，還向官兵說「哪有事啊！陳家兒媳都在陳家院裡好好待著呢。人家小兩口剛成親，親熱還來不及呢，我這做父親的哪還能毀了自家閨女的一輩子呢！」官兵信了，轉頭就開始訓陳家，讓陳家安分些。
陳家被杜家擾的雞飛狗跳、不得安寧。陳家又是外來戶，根本沒族人幫忙。為了日子好過，陳家只得剜肉，將陳大家的大瓦房與一封和離書給了杜林爹。那日杜林爹來將杜草接回家時，杜草淚眼朦朧抱著陳大郎說不想回去，陳大郎也雙眼通紅的抱著杜草不撒手。可架不住杜家人多啊，最終杜草還是被接回了杜家。陳大郎孤身一人去了京城，立志出人頭地，要拿權勢將杜草救出那蛇狼窩，至今未回。現如今自家大哥一家人還擠在陳二的大瓦房裡，眼看著杜林爹要將房子收拾一番給杜海娶妻當新房，陳家那叫一個恨吶！
陳二那叫一個怨吶！杜家人讓自家不好過，那他杜家人也別想事事如意！
杜吉聽了陳二說的這話，也頭疼杜林爹又鬧什麼么蛾子，說：「這個惹禍精，等著——」
杜司此時收拾好也走到了院中，聽見了這二人剛才的對話，說：「走，咱這就去。」又回頭對屋裡喊杜野。
杜野出來後，杜司說：「你快去將你二叔、三叔他們喊來，然後去——」
陳二接過話，說：「他們朝村東邊去的。」
杜野重複一遍，說：「將二叔、三叔他們喊到村東邊去是吧。」
族長杜司說：「是。」然後就風風火火的和陳二、杜吉一齊拿了火把，先朝村東邊去了。
杜野最後一個拿著火把出門，正掩上大門時，冷不丁的後面有人說話。
「這是咋了？」蔣安在蔣家宅子門口就看見族長杜司家火光閃爍，於是走來看熱鬧，沒想到自己人還沒走近，就只剩一個杜野在關門。
杜野說：「好像是杜林爹又鬧事？」說罷，杜野扭身問蔣安：「杜巧掉荷塘里了你知不知道？」
「啊？什麼時候的事？昨日上午我們還一起上山撿柴來著。」蔣安震驚，中午回到蔣家宅子後，蔣安就一下午沒出門，只陪老太太閒逛、等人、吃飯、睡覺。今日像往常一樣，聽老太太講了一天，還沒空去找杜巧玩呢。
杜野著急去喊人，邊走邊說：「你要一塊去看嗎？我現在要去喊人！」
蔣安急忙跟上，說：「我去！」又接著問：「杜巧啥什麼掉荷塘了？」
杜野也不清楚，只得將今日下午學堂上發生的小爭執講了。兩人邊跑邊將這兩天的情況說明，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在漆黑的夜晚，二人越走越遠的身影在火光的籠罩下，漸漸形成了一個模糊的火球。
燭火搖曳，杜同、杜時正笑哈哈的將用過飯的碗筷遞給站著的妹妹杜商。
李先紜奪過杜商手裡的碗，又塞給了杜同、杜時，說：「你倆小子，不知道自己洗碗嘛？杜商別給他們洗。」
杜商笑嘻嘻的說：「就是，剛才我在灶下給娘幫廚時，你倆還在旁邊玩，現在這碗就該你倆刷。」
杜同看著手中的碗，大喊：「娘~」
李先紜白了一眼，說：「叫娘也沒用！快去刷碗。」
杜時倒是利落，拿著碗，拽著杜同就往廚房走，說：「我們這就去刷——」
「砰砰砰，杜同！」大門外響起刺耳的敲門聲。
李先紜、杜商、杜同、杜時四人停下動作。李先紜走過去開了門，門外是杜林爹等一群人。
「嚇」李先紜被眼前烏泱泱的一群人嚇了一跳，看清領頭的是人見人厭的杜林爹時，忍不住皺眉問：「有事？」
杜林爹看著將手搭在門上不讓進的李先紜，說：「杜時和你們家杜同將我們家杜巧推下荷塘了。我們是來和你商量請大夫的診費怎麼算。」
院裡面的杜同、杜時聽見了，對視一眼，覺得十分疑惑。
李先紜回頭看見倆小子的對視，說：「你開什麼玩笑？我們家杜同稀罕杜巧還稀罕不過來呢！怎麼會推杜巧下荷塘？」李先紜可是撞見好幾次，自己家兒子滿眼閃著光看著杜巧說話。
人群里的杜時爹看見院裡的杜時，擠進院裡，抓住杜時問：「你倆推杜巧了？」
杜時甩開自己爹的手，說：「沒有！怎麼可能！」
杜時爹還在懷疑人生，說：「真沒有？那我常常聽見你說要將杜巧推進荷塘！？」
杜時下午在學堂時也被這樣質疑，有些不耐煩了，說：「爹！真的沒有！我只是那樣說著玩的，沒推過任何人。」
杜同用所有人都能聽清楚的聲音，喊：「我們沒推杜巧掉荷塘！」
李先紜目光如炬的盯著杜林爹，說：「聽到沒？我兒子說他沒推杜巧。」
杜林手裡舉著火把，也擠進院裡，說：「就是你倆推的！」
杜林爹毫不在意的微微撇下嘴角，說：「聽到沒？我兒子說就是你兒子推的。咱也別說沒用的了，我們請大夫一共花了十五兩銀子，你看這錢，你們兩家怎麼給吧。」杜林爹其實從錢大夫那知道了診費其實不過七八兩銀子，可他就是想多說，多說怎麼了？誰還能把他怎麼樣？杜林爹內心暗喜。
哈？李先紜此刻明白，杜林爹就是來找茬的！
環視自家門前，杜林爹和杜巧爹這兩家人一共七個男人全都來了，小輩們手裡拿著火把，高高舉起，將門前照的通亮，像是面前有一大團火球在熊熊燃燒一樣，讓人覺得壓迫感十足。
李先紜注意到，這一堆來者不善的人後面，杜時娘正焦急的往裡張望，想往院裡來，但被杜林娘擋著。
再遠些，李先紜眯著眼，看清了黑暗中杜時的爺爺和奶奶正拄著拐棍，相互扶持著往這邊走。
周圍幾家還未歇的鄰居，聽到動靜正悄悄將門打開一道縫，在門內探頭探腦的，向這邊投來好奇的目光。
村裡的小路上，也隱約的能看到火光藏匿在光禿禿的樹枝後，跳躍著往這邊趕來。
回頭看院裡，只有飯桌上的兩根蠟燭給黑漆漆的小院裡增添了些許光亮，那微弱的燭火讓人擔憂下一秒就要被晚風吹滅。
昏暗燭光里，正有一個丫頭滿頭霧水的看著自己，一個獨苗男人揪著兩個小子問話。李先紜輕輕嘆氣，覺得這裡面戰鬥力最強的就是自己了。
目光中藏著火的李先紜，看向杜林爹，正要開罵做人不要太過分。
旁邊的杜巧爹就率先開口，喊：「大哥！我不是都說了？杜同他倆沒有推杜巧！你怎麼亂說！」聽著自己哥信口開河的十五兩，杜巧爹喊出那聲「大哥」都覺得十分丟臉！
李先紜皺眉疑惑。
杜林爹立刻回頭說：「你閉嘴。別唧唧歪歪的壞我好事！」
李先紜立刻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杜林爹，說：「你就是想來坑我們兩家錢是吧？咱都是一個村裡的人，做人要要臉——」
杜林爹也跟著大喊：「誰坑錢？誰坑錢？咱這是正經來商量的！你兒子將我侄女推下荷塘，我們還不能來討個公道嗎？」
李先紜有耳朵、有腦子，清晰的聽到剛才杜巧爹說的什麼，也能頓時想到壞人要做什麼壞事，說：「人家親爹都說了，我兒子杜同沒推杜巧！你那來的臉好意思說推了？啊！你這麼關心人家閨女？怎麼不見你好好關心關心你親閨女杜草？」
杜林娘見李先紜開戰了，噌的一下，擠到杜林爹面前，拍掉李先紜的手，說：「你指什麼指？我自家閨女活的好好的，現在說的是我侄女被你們家欺負的到現在還高燒不起的事！」
杜商原還在滿頭霧水，但看著自己娘被別人打掉的手，即使內心再恐懼，也立刻撲了上去，擋在自己娘面前，想開口說話，可看到杜林爹猛然間惡狠狠的瞪著自己，這嘴即使張開了，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杜時娘前面沒人阻擋了，也急忙穿過這群惡村霸，擠進小院裡，聽著杜林娘的這話，就想反駁，他們家的「欺負」可真是與眾不同啊！但是跨過門檻，杜時娘抬眼看到微弱燭光中的丈夫與兒子，就住了嘴。
但是正是少年意氣的杜同、杜時可不會住嘴。
杜同看自己娘被杜林爹娘擠在臉前、動手動腳的罵，火氣噌一下上來了，說：「你動什麼手？你不會好好說話？你拍我娘的手幹什麼！」剛衝過去幾步，就被杜時爹緊忙拉住了。
「別衝動！別衝動！咱有話好好說。」杜時爹一臉慌張的拉住杜同後，自己走到了戰火激烈的門前，想要說說好話，「咱都別沖——」
杜林看著自家五個兄弟都聚到這了，心裡暢快，底氣十足，說：「就動手怎麼了？」然後稍微一伸手就將杜商拉扯過來，又推搡過去。
杜商反應不及，險些摔倒，後腦勺著地。
但還好，李先紜眼疾手快，一把將杜商拉住扶穩，推往一邊，說：「你站遠些，別傷著你了。」隨即，反手給杜林一巴掌。
「啪」一聲，打的杜林蒙圈，鎮的所有人停下動作滿臉錯愕的盯著李先紜。此刻夜幕下，杜林拿著的燃燒著的火把，傾斜到了李先紜面前，紅色火焰映襯著李先紜的英姿，「你再敢動一下我女兒試試！」聲音鏗鏘有力。
杜林爹率先反應過來，一步跨過門檻，衝到杜林前邊，看著李先紜，說：「這可是你先動的手！」說罷，就要舉手扇回來那一巴掌。
杜商，絕不會讓杜林爹那一巴掌落在自己娘臉上，立刻向杜林爹揚起的胳膊撲上去，用勁拽著不鬆手。
「你滾開！」杜林爹狠狠將拽著自己胳膊的杜商一甩，少年杜商不及壯年杜林爹的力氣，一下被到門上，將門撞得「咯吱」一響。
杜時娘看著杜商磕在門上，有些於心不忍的說：「你睜著眼說瞎話，分明是杜林先動手推的杜商！這都打起來了，你快去幫李先紜啊！」最後一句是對著杜時爹說的。
杜時爹被這麼一催，即使內心再怵杜林爹，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說一句硬話了：「你別動手！」不過，被抓住的杜同卻覺得這話怎麼聽怎麼讓人覺得不硬氣
回神的杜林「啊」一聲怒吼，想不到自己是第一個被扇巴掌的人，抬頭怒瞪李先紜。
杜林爹也正蓄力想要制服李先紜。
李先紜看著眼前的兩人，說不怵那是假的，可是人家都欺負上門了，心裡再怵，行動上也不能慫，立刻回身抄起板凳，說：「我告訴你！我們沒推就是沒推！你別想從我這占一分便宜！」
杜同有李先紜的風範，掙脫杜時爹抓住自己的手後，也回身抄起板凳，衝到自己娘旁邊。
杜林惱羞成怒，上去就是「哐哐」給杜同兩拳。
第一拳，杜同躲閃不及，結結實實的挨了，嘴角裂開，往外滲出些血絲。第二拳，眼看著又要落下，杜同往後撤身，瞬間將手中的板凳砸向杜林的肩膀。
杜林吃痛，第二拳落空。
杜海、杜川看自家親兄弟被凳子砸了，擼起袖子就往前撲。
杜同舉起板凳還沒落下的胳膊就被杜海抓住了。
杜時即使從小就被灌輸別在外打架惹事，可見到為自己仗義執言的好兄弟杜同被三人圍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也抓起一個板凳，衝上去用盡全力砸向杜海。
杜海感覺被砸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忍不住鬆手，呲著牙、臉皺成團的去摸痛處。
杜同被鬆開，閃躲著杜川砸過來的拳頭。
李先紜顧不得幫杜同，因為杜林爹個賤人正提腳要踢過來，杜林娘也正高高甩起巴掌要扇過來。
杜時爹和杜時娘趕忙到李先紜旁邊幫忙對付杜林爹和杜林娘。
杜巧爹、杜生、杜全三人覺得生氣又丟人，上前拉架也拉不住打的正瘋的三家人。
杜商擠不進混戰的裡面，只得費力的在最外圍偷偷用盡力氣，狠捶幾拳可惡的賤人，猛然看見杜時爺爺舉著拐杖就要步履蹣跚的要砸杜林爹、杜時奶奶舉著火把也要顫巍巍的打上去，嘴裡還罵著「孬種！」
不行，這倆都七老八十了，萬一誤傷一命嗚呼，可就鬧大了！到時候這可就要真的結死仇！杜商先忙去拉回杜時爺爺和杜時奶奶，費勁拽到一旁，說：「爺爺奶奶，你倆別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