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一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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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真一點都不記得?」

  言岑詢問時不忘給自己夾點青菜,高雲清的辯解在別人耳中聽來是掩飾的藉口,而她是相信的。

  從最開始與高雲清接觸的片刻她就有了不一樣的想法。高雲清就算是真的偷了佛龕,也絕不可能有機會能從文堂的人手中逃走。以文堂巡夜的人的身手能讓這種書生輕鬆脫身,恐怕早就被取締,怎麼有可能在月幫中占據最主要的地位。

  所以盜取佛龕,要麼不是高雲清獨自一人策劃實施另有同謀,要麼根本就不是說不是他做的。

  但與人共謀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打消,那衣服和鞋是屬於高雲清的,若是共犯,高雲清也不至於把自己搭進去,不被人認出才是最主要的。所以造成當下局面多半是有人想要將髒水潑到高雲清身上,其中嫌疑最大的就是當日與他一起喝酒並將他灌得爛醉的人——陳堂。

  然而,佛龕被盜至今日還沒幾天,陳堂就死了。

  這讓言岑堅信自己的想法沒有錯,只是到底會是誰在背後指使這一切呢?

  「我只依稀記得我們當晚相談甚歡,餘下的真的記不起了。小丫頭,盜竊之人不是我,你不如把心思放到其他事上,在我這裡你只會浪費時間。」高雲清好言勸道。

  「是與不是,你身處其中,不是你一個人就能說了算的。」言岑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不過,我有個法子,或許沒有作用,但也有可能讓你想起當天發生過的一些事情,你願不願一試?」

  言岑拿出帕子,將杯中的水倒在上面,把手擦乾淨,看了看那方沾上油的帕子,最後嫌棄地把它丟在桌上,等待高雲清的回答。

  「此話當真?」高雲清質問道。

  ……

  言岑把人帶回到城南別院已是傍晚,段慎年和高懷兩個孩子坐在後院中,其餘幾個人百無聊賴地癱在台階上,只有安七目不轉睛地盯著剛清醒過來就不老實的段慎年。

  安七實在不知道這孩子哪來的力氣,受了重傷又高熱不退,怎麼勸他他都不肯回到屋裡躺著,非要在院裡頭坐著,說要等言岑回來。

  見言岑兩人進到內院,安七心裡的石頭有了著落,想著總算能把那個不聽話的臭小子送進屋裡去歇著了,易別的手下也鬆了口氣。

  「怎麼回事?」言岑第一眼就瞧見了嘴唇煞白滿臉虛汗的段慎年。

  聽過安七解釋,言岑想都沒想就讓安七把人抱回屋裡去,隨後又叮囑道:「傷勢痊癒之前不准他再亂動。」

  怕安七的話對段慎年沒有威懾力,言岑又直勾勾地盯著段慎年威脅道:「要是亂動,我就把你丟到武堂的馴獸場去,武堂的那幫凶獸最喜歡你這種細皮嫩肉的。」

  「他都這樣了,您就別嚇唬他了。」易別的手下似是想到什麼,委婉勸道。

  待安七將段慎年安置好重新回到院中,他這才去問言岑帶回來的人是誰。

  「一會兒再和你解釋,我帶他去地下室,你替我守好門,不許任何人打擾到我。」

  「地下室?副幫主已經很久沒打開過了,你要用來做什麼?我先進去打掃一下。」

  「不必。」

  幾人行至一處上了鎖的書房外,只有言岑攜高雲清進入其中,就連安七都沒有入內。安七把易別的手下和高懷擋在門外,「此屋副幫主不准外人入內,幾位,抱歉。」

  安七件高懷惴惴不安,詳問幾句得知同言岑回來的男人是他父親之後,摸了摸高懷的頭,安慰道:「放心,你父親不會有事的,他們估計一會兒就回出來。」

  說這話時,安七自己都是不信的。

  書房內

  言岑按下機關,一面書架連同牆壁向外側打開,待兩人進去後言岑於里側又按了機關,牆壁合上的一刻,地下室內瞬間失去了外界的一切雜音,寂靜的可怕。

  高雲清聽到石門合上的那一刻,心頭一抖。他跟著言岑的腳步邁下台階,只聽得腳步聲的迴響,心中愈發恐懼,於是問道:「我們這是要?」

  「我呢,和人學過一些手段,能夠用言語勾起你自以為忘了但仍存在於潛意識的記憶。但我只學到皮毛,還沒成功過,所以能不能成功全看天意。一會兒你只需按照我說的去做,也許能夠回想起一些已經忘記的事,也許什麼用都沒有。」

  言岑搬過來一把舒適的椅子,自己則是隨便找了個小板凳坐下,她見高雲清躊躇不定,便道:「你現在後悔也來得及,只是……」


  「你在渝城待得時間也不短了,多多少少應該聽說過我們那位幫主的光輝事跡。這一次是幫主下令要尋那佛龕,我雖然不知道哪佛龕貴重在哪裡,可這時間拖得久了,引起我們那位神出鬼沒的幫主不滿,大傢伙兒總要找個替罪羊出來頂罪。你應該知道最合適的人選是誰吧?」

  「即便你是高管子弟,父親在朝中有權有勢,但你一個被拋棄的人又能被誰庇護呢?」

  一抹燭光映在言岑那張天真的臉上,她的臉上還帶著稚氣,笑起來是那麼的可愛。可在那雙淺棕色的眸子裡,高雲清竟看不到分毫孩童會有的靈動與純淨。

  「坐吧。想想你今天看到的陳堂,他是被人所殺。你想想,一個普通人怎麼有殺府衙之人的膽量呢?說不準他就是因佛龕而死,而關鍵也許存在於你記不清的那段記憶之中。或許你並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可你的兒子呢?你連他也分毫不在意?」

  如惡魔般低沉的聲線威逼之中夾雜一絲誘惑,女孩清澈的嗓音只帶給高雲清恐慌。

  高雲清這幾天一直被人盯著,深知自己現如今的處境,言岑的威脅正中他的痛處。最後連續兩句的疑問更是壓垮了高雲清最後一根稻草。他不怕死,但稚子無辜,從高府出來後他最後悔的就是將高懷也一併帶離,如若不然,高懷本該會接受極好的教育,有一個完美的未來。

  他不怕死,可不能就這樣連累兒子。

  所以如若真的有機會能讓他弄清楚那天他醉酒之後到底做過什麼,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高雲清最後還是坐下了。

  眼下九月下旬之時,入夜後氣溫較低,地下室內長久沒有使用過,更是陰濕寒涼。言岑給高雲清蓋上一層薄被,隨後開始了她要對高雲清做的事——催眠。

  這是前世她跟隨的那個男人閒來無事的時候教給她的。

  那男人本是學心理學的高材生,還沒畢業便家道中落被組織老大看中,用了些手段留下。他也不負所望,在組織內憑藉著強大的頭腦和那張極善言辭的嘴混得風生水起。

  言岑喜歡跟著他,在他教會自己讀書認字之後便開始在他的書房裡翻看各種書,久而久之就看到了男人學習的專業書,晦澀難懂。有一次,她在無意間見到了書房裡一本關於催眠治療的書籍,看過一些催眠表演的她,對這些本就充滿好奇,自然不會放過那本書。

  但她從未學過基礎知識,一個門外漢又怎麼可能看看得懂這些?只能通過死記硬背去強行將內容印在腦海中,這讓本沒有打算讓言岑接觸這些的男人對此事上了心,開始試著為她講解。

  她出事時,正是開始每天在組織里逮人實踐自己學習成果的時候,還未曾成功過她就離開了那個世界。

  所以言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完全沒抱有成功的念頭。

  「好,現在,可以找一個最舒服的姿勢,一點、一點地,讓自己逐漸變得非常輕鬆。你可以閉上眼睛,深呼吸。仔細聽,你身邊有老人的咳喘聲、孩子們在吵鬧、還有人在打呼嚕,你躺在褥子上,你的好友陳堂過來找你,邀請你去到他家……」

  高雲清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緩,在言岑接下來一句又一句的話語指引下,仿佛真的回到了那一天。

  那日午後他被陳堂吵醒,兩人買了些酒肉一同去到陳堂家中。

  「你在他家裡看到了什麼?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

  「和往常一樣,屋子裡亂糟糟的,有點髒。」

  「進到屋裡之後,你們放下了東西,之後……」

  高雲清接上言岑的話:「我們坐下聊了很久,快入夜的時候已經有了七分醉意。這時候我突然有些睡意,和他說先去歇息片刻。」

  「我剛要站起來,腿一軟,跌在了地上,索性席地而睡。」

  「不知為何,那天在陳堂家裡睡得格外沉。我好似做了一場夢,夢裡有孫卜和胡正古那些人,他們也到了陳堂家裡,嘀嘀咕咕地在說些什麼,但我聽不清。」

  「孫卜、胡正古?他們是誰?」兩個陌生的名字引起言岑注意。

  「他們是我還在京城時的舊識,自我到了渝城後我們再未見過。」

  言岑默默記下這兩人,繼續道:「睡著的時候,有沒有感受到有人觸碰到你的身體?就好像他們在為你更衣一樣?」

  這是來自言岑的推測。

  已經漸漸進入狀態的高雲清面露難色,手指不自覺地合攏。這份並沒有被他留在記憶中的時間所發生過的所有事,回憶起來已經不能用困難兩個字來形容。


  寬大衣袍下,鬆懈的皮肉變得緊繃,手背上的青色血管逐漸凸出。

  良久,就在言岑已經打算放棄,繼續詢問其他的時候,高雲清突然開口:「沒有。」

  隨即高雲清又改口道:「不對,有。我,我有點冷,我的鞋和外袍好像被人脫了。陳兄他聽到了我說冷,把我拖到了床上。」

  「一直到子時三更,打更人路過將我吵醒。」

  話盡,陷入回憶的高雲清也跟著睜開眼睛。

  言岑不知高雲清這麼醒來的情況是否正常,這不是她那點一知半解的專業知識能夠解讀的。不過高雲清看上去沒什麼問題,這讓過程中一直精神緊繃的言岑卸下一口氣。

  待她將人從書房帶出,言岑立馬聞到了燒雞的香味。

  為了照顧段慎年,幾個人坐到他住的屋子裡享用晚飯,高懷卻沒有挨著父親坐下,跑到了床邊去和段慎年作伴,同齡的孩子總是喜歡玩到一起的。但高雲清似乎並不這麼想。在看到兒子遠離自己之後,露出一抹尷尬。

  席間,段慎年偷偷看了言岑好幾眼,以為沒有被察覺到。

  忙碌一天下來的言岑瞥見他這樣,回想起段慎年受傷時說過的話,吃過了飯就讓大家都散了,獨自留下與段慎年相談。

  「安七說你好多了,還說下午他帶你去商會那邊看了一眼,真是有夠胡鬧的。」言岑對這兩個人只覺得無話可說,都傷成這樣了,一個不老老實實待著,一個居然還順著意把人帶出去了。

  但她也知道眼下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想起飯桌上安七對她說的話,「我知道商會那邊形勢不佳,從商會回來之後心裡更難過,但你這樣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會長大叔和帳房先生他們,他們都不見了,商會裡的人都在說他們被大火燒死了。」段慎年抽抽鼻子,在他人面前忍了小半天的少年,最後還是忍不住嚎啕大哭,撲到言岑懷中。

  言岑也不知道這種情況下還能用什麼來安慰他,礙於傷勢也不敢隨便動,只好輕輕撫著他的後背。

  平日裡和言岑最沒大沒小、甚至把言岑當作同齡玩伴的這位少年,居然在言岑的懷中感受到了只有在長輩那裡才會有的溫暖。

  好半晌過去,估計是哭得累了,聲音漸漸變小,段慎年坐回去的時候還有些許羞愧,小臉微紅。

  言岑見他哭過之後情緒好了些,提起昨晚的事:「說說吧,你昨天到底聽到了什麼?怎麼會嚴重到對方連你一個孩子都不放過的地步?」

  提及此事,段慎年繃住臉,立馬認真起來。

  「其實具體的我也沒聽清楚多少,我本來是路過會長大叔的房間,但突然聽見了你的名字。當時,他們好像就快要談完事情了,聽上去結果似乎不是很好,會長大叔說話的口氣都很嚴肅。」

  隨後,段慎年將發生的事細細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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