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殊途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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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廢物,飯桶,蠢材,一輛戰車就搞得慌裡慌張的,對方是在試探我們好嗎?(白戎語)」白戎王帳內,白戎可汗大為光火,他們本來預先設好了埋伏,打算等淇人進軍時詐退,勾引他們進埋伏圈的。

  結果沒想到昨天晚上有一輛淇人戰車衝進了探馬的營寨,探馬斥候以為敵軍突襲,於是連忙上前纏住,發令讓大軍撤退。

  後面的白戎前軍以為時機已到,立刻裝作徹底崩潰的樣子向後退卻,其餘主力則呈半月形徐徐後撤,散布在了埋伏地場橋周圍的森林裡,可等了一夜也沒等到進軍的淇人。

  上前與那戰車纏鬥後回來的斥候報告,說就只有一輛戰車沖營,這必然是敵人在試探,當時就把白戎可汗氣的夠嗆,罵了一晚上的人。

  他連夜召開會議討論計劃是否已經泄露,淇人不會上當的話白戎軍該當如何之類的事情。

  最後大家得出來的結果是暫且先靜觀其變,畢竟組織這麼多人南侵,如果只是掠奪了一些村落後就立刻後撤,對可汗的威望確實也是有所損害。

  正當大家興致缺缺之時,卻突然聽到了來自於前方探報的消息,淇安軍開始調動,各個部分的軍隊已經開始集合,但是似乎不像是要撤退的意思,因為那夏民特有的奇特樂器「鉦」並沒有鳴響,淇安軍敲響的是整軍備戰的鑼鼓。

  「不會吧?我們暴露得這麼明顯,他們還能上當嗎?(白戎語)」原本極力支持撤走的白戎將領們目瞪口呆地聽著各部探馬傳來的淇安即將進軍的消息。

  原本舉棋不定的白戎可汗神色肅然地掃視了一圈周圍的將領:

  「兄弟們,看來我們面對的對手非常狡猾,這很有可能是他們故意露出的破綻,我們需要好好琢磨琢磨他們要做什麼。(白戎語)」

  ……

  「快把軍器運到前軍去,再敢偷懶就治你們的罪!」

  「他媽的賤奴,你想裝病?看打!」

  幾輛淇安戰車在搬運甲冑的隊伍中來回巡視,但凡看到有奴隸停下歇息就衝上去用長鞭抽打,雖然殘暴,但畢竟位於大軍後方,安全和溫飽得以保證的前提下也不會有隸民抱怨。

  張子璽所在的戰車被特許從夏明武所在的前軍調離,在這裡他不用做事,只要隨著搬運物資的隊伍緩緩移動就好,甚至還有夏明武派來的兩輛戰車專門負責「保護」他的安全。

  「真無聊啊,不過也好,畢竟公子不用上戰場便可拿到功勳。」常思歸駕著戰車緩慢地行駛在人流旁邊,被強令換了旅尉頭冠但沒配發武器的張子璽悶著頭不說話。

  此時的張子璽一臉愁容,被安排得這麼靠後,看樣子被剁成肉醬的機會又沒了啊。

  站在戰車右側的宋五妹身上穿著的灰黑色破爛布衣和衣著光鮮的兩人形成了鮮明對比,她大口大口地啃著隨車帶著的肉乾和大餅,那是她的新上官張子璽款待她的食物。

  張子璽並沒有說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這件事,因為夏明武的說法是如果被別人發現女子參軍的話,就要被定罪。

  若是住在城市裡的國人須要繳納罰款,是鄉野里的野人鄉民就全家抄斬。

  宋五妹覺得跟著這新上官確實不錯,不用訓練就能分給隨便就能吃到飽的食物,食物里甚至還有平時都要拿去賣的好肉熏製成的肉條。

  若不是衛官親自來說調令,宋五妹還以為這是被發現女扮男裝後的斷頭飯呢!

  宋五妹撇了一眼滿面愁容的張子璽,這上官不知為什麼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低聲嘟囔了些什麼「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總之是叫人半懂不懂的話,或許城裡人都這樣?

  宋五妹來向上官報到之前聽聞君王令大軍開拔,由淇東淇北農兵聯合組成的大約五千人的前軍部隊率先與白戎交鋒,真的好險,差點就被派上戰場了。

  「前軍已接敵,雙方戰於場橋,白戎潰散,君王令後軍紮營準備勞軍!」

  一輛傳令車疾馳而過,車上的士兵們興高采烈地對著人群疾呼,累得大汗淋漓的奴隸們聞言便長吁了一口氣,也不顧地上泥濘,直接或坐或躺開始休息。

  「這就贏了?」張子璽越發覺得失望,但看到因為成功活下來而興奮得情難自已的宋五妹,他還是勉強笑了笑,被徵發的老百姓倒是能回家了,可自己離家門口似乎是越來越遠了。

  「確實有些快,喊殺聲不到半刻鐘就停了。」常思歸對張子璽低聲說道:「公子,我們趁現在溜吧,看他們的態度,估計會拿我們要挾老爺的。」


  「誒?誒?為,為什麼要溜啊?」宋五妹睜大了眼睛,實在是難以理解:「兩位上官,小人聽說每次戰後都有賞銀拿,我們不拿了嗎?」

  「呵,貴族有賞銀,普通老百姓管頓好飯就不錯了。」常思歸不屑地嘟囔道:「等到隊形一散咱就溜,這次就當是出來玩了一圈。」

  原本嚴整的後軍陣容隨著傳令車帶來的命令而漸漸鬆散開來,看押張子璽的兩輛戰車也放鬆了警惕,士兵和鄉民們各自開始活動筋骨,奴隸則是獲准短暫休息後準備原地紮營。

  常思歸看準那兩輛戰車上的士兵輪著喝酒慶祝的時機,悄悄轉換了戰車的方向,而後驅使著馬匹朝著路旁的小樹林疾馳而去。

  「他們跑了!」那兩輛兵車的親兵後知後覺,慌忙要重新上車追擊,周圍的隸民們本就不知情,反正又不關自己的事。

  其他兵車和普通的士兵在看到自家精兵的戰車追擊自家旅尉的戰車時紛紛懵圈,一時之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常思歸的馭馬技術和反應速度確實不錯,他弓著腰駕車在大樹之間穿行,整輛車居然並沒有太多的顛簸。

  張府專門配置的四匹健馬完全不亞於軍馬的速度,宋五妹見到有人追擊,嚇得失魂落魄的她一邊驚叫一邊追問常思歸是怎麼回事。

  張子璽見到身後追擊的戰車上開始拉弓準備射箭,頓時便來了興趣,整個身體呈大字型在車後一橫,高聲喊道:「射準點啊兄弟們!」

  追擊的戰車本來是培養出來專為平原決戰的兵種,如今在樹林裡穿行確實有些難為他們,在前面的戰車車弓手引弓搭箭要射,結果被後車的車長怒斥了一句:「師將命我等看住他,務必保證安全,你個蠢貨怎麼敢射箭的?」

  見到追擊者不打算再射箭,張子璽頗為失望地縮了回去,整個人頹廢得很,被剁成肉醬的機會沒了,被射成靶子的機會也失之交臂,到底該怎麼回家啊?!

  「兩位上官,你們快停下吧,小人求求你們了,我不想被當成叛賊斬首啊!」

  宋五妹一手抱著自己的長矛一手緊緊地扶住戰車的護欄。

  常思歸不愧是一等一的馭手,他一邊駕車一邊調侃宋五妹:

  「你老家也是淇東的?放心,回去有公子罩著你,沒人敢拿你怎麼樣!公子,一會兒咱們出了林子就可以加速,半日多點就可以到家啦!」

  「哦……」張子璽現在是最沒精神的一個,他無力地靠在戰車護欄上坐了下去,這次求死不成,回去後又要被瘋婆子管制……對了,這都已經離婚了,哪還有什麼瘋婆子。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戰車已經駛出了林子,卻並沒有按照預期那樣加速,反而突然急剎車,整輛車幾乎漂移了出去,在地上掀起一陣枯草葉和碎石沙土的勁風。

  張子璽本就沒注意道路狀況,此時在車裡摔得七葷八素,他扶著宋五妹的肩膀站了起來,而後才發現宋五妹和常思歸都愣在了車上。

  身後追擊的戰車已經抵達,可也只是停在了張子璽一行人兩側。

  一些反應過來後跟出來的兵車也磕磕絆絆地從樹林中逐個出現,但卻並無一個人說話,只是靜默著排列在三輛戰車的兩側。

  張子璽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著一個方向,他順著這方向轉過身看去,發現不遠處的空地上,一些拿著石刀長矛的白戎輕騎兵驚慌失措地集合到了一起。

  而在遠處天際線處,看不到邊際的白戎騎兵們攜帶著長矛弓箭形成了龐大的集群,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桿比尋常長槍長得多的狼頭旗正在獵獵作響。

  「是淇安戰車,我們被發現了,纏住他們!(白戎語)」最靠前的白戎輕騎們用掛在脖子上的骨笛發出尖銳的報警信號後便揮舞著武器衝殺上前。

  在聽見示警的笛聲後,遠方騎兵的集群有些騷動,隨後如同狼嚎一般的呼號聲此起彼伏,幾秒之後,一種怪異低沉的聲音響起,遠方的白戎騎兵如同過境的颱風一般侵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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