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打牆
似是察覺到了吳昀的貼心，張海婷會心一笑，隨即又感嘆道：「今天早上李青哥還讓我多陪陪鄭寧姐，誰能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早知道就和秦姐一樣不來了。」
看著張海婷這幅心有餘悸的模樣，吳昀深有同感。
誰還不是個普通打工人，走個人情面子的事，卻目睹這麼一樁慘案。
「你們今晚住哪兒？」吳昀關心道。
「我和鄭寧姐一起住在李青哥家裡，警察說怕是尋仇，今天晚上讓鄭寧姐不要住太遠，怕她被牽連。」
的確，李青死得悽慘，尋仇的可能性很大。
萬一兇手還不死心，下一個報復的很有可能就是李青的家人們。
更何況兇手如今還有可能藏在這個村子裡。
警察今晚沒有離開這裡，也是預防這種情況。
「那你們儘量少出門，外面不一定安全。」吳昀補充道。
張海婷點了點頭，回了句「你們也是」。
這句「你們」讓吳昀想起了不知道去了哪兒的高志德，於是他問道：「看到老高了嗎？」
「高經理？」張海婷皺皺眉頭，回答道：「我以為他和你們在一起，他也不見了嗎？」
張海婷似乎是想起了消失的李青，最後那個問句甚至有些顫抖與遲疑。
見張海婷害怕的樣子，吳昀趕緊解釋：「可能是去上個廁所，或者買東西去了，你別多想。」
張海婷「哦」了一聲，但還是摸著心口往四周望了望，隨後靠近了一點，小聲說道：「吳哥，我剛才聽李家有些親戚說，李青的死好像不簡單。」
吳昀見張海婷這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感覺她又害怕又想八卦的模樣和方河像極了。
「頭都沒了，怎麼說也不簡單吧。」
聽出了吳昀語氣里的戲謔，張海婷努努嘴，輕輕白了吳昀一眼：「他們說，李青哥的大哥，他未婚妻也是死在那兒的。」
李朗的未婚妻？
吳昀一下子就想到了白日裡同桌的親戚那三言兩語的八卦。
據他們說的是，李青之所以非要在村里再辦一場婚禮，是因為當初李朗的親事沒成，而也是這群人所說的，李朗的親事似乎和「村頭的傻子家」有關……
偏偏李青的屍體就出現在那個所謂的村東頭傻子家的枯井裡。
要說這兩點沒什麼關聯，吳昀是不信的。
這也能解釋了為什麼當時那些村人看到李青屍體時會是那樣的神色。
那麼李朗和這件事之間的關係就很耐人尋味了，而且如果李青的死和李朗的未婚妻死亡有相似之處，那李朗的反應也太平靜了，似乎完全沒有把這兩件事想在一起。
像他這種外來的，都能從這些細碎的八卦中找到兩件事的聯繫，警察的調查之後想必也會往這方面靠近，以這些專業人員的敏銳度，如果這條線索屬實，說不準很快就能查明真相。
畢竟關乎到他們什麼時候能離開這裡，吳昀還是多問了一嘴。
「怎麼，他們懷疑是同一個兇手？」
「沒有啊，聽說那個兇手早就被抓到了，都槍斃了。」看到吳昀略帶驚訝的神色，張海婷解釋了一下，指了指東邊的方向，補充道，「就是那個傻子家的傻子，當時沒幾天就找出來兇手了，兇器指紋什麼的都對得上，很快就槍斃了，聽說那個傻子有個女兒……啊！」
話沒說完，一道人影突然靠近，燈光昏暗看不清的情況下，張海婷正全神貫注講著八卦，一抬頭看見逼近的身影，嚇得幾乎要尖叫出聲，吳昀趕緊稍稍擋在了張海婷身前。
「別喊別喊，是我。」
一道男聲響起，熟悉的聲音讓吳昀認出了來人，居然是高志德。
高志德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
「高經理！你去哪兒了！」張海婷鎮定下來，語氣帶著一絲嗔怪。
「我去買水了，這兒水質不好，喝不慣。」高志德一邊說著，把手裡提著的塑膠袋拎起來給張海婷和吳昀看，裡面的確是幾瓶礦泉水，「小張，你們要不要，分你們點兒。」
「不用啦。」張海婷不好意思要高志德的東西，剛才的對話被打斷，她又被嚇到了，便想早點回去。
「我先回去陪鄭寧姐啦，高經理，吳哥，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吧。」張海婷撂下這麼一句，就小跑著回到了李家院裡。
剩下吳昀和高志德兩個人，倆人也沒有站在這兒聊天的想法，便相約著一起回住處。
沒走幾步，高志德就開始使喚吳昀：「小吳你幫我拎會兒，怪沉的。」
吳昀借著手機手電的光接過那不過裝了幾瓶水的袋子，偷偷翻了個白眼。
但是當高志德把袋子遞過來時，兩人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起，高志德「嘶」了一聲，縮回了手，還好吳昀反應快，才沒把東西摔到地上。
「手怎麼了？」吳昀敏銳地問道。
「沒事兒，估計在哪兒蹭破皮了。」高志德語氣閃躲。
吳昀挑了挑眉，便沒有追問。
他們住得不遠，離李家也不過隔著一排房子，只是要繞過一條小路才能穿過去。
眼下還算是初秋，晚風涼浸浸的，穿過樹杈時會刮出一陣讓人牙酸的聲音。
高志德不說話，走在吳昀前面，行走間除了腳步聲也就只有塑膠袋因為摩擦而沙沙作響。
並不是所有的房子都有人居住，所以也不是所有的村戶都有燈光照亮。
這條小路狹窄，本不漫長，但一眼望過去卻有著莫名令人生懼的縱深感。
一股有別於鄉村草木的味道不知從何處飄來。
強烈的不安感襲來，剛才走過的這條路，卻好似怎麼走都在原地。
他們到底在這條路上走了多久了？
晚風吹來的幾片樹葉在地上打轉，手心微涼，沁出汗來，在這種不安感的驅使下，那些塵封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出。
從他被母親接回城裡之後，母親就很牴觸他再回老家。
直到13歲那年的暑假，97歲高齡的太奶奶離世，母親萬般不情願下還是答應了父親帶他回去奔喪。
他在葬禮上看到了崔舅爺，崔舅爺依舊那麼和藹，可是母親卻似乎不大願意讓他靠近崔舅爺。
那夜，所有人都在守靈的時候，他悄悄跑了出來，沿著記憶里的路朝著崔舅爺家走去。
可是路上太黑了，他又是個孩子，那一條路怎麼走都走不出去。
那是他第一次了解傳說中的「鬼打牆」。
他不敢停下，夜裡呼嘯的風似乎都在催促他前進。
直到他看到一個熟悉的枯瘦身影，和一道刺眼的光。
崔舅爺蹣跚而來，十三歲的男孩子已經開始竄個子，崔舅爺也不過高他半頭，可那一刻崔舅爺的身影在他眼中卻仍如幼時般高大又沉穩，也像從前那般牽著吳昀的手，走出了那條幽暗的路。
「小昀啊，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情，就學舅爺教你的……」
夜晚風聲依舊，冷汗卻浸濕了吳昀的後背。
打火機燃起一簇火苗，就像崔舅爺手裡的火柴，灼熱又明亮。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往日無讎，近日無冤，若有衝撞，萬望海涵……」
吳昀的聲音就仿若風中的低語，逐漸和記憶中崔舅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在那一瞬間，吳昀感到自己左手手腕突然灼燒似的閃過一陣微弱的刺痛。
而當那痛楚消散的瞬間，一陣清明之感仿佛過電一般蔓延至全身。
「高經理。」吳昀伸手抓住還在悶頭向前的高志德的胳膊，高志德如同大夢初醒，渾身一激靈，緩過神扭頭疑惑地看向吳昀。
吳昀指了指前面，那是一個路口。
「我們到了。」
看著張海婷這幅心有餘悸的模樣，吳昀深有同感。
誰還不是個普通打工人，走個人情面子的事，卻目睹這麼一樁慘案。
「你們今晚住哪兒？」吳昀關心道。
「我和鄭寧姐一起住在李青哥家裡，警察說怕是尋仇，今天晚上讓鄭寧姐不要住太遠，怕她被牽連。」
的確，李青死得悽慘，尋仇的可能性很大。
萬一兇手還不死心，下一個報復的很有可能就是李青的家人們。
更何況兇手如今還有可能藏在這個村子裡。
警察今晚沒有離開這裡，也是預防這種情況。
「那你們儘量少出門，外面不一定安全。」吳昀補充道。
張海婷點了點頭，回了句「你們也是」。
這句「你們」讓吳昀想起了不知道去了哪兒的高志德，於是他問道：「看到老高了嗎？」
「高經理？」張海婷皺皺眉頭，回答道：「我以為他和你們在一起，他也不見了嗎？」
張海婷似乎是想起了消失的李青，最後那個問句甚至有些顫抖與遲疑。
見張海婷害怕的樣子，吳昀趕緊解釋：「可能是去上個廁所，或者買東西去了，你別多想。」
張海婷「哦」了一聲，但還是摸著心口往四周望了望，隨後靠近了一點，小聲說道：「吳哥，我剛才聽李家有些親戚說，李青的死好像不簡單。」
吳昀見張海婷這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感覺她又害怕又想八卦的模樣和方河像極了。
「頭都沒了，怎麼說也不簡單吧。」
聽出了吳昀語氣里的戲謔，張海婷努努嘴，輕輕白了吳昀一眼：「他們說，李青哥的大哥，他未婚妻也是死在那兒的。」
李朗的未婚妻？
吳昀一下子就想到了白日裡同桌的親戚那三言兩語的八卦。
據他們說的是，李青之所以非要在村里再辦一場婚禮，是因為當初李朗的親事沒成，而也是這群人所說的，李朗的親事似乎和「村頭的傻子家」有關……
偏偏李青的屍體就出現在那個所謂的村東頭傻子家的枯井裡。
要說這兩點沒什麼關聯，吳昀是不信的。
這也能解釋了為什麼當時那些村人看到李青屍體時會是那樣的神色。
那麼李朗和這件事之間的關係就很耐人尋味了，而且如果李青的死和李朗的未婚妻死亡有相似之處，那李朗的反應也太平靜了，似乎完全沒有把這兩件事想在一起。
像他這種外來的，都能從這些細碎的八卦中找到兩件事的聯繫，警察的調查之後想必也會往這方面靠近，以這些專業人員的敏銳度，如果這條線索屬實，說不準很快就能查明真相。
畢竟關乎到他們什麼時候能離開這裡，吳昀還是多問了一嘴。
「怎麼，他們懷疑是同一個兇手？」
「沒有啊，聽說那個兇手早就被抓到了，都槍斃了。」看到吳昀略帶驚訝的神色，張海婷解釋了一下，指了指東邊的方向，補充道，「就是那個傻子家的傻子，當時沒幾天就找出來兇手了，兇器指紋什麼的都對得上，很快就槍斃了，聽說那個傻子有個女兒……啊！」
話沒說完，一道人影突然靠近，燈光昏暗看不清的情況下，張海婷正全神貫注講著八卦，一抬頭看見逼近的身影，嚇得幾乎要尖叫出聲，吳昀趕緊稍稍擋在了張海婷身前。
「別喊別喊，是我。」
一道男聲響起，熟悉的聲音讓吳昀認出了來人，居然是高志德。
高志德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
「高經理！你去哪兒了！」張海婷鎮定下來，語氣帶著一絲嗔怪。
「我去買水了，這兒水質不好，喝不慣。」高志德一邊說著，把手裡提著的塑膠袋拎起來給張海婷和吳昀看，裡面的確是幾瓶礦泉水，「小張，你們要不要，分你們點兒。」
「不用啦。」張海婷不好意思要高志德的東西，剛才的對話被打斷，她又被嚇到了，便想早點回去。
「我先回去陪鄭寧姐啦，高經理，吳哥，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吧。」張海婷撂下這麼一句，就小跑著回到了李家院裡。
剩下吳昀和高志德兩個人，倆人也沒有站在這兒聊天的想法，便相約著一起回住處。
沒走幾步，高志德就開始使喚吳昀：「小吳你幫我拎會兒，怪沉的。」
吳昀借著手機手電的光接過那不過裝了幾瓶水的袋子，偷偷翻了個白眼。
但是當高志德把袋子遞過來時，兩人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起，高志德「嘶」了一聲，縮回了手，還好吳昀反應快，才沒把東西摔到地上。
「手怎麼了？」吳昀敏銳地問道。
「沒事兒，估計在哪兒蹭破皮了。」高志德語氣閃躲。
吳昀挑了挑眉，便沒有追問。
他們住得不遠，離李家也不過隔著一排房子，只是要繞過一條小路才能穿過去。
眼下還算是初秋，晚風涼浸浸的，穿過樹杈時會刮出一陣讓人牙酸的聲音。
高志德不說話，走在吳昀前面，行走間除了腳步聲也就只有塑膠袋因為摩擦而沙沙作響。
並不是所有的房子都有人居住，所以也不是所有的村戶都有燈光照亮。
這條小路狹窄，本不漫長，但一眼望過去卻有著莫名令人生懼的縱深感。
一股有別於鄉村草木的味道不知從何處飄來。
強烈的不安感襲來，剛才走過的這條路，卻好似怎麼走都在原地。
他們到底在這條路上走了多久了？
晚風吹來的幾片樹葉在地上打轉，手心微涼，沁出汗來，在這種不安感的驅使下，那些塵封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出。
從他被母親接回城裡之後，母親就很牴觸他再回老家。
直到13歲那年的暑假，97歲高齡的太奶奶離世，母親萬般不情願下還是答應了父親帶他回去奔喪。
他在葬禮上看到了崔舅爺，崔舅爺依舊那麼和藹，可是母親卻似乎不大願意讓他靠近崔舅爺。
那夜，所有人都在守靈的時候，他悄悄跑了出來，沿著記憶里的路朝著崔舅爺家走去。
可是路上太黑了，他又是個孩子，那一條路怎麼走都走不出去。
那是他第一次了解傳說中的「鬼打牆」。
他不敢停下，夜裡呼嘯的風似乎都在催促他前進。
直到他看到一個熟悉的枯瘦身影，和一道刺眼的光。
崔舅爺蹣跚而來，十三歲的男孩子已經開始竄個子，崔舅爺也不過高他半頭，可那一刻崔舅爺的身影在他眼中卻仍如幼時般高大又沉穩，也像從前那般牽著吳昀的手，走出了那條幽暗的路。
「小昀啊，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情，就學舅爺教你的……」
夜晚風聲依舊，冷汗卻浸濕了吳昀的後背。
打火機燃起一簇火苗，就像崔舅爺手裡的火柴，灼熱又明亮。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往日無讎，近日無冤，若有衝撞，萬望海涵……」
吳昀的聲音就仿若風中的低語，逐漸和記憶中崔舅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在那一瞬間，吳昀感到自己左手手腕突然灼燒似的閃過一陣微弱的刺痛。
而當那痛楚消散的瞬間，一陣清明之感仿佛過電一般蔓延至全身。
「高經理。」吳昀伸手抓住還在悶頭向前的高志德的胳膊，高志德如同大夢初醒，渾身一激靈，緩過神扭頭疑惑地看向吳昀。
吳昀指了指前面，那是一個路口。
「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