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年
新年，煙花聲在四面八方里此起彼伏，我置身漆黑的房間感受不到一點點的喜悅，我對這些美好的東西似乎已經麻木了。
戌堯堯和孟篷檁在家裡享受著過年的歡快氛圍，在今天她們偶爾幾次會想到我，給我發美食的照片，和家人在一起的視頻……但是她們忘了，這些東西會刺痛我。
看完她們發過來的所有消息後，我把戌堯堯留給我的備用手機砸了，許久不見的美好讓我感到不適，我覺得自己身處另一個世界。
突然好想回家看看。
我望著窗邊被高樓擋住的煙花，下定決心戴上了黑色的鴨舌帽，穿上黑色長款風衣還有黑色皮手套，以及黑色長靴，把自己藏進夜色里如遊魂一樣出門。
與世隔絕的生活我過夠了。
走出破樓，迎面就是一條街道，街上張燈結彩，處處透著年味，久違的新鮮空氣讓我心曠神怡，我看著穿著棉襖的路人三三兩兩的從我身邊走過，突然發覺自己感知不到寒冷了。
我邁開步子行走，發現雙腿居然陌生得不聽使喚，我的走路姿勢詭異難看，大概是很久沒有在這麼開闊的地方行走的緣故。
我害怕被人察覺出異樣，於是選擇貼著深色的牆壁慢悠悠的行走，但是這種不自在讓我很煩躁，我不該是這個樣子。
走到另一條街的用時，我像花費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這條街上有著我的母校——楠央科技學院，我邁著孩童初學走路的步伐，歪七八扭地走到它的大門，一年而已，我卻覺得它陌生起來，它看上去不再歡迎我。
回家要搭乘公交到一公里之外，我又用了很多時間，走到記憶中的公交站牌，我剛剛站定，那輛能回家的公交車恰好來到，我看到車內擠滿了人還亮堂堂的，心虛的低下頭沒敢上去。
公交車開遠了，我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借著路燈抬頭看向站牌，卻發現方向弄反了。
我呆呆的立在站牌旁邊，什麼都沒想，什麼都沒做，那一刻我仿佛脫離了世界，我變成了沒有思維的空氣。
所有曾經熟悉的都陌生了，包括我自己。
等我回神時，街道已經冷清，路燈都沒了光亮，凌晨才有的鳥鳴提醒我浪費了很多時間。
我無法回家了，我該回到破樓里。
用僵硬得不像活人的走姿回到破樓，我看著凌亂的房間和破碎的備用機，沒有任何負面的情緒，在潛意識裡我把這些當作自己的生活，我習以為常。
照常吞下藥丸後，我帶著藥瓶躺在床上，不祥之夢再次進入我的意識，每一次的夢裡我都離靈橋越來越近，而那些同我一起的人卻越來越少。
他們是被淘汰了。
我聽到有個聲音告訴我。
我抬頭看向靈橋上的戌堯堯，長發遮蔽她的臉龐，可是我感覺得到她在笑，我知道那句話是她說的。
她開始回應我了，她在回應我的期待。我興奮的游向她，此時我已融化成泥沙，但我還在前進。
「詹秦序！你出去了？你怎麼敢出去？」尖銳的質問聲。
我睜開惺忪的眼睛，坐起身看著面前的兩個白影，盯著看了一會我才看清楚是戌堯堯和孟篷檁。
孟篷檁正拿著兩個黑色長靴對我怒目圓睜：「鞋底有泥，破樓里可沒有泥沙，你一定出去了！」
戌堯堯也焦急地問道：「你出去幹什麼？有沒有人發現你？」
我知道外出的事情對她們造成了困擾，我很理解她們的心情，所以我低著頭任憑她們責罵。
她們似乎也理解我的處境，沒有接著用批評的語氣說話，孟篷檁的語氣軟得很明顯：「唉！換誰待在一個地方久了，都會去找些新鮮感，但我還是希望你最近不要出去，這樣對大家都好！」
戌堯堯把一隻手搭在我握著藥瓶的手上，充滿愧疚的看著我說道：「辛苦你了！」
我還是不敢說話，她們越是體貼越是讓我感到壓力，如果我無法康復，豈不是辜負了她們這兩年的努力？
「今天是測試液結束『潛伏』發揮作用的時候，看起來你沒有任何病理呈現……」孟篷檁對著我看來看去，摸著下巴給出一個結論，「它不是一種疾病。」
「在你睡著的時候，我抽出了你的血液進行監測，發現有種物質在你的血液里活動強烈。」戌堯堯舉著一個藥劑瓶，裡面有著我深褐色的血液，「它們的存在影響了血液的流動，還有改變血液性質的傾向。我認為它們極度危險！」
我聽的心驚膽顫：「到底是它還是它們？這種東西是什麼？」
她們對視一眼，還是孟篷檁起頭說道：「說不準是一個東西還是一群東西，但根據種種跡象，我推測這是一種寄生物，具體是植物還是動物，需要進一步觀察和試驗。」
寄生。這兩個字聽得我頭皮發麻，它有自己的意識，它在侵占我的身體，它甚至可能把我當成了養料。
戌堯堯安慰我說：「別太擔心，既然是生物，肯定會有對付它或者它們的方法，我們一個一個試，總能有得到解決方法的那天。」
我還有時間嗎？
我把這句話壓在心底，要是說出來動搖了她們的信心，也許我就真的完了。
「我會提取血液和你的部分皮膚組織作為樣本，借著發現奇怪生物的由頭，跟教授和其他醫學界的奇才一起進行研究，爭取早日勘破這個東西的真面目！」孟篷檁拿過戌堯堯手裡的藥劑瓶說道。
「我也會陪著你找到這個東西的弱點，只是要更辛苦你了……」戌堯堯認真嚴肅的樣子讓她閃閃發光。
「高溫、以毒攻毒、草本和西藥，我能想到和查到的，哪怕是蠱和偏方，我也會去嘗試，你……會不會因為害怕而臨陣脫逃？」戌堯堯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別太局限，金木水火土風雷，玄學的我們也試試，萬一不是我們所知的常規生物……反正應該多備幾手！」孟篷檁補充道。
光是聽著就覺得千難萬險，說不害怕是假的，但是哪怕希望渺茫，我也不想頂著這個鬼樣子活一輩子。
「儘管來吧，我不會有怨言的。」我坐直了身體，握緊手裡的藥瓶，眼神堅定的看著她們說道。
當晚，我就按著戌堯堯的設想，在密閉的房間裡盤坐著，周圍是一圈圈的炭火，比桑拿高得多的溫度讓我的皮膚燙的發紅，不斷升騰盤繞的煙嗆得我連連咳嗽。
沒扛住半個小時，我衝出了炭火形成的圍牆，邊咳的快要窒息，邊飛也似的跑向房間門。
但是房間門被鎖住了，這是我和戌堯堯約定好的，一旦我進來，她就在外面把房門鎖好，讓我沒有反悔的餘地。
但是水分散失帶來的乾燥感和灼熱的發痛感讓我很快後悔了，我拼命地拍打著房間門，用被煙燻壞的嗓音求助道：「戌堯堯！我受不了了！讓我出去吧！」
沒有聽到戌堯堯的聲音。
我邊脫下衣服散熱，邊努力地提高聲音：「還有其他辦法，我們試試其他辦法！快讓我出去！」
沒有任何回應的聲音，我心裡咯噔一下：她們是不是已經走了？不對！她們怎麼會任由我留在這裡！一定是我的聲音還是太小！
「咳咳咳！戌堯堯！孟篷檁！放我出去吧！我真的受不了了！」儘管被嗆得連連咳嗽，我還是聲嘶力竭的叫喚著，直到嗓子眼裡泛上腥甜發不出聲音。
這個時候我已經喘不上氣，眼前還漫上了黑色，記憶畫面停留在越來越濃的黑煙中……我應該是暈過去了。
醒來時我躺在床上，不僅覺得頭痛欲裂，嘴裡更是辣痛無比，我本想好好休息，卻聽到走廊里傳來吵鬧聲。
這些聲音我並不想聽，但是它們無比清晰的鑽入我的耳膜：
「我說過了！我只是出去買研究材料！我不知道會這樣！」
「開什麼玩笑？你生怕別人不能發現他嗎？」
「你聽不懂人話？我解釋過了！」
「哼！我知道你什麼想法，跟隨老師學習時，那種想著盡過力就覺得可以問心無愧的傢伙，我見太多了！」
「孟篷檁！你到底什麼意思？」
「你想借著由頭殺了詹秦序吧？」
「胡說八道！我沒有！」
「我告訴你，我立志救助每一個病人，你的想法不會實現的！」
「首先你對我的無端猜測不是真的，其次我想告訴你，沒有人可以做到救助每一個人！」
「那是你想放棄的藉口罷了，你清楚你自己心裡所想，我不傻我看得出來！」
「不可理喻！你很快會知道自己多膚淺！我也不會再解釋，但我會繼續幫助詹秦序進行治療！」
「好，我會監督你！別再讓我發現今天的事故！」
爭吵的人毫無疑問是兩個女生，她們的對話卻令我心驚肉跳，孟篷檁的意思是說戌堯堯想要殺了我？
不會的，戌堯堯有什麼理由這麼對我？她答應過會救我，而且她剛才說了還會幫我治療，她不會的。
聽到有往房間裡走動的聲音，我下意識閉起眼睛裝作沒有醒來，等覺得差不多兩個女生都到跟前了，我才慢慢睜開眼睛做出一副懵懂的樣子。
旁邊的人笑靨如花：「你醒了？」
我轉著眼珠子看了看戌堯堯的身後，因為嗓子壞了不能說話，我只能露出疑惑的表情看著戌堯堯。
「怎麼了？」戌堯堯也顯得很疑惑。
我想用肢體語言回答戌堯堯，但是動了一下身體我便覺得全身發麻，於是在心裡對自己不耐煩起來：怎麼動個手指都不行？！
「哦，你是沒看見孟篷檁覺得奇怪？她有事先走了。」戌堯堯反應過來，她一拍腦袋說道。
走了？她剛才還在和戌堯堯吵架，說什麼監督的，就這麼走了？聽了戌堯堯的話，我半信半疑得皺眉看著她。
戌堯堯像是沒看見我的表情，她先是對之前的事對我道了歉，接著說制定了更完善的方案，要等我好起來再繼續實施。
不知道戌堯堯哪裡掏出的長長一捲紙，在紙上有密密麻麻的字和示意圖，跟教科書頁面比是過之而無不及，她對著我一字一句的講著那些方案。
一如往常，我看著戌堯堯就覺得眼前一亮，她總是太陽般耀目，驅散黑暗和寒冷帶給我溫暖和慰藉，
我情不自禁地盯著認真起來的戌堯堯，看著她如蝶翼輕盈的睫毛一扇一扇，看著她櫻桃沾露的粉唇開開合合，弗若春風照面從而露出舒心的笑容，以至於她說的話一個字也沒有聽到，倒是她的呼吸一個不落打在我的心上。
「一共77次。」我打斷戌堯堯的話說道。
「什麼？」戌堯堯抬頭看著我，清澈明亮的眼裡透著不解。
「你的呼吸。」我不覺得尷尬，很自然的回答道。
「你真無聊……」戌堯堯嘆了口氣想要數落我，卻忽然眼眸發亮，她站起身驚喜的指著我說道，「詹秦序！你的嗓子好了？」
經她提醒我才發現我居然能說話了，明明剛才還發不出一點聲音！我也驚喜的「啊額哦」了幾聲，接著撐床坐起身叫起來：「我！我能說話了！」
「哇！你！那些燒傷也不見了！」戌堯堯欣喜的跳躍著捂住嘴說道，連她的計劃書塌在地上被她踩了一腳都渾然不知。
我站起身替她撿起計劃書，雙手捧著遞給她說道：「那我們繼續吧！」
戌堯堯拿過計劃書連連點頭：「嗯！一起加油！」
後面的一段時間裡戌堯堯如她所言，用盡了所有她能想到的方法，但是收效甚微，不過實現了和戌堯堯朝夕相處的心愿，我十分感激她能一直陪伴著我。
而孟篷檁沒有再出現在破樓，在我以為她要放棄對我的治療時，在又一個新年伊始的時候，她毫無徵兆的來到我的眼前。
孟篷檁重新出現的時候，卻又是戌堯堯消失兩個月的時間段。
戌堯堯和孟篷檁在家裡享受著過年的歡快氛圍，在今天她們偶爾幾次會想到我，給我發美食的照片，和家人在一起的視頻……但是她們忘了，這些東西會刺痛我。
看完她們發過來的所有消息後，我把戌堯堯留給我的備用手機砸了，許久不見的美好讓我感到不適，我覺得自己身處另一個世界。
突然好想回家看看。
我望著窗邊被高樓擋住的煙花，下定決心戴上了黑色的鴨舌帽，穿上黑色長款風衣還有黑色皮手套，以及黑色長靴，把自己藏進夜色里如遊魂一樣出門。
與世隔絕的生活我過夠了。
走出破樓，迎面就是一條街道，街上張燈結彩，處處透著年味，久違的新鮮空氣讓我心曠神怡，我看著穿著棉襖的路人三三兩兩的從我身邊走過，突然發覺自己感知不到寒冷了。
我邁開步子行走，發現雙腿居然陌生得不聽使喚，我的走路姿勢詭異難看，大概是很久沒有在這麼開闊的地方行走的緣故。
我害怕被人察覺出異樣，於是選擇貼著深色的牆壁慢悠悠的行走，但是這種不自在讓我很煩躁，我不該是這個樣子。
走到另一條街的用時，我像花費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這條街上有著我的母校——楠央科技學院，我邁著孩童初學走路的步伐，歪七八扭地走到它的大門，一年而已，我卻覺得它陌生起來，它看上去不再歡迎我。
回家要搭乘公交到一公里之外，我又用了很多時間，走到記憶中的公交站牌，我剛剛站定，那輛能回家的公交車恰好來到，我看到車內擠滿了人還亮堂堂的，心虛的低下頭沒敢上去。
公交車開遠了，我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借著路燈抬頭看向站牌，卻發現方向弄反了。
我呆呆的立在站牌旁邊，什麼都沒想，什麼都沒做，那一刻我仿佛脫離了世界，我變成了沒有思維的空氣。
所有曾經熟悉的都陌生了，包括我自己。
等我回神時，街道已經冷清，路燈都沒了光亮，凌晨才有的鳥鳴提醒我浪費了很多時間。
我無法回家了，我該回到破樓里。
用僵硬得不像活人的走姿回到破樓，我看著凌亂的房間和破碎的備用機，沒有任何負面的情緒，在潛意識裡我把這些當作自己的生活，我習以為常。
照常吞下藥丸後，我帶著藥瓶躺在床上，不祥之夢再次進入我的意識，每一次的夢裡我都離靈橋越來越近，而那些同我一起的人卻越來越少。
他們是被淘汰了。
我聽到有個聲音告訴我。
我抬頭看向靈橋上的戌堯堯，長發遮蔽她的臉龐，可是我感覺得到她在笑，我知道那句話是她說的。
她開始回應我了，她在回應我的期待。我興奮的游向她，此時我已融化成泥沙，但我還在前進。
「詹秦序！你出去了？你怎麼敢出去？」尖銳的質問聲。
我睜開惺忪的眼睛，坐起身看著面前的兩個白影，盯著看了一會我才看清楚是戌堯堯和孟篷檁。
孟篷檁正拿著兩個黑色長靴對我怒目圓睜：「鞋底有泥，破樓里可沒有泥沙，你一定出去了！」
戌堯堯也焦急地問道：「你出去幹什麼？有沒有人發現你？」
我知道外出的事情對她們造成了困擾，我很理解她們的心情，所以我低著頭任憑她們責罵。
她們似乎也理解我的處境，沒有接著用批評的語氣說話，孟篷檁的語氣軟得很明顯：「唉！換誰待在一個地方久了，都會去找些新鮮感，但我還是希望你最近不要出去，這樣對大家都好！」
戌堯堯把一隻手搭在我握著藥瓶的手上，充滿愧疚的看著我說道：「辛苦你了！」
我還是不敢說話，她們越是體貼越是讓我感到壓力，如果我無法康復，豈不是辜負了她們這兩年的努力？
「今天是測試液結束『潛伏』發揮作用的時候，看起來你沒有任何病理呈現……」孟篷檁對著我看來看去，摸著下巴給出一個結論，「它不是一種疾病。」
「在你睡著的時候，我抽出了你的血液進行監測，發現有種物質在你的血液里活動強烈。」戌堯堯舉著一個藥劑瓶，裡面有著我深褐色的血液，「它們的存在影響了血液的流動，還有改變血液性質的傾向。我認為它們極度危險！」
我聽的心驚膽顫：「到底是它還是它們？這種東西是什麼？」
她們對視一眼，還是孟篷檁起頭說道：「說不準是一個東西還是一群東西，但根據種種跡象，我推測這是一種寄生物，具體是植物還是動物，需要進一步觀察和試驗。」
寄生。這兩個字聽得我頭皮發麻，它有自己的意識，它在侵占我的身體，它甚至可能把我當成了養料。
戌堯堯安慰我說：「別太擔心，既然是生物，肯定會有對付它或者它們的方法，我們一個一個試，總能有得到解決方法的那天。」
我還有時間嗎？
我把這句話壓在心底，要是說出來動搖了她們的信心，也許我就真的完了。
「我會提取血液和你的部分皮膚組織作為樣本，借著發現奇怪生物的由頭，跟教授和其他醫學界的奇才一起進行研究，爭取早日勘破這個東西的真面目！」孟篷檁拿過戌堯堯手裡的藥劑瓶說道。
「我也會陪著你找到這個東西的弱點，只是要更辛苦你了……」戌堯堯認真嚴肅的樣子讓她閃閃發光。
「高溫、以毒攻毒、草本和西藥，我能想到和查到的，哪怕是蠱和偏方，我也會去嘗試，你……會不會因為害怕而臨陣脫逃？」戌堯堯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別太局限，金木水火土風雷，玄學的我們也試試，萬一不是我們所知的常規生物……反正應該多備幾手！」孟篷檁補充道。
光是聽著就覺得千難萬險，說不害怕是假的，但是哪怕希望渺茫，我也不想頂著這個鬼樣子活一輩子。
「儘管來吧，我不會有怨言的。」我坐直了身體，握緊手裡的藥瓶，眼神堅定的看著她們說道。
當晚，我就按著戌堯堯的設想，在密閉的房間裡盤坐著，周圍是一圈圈的炭火，比桑拿高得多的溫度讓我的皮膚燙的發紅，不斷升騰盤繞的煙嗆得我連連咳嗽。
沒扛住半個小時，我衝出了炭火形成的圍牆，邊咳的快要窒息，邊飛也似的跑向房間門。
但是房間門被鎖住了，這是我和戌堯堯約定好的，一旦我進來，她就在外面把房門鎖好，讓我沒有反悔的餘地。
但是水分散失帶來的乾燥感和灼熱的發痛感讓我很快後悔了，我拼命地拍打著房間門，用被煙燻壞的嗓音求助道：「戌堯堯！我受不了了！讓我出去吧！」
沒有聽到戌堯堯的聲音。
我邊脫下衣服散熱，邊努力地提高聲音：「還有其他辦法，我們試試其他辦法！快讓我出去！」
沒有任何回應的聲音，我心裡咯噔一下：她們是不是已經走了？不對！她們怎麼會任由我留在這裡！一定是我的聲音還是太小！
「咳咳咳！戌堯堯！孟篷檁！放我出去吧！我真的受不了了！」儘管被嗆得連連咳嗽，我還是聲嘶力竭的叫喚著，直到嗓子眼裡泛上腥甜發不出聲音。
這個時候我已經喘不上氣，眼前還漫上了黑色，記憶畫面停留在越來越濃的黑煙中……我應該是暈過去了。
醒來時我躺在床上，不僅覺得頭痛欲裂，嘴裡更是辣痛無比，我本想好好休息，卻聽到走廊里傳來吵鬧聲。
這些聲音我並不想聽，但是它們無比清晰的鑽入我的耳膜：
「我說過了！我只是出去買研究材料！我不知道會這樣！」
「開什麼玩笑？你生怕別人不能發現他嗎？」
「你聽不懂人話？我解釋過了！」
「哼！我知道你什麼想法，跟隨老師學習時，那種想著盡過力就覺得可以問心無愧的傢伙，我見太多了！」
「孟篷檁！你到底什麼意思？」
「你想借著由頭殺了詹秦序吧？」
「胡說八道！我沒有！」
「我告訴你，我立志救助每一個病人，你的想法不會實現的！」
「首先你對我的無端猜測不是真的，其次我想告訴你，沒有人可以做到救助每一個人！」
「那是你想放棄的藉口罷了，你清楚你自己心裡所想，我不傻我看得出來！」
「不可理喻！你很快會知道自己多膚淺！我也不會再解釋，但我會繼續幫助詹秦序進行治療！」
「好，我會監督你！別再讓我發現今天的事故！」
爭吵的人毫無疑問是兩個女生，她們的對話卻令我心驚肉跳，孟篷檁的意思是說戌堯堯想要殺了我？
不會的，戌堯堯有什麼理由這麼對我？她答應過會救我，而且她剛才說了還會幫我治療，她不會的。
聽到有往房間裡走動的聲音，我下意識閉起眼睛裝作沒有醒來，等覺得差不多兩個女生都到跟前了，我才慢慢睜開眼睛做出一副懵懂的樣子。
旁邊的人笑靨如花：「你醒了？」
我轉著眼珠子看了看戌堯堯的身後，因為嗓子壞了不能說話，我只能露出疑惑的表情看著戌堯堯。
「怎麼了？」戌堯堯也顯得很疑惑。
我想用肢體語言回答戌堯堯，但是動了一下身體我便覺得全身發麻，於是在心裡對自己不耐煩起來：怎麼動個手指都不行？！
「哦，你是沒看見孟篷檁覺得奇怪？她有事先走了。」戌堯堯反應過來，她一拍腦袋說道。
走了？她剛才還在和戌堯堯吵架，說什麼監督的，就這麼走了？聽了戌堯堯的話，我半信半疑得皺眉看著她。
戌堯堯像是沒看見我的表情，她先是對之前的事對我道了歉，接著說制定了更完善的方案，要等我好起來再繼續實施。
不知道戌堯堯哪裡掏出的長長一捲紙，在紙上有密密麻麻的字和示意圖，跟教科書頁面比是過之而無不及，她對著我一字一句的講著那些方案。
一如往常，我看著戌堯堯就覺得眼前一亮，她總是太陽般耀目，驅散黑暗和寒冷帶給我溫暖和慰藉，
我情不自禁地盯著認真起來的戌堯堯，看著她如蝶翼輕盈的睫毛一扇一扇，看著她櫻桃沾露的粉唇開開合合，弗若春風照面從而露出舒心的笑容，以至於她說的話一個字也沒有聽到，倒是她的呼吸一個不落打在我的心上。
「一共77次。」我打斷戌堯堯的話說道。
「什麼？」戌堯堯抬頭看著我，清澈明亮的眼裡透著不解。
「你的呼吸。」我不覺得尷尬，很自然的回答道。
「你真無聊……」戌堯堯嘆了口氣想要數落我，卻忽然眼眸發亮，她站起身驚喜的指著我說道，「詹秦序！你的嗓子好了？」
經她提醒我才發現我居然能說話了，明明剛才還發不出一點聲音！我也驚喜的「啊額哦」了幾聲，接著撐床坐起身叫起來：「我！我能說話了！」
「哇！你！那些燒傷也不見了！」戌堯堯欣喜的跳躍著捂住嘴說道，連她的計劃書塌在地上被她踩了一腳都渾然不知。
我站起身替她撿起計劃書，雙手捧著遞給她說道：「那我們繼續吧！」
戌堯堯拿過計劃書連連點頭：「嗯！一起加油！」
後面的一段時間裡戌堯堯如她所言，用盡了所有她能想到的方法，但是收效甚微，不過實現了和戌堯堯朝夕相處的心愿，我十分感激她能一直陪伴著我。
而孟篷檁沒有再出現在破樓，在我以為她要放棄對我的治療時，在又一個新年伊始的時候，她毫無徵兆的來到我的眼前。
孟篷檁重新出現的時候，卻又是戌堯堯消失兩個月的時間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