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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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煉體榜第十三位:寧呈,煉體八成。】

  【安樂五三七年,十月二十二日。寧呈於太平府戰蕭青立,以身設局,戰而勝之。】

  【安樂五三七年,十一月三日。寧呈於末虛寺佛前屠金剛,斬禪師,殺合歡弟子七十二人,滅偽佛徒三十六人,血染佛像,假僧哭嚎。】

  【不敬神佛,心懷萬民。當為——赤血刀。】

  清閒客棧二樓。

  人聲鼎沸,座無虛席,店小二氣喘吁吁的在餐桌的過道間小跑。

  寧呈坐在靠窗口的位置,他頭戴斗笠,身穿厚厚的灰布棉衣,鳳鳴刀放在手邊。

  此時的他單手扶額,目光落在桌上的煉體榜中。

  「赤血刀寧呈?不會起名號就別起,而且那不是赤血刀,那是打火機。」

  鳳鳴刀:……

  話說起來,這督察府怎麼什麼都知道?

  他們哪來那麼多負責監視九州的人手?

  「客官您要點什麼?」

  「一壇女兒紅,兩碟花生米,兩個酒碗。」

  過了片刻,店小二依然沒挪步子,後邊有客人在催,他小聲問詢道:「就這點?」

  寧呈眉頭一挑:「就這點!」

  居然嫌我消費低,我還沒向你們老闆索要GG費呢……

  這清閒客棧於今早放出聲,要在每張餐桌上免費發放煉體榜,並且以客棧的信譽擔保——煉體榜的變動定能叫所有人驚掉下巴。

  第一個客人看了之後,便如同引爆了火藥似得,快速轟動全城。

  「今日方知,末虛寺實為魔域,清潭下受騙者、冤死者無數。佛像倒塌時,冤魂夙願得償,竟是將青松山化作了靈氣充盈的修煉聖地。」

  坐在說話者背後的客人奇道:「這煉體榜是不是印刷錯了,十天前,寧供奉不是才煉體五成嗎?」

  「這是人家的天資,你不得不得服氣。」

  有個身材高大的壯漢指著煉體榜:「蕭青立誰呀?」

  店小二恰好經過,忙裡抽空為他解釋道:「太平府煉體九成的一個供奉,天賦拔尖,實戰不行,讓寧供奉在煉體五成的時候就給揍趴下了。」

  「哦。」

  又有旁人唾沫橫飛:「我跟你說,寧供奉可了不得,一個月讓整個無憂城震動了三次……」

  噔噔噔!

  二樓樓梯處,有一小麥膚色的健康美人冒出了頭,高馬尾扎在腦後,隨著歡快的步子一跳一跳。

  齊悅今日休沐,她身穿深藍色的修身長裙,外披鵝黃色棉裘,腳踩皮革長靴。

  走到二樓,她環視客棧內,方頃,美目亮起。

  她邁著大長腿走了過去,然後悄悄探手拍肩。

  「喂,你今天怎麼是這幅打扮,在後邊瞧著像頭熊,我差點都沒能認出你來。」

  寧呈的右肩頭下沉,他聽聲音就知道了來人是誰,於是伸手示意對方落座。

  同時,口中抱怨道:

  「實屬無奈之舉,有不少受到末虛寺欺騙的人家來管家院找我道謝,也有部分狂熱者認為這是我為郡主斂財的手段,找上門來以頭搶地,只為了證明佛還在……佘姨嫌吵鬧,把我趕了出來,哪知剛出府,就被人群給圍住了……」

  「哈哈,」齊悅欣然落座,她笑嘻嘻的單手托著下巴,問道:「那麼,寧供奉今日私自約我出來,所為何事?」

  「不急,等酒來。」寧呈捏著下巴沉吟,右手食指輕彈刀鞘。

  齊悅眼底有黯然一閃而逝,她強撐著笑容,道:「我聽靈魚找我抱怨,今早寧氏木具訂單暴漲。」

  店小二端著女兒紅與花生米小跑過來,道了聲:「二位客官請慢用,」然後利索轉身跑開了。

  寧呈單掌拍開女兒紅,然後提著酒罈口子,將淡黃色的酒液倒入碗中。

  嘩啦啦!

  「這是好事,為什麼抱怨?」

  「噗嗤!」齊悅先是忍俊不禁,她緩了口氣才說道:「都是些私人訂單,有的更是開了高價,不過指名道姓的要寧供奉來雕。」

  名人效應,寧呈笑著搖頭:「我改天去店裡看看。」


  「寧供奉就不好奇,她們要的東西是什麼嗎?」齊悅俏皮的眨了眨眼。

  「什麼?」

  「寧供奉推倒淫寺,掀翻合歡陰謀,保護了無數婦人,」齊悅抻了個懶腰,眸子飽含笑意:「加上寧供奉模樣俊俏,如今可是許多名媛少女的夢中情人。」

  寧呈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還沒來得及打斷齊悅的話頭,就聽她繼續道:

  「故而,她們想要的是定製的——角先生。」

  「?」寧呈懵逼了許久,眼眶逐漸瞪圓,張大了嘴:「啊!?」

  齊悅端起酒碗,豪爽的一飲而盡,火辣辣的酒意衝上頭腦,她抬手抹去嘴角的水漬:「好了,那麼,寧供奉今日找我要談什麼呢?」

  寧呈合上煉體榜,眸子盯在齊悅眉心,一字一頓的說道:「老李頭的那封遺書,是你寫的吧!」

  齊悅翻轉手掌,露出滿是老繭的粗糙手心,她緩緩摩挲著掌心,沉默了許久,最後颯然一笑:

  「是我,不愧是寧供奉,果然瞞不過你。」

  說罷,她面露消沉,嘆息一聲:「誒!早就知道,即便我刻意換做左手寫字也是白費功夫,寧供奉慧眼如炬,肯定能查出來……」

  周圍是吵鬧的客棧。

  臨近窗口這張餐桌卻陷入了壓抑的沉靜。

  齊悅長長的吐出一口酒氣,然後抬眉看向寧呈:「可否最後再請教一次——大人,此案如何破之?」

  寧呈端起酒碗小酌兩口,此前喝酒出了事故,他再也不敢喝醉了。

  酒水醇香,不過這度數未免太低。

  「首先,那封信確是老李頭的口吻,再加上『陽台』二字,更是確定了他的身份。」

  齊悅開口解釋:「這是在我的刻意要求下,老李頭回想起了只有你們二人才知道的東西。」

  「老李頭不識字,故而只能找人代寫遺書,可涉及到死後的財產分配,他不可能隨便找人代筆。」

  「趙靈魚也識字啊,信中的最大獲利者也是她。」

  「不錯,但在沒有這封遺書的前提下,身為老李頭義女的她,能得到的只會比現在還要多。」寧呈又拋出一個證據:「那塊木佛,是你的東西。」

  齊悅這次沒問為什麼,畢竟自己當時過於著急地去取香火冊。

  她攤開雙手,聳肩歪頭,問道:「大人以為,是我勸死了老李頭嗎?」

  寧呈端起酒碗,打量著酒碗底部,過了半晌,緩緩開口道:「你我是在客棧中,正以私人的名義談起這件事。」

  話頭一頓,他又補充了句:「你離開正殿時,我以為你是末虛寺的人,畢竟是你刻意引導我去凝碧潭查案。可素威告訴我,是你找到了她,」

  齊悅眨了眨眼,原來寧呈找自己不是為了絕交,而是想確定一些事……

  「嗯……並非我勸死了他,但我也沒勸他應該好好活下去。」

  說罷,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寧呈。

  「我感受不到老李頭究竟有多痛苦,自然也沒資格替他做決定,我能為他做的,已經做完了。」

  末虛寺聲名狼藉,寧呈重新修改縱火案卷宗,為白蘭洗脫了偷情的污名。

  改為白蘭受香火術控心,但她心智堅強,最後掙脫法術自殺,留下了得以破案滅寺的線索。

  即便沒人在意這件事,真正在意的那兩人已經死了。

  聽了這話。

  齊悅心中的大石頭總算落地,她抬頭看向窗外,兩隻手托起腮幫子,說話時,腦袋一點一點的。

  「寧供奉,我為你講個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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