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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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瑞雪苑。

  楚依然捏著針線,在錦緞的繡面上繡出一隻栩栩如生的蘭花。

  揉了揉眼睛,她捏起銀剪,將絲線剪斷,而後才挪眼看向來人:

  「三姐姐一向深居簡出,如今怎的也肯賞臉來我這院子裡了?」

  楚潯知無奈一笑,被丫鬟扶著,虛身在楚依然房中的腳凳上坐下,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那個繡著蘭花繡樣的帕子,而後輕笑道:

  「那邊都要打起來了,你竟還有閒心繡帕子。」

  楚依然把帕子遞丫鬟,丫鬟拿著帕子下去了,她才道:

  「不然又能怎樣呢?難不成叫我也去湊一湊那婚事的熱鬧,叫母親給我許個好婆家?」

  二人心照不宣地扯唇輕笑。

  楚依然自然知道,楚潯知這次來,定不是為了與她說笑鬥嘴的。

  想必,也是為了昨晚那樁流言而來。

  於是她也沒再兜圈子,開門見山道:

  「三姐姐,我們也鬥了這許多年,你自然知道我的性子,別人不來招惹我,我自不會去招惹別人。

  若這事簡單,我也不願摻和進去,叫自己反倒惹上一身腥。可我怎麼聽說,大姐姐想將禍水引到咱們身上呢?」

  縱然楚流徽說話那日,院子裡頭並無外人,可那些話還是如同風一般,鑽進了各處院子裡的角角落落。

  如今,楚流徽心裡的小算盤,也恐怕只有她自己才以為這是個秘密了。

  「你倒是消息靈通。」

  想到那日自己從院裡的丫鬟口中說出的話,楚潯知眼眸暗了暗。

  她想的,要遠比楚依然想的要多。

  她院裡的丫鬟雖也在外探聽些消息,可沒有她的准許,沒人敢往主院那邊湊。

  所以,有關主院那邊如此隱秘的消息,也只能是有心人特意往她們跟前送來的。

  而這人是誰,楚潯知心裡很清楚。

  想拿她們做刀嗎?

  楚依然自然也知道楚潯知這趟來是要做什麼。

  那邊已經開戰,她們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獨善其身的。

  想必,楚潯知也是舉棋不定,才來問詢她的意見。

  楚依然想了又想,終究是沒敢把自己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只道:

  「如今我們考慮的不該是這消息是怎麼來的,而是我們該如何站隊。」

  楚依然掀起眼皮瞧了瞧楚潯知的反應,見她面上並無反駁之意,才繼續說道:

  「如今三姐姐肯來找我,想必心裡已經有了決斷,又何必來問我的意見?難不成是怕我與三姐姐站了對立面?」

  見楚依然少有的透徹,楚潯知也笑了:

  「在這當口,我自是不願與你再做仇敵,給自己人平添麻煩。我且問你,你如今是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

  楚依然嗤笑一聲,將目光放在窗外,心中發狠道:

  「那頭蹉跎了我們這麼多年,如今竟還想用我們的人生替她擋刀,這口氣,我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

  既然她瞧不起我們,那我不如叫她看看,人的高低貴賤,到底是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僅憑一個嫡庶就能決定得了!」

  見她是這個心思,楚潯知也全然放下心來,一直緊繃著的脊背也終於在這一刻,露出鬆緩的弧度:

  「說來巧了,我心裡頭也是這般想的,妹妹倒真與我想到一處去了。

  不過,我雖比妹妹年長几歲,可終究是沒有妹妹如此大的魄力,總想著看看二姐姐到底有多大的謀略,否則,這心裡總是踏實不下來。妹妹覺得呢?」

  「妹妹也正有此意。」

  楚依然舉起茶杯,同楚潯知手中的茶杯隔空對撞,而後緩緩飲盡。

  就仿佛兩人喝下的,不是清冽的茶水,而是載滿了壯志凌雲的酒水。

  同一時刻,萬鶴樓里的楚雲程滿心苦澀地飲下一杯酒水,卻覺得它如同陳年的茶水一般澀口。

  他怎麼能想到,僅僅才過了幾日,那個叫什麼春花的丫鬟和他的謠言便傳得滿大街都是。

  真要是有這樁事就好了。


  楚雲程又咽下一大口烈酒,只覺得自己一肚子的委屈說不出來。

  若自己真有這檔子風流事,傳出去便傳出去了,說到底也是自己占了便宜。

  可偏偏那丫鬟長得也不好看,又不是什麼貼身丫鬟,只是個看門的罷了。今早才傳出去,如今還不到晌午,便有人說他來者不拒。

  更可氣的是,他明明只是叫人把那丫鬟趕出去了,可那丫鬟接著就莫名其妙地被燒死了。

  明明是前幾日發生的事情,可偏偏今日就有人站出來自稱是目擊者,往他身上扣屎盆子。

  不管這事是真是假,如今傳得沸沸揚揚,恐怕人心裡對他的印象已然坍塌,不管再怎麼澄清,終究是洗不徹底了。

  更何況,現在父親還沒下朝,等父親下朝之後聽到這些輿論,說不定又要對他一陣斥罵。

  這一陣子怎麼就這麼倒霉呢?

  先是帕子丟了,想去那病秧子院裡發火,反倒被她給威脅了。

  想報仇,結果自己買通的那丫鬟還叛變了,說不準早就告密了,所以那病秧子才給她那麼多賞賜。

  等等,告密?

  楚雲程被酒精麻痹的腦子緩緩轉動起來。

  他就說,春花這事兒府上沒幾個人知道,怎的就在今日突然被爆了出去?

  如今一想,他全想通了,一定是那丫鬟告密之後,病秧子對他發起反攻了!

  楚雲程極其懊惱地捶了捶腦袋。

  自己怎麼就被那個病秧子給算計了?她不是一向蠢笨得很嗎?

  這可不行,傳出去是要叫人笑掉大牙的!

  「煩!」

  楚雲程嘴裡頭不住地嘟囔著,而這番場景,被樓上雅間的人覽入眼底。

  如果楚清筠在場,就會震驚地睜大雙眼,心頭髮問:

  怎麼是祝淮序?這個時辰不該是他上朝的時間點嗎?

  可惜楚清筠不在,而祝淮序又坐得隱蔽,因此並未有人發現他。

  祝淮序輕輕搖晃著手裡頭的白水,目光緊鎖在楚雲程身上,饒有興致道:

  「那是誰?」

  小廝知道他在明知故問,可主子發問了,他也只能陪著主子演戲,裝不知道主子知道般地答道:

  「回主子,那是與您訂下親事的楚家家中的嫡長子,楚雲程,現下未任官職,科考三年未過。」

  「我說呢。」祝淮序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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