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劉娥的布局
於是，趙官家朝周懷政使了個眼色，周懷政心領神會，暗暗點頭，表示會去查探是否有人在皇太子身邊進了讒言。
趙禎卻似渾然未覺，仍自顧自道，「自王欽若相公上台後，便打破了南人不可為相的傳統，卻也開啟了南北黨爭的局面。爹爹的異論相攪之術，確實高超，一下就能平衡朝中局勢。但前提是爹爹身體安好……」
話未說完，趙官家卻已心知肚明。
他身為帝王，權謀之道本就嫻熟。若身體無恙，自然能壓住局面。
但帝王總認為自己得天庇佑，身體不久自會康復。不到萬不得已，又有幾個皇帝能輕易放下這至高無上的權柄，提前去謀劃身後事呢？
不過兒子贊同他的帝王之術，趙官家還是忍不住有些得意。
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小趙禎，「那依益兒看來，應該怎麼做呢？」
趙禎搖著小腦袋，故作沉思，「這話可難倒孩兒了。爹爹提拔他們，自然有您的考量。不過孩兒想說句大不敬的話，還請爹爹先赦免孩兒死罪！」
趙官家聞言，笑容更甚。
他有些好奇，九歲的孩童能有何種膽大言論，「你說吧，爹爹不怪你！」
趙禎這才壯著膽子，「假如爹爹有朝一日龍飛上仙，孩兒就只能依靠大娘娘了。那時候的中宮、東宮、兩府都該如何自處呢？」
聞聽此言，趙官家心中不禁湧起一陣驚愕，他愈發斷定，這背後定有奸佞之人在太子耳邊煽風點火，意圖離間母子關係。
可轉念一想，這話又沒毛病。
倘若他趙恆真的逝世了，留下孤兒寡母在這深宮之中，又如何能支撐起這偌大的江山社稷？
寇準、丁謂等人，肯定會趁機拉幫結派，相互傾軋，最終導致朝綱不振。
到那時，主少國疑……
若是權臣當道，豈不成了霍光？
孩視之！
若是太后專權，豈不見武則天？
孩殺之！
趙家的天下——當年不就是這麼搞出來的！
藝祖在上，見諒則個……
想到這些，趙官家就不寒而慄。
「中宮、東宮、兩府！」
趙官家心中思緒萬千，最終決定暫且隱忍，待查明真相後再做定奪。
隨後，他轉頭看向趙禎，「益兒，看來你往日學習也算用心，今日逃課之事，爹爹就不再追究了。往後你要更加勤勉，過幾日，再召你前來。」
趙禎見目的達到了，便乖巧地點頭應承，隨後又讓御醫檢查一番身體，才告退回了東宮。
……
此次，趙禎主動展示聰明才智，便是想讓趙官家的布局有更多計較，畢竟，當兒子有能力時，那謀劃也就不一樣了。
這與宰相寇準未來強勢逼迫趙官家讓皇太子監國不同，那是一種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姿態。
趙官家病重理不了政，太子年幼，如果不讓劉娥掌權，難道讓大權旁落？
所以，趙官家最終的態度自是模稜兩可，以至於說出不記得有這回事，導致寇準圖謀太子監國失敗，而且被罷相。
在趙官家的心裡可能更加信任劉娥，畢竟，這是一家人。
但趙禎卻不這麼認為。
縱觀歷史上劉娥的所作所為，逼走元老，誅殺異己，更換人手，樁樁件件皆透著股陰謀的氣息。
順者昌，逆者亡！
劉娥這般所作所為，豈能稱無篡位之心？
歷史評價劉娥「有呂武之才，無呂武之惡」……
這種「無惡」的說法，趙禎是斷然不信的，那不過是無人威脅到她的地位罷了。
女人不狠，地位不穩！
何況還是宮中的女人。
一旦有人膽敢覬覦那至高無上的權柄，劉娥必定會露出鋒利的獠牙，將其撕得粉碎。
但她最終卻又將主導權拱手相讓。
趙禎認為只怕是她那時已察覺自己身體每況愈下，想保全身後之名，以及家族。這樣無論是官史記載還是民間風評，那都大為好轉。
如此想來，一切便都合情合理了。
再者，趙禎與劉娥之間，雖名為母子，實無半點血緣關係。更何況，現在的趙禎是穿越而來，對這所謂的母慈子孝更無半點感觸。
劉娥權勢雖大，但始終是依附於他而存在。否則，名不正則言不順。
她能逞一時之威，卻終究無法撼動趙禎皇位的根本。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趙禎便能安然無恙。整整十一年，小趙禎的一舉一動都被劉娥所掌控。
連他喜歡的女人都被劉娥搶走，另嫁給她的侄兒。
簡直是莫大的諷刺。
這讓趙禎如何能忍？
「我要親政！」
趙禎暗暗發誓，他可不想等到二十二歲時，劉娥死了才能親政。
有這時間，能幹多少事了。
不過，馬上便是太白星現的日子，欽天監預言：「女主昌」……
趙禎相信，隨著這天的到來，他撒在便宜老爹心頭的那顆種子，就能開花結果了。
因為，就在上個月，劉娥趁著趙官家生病期間，偷摸著幹了一件大事。
她下令將龍衛、神衛四廂都指揮使夏守恩改為捧日、天武四廂都指揮使。
又將她的前夫劉美，由同勾當皇城司改為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領昭州防禦使。
下一步，她便準備以殿前都虞侯、權領步軍司來收買夏守恩，再讓劉美遷馬軍都虞侯，領馬軍司事。
這件事情，趙官家清醒後，也默認了，只有掌控兵權，將來的劉娥母子才不會任人擺布。
守衛京城的上四軍為捧日、天武、龍衛、神衛左右廂各四軍，其長官是都指揮使。而捧日、天武左右禁軍均隸屬殿前司。龍神衛左右禁軍，前者隸屬馬軍司，後者隸屬步軍司。
三司又稱三衙，由殿前都指揮使、侍衛馬軍都指揮使、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分別率領禁軍，互不統屬。三衙管軍長官除了都指揮使，還下設副指揮使，都虞候，副都虞候各一員。
三衙在趙官家手裡逐漸成型，僅以都虞侯來統領各司，弱化武將造反的可能性。
隨著劉美深入禁軍系統，劉娥即將完成軍事布局，到那時，她將一手遮天，還是在趙官家生前。
而趙禎賭的便是這份「牝雞司晨」，當他表現出足夠監國、並且親政的能力時，趙官家便會思考劉娥的這些行為是否妥當。
趙禎卻似渾然未覺，仍自顧自道，「自王欽若相公上台後，便打破了南人不可為相的傳統，卻也開啟了南北黨爭的局面。爹爹的異論相攪之術，確實高超，一下就能平衡朝中局勢。但前提是爹爹身體安好……」
話未說完，趙官家卻已心知肚明。
他身為帝王，權謀之道本就嫻熟。若身體無恙，自然能壓住局面。
但帝王總認為自己得天庇佑，身體不久自會康復。不到萬不得已，又有幾個皇帝能輕易放下這至高無上的權柄，提前去謀劃身後事呢？
不過兒子贊同他的帝王之術，趙官家還是忍不住有些得意。
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小趙禎，「那依益兒看來，應該怎麼做呢？」
趙禎搖著小腦袋，故作沉思，「這話可難倒孩兒了。爹爹提拔他們，自然有您的考量。不過孩兒想說句大不敬的話，還請爹爹先赦免孩兒死罪！」
趙官家聞言，笑容更甚。
他有些好奇，九歲的孩童能有何種膽大言論，「你說吧，爹爹不怪你！」
趙禎這才壯著膽子，「假如爹爹有朝一日龍飛上仙，孩兒就只能依靠大娘娘了。那時候的中宮、東宮、兩府都該如何自處呢？」
聞聽此言，趙官家心中不禁湧起一陣驚愕，他愈發斷定，這背後定有奸佞之人在太子耳邊煽風點火，意圖離間母子關係。
可轉念一想，這話又沒毛病。
倘若他趙恆真的逝世了，留下孤兒寡母在這深宮之中，又如何能支撐起這偌大的江山社稷？
寇準、丁謂等人，肯定會趁機拉幫結派，相互傾軋，最終導致朝綱不振。
到那時，主少國疑……
若是權臣當道，豈不成了霍光？
孩視之！
若是太后專權，豈不見武則天？
孩殺之！
趙家的天下——當年不就是這麼搞出來的！
藝祖在上，見諒則個……
想到這些，趙官家就不寒而慄。
「中宮、東宮、兩府！」
趙官家心中思緒萬千，最終決定暫且隱忍，待查明真相後再做定奪。
隨後，他轉頭看向趙禎，「益兒，看來你往日學習也算用心，今日逃課之事，爹爹就不再追究了。往後你要更加勤勉，過幾日，再召你前來。」
趙禎見目的達到了，便乖巧地點頭應承，隨後又讓御醫檢查一番身體，才告退回了東宮。
……
此次，趙禎主動展示聰明才智，便是想讓趙官家的布局有更多計較，畢竟，當兒子有能力時，那謀劃也就不一樣了。
這與宰相寇準未來強勢逼迫趙官家讓皇太子監國不同，那是一種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姿態。
趙官家病重理不了政，太子年幼，如果不讓劉娥掌權，難道讓大權旁落？
所以，趙官家最終的態度自是模稜兩可，以至於說出不記得有這回事，導致寇準圖謀太子監國失敗，而且被罷相。
在趙官家的心裡可能更加信任劉娥，畢竟，這是一家人。
但趙禎卻不這麼認為。
縱觀歷史上劉娥的所作所為，逼走元老，誅殺異己，更換人手，樁樁件件皆透著股陰謀的氣息。
順者昌，逆者亡！
劉娥這般所作所為，豈能稱無篡位之心？
歷史評價劉娥「有呂武之才，無呂武之惡」……
這種「無惡」的說法，趙禎是斷然不信的，那不過是無人威脅到她的地位罷了。
女人不狠，地位不穩！
何況還是宮中的女人。
一旦有人膽敢覬覦那至高無上的權柄，劉娥必定會露出鋒利的獠牙，將其撕得粉碎。
但她最終卻又將主導權拱手相讓。
趙禎認為只怕是她那時已察覺自己身體每況愈下，想保全身後之名，以及家族。這樣無論是官史記載還是民間風評，那都大為好轉。
如此想來，一切便都合情合理了。
再者，趙禎與劉娥之間，雖名為母子，實無半點血緣關係。更何況，現在的趙禎是穿越而來，對這所謂的母慈子孝更無半點感觸。
劉娥權勢雖大，但始終是依附於他而存在。否則，名不正則言不順。
她能逞一時之威，卻終究無法撼動趙禎皇位的根本。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趙禎便能安然無恙。整整十一年，小趙禎的一舉一動都被劉娥所掌控。
連他喜歡的女人都被劉娥搶走，另嫁給她的侄兒。
簡直是莫大的諷刺。
這讓趙禎如何能忍？
「我要親政！」
趙禎暗暗發誓，他可不想等到二十二歲時，劉娥死了才能親政。
有這時間，能幹多少事了。
不過，馬上便是太白星現的日子，欽天監預言：「女主昌」……
趙禎相信，隨著這天的到來，他撒在便宜老爹心頭的那顆種子，就能開花結果了。
因為，就在上個月，劉娥趁著趙官家生病期間，偷摸著幹了一件大事。
她下令將龍衛、神衛四廂都指揮使夏守恩改為捧日、天武四廂都指揮使。
又將她的前夫劉美，由同勾當皇城司改為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領昭州防禦使。
下一步，她便準備以殿前都虞侯、權領步軍司來收買夏守恩，再讓劉美遷馬軍都虞侯，領馬軍司事。
這件事情，趙官家清醒後，也默認了，只有掌控兵權，將來的劉娥母子才不會任人擺布。
守衛京城的上四軍為捧日、天武、龍衛、神衛左右廂各四軍，其長官是都指揮使。而捧日、天武左右禁軍均隸屬殿前司。龍神衛左右禁軍，前者隸屬馬軍司，後者隸屬步軍司。
三司又稱三衙，由殿前都指揮使、侍衛馬軍都指揮使、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分別率領禁軍，互不統屬。三衙管軍長官除了都指揮使，還下設副指揮使，都虞候，副都虞候各一員。
三衙在趙官家手裡逐漸成型，僅以都虞侯來統領各司，弱化武將造反的可能性。
隨著劉美深入禁軍系統，劉娥即將完成軍事布局，到那時，她將一手遮天，還是在趙官家生前。
而趙禎賭的便是這份「牝雞司晨」，當他表現出足夠監國、並且親政的能力時，趙官家便會思考劉娥的這些行為是否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