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戲罷糧竭事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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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鑼鼓聲漸歇,杜鵑花嗓音猶帶一絲顫抖,向台下深深一拜。

  淳樸的農人們紛紛拋擲起賞錢,叮叮噹噹的銅錢聲不絕於耳,間雜著沉悶的「砰」聲——那是糧食、鹹魚臘肉之類的實物打在戲台木板上發出的聲響。

  杜鵑花來者不拒,一一拜謝,臉上堆滿了笑容。

  忽地,一枚碎銀子落在台上,在陽光下閃著亮光。

  杜鵑花眼睛一亮,迅速撿起,對著扔銀子的胖老翁磕了個響頭,清脆的聲音喊著:「謝謝老爺!謝謝老爺!」那老翁似乎很享受這種被人追捧的感覺,哈哈大笑,又扔出一枚碎銀子。

  杜鵑花更是千恩萬謝,那聲音甜膩得像蜜糖,聽得秦淵博直皺眉,他心中瞭然,這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交易罷了,人們用食物或錢財換取精神上的慰藉,戲班子則用表演換取生存的物資,這很公平,也很現實。

  對這場鬧劇漸漸感到倦怠,秦淵博招呼了一聲王二:「看著點,我去歇會兒。」說罷,便尋了一處稻草堆,躺了上去。

  乾燥的稻草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陽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秦淵博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伸了個懶腰,秦淵博只覺得神清氣爽。

  他走到王二身邊,問道:「怎麼樣,收穫如何?」王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淵博哥,你猜怎麼著?錢狀元說咱們的糧食見底了,最多還能撐個三兩天。」秦淵博眉頭微皺,他環顧四周,戲班眾人正三三兩兩地收拾著東西,臉上帶著一絲疲憊,更多的是茫然。

  他心裡嘆了口氣,這戲班子雖說是賣藝的,但歸根結底,也是為了餬口,沒了糧食,他們又要怎麼辦?

  他想起自己曾在一個更偏遠的地方,那裡鬧饑荒,自己憑藉著對當地一種野菜的了解,帶著大家找到了充飢之物。

  現在,他從懷中摸出幾枚銅錢和一塊黑乎乎的碎銀子,遞給王二,鎮定地說:「你去村里換些米糧回來,能換多少是多少。」王二接過錢,掂量了一下,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淵博哥,這銀子怕是有點打眼,要不讓傻二去吧,他傻,不會說漏嘴。」秦淵博搖搖頭:「傻二不行,讓他去,怕是連米都換不回來。讓童道去,他機靈,記住,別說太多,換了糧就回來。」王二連連點頭,跑去找童道,附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又指了指秦淵博。

  童道心領神會,接過錢袋,快步向村口走去。

  秦淵博望著童道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安,這地方,總給他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

  他甩了甩頭,決定先把眼下的事情解決。

  他抬腳走向戲台,錢狀元正焦躁地來回踱步,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班主,咱們何時啟程?」秦淵博走到錢狀元面前問道。

  錢狀元一愣,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連忙抓住秦淵博的胳膊:「哎呀,淵博兄弟,你可算來了!出事了!」「出了何事?」秦淵博語氣平靜,內心卻隱隱覺得不妙。

  「我兒媳婦,帶著秀兒,不見了!」錢狀元急得直跺腳,「早晨還看到她們在後院,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沒了!」秦淵博順著錢狀元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村後那條通往密林的羊腸小道。

  「往那邊去了。」錢狀元聞言,顧不得多說,怒吼一聲,朝著小路狂奔而去,嘴裡罵罵咧咧:「這個賤婦,定是跑了!看我不打斷她的腿!」

  秦淵博皺著眉,跟了上去。

  果然,沒走多遠,就看到錢狀元指著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破口大罵:「你個臭娘們,帶著孩子跑哪去了!是想氣死我嗎!」那婦人被錢狀元罵得瑟瑟發抖,懷裡的孩子哇哇大哭起來。

  她一邊哄著孩子,一邊小聲地說:「爹,不是這樣的,是你早上說,讓兒媳去扯布,給孩子做新衣裳……」「放屁!」錢狀元怒吼一聲,抬手就要打人,卻又生生停住,氣得渾身發抖。

  這時,秦淵博開口了:「班主,先別衝動,這麼多人看著呢,有什麼事回去再說。」錢狀元這才稍稍冷靜下來。

  就在這時,杜鵑花媚笑著走到錢狀元身邊,軟糯的嗓音裡帶著一絲興奮:「班主,我剛聽說,村里賞錢最多的趙老爺,想請咱們去唱堂會……」杜鵑花的話像一根羽毛,輕輕撓在錢狀元的心尖上。

  他那張布滿怒容的臉,瞬間被貪婪的光芒取代。

  他一把抓住杜鵑花的手臂,興奮地問道:「當真?是趙老爺?他可是出了名的闊綽!」杜鵑花嬌笑著點頭,指著村口方向,聲音甜膩得發齁:「可不是?趙老爺家的管家親自來請,說老爺今日高興,賞錢定不會少。」


  錢狀元聞言,臉上的肥肉都跟著顫抖起來,他鬆開兒媳婦的手,轉而摟住杜鵑花的腰肢,笑得合不攏嘴:「好好好!杜鵑花,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走,咱們這就去趙老爺家!」秦淵博看著錢狀元瞬間變臉的模樣,心中冷笑,這人,果然是見錢眼開。

  不過,多等一天也無妨,正好可以讓他好好思考一下。

  他走上前,說道:「班主,童道去換糧還沒回來,我們得等他回來再做決定。」錢狀元卻擺擺手,不耐煩地說:「他能帶回什麼好東西?走走走,咱們去趙老爺家!」說完,便迫不及待地拉著杜鵑花,向村口走去。

  戲班其他人見狀,也紛紛收拾起東西,跟了上去。

  秦淵博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回到之前的稻草堆上。

  陽光透過樹葉,在他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他掏出懷中的道鈴,仔細端詳著。

  這鈴鐺的表面已經鏽跡斑斑,鈴鐺內部的鐵片也扭曲變形,發出的聲音不再清脆,反而有些刺耳。

  秦淵博記得,在幻境中,這道鈴可以通過特殊的敲擊,來增強孫老爺的力量。

  如今,孫老爺已經無法離開他的身體,而他自己的力量也遠不如孫老爺,或許可以通過修復道鈴,來增強自己的實力。

  他嘗試著將變形的鐵片敲回原位,手指剛碰到鈴鐺,一股刺痛感就從指尖傳到大腦,隨後,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在耳邊炸開。

  他只覺得頭痛欲裂,眼前一陣陣發黑。

  他咬緊牙關,強忍著疼痛,將鈴鐺扔到一旁。

  這鈴鐺的狀況比他想像的要糟糕得多,看來,只能找鐵劉想想辦法了。

  他起身,目光掃視四周,戲班的人已經走得一乾二淨,只留下他和淼靈、傻二。

  遠處,童道的身影在夕陽下顯得有些單薄,他拖著一個布袋,正緩緩向這邊走來。

  他走近之後,王二搶先一步迎了上去,眼睛卻始終盯著童道手上的布袋。

  童道放下布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氣喘吁吁地說:「買了一些地瓜干,村里說最近糧食短缺,只有這些了。」王二拉開布袋,看到黃褐色的地瓜干,皺了下眉說:「就這些?這可不好辦。」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沒有過多的抱怨。

  秦淵博眉頭緊鎖,望著那一袋地瓜干,心裡像壓了塊石頭似的沉甸甸的。

  這荒郊野嶺的,去哪兒弄糧食?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裡的金環和玉佩,猶豫了一下,還是掏了出來。

  「王二,你拿著這兩樣東西,去村里問問,看能不能換些糧食。」王二接過金環和玉佩,仔細端詳了一番,金環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玉佩溫潤細膩,一看就是價值不菲之物。

  「淵博哥,這……這怕是不行吧?這東西太貴重了,村里人哪能換得起?再說了,這要是讓人盯上了,咱們可就麻煩了。」

  秦淵博正要開口,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他抬頭望去,只見錢狀元黑著臉,拽著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怒氣沖沖地走了過來。

  那婦人正是錢狀元的兒媳,懷裡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淵博兄弟,出大事了!」錢狀元一見到秦淵博,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語氣焦急,「胡老爺……胡老爺他……」錢狀元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才繼續說道:「胡老爺他……他要我們給鬼唱戲!」

  「給……給鬼唱戲?」秦淵博愣住了,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這光天化日之下,哪來的鬼?

  就算真有鬼,唱戲給鬼聽,又有什麼用?

  「可不是嘛!」錢狀元急得直跺腳,「胡老爺說,他家祖墳鬧鬼,夜夜都聽到哭聲,請了好多法師都沒用,後來聽人說,鬼也喜歡聽戲,就想請我們去唱一出,看看能不能安撫一下那些……那些……」錢狀元說到這裡,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秦淵博只覺得荒謬至極,這錢狀元莫不是被鬼迷了心竅?

  此時,周圍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霧氣開始在四周瀰漫開來,遠處胡老爺家的祖墳若隱若現,墓碑歪斜著,時不時傳來奇怪的聲響。

  戲班眾人有的驚恐萬分,緊緊抱在一起;有的半信半疑,眼睛四處張望;而秦淵博則冷靜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試圖尋找一些蛛絲馬跡。

  他剛想開口拒絕,錢狀元卻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眼神里充滿了乞求:「淵博兄弟,你得幫幫我啊!胡老爺說了,要是能把鬼哄高興了,賞錢少不了!要是哄不高興……」錢狀元說到這裡,猛地打了個寒顫,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事兒,怕是不簡單啊……」秦淵博喃喃道,目光落在了錢狀元身後,那個瑟瑟發抖的婦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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