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隱匿
明亮如白晝的實驗室中，一個身材高挑的中年男人正躺在躺椅上休息。他留著一頭幹練的短髮，身穿白大褂，戴著白色手套，儼然一副科學家的樣子。他，正是夜詠。
這裡是西聯邦的國家級地下實驗室，夜詠則擁有對此的絕對掌控權。這個實驗室探埋於軍事重地之下，是西聯邦的機密之一。這個實驗室本來是準備用於開展化學研究的，但為了夜詠臨時改建成他的私人工作室。如今夜詠便定居於此，並在此處開展對超越生物的一系列研究。
九個月前，也就是Paradise覆滅的幾天後，夜詠向西聯邦自首，並招認說雨瀟，虛偽等人已死，只是西聯邦一方不信任他，所以並未撤回通緝令。軍事審判前夕，夜詠將自己在超越生物領域的研究成果拱手奉上，並憑此換來了赦免。經西聯邦內部決定，為夜詠開設一處研究場所，並派軍方對他進行保護，夜詠從此成為機密人員，在公開消息中銷聲匿跡。夜詠將永久擁有這座實驗室，但也將永遠被軟禁在這裡。
「你就是夜詠吧。」
一個蒼老而沉穩的聲音從夜詠面前傳來。他睜開眼，看到一個身形魁梧，身負紫色琴盒的男子站在他面前幾步遠的位置。
「正是。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青霜，寒乾，或者，黑大帥？」
「你怎知道？你對我們的了解真的如此之深？」青霜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他。
「讓我們直入主題吧。」夜詠說著，從躺椅上坐起來，理了理衣服。
「稍等，在這之前，我還想問問，你還知道些有關我的什麼？」
「你的一切。」夜詠雲淡風輕地說道。
青霜心頭一震。若說此話的是別人，他只會一笑而過。但這話是從夜詠口中說出的，他不得不信。夜詠猜到了他半信半疑的心理，於是說道：「百年以前，你曾與古明地戀產生正面衝突，你向她揮出一刀，但無濟於事，最終你屈服於她的武力，並對她言聽計從。至於你因殺退入侵者而被當地老百姓視為守護神這種無聊的事就不用我複述了吧？」
青霜長嘆一聲，「這種事你都知道……」
「好了，說說你的意圖吧，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了。」
面對這樣一句毫不客氣的話，青霜本想發作，但考慮到夜詠的特殊性，以及此處的危險性，也只好忍下這口氣。「我想知道，你對古明地戀的全部了解。」
「那你也得給我提供些情報。「夜詠說著，「而且你得先說你的情報，我看看是否有價值，再考慮要不要把古明地戀相關的信息給你。」
「你知道欲為麼？他現在就在我手上。」青霜想了想，說道。
「當然知道，那個受到古明地戀青睞的人。所以呢，你有什麼收穫？」
「這難道不算一條情報麼？」
「這算什麼情報。」夜詠露出不屑的神情，「你不要說這種東西，不如跟我淡談你自己。你的構造，你的誕生，你的能力什麼的，我都很感興趣。不要再說你身邊發生了什麼，我對此一清二楚。」
「那好。不知道我這麼說，你能不能聽懂……」青霜將自身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夜詠聽罷，臉上終於露出喜悅。
「唔……這些東西才算得上有用。「夜詠壓著滿腔的欣喜說道，「那我也告訴你點有用的消息。」
話音剛落，他猛地站起身，向青霜說道：「跟我來。」
二人走進實驗室的資料庫中。夜詠打開古明地戀的資料頁，密密麻麻的小字立刻鋪滿了屏幕。「前兩頁是專門給外行人看的，你只看這些就行。」
夜詠說著，將遙控器交給青霜，自己便走了出去。「只看這兩頁就好，不要看別的頁面，那個遙控器沒有權限。」
青霜將字號調大，從頭開始逐字逐句地閱讀。
古明地戀 Komeiji Koishi
能力：操縱無意識程度的能力，操縱植物生長與衰敗程度的能力，控制身邊物質運動的能力，改變自身強度程度的能力。
危險度：不明
人類友好度：完全沒有
主要活動區域：不明
外表：由於其特殊的性質，他無法被大部分人感知到。至於何種人可以感知到祂的存在尚無定論。祂於少部分人的視覺中以一個留著綠色長髮的少女形象呈現，其身長約1.65m，體重約35kg。一條紫色的長繩狀物體時刻飄浮於祂身邊，其上存在一顆眼球。該眼球尺寸與成年人拳頭大小相當，其似乎常閉著。目前尚不明確該眼球的作用。
性質：尚不明確。
存在性：已被證實存在。
性格：尚不明確。
對策：無。
參考文獻：《無意識的哲學》《西聯邦編年史》《聊齋志異》《山海經》《世界古今奇聞詭事錄》《意識學基礎》《長明民間傳聞匯總》《夢的訪談》《東海巡航》《失落之城——亞特蘭蒂斯》《科學史上的異常》《生物學史》《無意義的哲學》《上帝已死》《史前生物考》
第一頁的內容到這裡就結束了，青霜很是失望，翻到第二頁。
古明地戀——社會影響與行為預測
曾讓大江發源地旁的無名沼澤中開滿鮮花，讓傳說中的古城亞特蘭蒂斯重現於世，救過一名想要跳樓的少年。
無行為預測。
分析：古明地戀對社會影響較少，似乎對人類不感興趣。祂做事的動機不明，難以預測其未來的動向。
第二頁似乎到這裡就結束了。青霜感覺自己被騙了，他怒不可遏，便走出資料庫，找到夜詠，大聲質問道：「怎麼只有這麼點內容？」
夜詠轉過身來看著他，說道：「你使勁往下翻，你想看的在第二頁的最底部。這樣設計的原因嘛……你我都心知肚明。」
青霜的氣頓時消了一半。他快步回到資料庫，按夜詠說的做。他按了幾百下按鍵，終於看到了幾行字。他大喜，忙定睛看去：
古明地戀 Komeiji Koishi
能力：創造與毀滅一切程度的能力。
危險度：不適用
人類友好度：缺乏
主要活動區域：地球
古明地戀具有超乎想像的力量，有無窮的破壞力與創造力。對他進行的一切探討都是無意義的，他是不會受到人類的掌控的超越生物。祂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一切對祂圖謀不軌的想法都會被扼殺在搖籃中，沒有例外。祂唯一不擅長的就是建立意識，而你卻妄想著憑此來威脅祂。青霜……
青霜感到後背一陣發冷，他想回頭看一眼，卻連回頭的勇氣都失去了。他的後背上流下一道道冷汗，此刻他變得和人類一樣。和手無縛雞之力的那些人一樣，感到恐懼卻無能為力。
「表面一套，背後一套，可真是讓人不快。」一個甜美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青霜倒吸一口冷氣，自知大難臨頭。他不願回頭，因為那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偷偷救走安家，又暗自去學什麼意識學，哎，真是讓人不快。現在可好，安家死了，你也該去找他了。呵，你要不要猜猜，『無意識』三個字是誰給他提供的？誰能說得這般準確？」
青霜臉色鐵青，雙目緊閉，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緊繃著，不敢有半分鬆懈。那個甜美的聲音頓了頓，又說道：「別這樣一動不動地站著了，稍微反抗一下吧，起碼讓我別那麼無聊。」
青霜唰地從背後抽出刀，刀身上環繞著電流，紫色的光在刀上流動。
「對嘛，這才像你。」
青霜拾手，紫色的光便刺入他的胸口。他感到身體從未如此輕盈，像是要飄到地面上去。他控制不住地向前走了兩步，正要向上飛去，卻看到地面像山一樣倒下並壓在他身上。他感到他的溫度正流向那冰冷的地磚。通過僅剩的目光，他看到夜詠面無表情地關上資料庫的門，將最後一束光線與他隔絕開來。
隨後，便是無盡的黑暗。
在確認青霜已死後，夜詠將其遺體轉移到實驗台上，實時偵測他身體的每一項數據。」抱歉，我實在是需要一些高等超越生物的數據，誰叫你送上門來了呢。」
夜詠說著，在設備上將青霜的頁面進行修改；
存在性：不存在（更新日期：今天）
「感謝你為超越生物研究作出的貢獻。」夜詠居高臨下地看著青霜的面孔，臉上流露出十分複雜的神情。他想起那個人問過的問題：
是否應該將超越生物視為和人一樣的高等動物？
作為超越生物這門學問的創始人，他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從科研角度公發，他從未將超越生物視作人類，而只是將他們視作研究對象。在創造和殺死他們時，他沒有半點負罪感。但當零之啟向他提出這個間題時，他愣住了。他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當時他這樣回答：「當然不。你只要把他們視為小白鼠就好。」
但是那並非他的真心話。他不願思考這個問題，他生怕他自己墜入自我懷疑的深淵。這便是他的人生哲學，不去想，那便無所謂。
他不去想，但他想知道別人的看法。他問過許多人，其中絕大多數人都是Paradise的內部人員，而他們的回答都沒能讓他滿意。只有那麼一個人的回答，讓他記憶猶新。那便是欲為。夜詠知道他也對超越生物有所了解，於是便問了他這個問題。
「我覺得，如果一個生物能像人一樣思考，一樣行動，一樣說話，那又如何將它與人區別開來？其實很簡單，不需要區分。在你們的調查中，人類從來都將它們視為異己，至今也沒有隱匿於人群中的超越生物。換句話說，人連自己的同類都奴役，對於這種生物又怎會將它們視為己類？『像人類一樣』本來就是一個主觀概念，你覺得它是，它就是。」
「很精明的回答。」夜詠心裡想著，追問道：「那，你的觀點呢？」
「所有觀點都被允許存在，是嗎？」
夜詠點頭。
「我認為人類無論種族，無論男女，一律平等。如果超越生物能服從社會管理，能與人無異，那自然可以將他們視為人類。他們以禮待我，我也當以禮待他。」
後半段話是不是如此，夜詠已經忘了，他只記得有這樣一個年輕人，將自己全副武裝。而這個年輕人，還是受到古明地戀青睞的那個人。
在那之後，這個人再也沒在他的生活里出現過，直到那次轟炸。當時，他為了防止那些能量被智能汲取，便安排了一支僱傭軍去轟炸那條公路邊的土地。結果他從零之啟的通話中監聽到欲為險些死於那場轟炸，從那時起，他便深深記住了這個人。但如今他又不得已殺掉了欲為的同伴，這讓他第一次心生愧疚。
如果有朝一日能與他再會，他必將幫欲為做些什麼。那也是他心底僅存的憐憫。
現在，終於不必操心Paradise的那些事情了。針對雨瀟的計劃已然成功，用於幹掉智能的備用計劃也沒有了存在的意義，他終於可以專心研究了。至於這研究是否有社會作用，這研究成果是否會被那些人承認，這不在他的思考範圍中。
實驗室的天花板上，燈光依然明亮。
這裡是西聯邦的國家級地下實驗室，夜詠則擁有對此的絕對掌控權。這個實驗室探埋於軍事重地之下，是西聯邦的機密之一。這個實驗室本來是準備用於開展化學研究的，但為了夜詠臨時改建成他的私人工作室。如今夜詠便定居於此，並在此處開展對超越生物的一系列研究。
九個月前，也就是Paradise覆滅的幾天後，夜詠向西聯邦自首，並招認說雨瀟，虛偽等人已死，只是西聯邦一方不信任他，所以並未撤回通緝令。軍事審判前夕，夜詠將自己在超越生物領域的研究成果拱手奉上，並憑此換來了赦免。經西聯邦內部決定，為夜詠開設一處研究場所，並派軍方對他進行保護，夜詠從此成為機密人員，在公開消息中銷聲匿跡。夜詠將永久擁有這座實驗室，但也將永遠被軟禁在這裡。
「你就是夜詠吧。」
一個蒼老而沉穩的聲音從夜詠面前傳來。他睜開眼，看到一個身形魁梧，身負紫色琴盒的男子站在他面前幾步遠的位置。
「正是。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青霜，寒乾，或者，黑大帥？」
「你怎知道？你對我們的了解真的如此之深？」青霜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他。
「讓我們直入主題吧。」夜詠說著，從躺椅上坐起來，理了理衣服。
「稍等，在這之前，我還想問問，你還知道些有關我的什麼？」
「你的一切。」夜詠雲淡風輕地說道。
青霜心頭一震。若說此話的是別人，他只會一笑而過。但這話是從夜詠口中說出的，他不得不信。夜詠猜到了他半信半疑的心理，於是說道：「百年以前，你曾與古明地戀產生正面衝突，你向她揮出一刀，但無濟於事，最終你屈服於她的武力，並對她言聽計從。至於你因殺退入侵者而被當地老百姓視為守護神這種無聊的事就不用我複述了吧？」
青霜長嘆一聲，「這種事你都知道……」
「好了，說說你的意圖吧，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了。」
面對這樣一句毫不客氣的話，青霜本想發作，但考慮到夜詠的特殊性，以及此處的危險性，也只好忍下這口氣。「我想知道，你對古明地戀的全部了解。」
「那你也得給我提供些情報。「夜詠說著，「而且你得先說你的情報，我看看是否有價值，再考慮要不要把古明地戀相關的信息給你。」
「你知道欲為麼？他現在就在我手上。」青霜想了想，說道。
「當然知道，那個受到古明地戀青睞的人。所以呢，你有什麼收穫？」
「這難道不算一條情報麼？」
「這算什麼情報。」夜詠露出不屑的神情，「你不要說這種東西，不如跟我淡談你自己。你的構造，你的誕生，你的能力什麼的，我都很感興趣。不要再說你身邊發生了什麼，我對此一清二楚。」
「那好。不知道我這麼說，你能不能聽懂……」青霜將自身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夜詠聽罷，臉上終於露出喜悅。
「唔……這些東西才算得上有用。「夜詠壓著滿腔的欣喜說道，「那我也告訴你點有用的消息。」
話音剛落，他猛地站起身，向青霜說道：「跟我來。」
二人走進實驗室的資料庫中。夜詠打開古明地戀的資料頁，密密麻麻的小字立刻鋪滿了屏幕。「前兩頁是專門給外行人看的，你只看這些就行。」
夜詠說著，將遙控器交給青霜，自己便走了出去。「只看這兩頁就好，不要看別的頁面，那個遙控器沒有權限。」
青霜將字號調大，從頭開始逐字逐句地閱讀。
古明地戀 Komeiji Koishi
能力：操縱無意識程度的能力，操縱植物生長與衰敗程度的能力，控制身邊物質運動的能力，改變自身強度程度的能力。
危險度：不明
人類友好度：完全沒有
主要活動區域：不明
外表：由於其特殊的性質，他無法被大部分人感知到。至於何種人可以感知到祂的存在尚無定論。祂於少部分人的視覺中以一個留著綠色長髮的少女形象呈現，其身長約1.65m，體重約35kg。一條紫色的長繩狀物體時刻飄浮於祂身邊，其上存在一顆眼球。該眼球尺寸與成年人拳頭大小相當，其似乎常閉著。目前尚不明確該眼球的作用。
性質：尚不明確。
存在性：已被證實存在。
性格：尚不明確。
對策：無。
參考文獻：《無意識的哲學》《西聯邦編年史》《聊齋志異》《山海經》《世界古今奇聞詭事錄》《意識學基礎》《長明民間傳聞匯總》《夢的訪談》《東海巡航》《失落之城——亞特蘭蒂斯》《科學史上的異常》《生物學史》《無意義的哲學》《上帝已死》《史前生物考》
第一頁的內容到這裡就結束了，青霜很是失望，翻到第二頁。
古明地戀——社會影響與行為預測
曾讓大江發源地旁的無名沼澤中開滿鮮花，讓傳說中的古城亞特蘭蒂斯重現於世，救過一名想要跳樓的少年。
無行為預測。
分析：古明地戀對社會影響較少，似乎對人類不感興趣。祂做事的動機不明，難以預測其未來的動向。
第二頁似乎到這裡就結束了。青霜感覺自己被騙了，他怒不可遏，便走出資料庫，找到夜詠，大聲質問道：「怎麼只有這麼點內容？」
夜詠轉過身來看著他，說道：「你使勁往下翻，你想看的在第二頁的最底部。這樣設計的原因嘛……你我都心知肚明。」
青霜的氣頓時消了一半。他快步回到資料庫，按夜詠說的做。他按了幾百下按鍵，終於看到了幾行字。他大喜，忙定睛看去：
古明地戀 Komeiji Koishi
能力：創造與毀滅一切程度的能力。
危險度：不適用
人類友好度：缺乏
主要活動區域：地球
古明地戀具有超乎想像的力量，有無窮的破壞力與創造力。對他進行的一切探討都是無意義的，他是不會受到人類的掌控的超越生物。祂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一切對祂圖謀不軌的想法都會被扼殺在搖籃中，沒有例外。祂唯一不擅長的就是建立意識，而你卻妄想著憑此來威脅祂。青霜……
青霜感到後背一陣發冷，他想回頭看一眼，卻連回頭的勇氣都失去了。他的後背上流下一道道冷汗，此刻他變得和人類一樣。和手無縛雞之力的那些人一樣，感到恐懼卻無能為力。
「表面一套，背後一套，可真是讓人不快。」一個甜美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青霜倒吸一口冷氣，自知大難臨頭。他不願回頭，因為那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偷偷救走安家，又暗自去學什麼意識學，哎，真是讓人不快。現在可好，安家死了，你也該去找他了。呵，你要不要猜猜，『無意識』三個字是誰給他提供的？誰能說得這般準確？」
青霜臉色鐵青，雙目緊閉，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緊繃著，不敢有半分鬆懈。那個甜美的聲音頓了頓，又說道：「別這樣一動不動地站著了，稍微反抗一下吧，起碼讓我別那麼無聊。」
青霜唰地從背後抽出刀，刀身上環繞著電流，紫色的光在刀上流動。
「對嘛，這才像你。」
青霜拾手，紫色的光便刺入他的胸口。他感到身體從未如此輕盈，像是要飄到地面上去。他控制不住地向前走了兩步，正要向上飛去，卻看到地面像山一樣倒下並壓在他身上。他感到他的溫度正流向那冰冷的地磚。通過僅剩的目光，他看到夜詠面無表情地關上資料庫的門，將最後一束光線與他隔絕開來。
隨後，便是無盡的黑暗。
在確認青霜已死後，夜詠將其遺體轉移到實驗台上，實時偵測他身體的每一項數據。」抱歉，我實在是需要一些高等超越生物的數據，誰叫你送上門來了呢。」
夜詠說著，在設備上將青霜的頁面進行修改；
存在性：不存在（更新日期：今天）
「感謝你為超越生物研究作出的貢獻。」夜詠居高臨下地看著青霜的面孔，臉上流露出十分複雜的神情。他想起那個人問過的問題：
是否應該將超越生物視為和人一樣的高等動物？
作為超越生物這門學問的創始人，他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從科研角度公發，他從未將超越生物視作人類，而只是將他們視作研究對象。在創造和殺死他們時，他沒有半點負罪感。但當零之啟向他提出這個間題時，他愣住了。他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當時他這樣回答：「當然不。你只要把他們視為小白鼠就好。」
但是那並非他的真心話。他不願思考這個問題，他生怕他自己墜入自我懷疑的深淵。這便是他的人生哲學，不去想，那便無所謂。
他不去想，但他想知道別人的看法。他問過許多人，其中絕大多數人都是Paradise的內部人員，而他們的回答都沒能讓他滿意。只有那麼一個人的回答，讓他記憶猶新。那便是欲為。夜詠知道他也對超越生物有所了解，於是便問了他這個問題。
「我覺得，如果一個生物能像人一樣思考，一樣行動，一樣說話，那又如何將它與人區別開來？其實很簡單，不需要區分。在你們的調查中，人類從來都將它們視為異己，至今也沒有隱匿於人群中的超越生物。換句話說，人連自己的同類都奴役，對於這種生物又怎會將它們視為己類？『像人類一樣』本來就是一個主觀概念，你覺得它是，它就是。」
「很精明的回答。」夜詠心裡想著，追問道：「那，你的觀點呢？」
「所有觀點都被允許存在，是嗎？」
夜詠點頭。
「我認為人類無論種族，無論男女，一律平等。如果超越生物能服從社會管理，能與人無異，那自然可以將他們視為人類。他們以禮待我，我也當以禮待他。」
後半段話是不是如此，夜詠已經忘了，他只記得有這樣一個年輕人，將自己全副武裝。而這個年輕人，還是受到古明地戀青睞的那個人。
在那之後，這個人再也沒在他的生活里出現過，直到那次轟炸。當時，他為了防止那些能量被智能汲取，便安排了一支僱傭軍去轟炸那條公路邊的土地。結果他從零之啟的通話中監聽到欲為險些死於那場轟炸，從那時起，他便深深記住了這個人。但如今他又不得已殺掉了欲為的同伴，這讓他第一次心生愧疚。
如果有朝一日能與他再會，他必將幫欲為做些什麼。那也是他心底僅存的憐憫。
現在，終於不必操心Paradise的那些事情了。針對雨瀟的計劃已然成功，用於幹掉智能的備用計劃也沒有了存在的意義，他終於可以專心研究了。至於這研究是否有社會作用，這研究成果是否會被那些人承認，這不在他的思考範圍中。
實驗室的天花板上，燈光依然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