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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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大山穩穩地握著方向盤,眼睛時不時掃一眼儀錶盤,又透過車窗望向遠方,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一旁的老李,正拿著一本介紹沿途非遺的書,手指在書頁間輕輕滑動,嘴裡時不時念叨著幾句有趣的知識,打破車內短暫的寧靜:「大山,你知道嗎?這 G228國道啊,可是被譽為『中國的加州一號公路』,沿途的風景那是各有千秋,咱們這一趟可真是來對了。」

  張大山笑著回應:「那可不,我開了這麼多年車,還真沒像現在這樣,慢悠悠地欣賞風景。以前都是送貨趕時間,哪顧得上看。」他邊說邊用手拍了拍方向盤中間已經有些磨損的車標,這麵包車跟了他好些年,雖說內飾簡陋,座椅的皮革都開裂了,露出裡面黃色的海綿,中控台上堆滿了雜物,有幾張用過的加油票、一個簡易的手機支架,還有個半舊的保溫杯,但此刻,卻有一種別樣的溫馨。

  車窗外,一路風景恰似徐徐展開的綺麗長卷。澄澈如碧的天空下,暖陽毫不吝嗇地傾灑光芒,將沿途的碧海金沙、蔥鬱綠植映照得熠熠生輝。海風仿若俏皮的精靈,輕盈地穿過車窗縫隙,攜來絲絲縷縷鹹濕的氣息,溫柔地撩動著兩人的髮絲,似在低語著前路的神秘與美好。

  車輪滾滾,歷經幾個小時的跋涉,車內的音樂聲輕輕流淌,是一首舒緩的民謠,與車窗外的景致相得益彰。老李把書合上,伸了個懶腰,興奮地說:「我都有點迫不及待想看看下一個地方啥樣了。」張大山看了看導航,眼中閃著光:「快了,前面好像就是個小鎮,咱可以歇一歇,順便看看有沒有啥新鮮玩意兒。」

  不多時,他們宛如穿越時光隧道,闖入了一個隱匿於浙江沿海的靜謐小鎮。這座小鎮仿若一顆遺世明珠,依山傍海而建,歲月的沉澱與現代的活力在此完美交融。古舊的石板路蜿蜒曲折,串聯起一幢幢飛檐斗拱、粉牆黛瓦的古建築,雕樑畫棟間,盡顯往昔的繁華盛景;而街邊錯落有致的咖啡館、文創小店,又為其注入了時尚動感的新鮮血液,碰撞出一種獨特而迷人的氛圍,寧靜且充滿生機。

  車緩緩駛入小鎮,張大山放慢車速,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周圍:「老李,你瞧這地兒,古色古香的,還挺有韻味。」老李早已搖下車窗,深吸一口氣:「嗯,空氣里都透著股子不一樣的味道,說不定咱們能碰上點啥好玩的非遺。」麵包車的發動機發出「突突」的聲響,在這安靜的小鎮裡顯得格外清晰,像是在宣告著他們的到來。

  清晨的第一縷光剛灑向大地,張大山和老李就已沿著 G228國道驅車前行。麵包車的車廂里,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陳舊氣息,老李在前排座位旁掛了個小香囊,隨著車輛的顛簸輕輕晃動,散發出絲絲縷縷的清幽香氣,倒也讓這狹小空間多了幾分愜意。張大山專注地開著車,眼睛時不時瞄一眼油表,嘴裡嘟囔著:「這一路風景雖美,可咱也得留意著油耗,別到時候撂半道上。」老李笑著接話:「放心吧大山,這不還有我這個『後勤部長』嘛,真要沒油了,我下去推你。」兩人相視大笑,爽朗的笑聲在車內迴蕩。

  他們就這樣一路暢聊,看著車窗外的景色從城市的高樓大廈逐漸過渡到碧海藍天、蔥鬱山林。不知不覺,太陽已高懸頭頂,熾熱的光線毫不留情地穿透車窗,照在兩人身上。張大山抹了把額頭的汗珠,拍了下方向盤說:「老李,咱開了一上午了,找個地兒歇會兒,順便吃頓飯吧,我這肚子都開始抗議了。」老李連忙點頭:「正合我意,我這肚子也咕咕叫了,看看前面有沒有合適的地兒。」

  不多時,他們發現了一個臨海的小村落,村口有幾家看著頗為質樸的飯館。張大山把車停穩,兩人下了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活動著久坐僵硬的筋骨。海風裹挾著大海獨有的鹹濕味兒撲面而來,吹走了些許疲憊。走進一家飯館,老闆熱情地迎上來:「兩位客官,想吃點啥?咱這兒的海鮮可都是剛從海里撈上來的,鮮著呢!」老李眼睛一亮:「那就來幾個拿手的海鮮菜,再上兩碗米飯,可得讓我們嘗嘗正宗的海味。」

  飯菜很快上桌,清蒸魚的鮮嫩、炒蛤蜊的肥美、海菜湯的清爽,讓兩人吃得讚不絕口。張大山夾了一筷子魚肉,邊嚼邊說:「老李,你說咱這一路走下去,還能碰到多少像這樣的好地方,吃到多少美味。」老李咽下口中的食物,興致勃勃地回道:「那可多了去了,咱這才剛開始,後面還有大把的驚喜等著咱呢。這趟旅行啊,不僅是看風景、品美食,更是去探尋那些深藏的非遺文化,肯定精彩絕倫。」

  酒足飯飽後,兩人重新上路。午後的陽光變得柔和了些,灑在前行的道路上,仿佛鋪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車內放起了輕柔的音樂,張大山跟著節奏輕輕哼著小曲,老李則靠著座椅閉目養神,偶爾睜開眼,欣賞下窗外一閃而過的美景。

  剛一踏入小鎮的地界,一陣悠揚婉轉、如泣如訴的戲曲聲仿若有著無形的魔力,瞬間攫住了張大山和老李的心。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眸中閃爍著好奇與驚喜的光芒,仿若聽到了來自古老時光的深情召喚,忙不迭停下車,循聲而去。


  不多時,他們便來到了一個熱鬧非凡的廣場。此刻的廣場仿若一片歡樂的海洋,人頭攢動,熙熙攘攘。觀眾們或坐或站,姿態各異,卻無一不沉浸在戲曲的旖旎世界裡。老人們坐在自帶的小馬紮上,微微眯著眼,隨著曲調輕輕搖頭晃腦,臉上的皺紋仿若都在訴說著歲月里與戲曲相伴的故事;孩子們則在人群縫隙間嬉笑奔跑,偶爾被台上的華彩服飾、誇張妝容吸引,駐足片刻,眼中滿是新奇;年輕人三兩成群,舉著手機拍照錄像,想要將這精彩瞬間永久定格,分享給更多人知曉。

  張大山望著這似曾相識的場景,記憶的閘門仿若被轟然撞開,童年的回憶如潮水般洶湧襲來。在鄉下的悠悠歲月里,每逢廟會,那便是全村人翹首以盼的盛大節日。總會有或大或小的戲班子熱熱鬧鬧地趕來,在臨時搭建的簡陋戲台上演一出《劉伯溫傳說》《梁祝傳說》等精彩紛呈的劇目。彼時的他,不過是個跟在爺爺奶奶身後的小不點,穿梭在人群中,望著台上的悲歡離合,雖懵懂不解,卻也被那熱鬧氛圍深深感染。那些咿咿呀呀的唱腔、絢麗多彩的服飾,如同璀璨星辰,在他幼小的心靈里種下了對戲曲熱愛的種子。

  而老李呢,此刻仿若置身於藝術的聖殿,整個人都沉浸在戲曲的無盡魅力之中。身為資深戲曲愛好者,他對各類戲曲流派如數家珍,鑽研頗深。他湊近張大山,眼神熾熱,仿若發現了稀世珍寶,小聲說道:「大山,你知道嗎?這可是當地極具特色的越劇,其唱腔仿若潺潺溪流,優美動聽,表演更是細膩入微,一招一式、一顰一笑都韻味無窮,飽含著濃濃的地方風味,實乃戲曲界的一朵奇葩。」

  正當他們如痴如醉之時,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拍在了兩人的肩膀上。他們訝然回首,只見一位身著華麗戲服的演員俏生生地站在身後。那戲服上繡工精美,金絲銀線在日光下閃爍著耀眼光芒,仿若將歷史的厚重與藝術的靈動完美融合;演員臉上塗著精緻無比的妝容,柳眉杏眼,腮紅嬌艷欲滴,唇若點櫻,既透著神秘莫測的韻味,又散發著讓人親近的氣息。

  「兩位朋友,瞧你們對戲曲這般著迷,不如上台體驗一把,親身感受感受這戲曲的魅力?」演員朱唇輕啟,聲音清脆悅耳,仿若黃鶯出谷,笑意盈盈地發出了這意外的邀請。

  張大山和老李聞言,不禁對視一眼,眼中滿是驚訝之色,仿若這提議太過驚世駭俗,打破了他們作為旁觀者的平靜。但轉瞬之間,心底湧起的那股躍躍欲試的衝動又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開來。老李率先反應過來,眼神中滿是鼓勵,輕輕推了推張大山,悄聲道:「去吧,大山,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上去體驗一回,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可別錯過了。」

  上台表演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與熱情的鼓勵聲中,張大山仿若懷揣著一隻活蹦亂跳的小兔子,心「砰砰」直跳,硬著頭皮,腳步略顯慌亂地走上了舞台。一上台,強光仿若聚光燈,瞬間將他籠罩,他只覺眼前一片白茫茫,手心裡早已沁滿了汗珠,心臟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他被演員們七手八腳地安排扮演一個簡單的配角,手忙腳亂地穿上戲服。那戲服質地柔軟,繡著精緻的花紋,卻仿若有千斤重,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戴上那繪著滑稽圖案的面具,他從面具的孔洞中望向台下,只覺頭暈目眩,密密麻麻的人群仿若變成了一片洶湧的潮水,隨時可能將他吞沒。此時,戲曲的前奏已然奏響,急促的鼓點仿若密集的戰鼓,催促著他前行。

  起初,張大山仿若迷失在錯綜複雜的迷宮之中,完全跟不上節奏。他的手腳仿若不聽使喚,動作僵硬遲緩,如同生鏽的機械;唱腔更是一塌糊塗,本就緊張得乾澀的喉嚨,發出的聲音仿若破舊的風箱,乾澀、沙啞,還時常跑調。他心中叫苦不迭,暗自懊惱:「這下可好,怕是要在台上出盡洋相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然而,戲曲仿若一位寬厚包容的長者,漸漸引領著他找到了方向。隨著音樂的起承轉合,如靈動的絲線,巧妙地串聯起每一個動作;演員們仿若默契十足的戰友,用眼神、手勢給予他無聲卻有力的配合。張大山仿若被注入了一股神奇的力量,開始模仿著他們的舉手投足、神情姿態,雖依舊有些生硬笨拙,如同剛學步的孩童,但也逐漸找到了些許感覺。台下觀眾們仿若感受到了他的努力,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和加油聲,那聲音仿若洶湧澎湃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將他心底的自信如帆船般高高揚起。

  就在張大山稍微穩住心神之際,熟悉的《白蛇傳說》曲聲悠然一響,那婉轉悠揚的唱腔仿佛具有穿越時空的魔力,瞬間將所有人帶入了那個奇幻而深情的故事之中。

  「山盈盈,水清清,峨眉西子一脈清。幾經人間風和雨,悲歡離合情更深。」白娘子的扮演者率先開腔,那嗓音清脆悅耳,恰似山間清泉叮咚作響,又飽含著千年修行的溫婉與堅韌,「駕祥雲,乘仙風,離別峨眉。」


  小青緊接著跟上,聲音里多了幾分俏皮與果敢:「棄清規,拋鎖鏈,奔赴人間。」

  一時間,舞台上仿若雲霧繚繞,兩位仙子衣袂飄飄,似真要從那峨眉山巔飛臨這煙火人間。

  「春滿西湖人歡笑,我清明墳台獨自掃……霎時間,綿綿細雨從天降,那西子淡妝更妖嬈。」白娘子蓮步輕移,手中的摺扇開合間,扇出了西湖春日的旖旎風光,也扇出了心底的柔情與哀愁,「山盈盈,水清清,雨中西子更多情。湖上輕舟伴綠水,堤旁伴侶相偎行。」

  許仙的扮演者適時登場,他的眼神中透著書生的儒雅與懵懂,望向白娘子的瞬間,又有了幾分驚艷與傾慕:「眼見得,一湖春水映翠柳,六杏桃花爭艷早。」

  張大山在一旁看著,不禁也被這氣氛深深感染,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試圖跟上節奏。

  當唱到「西湖山水還依舊,憔悴難對滿眼秋。山邊楓葉紅如染,不堪回首憶舊遊」時,舞台上的氣氛陡然一轉,從春日的明媚歡快陷入了秋日的悽美蕭瑟。白娘子的唱腔中滿是惆悵與落寞,仿佛在訴說著那段被法海拆散的良緣,歷經磨難後的滄桑。

  張大山深知此刻自己雖只是個配角,但也要融入這情境之中。他看著其他演員的表演,模仿著他們微微顫抖的雙手,那是面對命運無常時的無力;學著他們眼中的哀傷神色,去體會白娘子與許仙愛情受阻的痛心。台下的觀眾們也都安靜了下來,沉浸在這動人心弦的故事裡,偶爾有幾聲輕輕的抽泣,那是為劇中人命運的共情。

  隨著劇情的推進,張大山愈發投入。在一次群舞場景中,他小心翼翼地舒展著身姿,儘量讓自己的動作流暢自然。旁邊的老演員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眼神給予他鼓勵,仿佛在說:「做得好,繼續加油。」這無聲的交流讓張大山心頭一暖,也更加堅定了他演好的決心。

  在一段合唱環節,張大山鼓足勇氣,放開喉嚨跟著哼唱。儘管聲音依舊有些沙啞,比不上專業演員的圓潤動聽,但他傾注了自己全部的情感,去呼應著主角們的悲歡離合。那一瞬間,他不再是那個初上台時緊張侷促的新手,而是真正成為了這個戲曲世界的一員,與大家一同編織著這場千年愛戀的幻夢。

  戲曲的魅力就在於此,它能讓每一個參與者,無論是台上的演員還是台下的觀眾,都仿若置身於另一個時空,忘卻現實的煩惱,全身心地投入到那些或悽美、或壯烈、或歡喜的故事之中。張大山此刻深刻地領悟到了這一點,他的臉上雖然戴著面具,汗水早已浸濕了後背,但內心卻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充斥著。

  表演接近尾聲,舞台上的氣氛愈發凝重而深情。白娘子被法海鎮壓在雷峰塔下,許仙在塔外悲痛欲絕,小青怒目圓睜,發誓要為姐姐報仇。張大山站在一旁,默默地配合著主角們的動作,用自己的肢體語言詮釋著一個小人物對這場悲劇的不忍與嘆息。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全場先是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仿佛所有人都還沉浸在那個悲傷的結局中無法自拔。緊接著,如雷鳴般的掌聲轟然響起,觀眾們紛紛站起身來,歡呼喝彩。張大山緩緩摘下臉上的面具,望向台下,眼中閃爍著激動與自豪的淚光。他看到老李在台下拼命地鼓掌,臉上洋溢著欣慰的笑容;看到那些陌生的觀眾眼中滿是讚許與欽佩;看到孩子們興奮地蹦跳著,叫嚷著「再來一個」。

  這一刻,他成功了。他戰勝了內心的恐懼,在戲曲的舞台上留下了屬於自己的精彩一筆。他從一個旁觀者,真正變成了戲曲文化的體驗者與傳承者,哪怕只是這短暫的一刻,也足以讓他銘記一生。

  老李快步走上台,一把抱住張大山,用力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大山,你太棒了!我就知道你行!」張大山有些哽咽地說:「老李,沒有你們,我真不敢想像我能做到這一步。這戲曲,太有魔力了,我算是徹底被它折服了。」

  演員們也紛紛圍攏過來,向他們表示祝賀。那位邀請他們上台的演員笑著說:「兩位朋友,你們真的很有戲曲天賦,尤其是您。」她看向張大山,「第一次上台就能有這樣的表現,太不容易了。希望以後你們還能多接觸戲曲,讓更多的人了解它的魅力。」

  張大山重重地點了點頭,他知道,這一場戲曲小鎮的奇遇,將會成為他人生旅程中最重要的轉折點之一。他不僅收穫了勇氣與自信,更與戲曲這一古老而珍貴的非遺文化結下了不解之緣。從此以後,無論他走到哪裡,這段經歷都會如同一盞明燈,照亮他探索文化之路的方向。

  下台後,張大山和老李坐在廣場的一角,靜靜地回味著剛才的表演。張大山的心跳早已恢復了平靜,但內心的激動卻久久難以平息。他對老李說:「我以前總覺得戲曲離我很遠,就是個消遣的玩意兒。今天才明白,它背後藏著這麼多的故事、這麼深的情感,是咱們老祖宗留下來的寶貝啊。」

  老李深有感觸地說:「是啊,這就是非遺的魅力所在。每一種非遺文化,都承載著一段歷史、一種生活方式、一群人的記憶。咱們這一路,就是要去挖掘更多這樣的寶藏,讓它們在現代社會裡重新煥發光彩。」

  此時,夕陽的餘暉灑在他們身上,給兩人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廣場上的人群漸漸散去,但戲曲的餘音似乎還在空氣中迴蕩。張大山和老李知道,他們的旅程還在繼續,前方還有更多的未知等待著他們去探索,更多的文化瑰寶等待著他們去發現。而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帶著對文化的敬畏與熱愛,大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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