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這就是故鄉啊
這就是故鄉啊！
原生的、親切的、樸素的家鄉。
沈童很是感慨，誰能想到幾十年後，這裡將被新農村建設夷為平地，年輕人都進了城裡打拼，農村只剩一些上了樓的老弱病殘，再無勃勃生機。
留不下的城市，回不去的故鄉。
沈童、沈畫兄妹倆由姥娘幫著拉扯大，因此跟姥娘最親，這裡面固然有母親的導向因素起作用，但小孩子的感情是最簡單的，誰對自己好就跟誰最親。
「娘。」
「姥娘——」
林梅英眼圈紅紅的，一別三月，母親又蒼老了些，唯有最親最近的親人才能敏感地覺察到老人生命流逝的跡象。
「哎哎，梅英回來啦，小童、小畫，想姥娘不？」
老人一生坎坷，對待子女兒孫永遠都是那麼慈祥，她扯過兄妹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打心眼裡高興。
「想，小畫可想姥娘了。」沈畫甜甜地說道。
「姥娘，我也想你。」沈童聲音顫抖，努力抑制住想要哭出來的感覺。
「好，好，姥娘也想你們，你爹你娘出門在外，你們倆沒人管，苦了娃兒們啦。」
倆孩子是老人的心頭肉，這份心疼真真的，一點都不摻假。
「娘，小童給你買的熱炸糕，還有熱燒雞，趁熱你吃點。」
進了堂屋，林梅英從帶來的包袱里取出吃的，遞給娘親。
「小童買的？往家來還花錢，家裡啥都有！」
老人嘴上說歸說，還是高高興興地接過來品嘗。
炸糕果然還是熱的，不小心灑出糖汁還挺燙人，燒雞有點涼了，但勝在皮香肉嫩，軟爛脫骨，老人牙口不大行了，吃起來剛好。
「娘，春生最近回家來了嗎？」
林梅英牽掛弟弟，不知道落榜會否再次打擊到弟弟，讓他心灰意冷，失去上學動力。
「上個星期回來過，在家睡了溜溜一整天。唉，你兄弟命不好，我也勸他，要是考不上就算了，農村照樣養活人。」
老人心態倒也豁達，農民人家考出去一個都難，林梅英是中專生，林春生若是考上，一家出倆可望不可求。
「媽，我舅舅只是差了點運氣，他一定會考上的。」
看著林梅英擔心不已的樣子，沈童出言安慰道。
「春生他娘，我在外頭聽說梅英回家來了，都在屋裡嗎？」
林寶聚，西王村的大隊書記，按輩分是林梅英的祖父輩，沈童要喊老姥爺。
「回來了，二爺，外頭熱快到屋裡來坐。」林梅英趕緊招呼林寶聚進屋。「剛買回來的炸糕，二爺趁熱吃兩個。」
「哎，好好，還是熱的。」
林寶聚輩分大，但年齡並不大，他家的二小子才跟沈童差不多大，一起長大的玩伴。
「春生娘，夜個俺去鄉里開慶祝大會，好傢夥，一眼就瞅見台子上的沈童了，當時俺還悶得不行，樂園中學考上十四個縣重點，可俺記得沈童不是才上初一啊，他咋也在台上表彰，後來才知道，沈童了不的啊，提前兩年考上了，俺家恩強比沈童還大一歲哩，才上五年級，不比不知道，一比氣死人啊！」
「老姥爺，誰讓恩強上學晚呢。」沈童接過話茬說道。
沈童五歲半上小學，五年小學，一年初中，現在還不到十二周歲。
「咳，早上學也白搭，恩強不是那學習的材料。」林寶聚搖搖頭，說道。
「二爺，吸菸紙用完了吧，我給你送點來。」林梅英明白林寶聚來家的目的。
現在農村依舊很窮，窮到買不起紙，林寶聚喜歡抽旱菸，每過一陣子林梅英就把學校學生考試用過的試卷收集些送來，林寶聚裁成二指寬、三寸長的紙條卷旱菸吸。
草紙並不貴，但對農村家庭而言多少是個開銷，農村很多大人孩子擦腚都不用紙，有的用樹葉、玉米芯擦，或者撅棍子刮一刮，要是在地里找塊土坷垃也能解決。更有甚者，省事的大人等孩子拉完屎撅起腚來，抬腳拿棉鞋底子往孩子腚溝里蹬兩下，完事。
要是家裡養著狗的……更省事，還特麼環保。
除非紅白喜事上捲菸，有菸癮的農民要麼抽菸袋鍋，要麼自己動手卷旱菸，林寶聚菸癮很大。
「嘿嘿，早都用完了，一直等你回來吶！」林寶聚搓搓手，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二爺，我這昨天才到家，還沒去學校，過兩天專門給你送來。」林梅英笑笑說道。
「梅英，二爺不怕你笑話，這些年老沾你光，也是沒辦法，二爺窮，沒啥拿出手的東西，過幾天再去鄉里的時候，給你灌一布袋今年的新麥，你別嫌棄二爺寒磣都中啦。」
林寶聚人實誠，這些年一直擔任支書，可公家的從來不貪不占，隊上收點提留，全都讓他拿出來給村里修橋修路，還有補貼年老體弱，家庭更加窘迫的困難戶了。
「老姥爺，咱們村里除了種地，就沒辦點產業，想辦法掙錢嗎？」上輩子沈童年齡小，只知道西王村窮，倒也沒仔細關注過窮困的原因。
「哪有什麼產業，村西頭有口磚窯是隊上的，咱村燒出來的紅磚結實還便宜，每年也能賣點錢，經不住花銷也多啊，鄉里那些熊黃黃子們十天半月就來村里一趟，說是來檢查，哪次不吃飽喝足才走？窯上賺那幾個錢還不夠給他們填坑的，唉！要是不管他們吃喝吧，俺這當支書的處處受氣也沒啥，村里小孩兒上學、年輕的當兵、結婚登記，還不到處卡咱們，咱村本來就窮，要是因為這耽誤了……。」
吃喝風氣由來已久，一級吃一級，現在如此，將來也好不到哪兒去。
「老姥爺，咱們窯上的紅磚賣多少錢一塊？」沈童沒理會林寶聚的吐槽。
「那得看要多少，要的少了三分六厘錢，要的多了還能便宜些，整個樂園鄉數咱們窯上的磚，又好又便宜。」林寶聚很是得意，拍了拍乾瘦的胸膛說道。
「一塊磚才賣3分6厘錢，老姥爺，這也賣得太便宜了吧，現在一顆雞蛋都要8分錢了，兩塊磚換不來一顆雞蛋，難怪你們賺不到錢。」沈童驚奇的說道。
「來買磚的都是十里八鄉的，有的還是親戚，哪好意思賣貴嘍啊？再說了，磚頭就是黃泥燒出來的，黃泥遍地都是，不要錢，就是給摔磚坯的小工、燒窯的大師傅點工錢，左右再不過搭上點煤炭錢，沒多少本錢。」林寶聚把眼一瞪，「小童，你這個小娃娃，俺跟你說這些有啥用，你又不懂得這些。」
「老姥爺，這你就錯了，懂得多少不一定跟年齡有關。一個買賣是不是賺錢，能賺多少錢，這裡面涉及到的經濟知識多了去了，你不懂不一定我不懂，嘿嘿！」
沈童覺得這個老同志的思想有問題，不介意幫他洗洗腦，開開竅。
原生的、親切的、樸素的家鄉。
沈童很是感慨，誰能想到幾十年後，這裡將被新農村建設夷為平地，年輕人都進了城裡打拼，農村只剩一些上了樓的老弱病殘，再無勃勃生機。
留不下的城市，回不去的故鄉。
沈童、沈畫兄妹倆由姥娘幫著拉扯大，因此跟姥娘最親，這裡面固然有母親的導向因素起作用，但小孩子的感情是最簡單的，誰對自己好就跟誰最親。
「娘。」
「姥娘——」
林梅英眼圈紅紅的，一別三月，母親又蒼老了些，唯有最親最近的親人才能敏感地覺察到老人生命流逝的跡象。
「哎哎，梅英回來啦，小童、小畫，想姥娘不？」
老人一生坎坷，對待子女兒孫永遠都是那麼慈祥，她扯過兄妹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打心眼裡高興。
「想，小畫可想姥娘了。」沈畫甜甜地說道。
「姥娘，我也想你。」沈童聲音顫抖，努力抑制住想要哭出來的感覺。
「好，好，姥娘也想你們，你爹你娘出門在外，你們倆沒人管，苦了娃兒們啦。」
倆孩子是老人的心頭肉，這份心疼真真的，一點都不摻假。
「娘，小童給你買的熱炸糕，還有熱燒雞，趁熱你吃點。」
進了堂屋，林梅英從帶來的包袱里取出吃的，遞給娘親。
「小童買的？往家來還花錢，家裡啥都有！」
老人嘴上說歸說，還是高高興興地接過來品嘗。
炸糕果然還是熱的，不小心灑出糖汁還挺燙人，燒雞有點涼了，但勝在皮香肉嫩，軟爛脫骨，老人牙口不大行了，吃起來剛好。
「娘，春生最近回家來了嗎？」
林梅英牽掛弟弟，不知道落榜會否再次打擊到弟弟，讓他心灰意冷，失去上學動力。
「上個星期回來過，在家睡了溜溜一整天。唉，你兄弟命不好，我也勸他，要是考不上就算了，農村照樣養活人。」
老人心態倒也豁達，農民人家考出去一個都難，林梅英是中專生，林春生若是考上，一家出倆可望不可求。
「媽，我舅舅只是差了點運氣，他一定會考上的。」
看著林梅英擔心不已的樣子，沈童出言安慰道。
「春生他娘，我在外頭聽說梅英回家來了，都在屋裡嗎？」
林寶聚，西王村的大隊書記，按輩分是林梅英的祖父輩，沈童要喊老姥爺。
「回來了，二爺，外頭熱快到屋裡來坐。」林梅英趕緊招呼林寶聚進屋。「剛買回來的炸糕，二爺趁熱吃兩個。」
「哎，好好，還是熱的。」
林寶聚輩分大，但年齡並不大，他家的二小子才跟沈童差不多大，一起長大的玩伴。
「春生娘，夜個俺去鄉里開慶祝大會，好傢夥，一眼就瞅見台子上的沈童了，當時俺還悶得不行，樂園中學考上十四個縣重點，可俺記得沈童不是才上初一啊，他咋也在台上表彰，後來才知道，沈童了不的啊，提前兩年考上了，俺家恩強比沈童還大一歲哩，才上五年級，不比不知道，一比氣死人啊！」
「老姥爺，誰讓恩強上學晚呢。」沈童接過話茬說道。
沈童五歲半上小學，五年小學，一年初中，現在還不到十二周歲。
「咳，早上學也白搭，恩強不是那學習的材料。」林寶聚搖搖頭，說道。
「二爺，吸菸紙用完了吧，我給你送點來。」林梅英明白林寶聚來家的目的。
現在農村依舊很窮，窮到買不起紙，林寶聚喜歡抽旱菸，每過一陣子林梅英就把學校學生考試用過的試卷收集些送來，林寶聚裁成二指寬、三寸長的紙條卷旱菸吸。
草紙並不貴，但對農村家庭而言多少是個開銷，農村很多大人孩子擦腚都不用紙，有的用樹葉、玉米芯擦，或者撅棍子刮一刮，要是在地里找塊土坷垃也能解決。更有甚者，省事的大人等孩子拉完屎撅起腚來，抬腳拿棉鞋底子往孩子腚溝里蹬兩下，完事。
要是家裡養著狗的……更省事，還特麼環保。
除非紅白喜事上捲菸，有菸癮的農民要麼抽菸袋鍋，要麼自己動手卷旱菸，林寶聚菸癮很大。
「嘿嘿，早都用完了，一直等你回來吶！」林寶聚搓搓手，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二爺，我這昨天才到家，還沒去學校，過兩天專門給你送來。」林梅英笑笑說道。
「梅英，二爺不怕你笑話，這些年老沾你光，也是沒辦法，二爺窮，沒啥拿出手的東西，過幾天再去鄉里的時候，給你灌一布袋今年的新麥，你別嫌棄二爺寒磣都中啦。」
林寶聚人實誠，這些年一直擔任支書，可公家的從來不貪不占，隊上收點提留，全都讓他拿出來給村里修橋修路，還有補貼年老體弱，家庭更加窘迫的困難戶了。
「老姥爺，咱們村里除了種地，就沒辦點產業，想辦法掙錢嗎？」上輩子沈童年齡小，只知道西王村窮，倒也沒仔細關注過窮困的原因。
「哪有什麼產業，村西頭有口磚窯是隊上的，咱村燒出來的紅磚結實還便宜，每年也能賣點錢，經不住花銷也多啊，鄉里那些熊黃黃子們十天半月就來村里一趟，說是來檢查，哪次不吃飽喝足才走？窯上賺那幾個錢還不夠給他們填坑的，唉！要是不管他們吃喝吧，俺這當支書的處處受氣也沒啥，村里小孩兒上學、年輕的當兵、結婚登記，還不到處卡咱們，咱村本來就窮，要是因為這耽誤了……。」
吃喝風氣由來已久，一級吃一級，現在如此，將來也好不到哪兒去。
「老姥爺，咱們窯上的紅磚賣多少錢一塊？」沈童沒理會林寶聚的吐槽。
「那得看要多少，要的少了三分六厘錢，要的多了還能便宜些，整個樂園鄉數咱們窯上的磚，又好又便宜。」林寶聚很是得意，拍了拍乾瘦的胸膛說道。
「一塊磚才賣3分6厘錢，老姥爺，這也賣得太便宜了吧，現在一顆雞蛋都要8分錢了，兩塊磚換不來一顆雞蛋，難怪你們賺不到錢。」沈童驚奇的說道。
「來買磚的都是十里八鄉的，有的還是親戚，哪好意思賣貴嘍啊？再說了，磚頭就是黃泥燒出來的，黃泥遍地都是，不要錢，就是給摔磚坯的小工、燒窯的大師傅點工錢，左右再不過搭上點煤炭錢，沒多少本錢。」林寶聚把眼一瞪，「小童，你這個小娃娃，俺跟你說這些有啥用，你又不懂得這些。」
「老姥爺，這你就錯了，懂得多少不一定跟年齡有關。一個買賣是不是賺錢，能賺多少錢，這裡面涉及到的經濟知識多了去了，你不懂不一定我不懂，嘿嘿！」
沈童覺得這個老同志的思想有問題，不介意幫他洗洗腦，開開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