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歌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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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間草

  老師帶著西恩娜來到了海邊。

  這裡是禮奇福德的軍營,平日裡也沒什麼人會來這兒,這也是西恩娜第一次到營地。

  裝甲車與士兵來往,士兵們眼中的堅毅與懸掛在營地上的十字架讓打消了西恩娜心中的恐懼,那該死的邪教終於不在這個地方蔓延了。

  哨崗士兵們看到Re沒有多加阻攔,不過攔住了她身後的西恩娜,態度冰冷且強硬:「請出示證件。」

  「她沒有證件,但是也沒有威脅。」Re看向楚楚可憐的女孩,讓士兵們不要為難她,加了一句話:「關起來就行了。」

  欸欸欸欸?

  西恩娜莫名其妙,只能無助地被士兵帶去囚牢,好在她也配合,又是Re帶來的人,士兵也沒有過分為難她。

  整個營地的中心,Re剛剛踏進統帥營,就看見一名衛兵拖走了一個矮小黝黑的男人,男人哭得撕心裂肺,嘴裡大吼著「譚雅」「譚雅」。Re也沒有多看,走進了禮奇福德現在的最高軍事指揮官的辦公室。

  「你怎麼來了?」聲音顯得不情不願。而面對Re的,是一個有著漆黑長髮的……女孩子?

  對方嬌小身軀套著明顯大一圈的軍裝,還有白嫩光滑的臉龐,圓嘟嘟的,約莫比西恩娜還小上一兩歲。她整個人趴在桌子上,顯然這把椅子對於她來說有些高了。

  「沐風。」Re點點頭,又回頭望向帳篷外面:「剛剛是,金?又怎麼了?」

  「很煩的一個人,他以為自己完成了什麼任務,就可以提出過分的要求了」沐風語氣明顯不耐,皺起眉頭,雙眼微眯,流露出的厭惡更加濃重。

  沐風·譚雅有著純粹的厄尼塞血統,這點從她那個充滿厄尼塞風味的姓氏就可以看出,因此整個人看著像個瓷娃娃。她出生於弗蘭共和國,從小就接受著來自鷹黨父母的教育,對於國家的忠誠可以說無人能比,在她卓越的能力之外,這份忠誠也是她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的重要原因。當然,她的能力也是整個國家首屈一指的,整個「風間草」就是她一手創立的,在對抗復仇獨角獸的入侵方面起了巨大的作用。

  Re第一次見到沐風的時候,她也是這般大小,但心理上是個小女孩,性格開朗活潑,充滿著年輕人應該有的樂觀與幻想。也才過去幾年,雖然人沒怎麼長大,沐風的面龐卻變得冰冷而又疲憊,眼中滿是算計與謀劃,很難想像她經歷了多少風霜。

  這次相遇也是一個意外,Re很早就感覺到了禮奇福德的詭譎,她沒想到有她在這裡,克赫羅斯教還能捲土重來。不過這次祂讓信徒們像病毒一樣傳播,因此Re決定向軍隊的人尋求幫助,而沐風在追尋那些在國內出現的神秘蹤跡的時候,也來到了此地。

  Re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很快問了另一個問題:「格羅恩是誰?」

  「格羅恩?」沐風從成堆的文件中抽出一份,「你是指這樣一個人?」

  格羅恩主教最後合上書本放到一旁,微笑著在胸口畫上一個倒三角:「讚美我主。」

  台下的信徒們紛紛在胸口畫上倒三角,雙手合拳,閉目低頭,幸福地跟隨主教:「讚美我主。」

  正當一眾信徒閉上眼時,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四周湧來,接著便是「咔嚓」聲齊響。當他們再度睜眼,四周全是黑黢黢的槍口與面無表情的士兵。

  祭司氣憤地走向前,用身體堵住槍口:「你們、怎麼敢!神是不會饒恕——」

  砰!

  槍聲打斷了他義憤填膺的慷慨之詞。神父捂著胸口一步步後退,咳出一口鮮血,咳嗽聲變得尖銳怪異,他想要說話,卻因為肺部的撕裂而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那個士兵沒有猶豫就開槍了,他們收到的命令就是這樣,更何況祭司與他的距離已經能夠威脅到他們了。

  場下的信徒們礙於熱兵器的冷暴力不敢動彈,齊刷刷地盯著祭司與主教。

  「信仰邪教,傳播邪教,破壞正教,你都可以上十幾次火刑架了。」士兵長官靠近主教,看向倒在地上的神父,賣弄似地吹了一下口哨。因為禮奇福德地處帝國腹地,不在戰略要衝,因此雖然局勢緊張,但是他在軍營二十年,不知道給上級送了多少錢,才堪堪混到軍士的位置;而這次來自中央比艾爾斯的命令,是他最有可能晉升資深軍士的一條路。

  「我在這裡待了這麼長時間,從沒有見過格羅恩,他好像憑空出現一樣。」Re將食指第二個關節輕輕抵在下唇,思索著。

  「廢話,當然沒有。」沐風搖頭,「但是我說,你確定這個人叫格羅恩嗎?」她將文件亮出一頁,上面正是主教大人的畫像,和藹可親。


  女孩繼續說道:「我們的人之前都沒有見過這位主教,然而禮奇福德的居民卻堅持稱有此人,他們說主教才是神教正統的布道者。他們的神皇教被這個主教給替換了,叫做克赫羅斯教,說神皇本名是聖瞳,笑死,那哥雅是誰啊。」

  「克赫羅斯……」Re重複了一遍這個拗口的教名,似乎以他們自己的語言說出這個名字並不能讓聖瞳映射過來。

  「後來我請來一位畫家讓小城居民描述出來,接著,我順著你們所說的主教過去找到他所謂的家鄉,卻沒有任何這個人生活的痕跡。」

  沐風把格羅恩的檔案放在一旁,又找到了禮奇福德祭司的資料,抽了出來:「但是想要直接找到他也很難,我讓手下人假扮成老百姓,混入人群,想要接受聖瞳的教誨,但是他們非常謹慎,只接受當地居民。後來我們把目光放在了神廟祭司身上,據調查,這位祭司也是本地人,不過去國外研學了幾年,歸來後才當上祭司的。而一個異教想要發展,遲早會面對本土宗教的。果不其然找到了相關的證據。」

  「那你如何找到證據的?」

  「這倒簡單,你也知道神廟與政府關係緊密,我們畢竟是官方的人,從市政廳找線索的阻力最小了。這個月來政府財政支出中,一種新式蠟燭的消耗不小,而且大部分都供應給了神廟,我想不至於連電氣也用不起吧?順著供貨商,我們找到了一個毒販,稍微用了點小手段就讓他招供了一切:這種蠟燭混合著香料與藥物,可以致幻並且讓人產生興奮,欲罷不能。大部分人都中招了,他們想要這份幻覺帶來的刺激,就得信仰那個宗教。雖然這個理由很牽強,過程也粗暴了點,但是好歹結果沒有出錯。」

  「有權有勢真是好啊。」Re感嘆了一句,「那麼,主教他是?」

  「也許,就沒有這個人。」沐風將格羅恩與祭司的資料收起來,「也許,和那個祭司有關。」她將長發收攏到後腦勺,防止它們干擾工作,將另一份文件抽出來。

  主教無視周圍的槍枝,拿起書慢慢地走向神父,將《聖言》放在他的胸口,為他合上雙眼。

  這位主教的眼裡有過一絲轉瞬即逝的悲憫。

  「主自無窮黑暗中誕生,主誕生了無盡光明。孩子們,這是主對我們的考驗。」主教緩緩起身,自口袋中取出一面鏡子,隨之將它轉向了廣場上的信徒們:「主看著一切。主,看著一切!主!看著!一切!」

  信徒們騷動起來,老人和小孩們用身體抵住槍口,男男女女握住槍管,幾個人試圖抓住士兵的四肢,被槍托打退,任憑士兵向天空開槍,他們都不為所動,有的甚至張嘴咬向士兵們。

  長官此刻也有些不知所措,雖然那個空降的指揮官沐風下達的命令是,除了那個祭司與主教,必要時也可以擊殺異教徒。但是面對的是婦女、老人、小孩,想要讓保家衛國的士兵們開槍,想要完成這個任務根本就是不可能。

  「啊!!!!」

  崩——

  一瞬間,所有人的都停止了動作,所有目光匯聚到一起。

  那是一個看上去比較青澀的士兵,眉宇間似乎還殘留著幾分稚氣。他的臉上血肉模糊,雙手不停地顫抖著,整個人跪在地上。他身前的人,胸口汩汩流出鮮血,冒著縷縷青煙。

  「是她——我的臉——」士兵指著被推開的一個婦女,雙目蓄滿淚水,強忍著不落下來。

  那位婦女盯著地上漸漸擴散開的血泊,猛地抬頭,看到了士兵臉上的一塊缺失。她詭異地咧嘴笑了,隨即「哇」地一聲吐出一塊肉來,趴在地上瘋狂地嘔吐著,五顏六色的液體從她體內噴出。

  「呵呵……」格羅恩不急不慢地走下教堂,來到婦女邊上,蹲下來,伸手輕輕摸著那片血泊。

  女人抽搐著,漸漸停止了動作,她死了。

  整片空間似乎是一張凝固的油畫,除了輕撫血泊主教和從婦女身體裡流出的液體。

  主教站起來,抬起一隻手,手中是那塊詭異的鏡子。信徒們如潮水般退去,聚到一起,獨留格羅恩一人面對槍口。

  他走向士兵,另一隻手握住了槍口,抵在自己的額頭上:「孩子們,如果我有罪,就請開槍吧;如果我沒有罪,就請放下槍。」他高舉的那面鏡子,在燭火中閃爍著白光,映射在每一個士兵的眼中。

  那個士兵顫抖著,終於,無力地鬆開了手。

  人群發出歡呼,他們勝利了——而這份歡呼就在槍聲響起的下一秒停止了。

  這個夜晚的第三發子彈從格羅恩主教的左眼進入,後腦勺鑽出。


  准資深軍士知道,他已經成功了。

  「我將他們的記錄重合了一下。」沐風將兩份文件並排著給Re看。

  文件上面是那個祭司與神父的照片,接著是他們的生平。

  祭司在禮奇福德出生,學習,後來去首都當中學老師,去德米爾進修機器動力學,又去海外冒險,到羅倫維斯學習宗教,最後的落腳點是這個沿海小城。

  而主教,從居民的隻言片語來看,曾經也是個老師,去過德米爾,在羅倫維斯瘟疫爆發的時候志願去那邊解救災民,最後的來到了這個沿海小城。而後,他們兩個人的文件後面,有著明顯新的字跡與圖案:復仇獨角獸。

  Re看著調查報告,很快明白了:「格羅恩,他半生的旅途,和這位祭司的幾乎一模一樣。」

  「沒錯,因此我有理由懷疑,這位祭司就是我們沒有見過的主教。不同的就是,這個格羅恩,沒有官方的檔案。」沐風點點頭:「後來,我發現他在海中島國和帝國的人接觸過,才轉向宗教學習的。這不由得讓我想到了……」

  「潛海計劃?」Re看到那個復仇獨角獸的標記,若有所悟。

  兩個劍拔弩張的國家之間,安插間諜不是什麼秘密,但是帝國的這個間諜組織在亞當斯密成為皇帝前就開啟的「潛海計劃」是風間草最為頭疼的。

  整個計劃的成員被安插在弗蘭共和國的每個角落,甚至能通過審核成為政府要員,當戰爭開始的時候,他們終於露出獠牙,就像寄生在大樹上的藤蔓,瘋狂地生長並且蠶食大樹的養分。

  「沒錯。」沐風苦惱地揉了揉腦袋,使她一頭秀髮凌亂,有點像炸毛的貓咪:「我們最近才知道,這個噁心的組織的首腦,叫盧米拉——你聽過這個名字吧。」她抬眸,眼神中滿是怨氣。

  Re不可置否:「我看到過他的眼睛……所以說,你覺得這個主教是潛海計劃的成員,一切都和盧米拉或者獨角獸的人有關?」

  沐風剛要回答,這時,營地外面又傳來一聲報告。那個聲音是沐風布置下的圍剿行動中,歸來的帶隊長官。

  「進來。」沐風對門口士兵喊道,她想了想,還是沒有回答Re的話。

  「首領,任務結束,剩下的異教徒都選擇投降,他們都回到了自己家,並且被下了禁足令。除了神父以外,還死了一個人,開槍的是——」

  「格羅恩——他跑走了!他沒有死!你們放走了他!」沒等這位長官報告完,營地外傳來撕心裂肺的吼叫。可以聽出這是位比較年輕的人,還沒等他喊完,就有人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開的槍?」沐風走到窗口問道。她看到三四個士兵拖拽著一個瘋癲的年輕人離開。

  士兵長官頓了一下,報告道:「是的。」

  「讓安納·金去審問他吧,」沐風無奈地搖頭,「我知道,資深軍士,他是你的士兵,但是必要的時候,我們只能讓他閉嘴。」

  「是!」士兵長官沒有猶豫,他知道不能違背這個女人的話。但是沒等沐風接著說話,便轉身離開,「砰」的一聲用力摔門。

  「確實,那個人的精神已經不正常了。」Re雙手撐在桌子上,目送這位資深軍士離去,絲毫沒有擔心或者內疚的意思,慢慢說道:「對於這件事情,我還是很感激你所做的一切。」

  「那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說實話,他們搞出這麼大的動靜,我卻還是一頭霧水,光憑那麼點致幻藥劑,想要騙過整個城市未免也太難了吧,而且還是選擇性的,不接受異鄉人。」沐風躺回椅子,不想再讓桌子嘲笑她的身高了。

  「這應該不是所謂的潛海計劃。他們感染了某種疾病,這種疾病污染的是人的精神。」Re斟酌著詞彙,面對少數幾個能夠將整個共和國資源集中起來的人,她覺得還是告訴對方什麼比較好,不然自己估摸著也走不出這個軍營。況且,如果能整合他們的力量,對抗聖瞳……克赫羅斯教,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我可沒聽過精神病也能傳染。」沐風顯然有些不信。

  「巧了,還真有。」Re輕輕地笑了,這個謊話讓她繃帶下的眼睛有些發癢。她換了一個沐風能夠相信的描述:「也許,是大腦的病變,感染了一些特定的神經之類的,我又不是醫生……」

  「這也說得過去,但是之前從來沒有病例。」沐風低吟,她忽然想到了,臉色有些難看。

  「羅倫維斯病。」兩個女人異口同聲。

  但是沐風又搖了搖頭:「不可能,這種疾病已經被消滅了,就算有,這些人也沒這個病的物理症狀。但是——」


  沐風對著門外命令道:「讓微曦去解剖屍體,重點看一下腦袋。」

  「確實沒有,而且現在不也是在我們英明的沐風小姐的領導下完美解決了嗎?無論如何,事情總算結束了吧。」Re言不由衷地阿諛著。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但是換個角度來看,又不算結束。這全看你從什麼方面去理解,恰如千人千面。」沐風開始她讓人熟悉的、有用的廢話。

  「比如?」

  「比如說,雖然資料里你看不到格羅恩這個人生活的任何證據,但其實,根據電報傳來的消息,資料上所寫的每個地方,每一個附近的居民,都表示見過格羅恩,並且有幾個人或多或少和他有一段不長不短的交情。可是,當我們要求對方給出相關的證據時,他們沒有任何的照片、信件。如果說一個城市的人虛構了這個人物還算合理,但是想要橫跨那麼多省份甚至是多個國家,這個人就像是……」

  「……一個真實存在的人,但是被橡皮擦掉的,只在紙上留下了一些劃痕。」在交給盧米拉四世的報告上,資深軍士這麼寫著。「我們派人前往調查,發現那年的船舶港口記錄有所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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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神

  西恩娜相信Re,但是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害怕的情緒,這裡沒有一個人,房間黑暗無比,她只能通過一指寬的縫隙看到外面,但是此刻她緊張無比,只會幹巴巴地坐在椅子上。

  她看過一些小說,裡面講了那些英雄們被敵人所捉住後,遭受了非人的虐待。西恩娜肯定自己沒法扛過審問,沒準過第二天她就會承認是自己傳播異教,或者是自己一手策劃暗殺弗蘭駐畔島官員挑起戰爭,乃至千萬年前是自己教唆火焰之靈背叛神皇……

  哐當一聲異響,嚇得西恩娜一個激靈,她悄悄地走到門口,從縫隙中向外看去。

  那是一個年輕的士兵,他臉上少了一塊肉,血淋淋的,眼裡滿是瘋狂與恐懼,嘴巴被布條塞住,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他扭曲著身子,想要擺脫其他幾個士兵的按壓。他們想把這個士兵關進另一間禁閉室,但是在過程中有一個人摔倒了,才造成這麼大的響動,還讓那個士兵有了掙脫的機會。

  年輕的士兵仿佛感受到了西恩娜的目光,他不再掙扎,看向西恩娜所在的禁閉室。

  他們的雙眼對視上了。

  一個碩大的眼球蠕動著,它看起來很虛弱,三角形的鐵框嵌在眼珠上,伴隨著眼球每次蠕動,都會有未知的粘液滴落。

  「啊——」西恩娜尖叫,她的雙眼流出五顏六色的血液。

  在軍營的某處,存放著異教徒器物的某個盒子裡,鏡子出現了一道裂痕,接著,整個鏡面失去了光澤。

  「怎麼回事?」

  「這裡什麼時候關了個女人?」

  「去看看她!」

  那個年輕的士兵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他整個人癱倒在地上,身體開始大量地流汗。一個士兵將他拖到禁閉室中,而另外幾個人則飛快打開了西恩娜的禁閉室,檢查她的情況。

  西恩娜在開門之前就用袖子擦去了血跡,而她本身也沒什麼大礙,士兵們一致認為是壓抑的環境加上之前那個瘋子的眼神與舉動嚇到了這個女人,不過保險起見,還是把她送到了軍醫那裡。

  Re與沐風在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就來看西恩娜,前者是關心她的鄰居,而後者的態度卻值得玩味。

  Re明顯感覺到不對勁,她在靠近女孩的時候,傷口就開始作癢。

  「西恩娜,好女孩,怎麼了?」

  「老師,我沒事……只是……」西恩娜還是不敢將她看到的說出來,並且她能明顯感覺到另一道目光盯著她,所以無聲地將她擦拭過血跡的袖子給Re看,但是上面只有乾涸的鮮紅血跡,不再是那黑暗中亮著的、五顏六色的光澤。

  Re認真看了看西恩娜的袖口,嘆了口氣,她覺得對方不說出所見所聞也是正常,不過好歹她沒有展現出被感染的癲狂,至少能夠離開軍營。而之後,她也有足夠的時間來了解西恩娜身上發生的具體情況。「沒關係,西恩娜,你沒事就好,其他事以後再說。」

  「長官,她沒什麼問題,但是您和我說了,需要弄清楚他們是不是羅倫維斯病,依我看,可以從她來觀察。」在診所外,軍醫對沐風竊竊私語。

  沐風從窗戶看著被Re所安慰的西恩娜,搖搖頭:「她還有其他用處。而且我說了,這件事情,讓微曦·多尼來做,你不要多管閒事。」


  軍醫一下子站得筆直,對著不到他胸口的長官敬禮:「是!」

  風間草首領站在門口,咳嗽一聲,敲了敲門,這才進屋。

  西恩娜看著這位「女孩」,有些好奇:「這是……軍屬?」

  沐風撇了撇嘴,她已經習慣了由於她的嬌小身材引起的誤會,西恩娜也是第一次見到她,她也沒必要為此大動肝火。

  「西恩娜是嗎,久聞大名。我叫北風吟,不是軍屬,我來自宣傳部的。」沐風沒有撒謊,在對這座城市進行調查的時候,最富盛名的歌手自然而然進入她的視野——而軍部剛好需要為國家推出一個人來。雖然沐風已經是德拉總統的心腹,手攬大權了,但是倘若軍部需要的人來自她自己,那也算是錦上添花了。

  她伸出手,而對方愣了一下,也馬上反應過來,與沐風握手,算是認識了對方。

  「見笑了,這些名氣不過是別人吹出來的。」西恩娜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半是對方的褒獎,另一半則來源於把對方當成小孩的尷尬。

  「有些人想要別人給他吹噓,也沒有這個實力。」沐風不著痕跡地捧了一手,又馬上說出自己的目的來:「是這樣的,我們部隊想要培養一個歌手,雖然別人都推薦什麼音樂學院的高材生或者當紅的歌手明星,但是我覺得一個市井出生的普通人更加能引起共鳴,引起部隊中占大多數的,來自社會中下層士兵的共鳴。我希望你能接受我們的邀請。」

  Re皺了皺眉頭,她方才做好的打算就這麼被沐風給打亂了,而且西恩娜現在雖然正常,卻也是個威脅,可不能讓沐風給她帶走。

  「北風吟女士,我們是需要這樣一個歌手,但是不能是西恩娜。她沒有受到過系統性的訓練,讓她作為軍隊的門面,怕不是給軍隊帶來嘲笑。」

  「我們也知道西恩娜沒有學過唱歌,但是這不正證明了她是一塊璞玉嗎?自學成才啊!」沐風只覺得有趣,Re帶來的人,又不肯輕易將她放走,還是疑似羅倫維斯病的無症狀感染者,怎麼也得留下她。

  Re顯然暴露了她的急躁,但是她對於西恩娜的了解也是她的底氣,她看向女孩,露出一絲微笑:「這件事還得看西恩娜她自己吧?我想西恩娜她並不想在全國各地的部隊拋頭露面吧?」

  「確實,北風吟女士。」西恩娜點點頭,「在一個酒館裡,大家都在喝酒,沒什麼人關注我,我還能勉強發揮,但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我怕唱不好,可能反而沒法鼓舞士氣……」

  通過風間草的調查,沐風對女孩的了解也不會只有一星半點,她的語調輕快,好像不在和Re爭吵:「唉,就這麼愉快地決定吧,你也不一定能當選,我只是推薦你去罷了,西恩娜。你家裡並不富裕,要知道,就算是選拔階段,一個月也有至少500羅拉希。」

  聽到這麼大的數字,西恩娜現在呆住了。

  「而且,你也知道我是軍隊,代表政府的武力。」沐風不緊不慢地加碼,「歌手,我們剛剛結束了一場異端的叛亂,雖然沒有死人,但是後續的判罰裁定不可避免,我想,假如一個異教徒家庭有作為軍人的家屬,想必——」

  「我答應你。」西恩娜顫抖了一下,驚慌地回應沐風。她這才想起,自己為什麼被Re給帶到軍營中。

  沐風輕輕地鼓掌,下一刻,就有士兵從門外走進來,Re還想說些什麼,看到士兵身上的槍械便自覺得閉上嘴。

  「很好,三等兵,帶她去找我的秘書,告訴他這是我推薦的歌手。」沐風看了眼士兵的軍銜,下達命令,而後又對西恩娜說道:「我的秘書會給你簽合同的,包括入伍志願書啊,保密協議什麼的。」

  她踮起腳,把手搭在西恩娜肩頭:「相信我,歌星,你將會是未來弗蘭共和國陸軍與海軍的靈魂,與新神!」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祝福你,西恩娜。」Re看著西恩娜的眼睛,說道。

  在士兵帶著女孩離開後,她又彎下腰,在沐風耳邊低語:「希望能不會後悔。看好她,提防她,這是我最後的忠告。」

  「我會的。」沐風點點頭,至少在確認這個未知的精神類傳染病之前,她不會放鬆警惕。

  至少現在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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