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敲山震虎
「什麼！你要辭職？」
總裁辦公室內，馮騏的眼睛瞬間睜大，臉上的表情從疑惑轉為震驚，隨後是呆滯。他的嘴唇微張，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聲音卻卡在了喉嚨里。
「為什麼？」他回過神來，銳利的眼神直射塗淺溪的雙眸，「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塗淺溪低頭站在他的面前，眼中閃過一絲動搖，但終究抬起了頭，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心臟跳動和神華的警示函都針對我個人，我有一個想法，公司可以以我離開遊戲藝術為籌碼，和他們尋求和解。」
「天真！」馮騏微微搖頭，仍然緊盯著她，似乎想從她的表情中看出她真正的想法，「你以為一走了之就能平息這場風波了？」
「你以為你離開了，就能抹殺公司依靠AI技術獲益的既成事實了？就能影響公司涉及人工智慧行業的認定了？
「告訴你，資本的難纏程度，遠比你想像的大得多。」
辦公室內陷入了一陣死寂，只有窗外的微風偶爾吹動百葉窗，發出輕微的響聲。
「不，你是一個寧折不彎的人，這不是你的風格。」馮騏習慣性地搓起了下巴，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告訴我真正的原因。」
她低下頭，避開了馮騏的目光，聲音低沉而顫抖：「最近公司的流言蜚語……我感到很累，我覺得我的存在給公司帶來了麻煩。」
「我明白了，我作為公司CEO，沒有守護好我們的企業文化，沒有管理好公司的紀律，我忽視了流言對你這種小姑娘的傷害，都是我的失職。」
馮騏十指互相按壓，按得指關節咔咔作響。
「淺溪，你聽著，」馮騏的目光堅定而溫暖，「流言只是流言，它們不能定義你，也不能定義我們公司。你是我們的核心，是我們不可或缺的人才。我不會讓你就這樣離開，我們需要你，公司需要你。」
「想一想，如果你現在走了，流言蜚語會不會傳得更加不堪？」
她緊抿著嘴唇，沒有立即回應。
「從遊戲藝術創立至今，我擔任CEO十幾年了，風風雨雨見多了，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處理好的。」
「對學長有點信心，好吧。」馮騏擠了擠眉毛，故作嫌棄地揮手轟她走，「你的辭職申請，我不接受，你先回去吧。」
她無奈轉身，剛要起步，馮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等會，給你找點活干，免得你胡思亂想！」
馮騏在桌上翻找一會，扔過來一個資料夾。
她疑惑接過來一看，扉頁寫著《赤潮周邊化計劃書》。
「我長話短說，是這麼個事情。」
「運營部門反應，《赤潮》上線後大受歡迎，很多遊戲鐵粉在論壇留言，希望我們能把遊戲中的戰爭單位製作成模型，並表達了強烈的購買意向。」
「你也知道，咱們遊戲藝術寵粉是寫進了企業文化的，大家很快就達成了共識要做，只是這一陣子被你的法律糾紛問題耽擱了。」
「這個事情咱們公司還沒做過，又涉及到和外部第三方公司合作，一直沒確定誰來牽頭。」
「正好，交給你了！」
「行政部、人力資源部、財務部、市場部，這四個職能部門在這個事情中都用得上，又向來是傳播小道消息的窩點。這四個部門，我委任你統管，你具體怎麼管理，我不過問。」
馮騏一拍桌子，眉宇間閃過一縷狠辣，「我要讓小道消息背後的那些人明明白白地看清楚，公司對你的信任，不會動搖。」
...
會議室，幾位股東又坐在了一起。
「關於塗特助的事情，我們已經開了好幾次會。」馮騏大馬金刀地坐在主席位，旗幟鮮明地明確了今天會議的主題：「今天必須要有一個結論。」
馬姿又一次開始唱反調，不能因小失大、因私廢公巴拉巴拉...
馮騏瞥了她一眼，輕咳一聲，毫不掩飾眼神中的厭惡。
下首右側，曹瑞陽依然西裝筆挺，好整以暇地擦拭著金絲眼鏡，好像在聽，又好像在神遊物外。
馮騏敲了敲桌子，會議室的投屏突然亮起，打斷了馬姿的長篇大論。
「大家一起來看這幾組數據。」
馮騏按動手中的雷射筆，醒目的光束投射到屏幕上。
「這是研發部和美術部今年的工作量和去年的逐月對比數據和趨勢分析。」
「這是運營部提供的《赤潮》營收數據、各遊戲平台玩家反饋分析數據。」
「這是財務部收集整理的，各大資產評估機構對我司的資產估價變化趨勢圖。」
「這是人力資源部匯總的，外面的獵頭定向挖我們的技術骨幹開出來的價碼變化趨勢圖。」
幾張PPT漸次切換，數據會說話，尤其是最後，幾家友商的獵頭量身定製的職位，一看就是為塗淺溪所設，開出來的價碼高出天際。
曹瑞陽戴上了金絲眼鏡，仔細盯著幾張數據圖表，臉色凝重了起來。
「大家都是聰明人，沒理由外面的人能看明白的事情，我們自己人反倒迷了眼。」
「我以股東的身份在這裡表明態度，塗特助是公司不可或缺的人才，放棄她不在我的選項範圍內。」
馬姿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今天在座的大都是公司的大股東，除了這位小伙子，研發部的劉偉濤。」
馮騏伸手一指，敬陪末座的劉偉濤笨拙地站起身來，揮手打個招呼。
「早在公司初創之時，為了激勵團隊，我們拿出了10%的股份池分發給技術骨幹，劉偉濤就是他們的代表。」馮騏下巴微抬，「偉濤，你表個態吧。」
劉偉濤再次站起身來，捧起一張A4紙磕磕巴巴地照著念：「我代表被授予股權的技術骨幹群體，一致同意授權公司代理員工塗淺溪的競業糾紛，並願意承擔糾紛處置的一切結果...」
幾十人的技術骨幹名單，劉偉濤念了許久才念完。等他坐下了，楊怪一舉手，惜字如金地吐出兩個字——附議！
「現在，我個人的股份，加上楊怪的股份，以及技術骨幹群體的10%，已經超過51%，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
主席位上，馮騏氣場全開，一錘定音。
「各位股東，作為遊戲藝術這條船的船長，十幾年來，我一直慶幸著，帶領著大家行駛在正確的方向上。」
「今天，我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很有可能，公司將要因為這個決定，在短期內蒙受一大筆損失，或許還要在較長一段時間裡，承受不可預測的風險。」
「但我可以毫不猶豫地告訴大家，從長遠看來，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欲成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我相信，在更長的時間尺度上，塗淺溪將為公司帶來遠超這個損失的回報。」
「如果有人不認可我的做法，我可以給他一個下船的機會。」馮騏環視一圈，目光在馬姿身上稍作停留，「你們可以將手中的股份按照評估機構的最新估價溢價30%轉讓給我或者楊怪。」
幾個股東一陣慌亂，本以為今天開會不過是表決一下，沒想到馮騏釜底抽薪，直接殺死了比賽不說，還存了掀桌趕人的念想。
「各位，我申明一下。」曹瑞陽伸出兩根手指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儀態優雅地環視一周，「我代表天翎集團贊同馮總的決策，天翎集團願意為公司提供必要的法律援助。」
「當然，人各有志，我們也應當尊重各位股東的選擇。」曹瑞陽笑眯眯地表達著，似乎有亮光在他的金絲眼鏡上一晃而過，「如果有股東想離場，天翎集團願意溢價35%接盤，而且我們可以先支付定金再走股權變更流程。」
「#￥%……&*@！」
馮騏和楊怪對視一眼，心裡湧上了各自家鄉話版本的粗口。
...
辦公區，一份CEO發送全員的人事任命郵件猶如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了軒然大波。
剛從茶水間端著咖啡回來的市場部文案專員卓楚妍一點開郵件，就被硬控半分鐘。
她腳下一蹬，椅子精準地滑行到市場部經理龐若琳工位旁，用肩頭輕撞她手肘一下：「龐姐，看到老闆群發的郵件了沒，你頭上換人了！」
「看了，換了塗特助了嘛。不對，現在應該稱呼塗總了。」龐若琳頭也不回，口中答話，依舊伏案忙碌著。
「嘖嘖，可不是嘛。」卓楚妍眼珠骨碌碌地亂轉，忽然湊近，小聲說道：「龐姐，你說塗總是真受老闆待見啊，一來公司就當了特助，不到一年就兼管四個部門。四個部門啊，連楊總都只管著一個美術部，她這是一步登天啊！」
「那不至於，美術部是核心部門，再說楊總跟著老闆白手起家，人家拿著股份，算是二當家呢。」龐若琳停止了敲擊鍵盤，「塗總躥升得快，那是她有能耐，老闆也算是伯樂識千里馬。」
「龐姐，我聽人力資源部的同事說，塗總和老闆都是一個大學畢業的，兩人還是老鄉呢，你說老闆這麼賞識她，有沒有點特殊的感情在內？」
「你怎麼這麼話多呢！」龐若琳扭過頭來，面帶不悅，這個卓楚妍就愛搬弄口舌，訓斥了幾次也不見改，要不是看她寫文案有兩把刷子，早不慣著她了。
卓楚妍嘻嘻一笑，滾刀肉一般渾不受力，反倒一陣擠眉弄眼：「龐姐，以前咱們市場部是老闆直管，現在憑空矮半頭，你就沒點想法？」
「卓楚妍，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龐若琳面罩寒霜，訓斥起來：「你呀，早晚死在這張嘴上。」
見領導發怒，卓楚妍臊眉耷眼，悻悻縮回工位去了。
龐若琳還想再說幾句，企業微信忽然彈出一條信息，她吃了一驚，連忙掏出手機看了下儀容，又整理了一下著裝，然後抱起筆記本離開了。
一路到了新收拾出來的總裁助理辦公室，她敲了門，裡面傳來一聲清冽的聲音，請進。
她推門進去，一眼看見新的頂頭上司塗總端坐在辦公桌後面，桌前擺了四把椅子，行政部經理宋文娟、人力資源部經理張鴻圖、財務部經理丁楷已然落座。
「坐！」清冽的聲音，好像是隨意的一聲客套，又好像蘊含著命令的威嚴。
她不敢怠慢，挨著宋文娟坐了剩下那把椅子。
「各位，初次見面。想必大家已經知道，公司任命我管理你們四個部門，是擔負著為公司的遊戲內容開拓周邊產品線的重任。這是信任，也是責任。」
四位經理紛紛坐直了身子，聆聽新老大的第一次講話。
辦公桌後，塗淺溪一句引子講完了開場白，話鋒一轉，又扯到另外一件事上。
「近期咱們公司可是流傳著不少小道消息呢，傳得有鼻子有眼，連我這個當事人都吃了個大瓜，真是佩服這些人的想像力啊。」塗淺溪用調侃的語氣陳述著事實，仿佛事不關己的樣子，末了還眨巴著眼睛詢問道：「四位聽說了嗎？」
四人尷尬不已，這種領導的八卦，我們是該聽說呢還是不該聽說啊。
塗淺溪也不指望他們答話，眉目舒展，嘴角帶著莫測的笑意，像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在喃喃自語：「這些小道消息可真是讓我傷腦筋呢？我該怎麼自證清白呢？」
「想來想去——」她雙眉一揚，如兩柄小劍斜飛入雲，神情也瞬間轉為威嚴凌厲，「我沒必要，也沒興趣浪費時間在自證清白上面。」
四人相顧愕然，塗淺溪來公司近一年，還是初次展露崢嶸氣度。
「小道消息嘛，多是謠傳，但是有一點確實說對了，我確實深受老闆的信任，這也是我作為總裁特助的權力根基。」
「我想告訴大家的是，在現階段，在四個部門範圍內，我的權力幾乎不受限制，包括——我可以現在就解僱你們四位。」
清冽的聲音仿佛惡魔的喃呢，四人身體齊齊一震，尤其是人力資源部經理張鴻圖，張大了嘴巴，盯著桌子後面表情嚴肅的上司，額頭上熱汗直流。
塗淺溪板著臉，迎著張鴻圖的目光微一點頭：「對，包括你，張經理。你可以先給他們三位辦離職手續，最後給你自己辦。」
四人如墜冰窟，齊齊抬頭望向她，只見她臉上平靜無波，半點笑容也欠奉，看起來真有將他們一起掃地出門的意思。
「開個玩笑而已！大家不會這麼沒有幽默感吧！」
她突然雙手一攤，展顏一笑，像封凍的冰山在春日陽光下緩緩融化，眉宇間儘是狡黠。
四人心臟齊齊停跳一拍，我的小姑奶奶，這種玩笑是能瞎開的嗎？
這是什麼領導風格啊？太喜怒無常了！太琢磨不定了！太難伺候了！
「好了，言歸正傳。」她笑容一斂，目光沉凝，同時輕易地攝取了四位下屬的全部注意力，「流言蜚語，我不喜歡！」
「我要求你們回去後約束下屬，強調紀律，整飭這種不正之風！」
「我在這裡立下規矩，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再有造謠生事、搬弄口舌的，一定會嚴肅處理，你們作為管理者，也要承擔連帶責任，勿謂言之不預！」
「都小心點，不要給我殺雞儆猴的機會哦！」
總裁辦公室內，馮騏的眼睛瞬間睜大，臉上的表情從疑惑轉為震驚，隨後是呆滯。他的嘴唇微張，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聲音卻卡在了喉嚨里。
「為什麼？」他回過神來，銳利的眼神直射塗淺溪的雙眸，「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塗淺溪低頭站在他的面前，眼中閃過一絲動搖，但終究抬起了頭，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心臟跳動和神華的警示函都針對我個人，我有一個想法，公司可以以我離開遊戲藝術為籌碼，和他們尋求和解。」
「天真！」馮騏微微搖頭，仍然緊盯著她，似乎想從她的表情中看出她真正的想法，「你以為一走了之就能平息這場風波了？」
「你以為你離開了，就能抹殺公司依靠AI技術獲益的既成事實了？就能影響公司涉及人工智慧行業的認定了？
「告訴你，資本的難纏程度，遠比你想像的大得多。」
辦公室內陷入了一陣死寂，只有窗外的微風偶爾吹動百葉窗，發出輕微的響聲。
「不，你是一個寧折不彎的人，這不是你的風格。」馮騏習慣性地搓起了下巴，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告訴我真正的原因。」
她低下頭，避開了馮騏的目光，聲音低沉而顫抖：「最近公司的流言蜚語……我感到很累，我覺得我的存在給公司帶來了麻煩。」
「我明白了，我作為公司CEO，沒有守護好我們的企業文化，沒有管理好公司的紀律，我忽視了流言對你這種小姑娘的傷害，都是我的失職。」
馮騏十指互相按壓，按得指關節咔咔作響。
「淺溪，你聽著，」馮騏的目光堅定而溫暖，「流言只是流言，它們不能定義你，也不能定義我們公司。你是我們的核心，是我們不可或缺的人才。我不會讓你就這樣離開，我們需要你，公司需要你。」
「想一想，如果你現在走了，流言蜚語會不會傳得更加不堪？」
她緊抿著嘴唇，沒有立即回應。
「從遊戲藝術創立至今，我擔任CEO十幾年了，風風雨雨見多了，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處理好的。」
「對學長有點信心，好吧。」馮騏擠了擠眉毛，故作嫌棄地揮手轟她走，「你的辭職申請，我不接受，你先回去吧。」
她無奈轉身，剛要起步，馮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等會，給你找點活干，免得你胡思亂想！」
馮騏在桌上翻找一會，扔過來一個資料夾。
她疑惑接過來一看，扉頁寫著《赤潮周邊化計劃書》。
「我長話短說，是這麼個事情。」
「運營部門反應，《赤潮》上線後大受歡迎，很多遊戲鐵粉在論壇留言，希望我們能把遊戲中的戰爭單位製作成模型，並表達了強烈的購買意向。」
「你也知道，咱們遊戲藝術寵粉是寫進了企業文化的，大家很快就達成了共識要做，只是這一陣子被你的法律糾紛問題耽擱了。」
「這個事情咱們公司還沒做過，又涉及到和外部第三方公司合作，一直沒確定誰來牽頭。」
「正好，交給你了！」
「行政部、人力資源部、財務部、市場部，這四個職能部門在這個事情中都用得上，又向來是傳播小道消息的窩點。這四個部門，我委任你統管，你具體怎麼管理，我不過問。」
馮騏一拍桌子，眉宇間閃過一縷狠辣，「我要讓小道消息背後的那些人明明白白地看清楚，公司對你的信任，不會動搖。」
...
會議室，幾位股東又坐在了一起。
「關於塗特助的事情，我們已經開了好幾次會。」馮騏大馬金刀地坐在主席位，旗幟鮮明地明確了今天會議的主題：「今天必須要有一個結論。」
馬姿又一次開始唱反調，不能因小失大、因私廢公巴拉巴拉...
馮騏瞥了她一眼，輕咳一聲，毫不掩飾眼神中的厭惡。
下首右側，曹瑞陽依然西裝筆挺，好整以暇地擦拭著金絲眼鏡，好像在聽，又好像在神遊物外。
馮騏敲了敲桌子，會議室的投屏突然亮起，打斷了馬姿的長篇大論。
「大家一起來看這幾組數據。」
馮騏按動手中的雷射筆，醒目的光束投射到屏幕上。
「這是研發部和美術部今年的工作量和去年的逐月對比數據和趨勢分析。」
「這是運營部提供的《赤潮》營收數據、各遊戲平台玩家反饋分析數據。」
「這是財務部收集整理的，各大資產評估機構對我司的資產估價變化趨勢圖。」
「這是人力資源部匯總的，外面的獵頭定向挖我們的技術骨幹開出來的價碼變化趨勢圖。」
幾張PPT漸次切換，數據會說話，尤其是最後，幾家友商的獵頭量身定製的職位，一看就是為塗淺溪所設，開出來的價碼高出天際。
曹瑞陽戴上了金絲眼鏡，仔細盯著幾張數據圖表，臉色凝重了起來。
「大家都是聰明人，沒理由外面的人能看明白的事情，我們自己人反倒迷了眼。」
「我以股東的身份在這裡表明態度，塗特助是公司不可或缺的人才，放棄她不在我的選項範圍內。」
馬姿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今天在座的大都是公司的大股東，除了這位小伙子，研發部的劉偉濤。」
馮騏伸手一指，敬陪末座的劉偉濤笨拙地站起身來，揮手打個招呼。
「早在公司初創之時，為了激勵團隊，我們拿出了10%的股份池分發給技術骨幹，劉偉濤就是他們的代表。」馮騏下巴微抬，「偉濤，你表個態吧。」
劉偉濤再次站起身來，捧起一張A4紙磕磕巴巴地照著念：「我代表被授予股權的技術骨幹群體，一致同意授權公司代理員工塗淺溪的競業糾紛，並願意承擔糾紛處置的一切結果...」
幾十人的技術骨幹名單，劉偉濤念了許久才念完。等他坐下了，楊怪一舉手，惜字如金地吐出兩個字——附議！
「現在，我個人的股份，加上楊怪的股份，以及技術骨幹群體的10%，已經超過51%，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
主席位上，馮騏氣場全開，一錘定音。
「各位股東，作為遊戲藝術這條船的船長，十幾年來，我一直慶幸著，帶領著大家行駛在正確的方向上。」
「今天，我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很有可能，公司將要因為這個決定，在短期內蒙受一大筆損失，或許還要在較長一段時間裡，承受不可預測的風險。」
「但我可以毫不猶豫地告訴大家，從長遠看來，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欲成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我相信，在更長的時間尺度上，塗淺溪將為公司帶來遠超這個損失的回報。」
「如果有人不認可我的做法，我可以給他一個下船的機會。」馮騏環視一圈，目光在馬姿身上稍作停留，「你們可以將手中的股份按照評估機構的最新估價溢價30%轉讓給我或者楊怪。」
幾個股東一陣慌亂，本以為今天開會不過是表決一下，沒想到馮騏釜底抽薪，直接殺死了比賽不說，還存了掀桌趕人的念想。
「各位，我申明一下。」曹瑞陽伸出兩根手指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儀態優雅地環視一周，「我代表天翎集團贊同馮總的決策，天翎集團願意為公司提供必要的法律援助。」
「當然，人各有志，我們也應當尊重各位股東的選擇。」曹瑞陽笑眯眯地表達著，似乎有亮光在他的金絲眼鏡上一晃而過，「如果有股東想離場，天翎集團願意溢價35%接盤，而且我們可以先支付定金再走股權變更流程。」
「#￥%……&*@！」
馮騏和楊怪對視一眼，心裡湧上了各自家鄉話版本的粗口。
...
辦公區，一份CEO發送全員的人事任命郵件猶如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了軒然大波。
剛從茶水間端著咖啡回來的市場部文案專員卓楚妍一點開郵件，就被硬控半分鐘。
她腳下一蹬，椅子精準地滑行到市場部經理龐若琳工位旁，用肩頭輕撞她手肘一下：「龐姐，看到老闆群發的郵件了沒，你頭上換人了！」
「看了，換了塗特助了嘛。不對，現在應該稱呼塗總了。」龐若琳頭也不回，口中答話，依舊伏案忙碌著。
「嘖嘖，可不是嘛。」卓楚妍眼珠骨碌碌地亂轉，忽然湊近，小聲說道：「龐姐，你說塗總是真受老闆待見啊，一來公司就當了特助，不到一年就兼管四個部門。四個部門啊，連楊總都只管著一個美術部，她這是一步登天啊！」
「那不至於，美術部是核心部門，再說楊總跟著老闆白手起家，人家拿著股份，算是二當家呢。」龐若琳停止了敲擊鍵盤，「塗總躥升得快，那是她有能耐，老闆也算是伯樂識千里馬。」
「龐姐，我聽人力資源部的同事說，塗總和老闆都是一個大學畢業的，兩人還是老鄉呢，你說老闆這麼賞識她，有沒有點特殊的感情在內？」
「你怎麼這麼話多呢！」龐若琳扭過頭來，面帶不悅，這個卓楚妍就愛搬弄口舌，訓斥了幾次也不見改，要不是看她寫文案有兩把刷子，早不慣著她了。
卓楚妍嘻嘻一笑，滾刀肉一般渾不受力，反倒一陣擠眉弄眼：「龐姐，以前咱們市場部是老闆直管，現在憑空矮半頭，你就沒點想法？」
「卓楚妍，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龐若琳面罩寒霜，訓斥起來：「你呀，早晚死在這張嘴上。」
見領導發怒，卓楚妍臊眉耷眼，悻悻縮回工位去了。
龐若琳還想再說幾句，企業微信忽然彈出一條信息，她吃了一驚，連忙掏出手機看了下儀容，又整理了一下著裝，然後抱起筆記本離開了。
一路到了新收拾出來的總裁助理辦公室，她敲了門，裡面傳來一聲清冽的聲音，請進。
她推門進去，一眼看見新的頂頭上司塗總端坐在辦公桌後面，桌前擺了四把椅子，行政部經理宋文娟、人力資源部經理張鴻圖、財務部經理丁楷已然落座。
「坐！」清冽的聲音，好像是隨意的一聲客套，又好像蘊含著命令的威嚴。
她不敢怠慢，挨著宋文娟坐了剩下那把椅子。
「各位，初次見面。想必大家已經知道，公司任命我管理你們四個部門，是擔負著為公司的遊戲內容開拓周邊產品線的重任。這是信任，也是責任。」
四位經理紛紛坐直了身子，聆聽新老大的第一次講話。
辦公桌後，塗淺溪一句引子講完了開場白，話鋒一轉，又扯到另外一件事上。
「近期咱們公司可是流傳著不少小道消息呢，傳得有鼻子有眼，連我這個當事人都吃了個大瓜，真是佩服這些人的想像力啊。」塗淺溪用調侃的語氣陳述著事實，仿佛事不關己的樣子，末了還眨巴著眼睛詢問道：「四位聽說了嗎？」
四人尷尬不已，這種領導的八卦，我們是該聽說呢還是不該聽說啊。
塗淺溪也不指望他們答話，眉目舒展，嘴角帶著莫測的笑意，像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在喃喃自語：「這些小道消息可真是讓我傷腦筋呢？我該怎麼自證清白呢？」
「想來想去——」她雙眉一揚，如兩柄小劍斜飛入雲，神情也瞬間轉為威嚴凌厲，「我沒必要，也沒興趣浪費時間在自證清白上面。」
四人相顧愕然，塗淺溪來公司近一年，還是初次展露崢嶸氣度。
「小道消息嘛，多是謠傳，但是有一點確實說對了，我確實深受老闆的信任，這也是我作為總裁特助的權力根基。」
「我想告訴大家的是，在現階段，在四個部門範圍內，我的權力幾乎不受限制，包括——我可以現在就解僱你們四位。」
清冽的聲音仿佛惡魔的喃呢，四人身體齊齊一震，尤其是人力資源部經理張鴻圖，張大了嘴巴，盯著桌子後面表情嚴肅的上司，額頭上熱汗直流。
塗淺溪板著臉，迎著張鴻圖的目光微一點頭：「對，包括你，張經理。你可以先給他們三位辦離職手續，最後給你自己辦。」
四人如墜冰窟，齊齊抬頭望向她，只見她臉上平靜無波，半點笑容也欠奉，看起來真有將他們一起掃地出門的意思。
「開個玩笑而已！大家不會這麼沒有幽默感吧！」
她突然雙手一攤，展顏一笑，像封凍的冰山在春日陽光下緩緩融化，眉宇間儘是狡黠。
四人心臟齊齊停跳一拍，我的小姑奶奶，這種玩笑是能瞎開的嗎？
這是什麼領導風格啊？太喜怒無常了！太琢磨不定了！太難伺候了！
「好了，言歸正傳。」她笑容一斂，目光沉凝，同時輕易地攝取了四位下屬的全部注意力，「流言蜚語，我不喜歡！」
「我要求你們回去後約束下屬，強調紀律，整飭這種不正之風！」
「我在這裡立下規矩，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再有造謠生事、搬弄口舌的，一定會嚴肅處理，你們作為管理者，也要承擔連帶責任，勿謂言之不預！」
「都小心點，不要給我殺雞儆猴的機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