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一家更有一家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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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清早,敏之的二嫂過來送絲線和花樣。幸而當年留媽媽還留了一架紡車在家裡,二哥二嫂特意讓留媽媽兒子給玉蓉留著。瑞娘輕叩門栓。老栓叔早上就去街上找客人了。只有玉蓉和客兒。客兒在樓上一間,念從仙霞山帶過來的書。玉蓉在家裡正擇著栓叔昨天拉客人,從郊外帶回的菜,能比城裡賣的便宜好幾文錢。

  「玉蓉!我是二嫂!」

  「嫂子!快進來。」玉蓉開了門。

  「玉蓉!你看!這是我娘家哥哥許給咱的料!我跟他說好了,每月定例是一兩銀子,咱先從簡單的棉布開始織,往後咱織多了,可以織出四經羅,瓜子羅、孔雀羅、寶花羅、單絲羅、合羅、再有九點紋、方格紋、菱形紋的花。帶花的每匹再多給咱二十錢。這麼往後,咱一個月少說拿著一兩多銀子,足夠養活客兒了。如今我讓你二哥把我家的織布機給搬過來,咱妯娌可以聊聊天,你也看看怎麼織花羅,往後你織好了,我就定時來取貨,順便把定例的銀子給你拿過來!哈呦!祖宗保佑,如今宮裡要採買咱南方的絲布,鎮江府的、婺州的女工,繡娘都去干公差啦!如今我娘家哥哥店裡正缺人手,咱少說要忙上一年。弟妹呀!咱可不用急了!對了!我帶的米也在這裡。你這兩天吃啥了?!」

  「謝嫂子!這,您先喝碗熱水,如今家冷,只做得從仙霞山帶的炒麵來吃些。過兩日我把米磨了好做些粉給客兒和栓叔。」

  「咳!你不必忙了。今日我先幫你把機子整理妥了,咱們明天開始就上工了。哎?這兩日大嫂來了嗎?」

  「大嫂身上不方便。許是快生了!不好讓她來回折騰。二嫂真是為我辛苦了!」

  「咳,沒事,你先忙!我去看看大嫂,過兩日就是正旦了,我也去看看她,往年都一起過得。如今咱家孝之中,也不好去別人家走動,今年看看咱們一家子,一塊過年。你一個人在家把門可看牢了。如今街面上有流民了。我先走了。」

  說著,二嫂就往外面走。

  「嫂子慢走!您何時過來,咱倆個人把織布機整理好。」

  「我過了晌午過來!你中午跟客兒好好睡著吧!孩子這陣子累壞了!」二嫂這才邁出門檻。玉蓉送嫂子出了門,在門裡看著嫂子不見了,才拴好門,回去了。

  這邊,大郎正對著他娘說話。

  「娘,如今我雖已然成人,不過剛十五,才過會試,還未及鄉試,您急急的把那姑娘聘過來,會影響我讀書的,你聽人家說那些結了婚的小娘子今日要人陪,明日要人哄,我哪裡伺候得了。你看李家大哥,去年上娶了媳婦,這一年來先生說他學業上不曾有些許起色。

  我聽先生說,好男兒志在四方,我想去無錫的東林書院,鎮江府金壇縣的志矩堂、常州府武進縣的龍城書院、蘇州常熟縣的虞山書院、松江府的日新書院各處遊歷,遍尋名師,格物致知!餘姚的陽明先生如今創立心學,我想去拜師!這拖家帶口的怎麼好去得!母親先不要急,等我考了舉人,也好為父親分憂!如今三叔母一個人帶著客兒,實則不易,我若能全力考取功名,來日也好撫恤三叔的遺孀!母親您就答應我,莫要去提親了,況且那唐家的二小姐,我在縣學聽過,她大哥哥自從成家,就一心從了商,每日忙於走貨,二哥哥從小無心學業,如今也在家裡幫忙!她從小何等的金尊玉貴,一個月光珍珠粉就用上一二兩銀子。我可消磨不了。」

  「你個傻小子,先成家後立業!等你娶了媳婦,也好幫我照顧家裡!再說了!她家說了,只願找個醉心學業,可取功名的賢婿,聘禮只那五十兩!嫁妝也會多多的贈予。光是鋪面就兩個,還有田產,資財都不論了!這樣好的親家,打著燈籠都找不到!這是祖宗顯靈了!」

  「娘!子不語怪力亂神!」

  「大嫂!大嫂,我是瑞娘啊!您在家嗎?」

  「你等著!等我接你二叔母進來,我再和你理論!瑞娘!我在呢!「

  「他二嬸,你怎麼來了!你看看,我這大著肚子也沒顧上看你去。」

  「沒事,我來看您就是了!這是我養的雞下的紅蛋,等孩子落地了,你補補身體。」

  「啊呀!真是虧你想著我!哎,你快幫我勸勸大郎,他又犟嘴,唐家大小姐多好一個姑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正要勸他。」

  「咳!嫂子!大郎才剛十五,年紀小害臊!你可這麼急吼吼的問他,他推辭也是矜持!男孩子大了,知道男女有別了!」

  「你可幫我勸勸吧。好不容易談過了聘禮,好不容易湊齊了。他又不同意,娶親時候總不能找人替他去!」

  「誰?哪個唐家?」


  「就是上次法華塔著火,修塔那個唐家!」

  「啊?!那可是遠近聞名的富戶!就是幾代的商賈,咱大郎是要得功名的,配唐家小姐也不委屈他們!就是大郎若是中了舉,再得個狀元,不是虧了嘛!」

  「二嬸!您快勸勸母親吧!我想去外面求學!不如把聘禮給我做路上盤費!」

  「你傻呀!你娶了媳婦,自有人管理你的盤費!」

  「娘!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靠著女子呢!」

  「夫妻是一體,哪有誰靠誰!相互託付!你說我與你爹,你二叔與你二嬸,誰靠誰說的清楚嗎?我忙前忙後,給媒人塞了多少腿腳錢才尋了這樣好一門親事!你以為有幾個大小姐都是給謝家準備的!如今,你父親可能又要丁憂,我與你爹和弟弟回了仙霞山。你也好有人照顧。」

  「嫂子。別急了。您要是為著丁憂的事,就別急了。」

  「怎麼不急呀!這丁憂一守下去就是兩三年,後面沒了糧餉,家中又沒有房屋田地,不是餓死了!」

  「嫂子!如今地震、饑荒、流寇匪患,本來人手就不夠,武將的丁憂,一律奪情。您還不知道嗎?大哥走不了了!我問敦儒了。剛出的消息。還沒說呢,不日,估計大哥就知道了。您呀!把心放肚子裡!」大嫂驚訝的看著弟媳,話都堵在心口了!心想,那我也不能丟了這門親事!

  「那也要找個人來照顧你!家裡馬上要多一口人了!我可沒功夫管你!」

  「娘!我節後要去書院了。不用您管了!再說,咱家如今孝期,您真給了五十兩聘禮也不能成婚,到時候人家半路又要反悔,您給媒婆的腳費可又要多出一筆。如今就說,大郎年紀小,怕照顧不好唐家小姐,愧對唐家的垂青,又因為我家家孝還在,怕耽誤小姐的青春。讓媒婆慢慢的尋。待三年後家孝滿了,我也學成歸來,有了功名,若小姐不棄,吾定當八抬大轎讓她成婚。估計人家一聽巴不得咱們不提了。」

  「這麼好的親事。說沒就沒了!我的腿腳錢,全白給了!二兩銀子呢!」說著心疼的要哭!二兩!那都能買個小廚房了!

  「嫂子,大郎想得也有道理,你說咱這樣的一般人家,若娶了這樣富賈的閨女,怠慢了,咱們過意不去,若好生寵溺,除去聘禮,著實沒有什麼家私可以消耗,人家娘家帶的嫁妝咱於法於理是動不得的。若人家姑娘一心一意對咱大郎,合盤托出,咱大郎卻沒能兌現承諾,這也不好。大郎想是長大了。有了擔當。以後真的功成名就,娶她咱也不會低人一頭。咱大郎是好!長的跟他三叔一般俊雅,學問也好,十五就能在縣學裡考鄉試了!咱孩子得功名是能盼著時候的。你那就別急了!若大郎真的得了舉人,別說唐家,就是龔家,興許也要找您來說媒了!」

  「娘,這是正理!我是個男子,要靠自己求得功名才是正理。怎好憑藉夫人嫁妝起家!」

  「我的兒!你怎麼曉得娘的苦心。你祖父如今走了,家中在仕途上沒有依靠了,你父親也四十往上數的人了,可一直在團練職位上不得晉升。你外祖父前年舉薦你父親去京城,可趕上丁憂,又沒啥打仗的事由,涼了,如今你外祖父也六十往上數了,娘是怕你們日後沒人安排,荒廢了。」說著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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