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科舉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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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常勝聞言大驚。

  他未料到這位表弟與之談論片刻學業後,竟提出要切磋武藝,「你竟也懂武?」

  開玩笑,林祥乃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罷了。

  他上下打量林祥,這模樣、這裝束,分明是個彬彬有禮的文雅書生,書生何如?力不能縛雞也。

  他生怕一不小心傷了人。

  畢竟他們是遠道而來投奔,若傷了人家獨子,豈非要被逐出門戶?

  因此,潘常勝堅決拒絕:「不,我可不與你比試!」

  然而只消幾回合之後,潘常勝便毫無懸念的敗下陣來,正當他懷疑自我,震驚於林祥的巨力之時,賈敏為潘玲芙挑選了兩位人選,並巧妙安排讓她遠遠窺見了兩人。

  她已年方十六,最遲明年便需出嫁,不能再拖,一旦定下,三媒六聘,整套儀式下來需耗時良久。

  一位是四品知府之侄,另一位則是五品同知之嫡次子。...

  潘玲芙深思熟慮後,選擇了那位五品官的嫡次子。

  他在家中排行第三,已考取童生功名,先前曾有過一門親事,未料女方在過門前因病去世。

  如此說來,兩人之間似有一種奇妙的緣分,都曾訂過婚約,卻又都未成行。

  對方知曉潘玲芙的情況,並未介意她過往的婚約。

  在一次寺廟進香時的「偶然相遇」後,對方也表示滿意,這門婚事便就此敲定,開始籌備婚禮事宜。

  此刻,賈敏方提筆書信,將此事細細告知娘家。

  她深知,母親定會心生不悅,故而先行動手,再行稟報。

  書信抵達榮國府,史氏閱畢,眉頭緊鎖,未曾舒展,正如賈敏所料,她心中已然不快。

  信中,女兒言辭懇切,卻難掩其「自行其是」之實。

  事前未露半點痕跡,事成方告知,女兒已然羽翼豐滿,明知母親不悅,仍執意而為。

  此事若傳揚出去,實乃家醜,史氏只能隱忍不發。

  而令她不悅之事,並非僅此一樁。信中,賈敏還問及侄女元春近況,言其已至適婚之齡,家中作何打算。

  作何打算?

  史氏未予回信。

  因他們早已商議妥當,欲送元春入宮,以搏取前程。

  對此,賈珠曾提出異議,卻遭無視。

  他深知自己人微言輕,唯有更加勤勉讀書,以期未來能為妹妹撐腰。

  表姐婚事無需林祥費心,表哥亦不久後被送入書院,每月僅得下山一次。林祥只需專心讀書,以備明年春之縣試。讀書之餘,他亦密切關注姑蘇甄家之動向。

  一切看似風平浪靜,仿佛他先前之猜疑皆為虛妄。

  林祥不禁揣測,對方為何突然罷手?

  是官府介入追查,還是所派之人暴露,打草驚蛇?

  無論何種原因,皆表明對方行事謹慎,一旦有暴露之虞,便立即取消計劃。而那不可告人之物,究竟為何?

  他心中已有朦朧猜測,遂將眾人撤回,但私下又派新人前往甄家附近安頓,意圖守株待兔。

  除甄家外,他還分心於自家莊子與鋪子,時常前往查看。

  賈敏見狀,心中憂慮,雖不知兒子所為何事,但知他時常中斷學業,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如此真的無妨嗎?

  隨著時日臨近,賈敏愈發緊張,常抱黛玉低語:「你哥哥定能成功,對嗎?我應對他有信心。」

  黛玉自然不解其意,只能偶爾發出「啊啊」之聲,以手拍床,示意自己在聽。

  見女兒如此乖巧,賈敏深感幸運。

  雖兒女來得稍晚,卻皆乖巧懂事,無需她過多操心。

  林祥察覺母親焦慮,多次勸慰,卻收效甚微。唯有待他考完,方能真正讓她安心。

  所幸還有黛玉與表姐婚事需她操勞,分散了些許注意力,否則她定會更加焦慮。

  相比之下,林海則顯得從容許多。他經歷過此事,深知兒子實力,自然信心滿滿。見賈敏如此焦急,他便出了個主意,以轉移其注意力:「你不如去寺廟為他求個護身符。」

  賈敏聞言,精神一振:「對,對,對!我去寺廟為祥哥兒祈福!為佛祖供經,再送些衣物給育嬰堂。」


  受林祥多年影響,賈敏之觀念亦有所轉變。昔日之她,或許只會為佛塑金身、點香、點燈、捐贈寺廟,而今,她雖仍願為佛點香供經,卻更信奉實實在在之善行,方能積德。

  此外,她還修書一封,遣人送往京城,詢問王氏在賈珠應考之時,曾於佛前供奉哪部經文,又向何方神聖燃香祈福,意欲以此為鑑。

  王氏接信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對周瑞家的言道:「瞧瞧咱們這位姑奶奶,平日裡從不將我這位二嫂放在心上,如今有事相求,倒想起寫信來了。她也不嫌麻煩,她那愛武成痴的兒子,還想高中?簡直是痴人說夢!天生就是個舞刀弄槍的胚子!」

  周瑞家的聞言,心中雖憶起珠大少爺曾誇讚過那位表少爺學識不俗,但此刻哪敢逆了主子的意,於是隨聲附和道:「姑奶奶這怕是急病亂投醫了。」

  王氏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既如此,那便隨便回她幾句,也免得外人說我這個做嫂子的不通情理。」

  周瑞家的繼續捧場:「那是自然,咱們太太的寬厚與大度,府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時光荏苒,轉眼便至年關。

  今年林家格外熱鬧,年初黛玉降生,家中由三口人增至四口。

  潘玲芙的婚期定在明年秋日,今年便在林家過年,加之潘常勝也從書院歸來,一家子共計六口人圍坐一堂。

  年夜飯不再分男女席,眾人共聚一桌。

  林海望著這幾乎坐滿的餐桌,心中已開始憧憬——待將來兒子娶妻生子,這張桌子定能坐得滿滿當當吧?

  黛玉坐在專為她定製的高腳小木椅上,望著滿桌佳肴,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她已十月有餘,不再是只知吮奶的嬰孩,見到這滿桌美食,興奮地揮舞著小胳膊,試圖伸手去夠。賈敏見狀,連忙讓人取來一根磨牙棒給她:「真是個小饞貓,吃飽了還惦記著嘗鮮呢。這些你可還吃不了,得再長大些才行。」...

  黛玉似懂非懂地收回手,接過磨牙棒,隨即又向林祥張開雙臂,示意要抱抱。

  林祥熟練地將她抱入懷中:「玉兒,這磨牙棒可還好吃?」

  磨牙棒是他特命人用紅薯所做,此時紅薯雖已問世,卻尚未廣泛流傳,僅在南方部分地區有種植。

  黛玉對哥哥甚是喜愛,聽他一問,手一松再一緊,磨牙棒便從她手中滑落,卻一把抓住了林祥的衣袖。林祥眼疾手快,及時接住了磨牙棒:「玉兒,這是不要了嗎?」

  黛玉又伸出手,顯然是還想要。

  林祥誇她聰明,什麼都懂。

  黛玉眼眸彎成了月牙狀,既羞澀又得意。這副可愛的模樣,讓林祥忍不住伸手輕撫她的髮絲。

  看著這一幕溫馨的畫面,潘玲芙與潘常勝不禁思家心切。

  他們來揚州已有一段時日,姐弟倆都已適應了這裡的生活。他們生於西北,初到江南頗感不適,這裡的氣候與西北大相逕庭,溫暖濕潤,尤其是那連綿不絕的雨季,仿佛生活在水中一般。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逐漸適應並安定下來,也有了更多時間去細細品味。

  品味之後,他們深刻理解了父母為何希望他們能離開西北,另謀出路。

  差距實在太大了。

  他們並不會貶低自己的故鄉,但這裡的確更加美好。

  這裡水源充沛,無嚴寒之苦,河流縱橫交錯,人口稠密,繁榮昌盛。

  然而再美好,也擋不住他們對家的思念。年前他們收到家中來信,囑咐他們在此安心過年,待年後李氏會前來送潘玲芙出嫁,屆時他們也能短暫團聚。

  接到家書後,姐弟倆的心緒愈發安定。潘玲芙的婚事已塵埃落定,若無變故,她將在江南度過漫長的歲月。潘常勝初入書院時,學業頗為吃力,加之書院對武藝修煉的時間限制,他曾數次萌生退意。然而,理智告訴他,這是千載難逢的機遇,於是他咬牙堅持,心想待母親前來,見到他的蛻變,定會感到欣慰。

  每當這個念頭浮現,潘常勝便能重拾耐心,潛心向學。

  ——身為兄長,他深知自己的責任重大。唯有他前程似錦,方能引領弟妹們前行。

  若他輕言放棄,家族棄武從文的道路恐將遙不可及——畢竟,在眾兄弟中,他已算是讀書天賦最為出眾的了。

  提及讀書天賦,潘常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了林祥,這位比他小一歲的表弟。


  明年,林祥便將踏上科舉之路,而自己呢?

  他曾就此事詢問過夫子,夫子答道:「以你目前的進度,保持下去,三四年後可嘗試一搏。」

  三四年後?

  那時他已年近十八,卻只是「嘗試」,並無十足把握。

  而表弟,過完年方才十三歲。

  至於林祥下場是否能穩操勝券……潘常勝從未有過懷疑。

  每當他有疑惑向表弟請教,林祥總能對答如流,甚至其解釋比夫子還要清晰易懂。

  因此,每次書院休假歸來,見到林祥,潘常勝都不免陷入自我懷疑。

  上天似乎對某些人太過偏愛!

  出身顯赫,體魄強健,相貌堂堂,文武雙全,性情溫和有禮,在他身上,找不到絲毫官宦子弟的驕奢與傲慢,令人不由自主地信賴。

  世間真有如此完美之人嗎?

  潘常勝心存疑慮,他應當也有不為人知的小瑕疵吧?

  他凝視得太久,林祥轉過頭來:「怎麼了?」

  潘常勝回過神來,低聲問道:「表弟,我很好奇,你有沒有什麼愛好是家裡長輩不贊成的?」

  林祥沉吟片刻:「目前似乎沒有。」

  昔日他沉迷習武,父母皆是不支持也不反對,但驚馬事件後,他們便改變了態度。

  除了習武,他還酷愛美食,對各種佳肴情有獨鍾。

  因他並未親自下廚,只被視作講究飲食,父母對此頗為寬容,家中廚房屢次擴建,廚師隊伍也不斷壯大。

  潘常勝心中鬱悶:「真沒有嗎?我以前在家時,父母管束極嚴。」這也不許,那也不行。

  林祥明了他的意思,忍俊不禁:「我學業優秀,些許小愛好只要不耽誤學習,父母都頗為開明。」

  潘常勝羨慕不已,心中暗嘆:可惡啊,自己出生時怎就沒能得個聰明腦袋?!

  年後不久,林祥便開始收拾行囊,準備前往姑蘇。

  他需回祖籍參加科舉。

  賈敏本欲同行,但林祥堅決拒絕:「玉兒離不開你,況且玉兒的周歲慶典,我這個兄長無法出席,若母親也不在,玉兒定會難過。」

  賈敏兩頭為難,恨不得自己能分身乏術。一番叮囑後,她決定再去寺廟進香,為兒子祈福,並捐贈一批糧食給育嬰堂。...

  她在此地為林祥下場祈求神靈庇佑,而京城中的王氏也在焚香拜佛,但她的目的卻與賈敏截然相反。

  她的珠兒年僅十五便贏得了功名之譽,而今林祥不過十三載春秋,亦將踏入考場,倘若諸事順遂,豈非十四之齡便能摘得秀才功名?

  這豈非要將珠兒比下去了?

  那可萬萬不可!

  因此,佛祖保佑,讓他名落孫山吧!

  然而,事態的發展與她所求背道而馳,一封封捷報頻傳,自揚州接踵而至——

  科舉之路,三關斬將,縣試、府試、院試逐一跨越,榮國府先迎賈敏書函,言林祥縣試獨占鰲頭,繼而府試再拔頭籌。

  及至新春過後三月,又有書信至,道他院試亦奪魁首,三元及第,成就小三元之譽!

  此乃姑蘇之地的小三元啊!

  江南文風昌盛之地,林祥此番壯舉,盡顯其非凡才智。

  他年方幾何?

  不過十四歲稚齡耳!

  信中更述,他一戰成名,聲譽鵲起,有不服者前來「切磋」,無論是同齡少年才子,抑或年長「老秀」,皆心悅誠服而去,林祥之名,愈發響亮,贊其為文曲星轉世,眾人皆言其秋闈必中……此情此景,王二太太豈能歡欣?

  字字句句,皆非她所願聞。

  反似諷刺,諷她未嫁時不及賈敏,如今子嗣亦遜於賈敏之子!

  除卻這些「逆耳之言」,更有令王氏不悅之事——賈珠婚期將近,林祥這眼中釘亦將赴宴。

  他一來,定將奪去兒子幾分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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