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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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常洛回到御書房後,先把手札妥善放好,而後讓王安去叫皇子、公主、妃嬪,一起用膳。

  自從傅氏和三位公主搬來未央宮後,每日三餐一起吃飯的人就多了起來。

  「今天午膳吃什麼?」朱常洛雙手抱在胸前,一邊走一邊問。

  「回陛下,今日御膳房燉了羊肉蘿蔔,快入深冬了,得注意著固本培元。」王安滿臉微笑的回應。

  「好,冬吃蘿蔔賽人參,確實該補充補充元氣。最近練習射箭,有點到瓶頸了,或許增加一些強度,能儘快突破。」

  朱常洛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寸許鬍鬚,心中想著今早最後那一箭若是能和上一箭落到同一個點上,八成能射穿靶子,可惜,差了一絲,貼著箭杆射中的靶心。

  王安聞言,滿臉無奈:「陛下,院中的靶子都快被您射劈了,還是別再增加強度了吧。」

  朱常洛微笑:「是嗎,那一定是靶子放的太近了,打明兒起將靶子挪到六十步處。」

  朱常洛好不容易疑似發現了自己的金手指,當然要大力開發。

  他練射箭,進步神速,除了力氣的增長有些緩慢,準頭方面,簡直有如神助。

  自十月二十日開始,四十斤弓,射五十步靶,練了十天,箭無虛發,每箭必中靶心(九環和十環都是靶心),只是還射不穿靶心。

  朱常洛覺得是弓力太小,換了五十斤的弓,但是射上十幾箭就有些後繼無力,因此不得不換回了四十斤弓。

  朱常洛覺得是自己遇到了瓶頸,但其實是身體不允許他短時間內提升的太快。

  朱常洛已經足夠勤奮,但身體畢竟不年輕,短時間內無法跨越式提升力氣。

  準頭可以歸結為天賦,但要想射穿靶心,則只能靠日復一日的汗水。

  而練武,就免不了消耗。

  朱常洛日常三餐不喜歡油膩的吃食,連肉都不喜歡吃濃油赤醬的,倒是對蘿蔔白菜有所偏愛,起死回生後,連口味都變了,只喜歡吃清淡的。

  現在就是御膳房、御藥房、太醫院、錦衣衛武學堂,每日聚首,變著花樣的製作溫補藥膳,給朱常洛溫和進補,以此平衡他每天練武需要消耗的元氣。

  當然,能送到朱常洛嘴邊的,都是經過幾十上百名錦衣衛試用過的,不會太補,也不會難吃。

  很快,二人前後腳抵達小廚房。

  「皇爺」「父皇」「爹爹」

  三種不同的稱呼,分別透露出不同人對朱常洛的不同態度。

  朱常洛對未央宮中對他的稱呼沒有做出統一規定,因此大家都是隨心而叫。

  傅氏叫的是皇爺,顯然是認為,皇帝於她的主人身份多於夫君身份。

  而皇子們和傅氏的兩位公主則稱他為父皇,可見對皇帝的敬畏大於對父親的親近。

  倒是那在皇帝移宮之初便被賜死了母親的八公主,親近的叫他爹爹,這顯示出的是什麼,就更有深意了。

  朱常洛笑著走了過來,在主位上落座,而後擺了擺手:「都坐吧,一家人,別見外。」

  「媞姐兒,坐到爹爹身邊來。」朱常洛面帶笑容的拍了拍右手邊的空座位,示意她坐過來。

  朱常洛穿越之初就賜死了她的母親,移宮匆忙又沒顧得上安排後宮事,不久又一場大火,讓八公主得了肺疾。

  這孩子才八歲,就遭遇了這麼多劫難,朱常洛心中明明知道她叫自己爹爹是在討好自己,但他確實感覺有點虧欠。

  八公主連跑帶顛的來到朱常洛身邊,朱常洛一把將她拎到了座椅上,耳邊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王安,叫人傳膳吧。」朱常洛吩咐了一聲。

  「是。」王安一抬手,房外候著的一排內侍,一個進,一個出,很快,午膳的八菜一湯便上齊了。

  朱常洛親手盛了一碗羊肉蘿蔔湯,放在朱徽媞面前,笑著叮囑:「蘿蔔燉羊肉,潤肺化痰,對你的身體有好處,可以多吃點。」

  朱徽媞大大的雙眼看著朱常洛,認真的點了點頭,而後拿起湯勺,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傅氏給朱常洛盛了一碗,朱由校見狀給傅氏盛了一碗,王安見狀,趕緊上前:

  「哎呦,主子們,這等小事就交給奴婢們辦吧,我這兒在一邊兒看著多不合適。」


  朱常洛沒答話,因為剛夾起一塊羊肉送進嘴裡。

  王安手腳麻利的給所有人補齊了一碗羊肉蘿蔔湯後,叫人進來再去盛滿。

  朱常洛咽下一口羊肉:「王安,你也下去用膳吧,這兒不用你看著了,一家人吃飯,沒那麼多講究,這兒又不是皇宮。」

  王安聽罷,笑著回了一聲:「是。」

  說罷,離開了小廚房。

  眾人先消滅了一碗熱湯,而後便是各自伸手夾菜,朱常洛也一邊吃一邊跟朱由校聊了起來。

  「今日列席旁聽,感覺如何?」

  朱由校已經習慣了吃飯的時候跟父親聊天,也沒放筷,只把嘴裡的吃食咽了下去:

  「兒臣印象最深刻的,還是父皇處理第一道奏疏時,做的那一番論述,從天下一體納糧,到恢復糧布稅物,父皇都講的極為透徹。」

  「父皇明明白白的告訴了眾人,是哪個集團在支持咱大明,大明要想繼續走下去應該為哪個集團牟利,大明的敵人是誰,為什麼商人是敵人,從稅收比例上做出的判斷,更是讓兒臣茅塞頓開。」

  朱常洛點了點頭,夾了塊白蘿蔔送進嘴裡,一邊咀嚼一邊回話:

  「做事最重要的不是如何做,而是為什麼做。」

  「若是不把『為什麼做』講清楚了,講透徹了,你就是把刀架在官僚脖子上逼他做事,他也只會陽奉陰違的做事,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做事是為了什麼。」

  「尋找為什麼,就是在尋找道,尋見了道,就要拉著別人跟你一起去開道。」

  「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便是開拓的再遠,也往往會身死道消。」

  「只有把大多數人都領上了道,帶著大多數人一起開道,等他死後,這條道才有可能繼續存在下去。甚至大家會因為長久以來的習慣,而繼續走下去。」

  「你只需記住一點,無論你想做什麼事,把大多數人領上你的道,這事兒就會好辦許多。」

  「否則,這事就很難辦成,或者就算辦成了,也辦不長久。」

  「就譬如那張居正一般,同道同行之人太少,形成的合力太過渺小,身一死,道便消。」

  朱由校眼神堅定的聽著,重重點頭:「兒臣受教。」

  其餘人皆是一邊用餐,一邊相互說著話,沒什麼規矩,也沒什麼顧忌。

  這樣的生活,對於皇家而言,實在太過奢侈。

  但這就是朱常洛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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