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禪生與花，操水術
許幽之到了扶仙觀門口，便將竹簍放下，取出酒葫蘆，轉身在身前傾灑出一條線。
再將剩下的桂花釀分出些許用麻布吸住，放在肩上。
桂花酒的味道蓋過一切！
一腳踏入扶仙觀，便有個仙風道骨的老頭立於身前，「幽之，今日為何這麼晚才回來？」
「在路上摔了一跤，撒了些白面和桂花酒……」
許幽之將酒葫蘆遞給老道人，老道人也不多問，接過酒葫蘆便消失了。
將竹簍背回房中，取出一小竹筒，把麻布中的點點桂花酒擰出來，滴入竹筒中。
小心翼翼把竹筒蓋好，放在桌上。
一眼看去，便有七個竹筒，整整齊齊。
再從竹簍懷中取出匕首，把手柄頂端拆開，將狐妖腰間血傾倒入另一竹筒中，蓋上蓋，許幽之這才鬆了口氣！
「幽之，熱水！」
屋外傳來禪生道人的聲音，慵懶迷糊，想來師尊這是吃了酒了。
許幽之應聲出門去，趕往柴房生火熱水。
將熱水提出來之時，見禪生臥躺在太師椅上，身邊就是一朵自帶霞光，含苞待放，道韻悠長的無葉獨支花。
禪生道人氣息平緩，表情舒適自然，恰如閉目養神般寧靜。
「師傅，水！」
禪生悠悠睜眼，慢慢坐起來，一招手，水桶飛將過去。伸手試了試溫度，禪生笑道，「幽之聰慧！」
便將溫水揉作一團，拿在手中。
一點紅光從指尖飛出，融入水球，金光一閃，禪生將之移至合道花上，散水化霧，灑落花枝……
禪生眼中儘是溫柔，待花如子！
「師尊，今日見沉淪江水滾滾而去，心中反感已經淡了許多，我想我可以學習操水之術了！」
許幽之的問題不合時宜的響起，禪生道人也不惱，「我房中桌上，有《水道真解》，你自取去！」
許幽之躬身拜退，轉身離開。
禪生眼裡只有那吃得月輝點點的合道花。
「花兒啊花兒，你可要快快長，大藥已經等不及了……」
轉身又躺在太師椅上，一隻手自然垂下，落入桶中，漣漪散開，水裡浮現出畫面來。
正是觀雲峰山林中，許幽之和狐妖打鬥的場景……
許幽之推開禪生房門，徑直走向堂中木桌，將桌上的一本牛皮紙包著的老書取走。對禪生道人四壁上掛著的分解人藥，投餵合道花，煉化成丹的畫作不看一眼。
「師傅，書我取走了，若有不懂的，屆時自來麻煩師傅！」
禪生點頭，許幽之恭敬退下。
許幽之在房裡翻開《水道真解》，只是看了一眼就將書合上。
這本書高深，單憑許幽之自己是看不出名堂，也修不得仙的！
許幽之心知肚明，禪生亦如是！可禪生說過，萬道初生，皆於本心！自悟比他授更近於道！
一連三日，許幽之每日專研《水道真解》，卻終不得其意。
許幽之只得每日將疑惑與不解詢問禪生，禪生不嫌麻煩，花心思給許幽之詳細解釋！
「水，幾於道也！」
「利萬物而不爭，處萬物之所惡！」
「若明水道，即見真理，自是困難許多。」
許幽之虛心聽教，便將行去。
禪生卻見遠空飛來濃厚墨雲，起身，一步踏出扶仙觀。
許幽之朝著禪生前往的方向看去，卻只見得一片茫茫，低頭看身前這朵合道花，含苞待放。
伸手指向旁邊水桶里僅剩的些許晨露，直到頭腦發熱都不見水面有任何異動，許幽之無奈搖頭，自己或許真不是修行的苗子。
便有真的道法，這操水之術，也不知要何日才能入門！
可禪生等得，許幽之等不得！
格物以致知，方可明我心！
就打算自己下山去，入不得沉淪江，便就在岸上觀水，也是極好！
算日子，今日方才是七月十號，距離蹉跎鎮封禁，也還有三五日！
許幽之回屋帶上符籙，在院中桌上取壓書石將自己要下山之事寫在信件上，壓在桌面，便出門去。
下山路依舊老模樣，只不過這次喊叫的山精少了些。也就三五隻固執的，依舊緊跟許幽之身後，喚他姓名！
「幽之，幽之，許幽之！」
再加上經年不變的一句：「禪生養你，只為煉藥，快逃，快逃...」
許幽之嘆氣前行，這話語中，比以往多了些急不可耐和悲傷。
踏出山林，感受紅日溫熱，這一次身無負重，行且疾。
鎮北門側依舊是那個酒鬼老頭，許幽之一如既往，取些許碎銀與老頭。
「小師傅，你這賣命的錢，我可不敢收！」
許幽之只笑著起身，步入城中。
大日高懸，時辰尚早！
被高牆隔絕的繁華紅塵，在一瞬間活躍起來。
商賈，攤販，垂髫，黃髮，雞犬......
可偏偏今日，小鎮香火氣息更濃些，一路走來，許幽之見多家住戶門前，巷中，都堆有燒給先人的紙錢，壘成蜂塔。
許幽之對此並不在意，畢竟中元將至。只是今年的香火，燃得比以往早些。
行過蹉跎鎮，許幽之只注意兩家鋪子，賣酒水的鋪子和酒鋪對面的燒雞店，巧合的是，今日兩家店都不開門。
本次下山也不為集糧納酒，許幽之也就沒多關注。
出了蹉跎鎮南門，世界都安靜許多，耳邊只有遠處沉淪江的水流聲，還有伴隨江水一起流動的風聲。
一葉孤舟漂浮在忘憂渡口，船家似乎並不在船上。
周圍有七八小鎮居民，在江畔作業，或垂釣江鮮，或錘洗衣物。
許幽之並未前往忘憂渡，而是走到江邊某處巨石上，盤膝而坐，目視大江！
不見其源，不見其終，浩浩殤，悠悠然。
澎湃於陡峭山澗或平坦原野，一往無前！勢洶洶，聲蕩蕩！
許幽之眼中的洶湧江河，似乎勾動回憶，他見流水如屠刀，所過之處，九死一生！
夢中赤色的焰火被渾濁的山洪瞬間吞沒，夢裡妹妹甚至沒有喊出「哥哥」二字，就消失在視野中！
許天濁的情緒不斷反覆，都被許幽之壓了下去！
若不能在這一年之內習得操水術，一年後自己面對山洪，依舊是死！
目眩頭暈，胃中不斷翻湧。
這一趟與其說是為了格水，不如說是許幽之與自己的一次對抗。
是執念和心魔的對抗，是仇恨欲望和自我保護意識的對抗。
如果許天濁見磅礴大江依舊如吞噬生靈的猛獸，那麼許幽之便不會再有習得操水之術的可能！
除非，許天濁不畏水，或者，它徹底消亡！
而在許幽之俯身久久注視沉淪江之時，樟娥山以南，天空中墨雲團團，直逼此界而來！
這天地間，忽而狂風肆虐，陰風颯颯！多年不覺寒意的許幽之也在一瞬間抬頭，下意識緊了緊衣袖。
周圍人紛紛起身，急忙收拾東西，嘴裡喊著「大雨將至，遠離江岸」的號子，提醒周圍人離開。他們只道是要變天了，或許有一場傾盆大雨！
「為何會變天？」許幽之站起身來，皺著眉看向南方天空，他終於是看見了一望無際，遮天蔽日的烏雲……
大有倒傾天地，斗轉乾坤的形勢。
這可不像是要下雨啊！
還沒等許幽之想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便見天上墨雲飄來，將陽光遮擋！陰暗從樟娥山一路吞噬大地而來，很快就掩蓋了沉淪江！
就看見那沉浮江中，從江底湧出江水玄黑如墨，江水倒流。
江中若有無數的泉眼涌動，發出怪異的咕嚕聲，似沸水鳴，又像生靈溺水一樣的餘氣消散！再看那墨色江水中，竟有東西掙扎著爬出來！
許幽之快步後退，他看清了一個爬出來的東西，是渾身赤裸，身上遍布傷痕的無舌的惡鬼！
再看其後，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各類人形惡鬼，應有盡有，皆戴枷鎖腿！
陰兵過境，提前了！
再將剩下的桂花釀分出些許用麻布吸住，放在肩上。
桂花酒的味道蓋過一切！
一腳踏入扶仙觀，便有個仙風道骨的老頭立於身前，「幽之，今日為何這麼晚才回來？」
「在路上摔了一跤，撒了些白面和桂花酒……」
許幽之將酒葫蘆遞給老道人，老道人也不多問，接過酒葫蘆便消失了。
將竹簍背回房中，取出一小竹筒，把麻布中的點點桂花酒擰出來，滴入竹筒中。
小心翼翼把竹筒蓋好，放在桌上。
一眼看去，便有七個竹筒，整整齊齊。
再從竹簍懷中取出匕首，把手柄頂端拆開，將狐妖腰間血傾倒入另一竹筒中，蓋上蓋，許幽之這才鬆了口氣！
「幽之，熱水！」
屋外傳來禪生道人的聲音，慵懶迷糊，想來師尊這是吃了酒了。
許幽之應聲出門去，趕往柴房生火熱水。
將熱水提出來之時，見禪生臥躺在太師椅上，身邊就是一朵自帶霞光，含苞待放，道韻悠長的無葉獨支花。
禪生道人氣息平緩，表情舒適自然，恰如閉目養神般寧靜。
「師傅，水！」
禪生悠悠睜眼，慢慢坐起來，一招手，水桶飛將過去。伸手試了試溫度，禪生笑道，「幽之聰慧！」
便將溫水揉作一團，拿在手中。
一點紅光從指尖飛出，融入水球，金光一閃，禪生將之移至合道花上，散水化霧，灑落花枝……
禪生眼中儘是溫柔，待花如子！
「師尊，今日見沉淪江水滾滾而去，心中反感已經淡了許多，我想我可以學習操水之術了！」
許幽之的問題不合時宜的響起，禪生道人也不惱，「我房中桌上，有《水道真解》，你自取去！」
許幽之躬身拜退，轉身離開。
禪生眼裡只有那吃得月輝點點的合道花。
「花兒啊花兒，你可要快快長，大藥已經等不及了……」
轉身又躺在太師椅上，一隻手自然垂下，落入桶中，漣漪散開，水裡浮現出畫面來。
正是觀雲峰山林中，許幽之和狐妖打鬥的場景……
許幽之推開禪生房門，徑直走向堂中木桌，將桌上的一本牛皮紙包著的老書取走。對禪生道人四壁上掛著的分解人藥，投餵合道花，煉化成丹的畫作不看一眼。
「師傅，書我取走了，若有不懂的，屆時自來麻煩師傅！」
禪生點頭，許幽之恭敬退下。
許幽之在房裡翻開《水道真解》，只是看了一眼就將書合上。
這本書高深，單憑許幽之自己是看不出名堂，也修不得仙的！
許幽之心知肚明，禪生亦如是！可禪生說過，萬道初生，皆於本心！自悟比他授更近於道！
一連三日，許幽之每日專研《水道真解》，卻終不得其意。
許幽之只得每日將疑惑與不解詢問禪生，禪生不嫌麻煩，花心思給許幽之詳細解釋！
「水，幾於道也！」
「利萬物而不爭，處萬物之所惡！」
「若明水道，即見真理，自是困難許多。」
許幽之虛心聽教，便將行去。
禪生卻見遠空飛來濃厚墨雲，起身，一步踏出扶仙觀。
許幽之朝著禪生前往的方向看去，卻只見得一片茫茫，低頭看身前這朵合道花，含苞待放。
伸手指向旁邊水桶里僅剩的些許晨露，直到頭腦發熱都不見水面有任何異動，許幽之無奈搖頭，自己或許真不是修行的苗子。
便有真的道法，這操水之術，也不知要何日才能入門！
可禪生等得，許幽之等不得！
格物以致知，方可明我心！
就打算自己下山去，入不得沉淪江，便就在岸上觀水，也是極好！
算日子，今日方才是七月十號，距離蹉跎鎮封禁，也還有三五日！
許幽之回屋帶上符籙，在院中桌上取壓書石將自己要下山之事寫在信件上，壓在桌面，便出門去。
下山路依舊老模樣，只不過這次喊叫的山精少了些。也就三五隻固執的，依舊緊跟許幽之身後，喚他姓名！
「幽之，幽之，許幽之！」
再加上經年不變的一句：「禪生養你，只為煉藥，快逃，快逃...」
許幽之嘆氣前行，這話語中，比以往多了些急不可耐和悲傷。
踏出山林，感受紅日溫熱，這一次身無負重，行且疾。
鎮北門側依舊是那個酒鬼老頭，許幽之一如既往，取些許碎銀與老頭。
「小師傅，你這賣命的錢，我可不敢收！」
許幽之只笑著起身，步入城中。
大日高懸，時辰尚早！
被高牆隔絕的繁華紅塵，在一瞬間活躍起來。
商賈，攤販，垂髫，黃髮，雞犬......
可偏偏今日，小鎮香火氣息更濃些，一路走來，許幽之見多家住戶門前，巷中，都堆有燒給先人的紙錢，壘成蜂塔。
許幽之對此並不在意，畢竟中元將至。只是今年的香火，燃得比以往早些。
行過蹉跎鎮，許幽之只注意兩家鋪子，賣酒水的鋪子和酒鋪對面的燒雞店，巧合的是，今日兩家店都不開門。
本次下山也不為集糧納酒，許幽之也就沒多關注。
出了蹉跎鎮南門，世界都安靜許多，耳邊只有遠處沉淪江的水流聲，還有伴隨江水一起流動的風聲。
一葉孤舟漂浮在忘憂渡口，船家似乎並不在船上。
周圍有七八小鎮居民，在江畔作業，或垂釣江鮮，或錘洗衣物。
許幽之並未前往忘憂渡，而是走到江邊某處巨石上，盤膝而坐，目視大江！
不見其源，不見其終，浩浩殤，悠悠然。
澎湃於陡峭山澗或平坦原野，一往無前！勢洶洶，聲蕩蕩！
許幽之眼中的洶湧江河，似乎勾動回憶，他見流水如屠刀，所過之處，九死一生！
夢中赤色的焰火被渾濁的山洪瞬間吞沒，夢裡妹妹甚至沒有喊出「哥哥」二字，就消失在視野中！
許天濁的情緒不斷反覆，都被許幽之壓了下去！
若不能在這一年之內習得操水術，一年後自己面對山洪，依舊是死！
目眩頭暈，胃中不斷翻湧。
這一趟與其說是為了格水，不如說是許幽之與自己的一次對抗。
是執念和心魔的對抗，是仇恨欲望和自我保護意識的對抗。
如果許天濁見磅礴大江依舊如吞噬生靈的猛獸，那麼許幽之便不會再有習得操水之術的可能！
除非，許天濁不畏水，或者，它徹底消亡！
而在許幽之俯身久久注視沉淪江之時，樟娥山以南，天空中墨雲團團，直逼此界而來！
這天地間，忽而狂風肆虐，陰風颯颯！多年不覺寒意的許幽之也在一瞬間抬頭，下意識緊了緊衣袖。
周圍人紛紛起身，急忙收拾東西，嘴裡喊著「大雨將至，遠離江岸」的號子，提醒周圍人離開。他們只道是要變天了，或許有一場傾盆大雨！
「為何會變天？」許幽之站起身來，皺著眉看向南方天空，他終於是看見了一望無際，遮天蔽日的烏雲……
大有倒傾天地，斗轉乾坤的形勢。
這可不像是要下雨啊！
還沒等許幽之想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便見天上墨雲飄來，將陽光遮擋！陰暗從樟娥山一路吞噬大地而來，很快就掩蓋了沉淪江！
就看見那沉浮江中，從江底湧出江水玄黑如墨，江水倒流。
江中若有無數的泉眼涌動，發出怪異的咕嚕聲，似沸水鳴，又像生靈溺水一樣的餘氣消散！再看那墨色江水中，竟有東西掙扎著爬出來！
許幽之快步後退，他看清了一個爬出來的東西，是渾身赤裸，身上遍布傷痕的無舌的惡鬼！
再看其後，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各類人形惡鬼，應有盡有，皆戴枷鎖腿！
陰兵過境，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