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掩護
林陽仔細檢查著每名要下降的農軍，確保他們完全按照要求，綁好了身上的繩子。
三人一組，繩降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就在林陽仔細為一名農軍綁著繩子的時候，餘光里忽然有一絲亮光划過。
林陽面前的這名青年，神情驟然僵住了。
林陽望著詭異的一幕，綁繩子的手懸在了半空中。
青年張著嘴，不知說了什麼，然後直直的倒了下去。
朱岳見狀，把愣在原地的林陽按在了地上，然後拖向一塊石頭後。
林陽耳邊傳來子彈的咻咻聲，打在石頭上噗噗作響。
一瞬間，周圍塵土飛揚，夾雜著被打碎的樹葉，遮蔽了眼前的視線。
其他的農軍紛紛倒地，及時反應過來的，正躲在樹幹、石頭形成的掩體後，拿著僅剩的幾杆步槍，向著樹林裡還擊。
林陽遠遠望去，林中不停地冒著星星亮光。
糟了，是敵人打過來了！
林陽心中疑惑：多日圍在山區邊緣的敵人，怎麼突然在夜間發起了進攻？偏偏還挑在農軍突圍的時候？難道自己的行動被敵人發現了嗎？
難道說，消滅那伙挨戶團，暴露了農軍的位置？
又或者是，砍竹子的動靜過大，被附近的敵人發覺了？
林陽審視起當下處境:
能看到的，躲在掩體後還活著的，估計有十六七個農軍，加上自己和朱岳，不到二十人。
3根繩子，至少需要六批才能全部下去。
而敵人，肯定是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這夥人逃跑的。
敵人之所以沒有直接衝上來，估計是因為夜色中看不清農軍的數量，忌憚農軍設下埋伏。
時間，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需要有人不停地開槍迷惑敵人，拖住敵人的進攻。
剩下的人，從山崖邊立刻繩降下去。
但那就意味著，除非能徹底消滅面前的敵人，或者敵人主動撤退。
否則，留下打掩護的人，是絕難逃出去的。
更重要的是，難保敵人中有見識過繩降的，如果敵人順著繩子追上農軍，或者通知外圍的敵人在河對岸攔截，那麼一來，就一個人都別想跑了。
雖說打仗就會死人，但誰願意，徹底斷送自己生的希望，把活路留給別人呢？
想到這些，林陽雙手狠狠按壓著太陽穴，
「一定，一定還有其他的辦法……」
耳邊突然響起朱岳的聲音，
「靠近山崖的同志，立馬依次下去，其他人掩護！」
對於突圍這件事，林陽想的還是過於簡單了。
千算萬算，沒有做好突圍前的隱藏工作。
而對於當下的出路，以及人性的考量，林陽卻想的過於複雜了。
在生與死面前，僅僅是朱岳的一句命令，沒有任何人與之爭論，便立刻執行起來。
這支革命的隊伍，沒有那麼多勾心鬥角，或許他們參加農軍革命的那一刻，就早已將個人生命置之度外。
是啊，被敵人圍困多日，如果沒有絕對的革命信念，恐怕早就走出去投降了。
崖邊的幾名農軍，像是正在做著他們再熟悉不過的日常勞作，一步步地綁好繩子，旁邊的人幫助檢查一遍，然後握著繩子繩降下去。
不斷地有人中槍倒下，立馬有人上前，搬走同志的屍體，繼續剛才的工作。
隨著崖邊的人越來越少，掩護的槍聲也漸漸稀疏了起來。
朱岳向崖邊看了一眼，像是堅定了某種決心，對著林陽說道：
「林陽同志，下面的同志們，就拜託你了！」
林陽聽出了朱岳話里的意思，內心生出某種異樣的感覺。
林陽鼻頭一酸，仿佛下意識般地堅定回道，
「不行！青蓮的農軍，還需要你的領導，我掩護你撤退！」
林陽此前從沒想到，自己口中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說出的瞬間，林陽就開始後悔了。
如果自己死在這裡，死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山區中，沒人會記得自己。
就算青蓮的農軍，記得曾有一名叫做林陽的年輕人，為了掩護部隊的撤退，毅然犧牲了自己，但……
五十年後呢？
一百年後呢？
這些農軍離開人世後呢？
自己會不會被人記得？
自己做過的事，又會不會被人戲謔都是假的？
自己永遠失去了回去的機會，再也見不到自己的父母、親人、朋友，他們甚至得不到自己的一抹骨灰。
所有自己曾擁有和即將擁有的一切，都將失去。
這樣的犧牲，值得嗎？
林陽腦子裡很亂。
但當下形勢，已經不允許林陽，再繼續想下去了。
朱岳笑了笑，
「或許，他們有了更好的領導……」
隨即，朱岳向著一旁打掩護的賀宏喊道：
「賀宏，把林陽同志帶下去！立刻！」
林陽頭腦一片空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的。
等到反應過來，身體已本能的下降到谷底。
下面等待的眾人圍了上來，紛紛詢問起上面其他人的情況。
林陽怔怔的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眾人扶著賀宏和林陽，坐在了一旁，然後仰頭望著上方。
上面槍聲漸漸停了下來。
兩根粗繩，從崖上掉落了下來。
過了一會，最後一根，也掉了下來。
一聲槍響，再沒人從上面下來了。
大家默不作聲。
林陽感覺內心的某種東西，轟然破碎了。隨著喉頭一堵，眼淚再也忍不住，迸涌而出。
周圍又變得異常安靜，人群中發出輕微的啜泣聲。
仿佛還是在昨日，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人，站在人群中，站在箱子上，對著人群吶喊著。
他的眼神里，流露著對革命同志悲慘遭遇的同情，對敵人殘酷屠殺的憎惡，以及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希冀。
他的周遭，散發著一種謎一樣的魅力，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去追隨，想要為那個烏托邦式的美好願景，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他衝鋒在前，恨不得用自己的胸膛，正面告訴敵人，敵人手中的屠刀，嚇不倒一個真正的革命者。
林陽知道，朱岳的願望，未來一定會實現的。
只是，他永遠的倒在那個不知名的山崖上，再也無法親眼見證了。
這個年代，有一種並不稀缺的東西，卻格外珍貴。
貴重到有人可以為之，放棄其他的一切。
林陽內心的某種想法，正在悄然發生著變化。
三人一組，繩降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就在林陽仔細為一名農軍綁著繩子的時候，餘光里忽然有一絲亮光划過。
林陽面前的這名青年，神情驟然僵住了。
林陽望著詭異的一幕，綁繩子的手懸在了半空中。
青年張著嘴，不知說了什麼，然後直直的倒了下去。
朱岳見狀，把愣在原地的林陽按在了地上，然後拖向一塊石頭後。
林陽耳邊傳來子彈的咻咻聲，打在石頭上噗噗作響。
一瞬間，周圍塵土飛揚，夾雜著被打碎的樹葉，遮蔽了眼前的視線。
其他的農軍紛紛倒地，及時反應過來的，正躲在樹幹、石頭形成的掩體後，拿著僅剩的幾杆步槍，向著樹林裡還擊。
林陽遠遠望去，林中不停地冒著星星亮光。
糟了，是敵人打過來了！
林陽心中疑惑：多日圍在山區邊緣的敵人，怎麼突然在夜間發起了進攻？偏偏還挑在農軍突圍的時候？難道自己的行動被敵人發現了嗎？
難道說，消滅那伙挨戶團，暴露了農軍的位置？
又或者是，砍竹子的動靜過大，被附近的敵人發覺了？
林陽審視起當下處境:
能看到的，躲在掩體後還活著的，估計有十六七個農軍，加上自己和朱岳，不到二十人。
3根繩子，至少需要六批才能全部下去。
而敵人，肯定是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這夥人逃跑的。
敵人之所以沒有直接衝上來，估計是因為夜色中看不清農軍的數量，忌憚農軍設下埋伏。
時間，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需要有人不停地開槍迷惑敵人，拖住敵人的進攻。
剩下的人，從山崖邊立刻繩降下去。
但那就意味著，除非能徹底消滅面前的敵人，或者敵人主動撤退。
否則，留下打掩護的人，是絕難逃出去的。
更重要的是，難保敵人中有見識過繩降的，如果敵人順著繩子追上農軍，或者通知外圍的敵人在河對岸攔截，那麼一來，就一個人都別想跑了。
雖說打仗就會死人，但誰願意，徹底斷送自己生的希望，把活路留給別人呢？
想到這些，林陽雙手狠狠按壓著太陽穴，
「一定，一定還有其他的辦法……」
耳邊突然響起朱岳的聲音，
「靠近山崖的同志，立馬依次下去，其他人掩護！」
對於突圍這件事，林陽想的還是過於簡單了。
千算萬算，沒有做好突圍前的隱藏工作。
而對於當下的出路，以及人性的考量，林陽卻想的過於複雜了。
在生與死面前，僅僅是朱岳的一句命令，沒有任何人與之爭論，便立刻執行起來。
這支革命的隊伍，沒有那麼多勾心鬥角，或許他們參加農軍革命的那一刻，就早已將個人生命置之度外。
是啊，被敵人圍困多日，如果沒有絕對的革命信念，恐怕早就走出去投降了。
崖邊的幾名農軍，像是正在做著他們再熟悉不過的日常勞作，一步步地綁好繩子，旁邊的人幫助檢查一遍，然後握著繩子繩降下去。
不斷地有人中槍倒下，立馬有人上前，搬走同志的屍體，繼續剛才的工作。
隨著崖邊的人越來越少，掩護的槍聲也漸漸稀疏了起來。
朱岳向崖邊看了一眼，像是堅定了某種決心，對著林陽說道：
「林陽同志，下面的同志們，就拜託你了！」
林陽聽出了朱岳話里的意思，內心生出某種異樣的感覺。
林陽鼻頭一酸，仿佛下意識般地堅定回道，
「不行！青蓮的農軍，還需要你的領導，我掩護你撤退！」
林陽此前從沒想到，自己口中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說出的瞬間，林陽就開始後悔了。
如果自己死在這裡，死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山區中，沒人會記得自己。
就算青蓮的農軍，記得曾有一名叫做林陽的年輕人，為了掩護部隊的撤退，毅然犧牲了自己，但……
五十年後呢？
一百年後呢？
這些農軍離開人世後呢？
自己會不會被人記得？
自己做過的事，又會不會被人戲謔都是假的？
自己永遠失去了回去的機會，再也見不到自己的父母、親人、朋友，他們甚至得不到自己的一抹骨灰。
所有自己曾擁有和即將擁有的一切，都將失去。
這樣的犧牲，值得嗎？
林陽腦子裡很亂。
但當下形勢，已經不允許林陽，再繼續想下去了。
朱岳笑了笑，
「或許，他們有了更好的領導……」
隨即，朱岳向著一旁打掩護的賀宏喊道：
「賀宏，把林陽同志帶下去！立刻！」
林陽頭腦一片空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的。
等到反應過來，身體已本能的下降到谷底。
下面等待的眾人圍了上來，紛紛詢問起上面其他人的情況。
林陽怔怔的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眾人扶著賀宏和林陽，坐在了一旁，然後仰頭望著上方。
上面槍聲漸漸停了下來。
兩根粗繩，從崖上掉落了下來。
過了一會，最後一根，也掉了下來。
一聲槍響，再沒人從上面下來了。
大家默不作聲。
林陽感覺內心的某種東西，轟然破碎了。隨著喉頭一堵，眼淚再也忍不住，迸涌而出。
周圍又變得異常安靜，人群中發出輕微的啜泣聲。
仿佛還是在昨日，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人，站在人群中，站在箱子上，對著人群吶喊著。
他的眼神里，流露著對革命同志悲慘遭遇的同情，對敵人殘酷屠殺的憎惡，以及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希冀。
他的周遭，散發著一種謎一樣的魅力，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去追隨，想要為那個烏托邦式的美好願景，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他衝鋒在前，恨不得用自己的胸膛，正面告訴敵人，敵人手中的屠刀，嚇不倒一個真正的革命者。
林陽知道，朱岳的願望，未來一定會實現的。
只是，他永遠的倒在那個不知名的山崖上，再也無法親眼見證了。
這個年代，有一種並不稀缺的東西，卻格外珍貴。
貴重到有人可以為之，放棄其他的一切。
林陽內心的某種想法，正在悄然發生著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