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本漢室宗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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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什麼是虛指?」

  「什麼什麼虛指?」

  「我不知道。前幾天遇到的那個漢人殺人魔說的。說一漢當五胡是虛指,就多殺了我好幾個手下。然後說五是虛指。我當時沒懂,怕他嫌我蠢,也不好問他。」

  「什麼漢人殺人魔?你指定被他騙了。五就是五。」余里也看著自己這個耿直兒子,也是氣急,一耳光就給了上去。

  在呂布等人登岸的幾天後,布輝回到曷蘇館部的集聚地。見著自己的父親,問出了心中疑惑。卻沒想到平白挨了這麼大一個耳光。心想原來虛指就是騙人的意思。

  而今曷蘇館女真聚集在蓋州,瓦房店一帶。已經告別了穴居,建造了木屋,還學會了建造火炕用來避寒。

  這是這間頭人議事的木屋,因為保暖的原因也是建的比較小。

  味道確實也不太好聞。

  布輝他爹余里也之所以帶他來這個地方,是因為自己兒子帶來的馬政,呼延慶兩人太為重要。

  他必須和胡十門、合住三人議過之後,才好拿定見面的態度。

  因而在此之前,他也只是讓布輝招待那兩個南門來的官員住下,並未見面。

  胡十門、合住前幾天都因為要聯絡一些事情出去了。

  今天是一月一議的日子,想必這二人會趕回來。

  因而余里也便帶著自己兒子在此早早等候。

  卻是等到中午,方才等到了胡十門帶著自己的兒子鉤室歸來。

  「胡十門大爺。」布輝站起拱手,他比著從遼陽府學來的時興的招呼方式,向胡十門一禮。

  胡十門本在遼陽府做事,此時見著布輝學著契丹人模樣,卻是不喜。但也只是皺了皺眉,沒說什麼。

  在契丹人體系打壓之下,他也失去了年少性情,變成了一個沉默寡言的中年人。頭髮也熬成灰白顏色。

  四人坐著吃喝,說著家長里短,等那合住回來。

  等到天快黑,合住姍姍來遲,風塵僕僕。

  好在還是初夏的天氣,到得此時也只是涼爽,不曾寒冷。

  合住不比布輝,鉤室大多少,但是早早繼承了父親位置,因而顯得老成業篤定,一進門便大著嗓門,說了句:「胡十門大叔,余里也二叔,這王伯龍還是不願投……」

  話說到一半,合住見到這屋內還多了布輝,鉤室兩個小的,卻又是閉上了嘴。

  「合住啊,快坐下吃杯酒。不說別的,咱們先議一事。布輝帶來了兩個南人官員,果然是要聯絡阿骨打。」余里也招呼合住坐下。

  而今這曷蘇館部頭人是胡十門,但是曷蘇館部還是保留了眾人議事的傳統。

  「阿骨打大爺,現在名聲大了啊,連南人皇帝都知道他了。」合住坐下喝了一杯酒,「既然他們要見阿骨打,那就讓布輝帶去見他們了。」

  「太遠了,還是挺危險的。阿骨打那邊快要起事了,路上可能有契丹探子,布輝這小子太耿直了。」余里也知子莫若父。

  「讓鉤室也去。鉤室做主,布輝做副。帶去按出虎水找阿骨打。」合住。

  胡十門只是點點頭,便是此事議定了。

  「爹,什麼起事?」布輝。

  「滾了,這邊沒你什麼事了。回家準備出門東西。跟著你鉤室大哥做事去。」余里也沒好氣。

  「這兩小的,什麼時候才能像合住你這般穩重。」余里也看著兩人走遠背影。

  「二叔,出來做事做多了,便穩重了。這布輝兄弟去碼頭,接應南人不也做得很好麼。」合住笑著勸慰。

  「那還是你胡十門大叔安排的好,這小子險些壞了事。胡十門,你怎知道南人會來?」

  胡十門只是笑笑,並未答話,反而問合住:「王伯龍那邊怎麼說?還是不願意麼?」

  「還是不願。但是比上一次嘴鬆了。投靠可以,但是不願先舉事,估計還想待價而沽。」合住沒好氣,又是喝了一碗酒。

  「哼,別看這北地他們自稱漢人,也和南人一個模樣。不見兔子不撒鷹。」余里也,「要不要見見那兩個南人官員?」

  胡十門沒有喝酒:

  「不見了,言多必失。他們找阿骨打,自然什麼話都會說。南人不可信,我們這邊說多了,反而會暴露。」


  「而今我見遼陽府渤海人,漢人都快憋不住了。這般時候越要沉住氣。」

  「那如果渤海人,漢人遼陽府舉事,我們要參與嗎?」合住。

  「參與但也不參與。」

  「胡十門大哥,你說話越來越像契丹人,漢人了。我確實不懂,參與但也不參與是什麼意思?」余里也在兄弟面前,一如兒子布輝。

  「呵呵。」

  胡十門沒說話,卻是難得拿起了酒碗喝了一碗酒。

  喝完還說了一句:

  「對了,遼陽府戶部使大公鼎要給他孫女比武招親,特地問我,阿骨打的兒子年齒。」

  「到時候讓布輝,鉤室把這個消息帶去,讓阿骨打找個兒子過來一趟。」

  「這可是渤海人的關鍵人物。」

  ……

  遼國東京道首府,遼陽府。

  故渤海國王族後裔,現遼國東京戶部使大公鼎的書房。

  檀香陣陣。

  大公鼎靠在軟榻之上,微眯著眼。

  其人束髮,卻已經滿頭白髮,臉上的肌皮都是鬆弛的不成樣子了,想來是老的不能再老了。

  好在遼陽府的初夏卻是極好的天氣,這讓他顯得心情舒暢。

  算來已經是他經歷的第七十一個初夏了。

  但也只是他在故土遼陽府過的第十個年頭。

  因而他總是眯著眼將養精神,想要貪圖多過幾個遼陽府的初夏。

  將近一百年前,渤海大祚榮之後大延琳在遼陽府起義失敗,他的先祖被遷至遼中京大定府。

  而後他從大定府出生,繼承了祖先的大姓,被父母取名公鼎。

  成為了人們嘴裡的大公鼎。

  頂著這般名字學會了吃奶,學會了說話,學會了走路,學會了讀書。

  三十一歲中進士,出任遼國瀋州觀察判官,而後輾轉長春州,大定府,中樞,南京道。

  卻是在十年前,六十一歲的時候才回到了先祖之地,故鐵利府。

  這時,一個年輕些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大叔,皇帝派我去寧江州做防禦使,這寧江州對面就是完顏阿骨打,非常棘手。大叔可有什麼要提點的麼?」

  大公鼎微眯著眼,看著眼前這個拘束的遠房侄子,大藥師奴。

  不想大氏到了他的下一輩,他這一支竟然只有這一個稍微成器的材料。

  四十多歲,才混到了一州防禦使。

  於是趁著今天天氣好,他精神不錯,他將大藥師奴喚來,特地提點幾句。

  只不過,卻是這般耐不住性子。

  自己只不過貪圖了這多一時的寧靜,小兒輩就忍不住發問。

  哼。

  「藥師奴,你說皇帝讓我回到渤海故地遼陽,掌管錢糧財政這般機要事,是為何?」大公鼎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了他另一個問題。

  「自然是皇上信賴大叔。讓大叔這般人傑人盡其用。」大藥師奴小心賠笑。

  「哼。」

  大公鼎看著眼前奉承自己的中年人,卻是極其不滿意。可是誰叫這一代中,也只有他一人做到了州府級別的官將。

  再怎麼不滿意,也得把大氏事情交代清楚。

  大公鼎耐下性子,訓了一口痰,慢慢說道:

  「若是我五十齣任遼陽戶部使,確是可以說是皇帝信任。

  「十年前,我六十一,皇帝才讓我做了遼陽府的戶部使,哼。他是拿我這把老骨頭,買你們這般渤海年輕一輩人的心。」

  「哼。」

  「額,呵呵。」大藥師奴,也不知道怎麼說,只得賠笑。卻是更加侷促了。

  「只不過現在嘛,十年過去了,我居然沒死。你知道在皇帝眼裡,我成了什麼了?」

  「大叔這般雋永,自然是祥瑞啊。」大藥師奴。

  「呸!呸!呸!」

  大公鼎聽聞卻是勃然大怒。

  老頭髮怒起來,卻是像極了小孩。猛的坐起來,將軟榻小几上的茶碗點子全部掃到地上。


  一時間噼里啪啦的碎瓷之聲。

  而大藥師奴,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惹得族叔這般大怒。只得低頭拱手稱罪,卻是偷偷抬眼打量了一眼盛怒之下的族叔。

  這老人鬚髮皆張的,頭髮散亂披下來後,原本束髮時候全白的頭髮,現在看竟然還有一半只是灰白。

  原來族叔束髮時候卻是這般花了心思。

  大藥師奴啞然。

  大藥師奴的小動作,被大公鼎看在眼裡。卻也不在意。

  本是一家人,他今天叫大藥師奴來,就是教他一些根本事情。

  於是大公鼎又是沉聲說了一個名字:

  「司馬懿。」

  說了一句,他卻是沒有忍住,逕自重複起來。

  「司馬懿啊。」

  「司馬懿啊!」

  「咳咳!」大公鼎因為激動咳起來了。

  好不容易順完氣,他繼續說:

  「藥師奴,咳咳,你要清楚。他耶律阿果,現在看你這族叔我,就像,咳咳,就像看司馬懿啊!」

  「轟!」

  大公鼎,又是按耐不住,一把把軟榻上的小几掀翻在地。

  大藥師奴,是讀過書的。他們大氏一族,族學老師也是常常教漢地歷史的。

  他是知道司馬懿故事的。

  最開始聽得族叔說司馬懿他還是能沉住氣的。

  只是看著自己一向沉穩的族叔這般暴怒,還叫皇帝的小名的時候,他是徹底慌了。

  見得族叔掀桌子,他卻是急得哭了。

  何至於斯啊。

  正當藥師奴手足無措的時候,大公鼎卻是瞬間恢復了清明,仿佛剛剛發怒的那人不是他一般。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這個失了方寸的大遼新任寧江州防禦使,冷冷問道:

  「藥師奴,耶律延禧派你去寧江州,你現在知道為何了麼,你知道該怎麼做了麼?」

  ……

  「哥哥,這王伯龍跑了,我們怎麼辦?」阮小七。

  老帽山,山下。

  呂布一行人卻是在野外路上圍坐一圈,商議對策。

  他們跟著公孫勝的引路,打馬到的老帽山,卻見只剩些老弱之人留在了山寨。王伯龍已經帶著大隊人馬轉到了離遼陽更近的白岩山。

  「想來這遼陽城風起雲湧,就連這王伯龍這般江湖盜匪也能感受到。估計有不少人跑來想要收服他了。

  「這廝居然夠膽,跑的遼陽近處待價而沽了。」

  公孫勝邊啃著烤饅頭邊和眾人解釋。

  「他這此選的地點也好。白岩山在遼陽城東三十里,地勢相當險要。以前高句麗在那山上築城,後來唐軍血戰攻克白岩城。而後毀了城。但是地勢還在。」

  「如此看來,那王伯龍確是狡賊,哥哥想要收服他卻是難了。」

  「無妨,那我們也去買下他好了。」

  「大哥,我們不像馬政,呼延慶,啥也沒帶啊。怎麼出價啊。」小七適時嘴快。

  「小七放心,我們出價肯定是最高的。」呂布。

  「什麼價啊,哥哥?」

  呂布笑而不語。

  幾天後,呂布,岳飛假做盜馬漢子兄弟,與段景住騎著馬,牽著那匹照夜玉獅子,到了白岩山。

  這白岩山漢人群盜與趙宋境內群盜卻是沒有什麼分別。

  只能說,雖然遼地漢兒硬是嘴硬,分了北人南人,但這南北審美卻是無差。

  這白岩山的山寨的大廳,也叫聚義廳。

  這大廳前也豎起了一桿杏黃大旗,只是上書四個大字——「反遼興漢」。

  呂布見此,卻是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跟著段景住,及白岩山的引路嘍囉,進了聚義廳。

  只見一人坐在大廳正位交椅之上,其人長得虎背熊腰,絡腮鬍子,目若朗星,端是不凡。

  美中不足的是,這般容貌卻有一個酒糟鼻子。


  顯然是個急躁愛喝酒的。

  該是王伯龍無疑。

  由於初夏天氣,其人穿著放蕩,穿一件玄色戰袍,卻未系帶,露出滿胸黑毛。

  左腳架在交椅之上,左手放在左膝上,右手拿著一隻碩大酒碗,灌了一碗酒,方才問:「就是你這三個鳥人,要獻我寶馬。」

  「是,大王。自古寶馬配英雄。小人特地前來獻馬。」段景住向前答話。

  「哼,一看你們就不是好鳥。這馬我是見過的,你這是從完顏家偷的那匹公馬吧。你拿著照夜玉獅子要害我?!」

  王伯龍說翻臉就翻臉,一砸酒碗,卻是沒有幾個刀斧手從埋伏地出來。

  原來他自恃武功,當然不屑於堂上埋伏,但也不能讓這般嫁禍他的人活下去。

  逕自抽出一刀,就走過去,向段景住劈下。

  卻被呂布一把捏住舉刀手腕,怎麼也劈不下去。

  王伯龍自恃勇力,卻怎麼掙扎也掙脫不開,大驚之下,脫口問出:「好漢何人?」

  呂布說出早就和公孫勝商議好的說法,這種事對他來說不算難。

  「我本漢室宗親,漢昭烈皇帝之孫北地王之後。姓劉,名布,字懷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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