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約法三章
步青雲正舞得興起，卻只聽有人輕輕″咦「了一聲。
他心下一驚，酒意立時醒了大半，驀然收刀凝望。
此時，明月初升，白練如瀉。一個身著白衣素服的小女孩正驚愕地站在院門前。卻不是葉媚娘又是誰？
步青雲心下一緊，暗自後悔不迭。自己平日對外裝出一副羸弱不堪的樣子，為的就是不讓人看出自己身具武功。怎奈今日酒後忘形，居然還不小心給學生葉媚娘瞧見了去。
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傳揚出去，那他今後還如何替人暗中行事？倘若因此而壞了大事，兒子步雲龍安有命在？
步青雲思念及此，心裡殺人滅口之心漸起，正欲揮刀斬向葉媚娘。
誰知葉媚娘卻笑逐顏開地朝他跑了過來，口中叫道:″先生，原來您會武功啊？我要學，您就教我吧……媚娘願拜您為師！″
說著「撲嗵″一聲，就翻身拜在了步青雲面前。
步青雲臉色鐵青。殺了她吧，的確難以下得了手，不殺她吧，恐禍從口出，就此麻煩不斷、後患無窮……
″你是怎麼來的？怎……會突然間到了這兒？「步青雲握刀的手開始不停地顫抖，冷冷地說道。
葉媚娘雖然明顯聽出了先生的語氣不對，但她畢竟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哪懂得這許多人情世故？只道是先生練功之時不喜被旁人打擾，因此而心下稍有不悅的緣故。於是便道:″媚娘是受父母之命，前來給先生送月餅的……見您院門未關，便進來啦……並非有意要打擾您練功。我聽人說:人在練功時，是不允許有旁人偷看的……因為誰都不想自己的一身本事，平白無辜便被人偷學了去。您說是與不是啊？師父。″說著將手中所持的裝有月餅的禮盒遞向步青雲。
葉媚娘口齒伶俐，說得步青雲漸漸放下了戒心:畢竟只是個孩子，我又如何下得手去？罷了、罷了，總不能為了自己的兒子，又無端端去傷害一個與兒子同樣可愛的孩子吧？
步青雲沒有伸手去接禮盒，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你快起來吧。″轉身快步向屋內走去。他要緊趕快將手中這柄驚世駭俗的″斷魂刀″藏起來，以免夜長夢多，否則可就真的大難臨頭了。
等他藏好了刀，葉媚娘已經守候在屋裡了。她手中依然端著禮盒。
″師父……您肯收我為徒了麼？″葉媚娘雖然只是女兒身，但她骨子裡卻天生有些男孩子的性格，喜歡練拳習武，不愛女子花紅。
″什麼師父？你還是叫先生吧……″步青雲接過禮盒，輕輕置於身後的桌上:″我來問你，你為什麼要習武？剛才那些話，都是聽誰說的？「
葉媚娘說:「我也想學學大戲中的花木蘭、楊門女將這些女中豪傑，將來也好沙場殺敵，盡忠報國。″
步青雲心裡暗暗好笑:″小娃兒真是異想天開，怕是平日裡大戲瞧多了吧，哪曉得空懷壯志，報國無門的苦處？″說道:″你又是怎生知道不能偷看別人練武的？「
″我是聽我家管叔叔說的。對了，他還教過我一些強身健體的法門。我耍給您瞧瞧。″說著，葉媚娘一雙小腿一叉，便工工正正地拉了一個一字馬。
步青雲道:″你家管叔叔？他叫什麼名字？「
葉媚娘收了一字馬，緊跟著翻了一個筋斗，然後道:″他叫管正通。「
「管正通？″步青雲心裡一驚，暗道:「莫不是江湖人稱鐵筆生死判的山東豪客管正通？″
提起管正通，步青雲記憶猶新。他曾與其有過一面之緣，並結下了一段解不開的梁子。
那是在兩、三年之前，步青雲接到西廠指令，要他全力追殺山東巡府葉敬齋。
當時葉敬齋正在山東鄆城督辦賑災庫銀失竊一案。案情牽繫重大，多有朝廷要員牽涉其中。正當案情即將水落石出之際，步青雲卻接到了刺殺葉敬齋的指令。
步青雲知道葉敬齋作為山東巡府，一心為了朝廷的國泰永安，為民請纓，自告奮勇督察鄆城賑災庫銀失竊一案，的確不失為一個好官。只是想不通的是，為什麼作為代表聖上詣旨的東、西廠為何卻要對他趕盡殺絕？
步青雲接到西廠指揮使田作農的密令時，心裡百思不得其解，但礙於愛子身陷東廠手中，他又不得不唯命是從。
怎奈在行事途中，卻遇山東豪客管氏雙雄從中阻撓。
管氏雙雄乃是「鐵筆生死判″管正通、和″玉面閻羅″管正雄兩兄弟。他們本是山東綠林道中的後起之秀，在江湖中久負盛名。一翻激鬥之下，以步青雲刀劈″玉面閻羅「管正雄和葉敬齋長子葉長生而告終。但也因此放走了葉敬齋，致其自此下落不明……
這乃是一樁陳年舊事。步青雲原本也並未完全放在心上，雖然當時事後，田作農曾派人送來過一個孩子的半截指頭，聲稱步青雲失職之故，便斬其子步雲龍一指以示警告。但步青雲痛悔之餘，覺得以子之一指換得當朝清官一家老小平安，也算是物超所值，也就沒作太多計較。
而如今「鐵筆生死判″管正通卻隱居於馬家集，這葉媚娘的父親又是不是昔年的山東巡府葉敬齋呢？這其中怕是大有蹊蹺。
當下，步青雲便道:″媚娘，你要我收你為徒，授你武功不是不可以……
只是師父需得將你的身世查詢得明白，方敢收你為徒，你可明白師父的意思？「
葉媚娘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步青雲道:″你爹爹叫什麼名字？可是姓葉名敬齋？″
他這話問得輕描淡寫，故意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
但葉媚娘何其聰明？況且爹爹媽媽曾再三叮囑過她，千萬不可在外人面前提及爹媽的真實名字。
先生是外人麼？他一直對自己這麼好，很顯然他不是。
她本想據實以告，但想到爹爹曾鄭重其事地對她說過，縱然是別人拿刀駕在自己脖子上，也千萬別說出爹爹媽媽的名字。於是，她便猶豫了，她說:″我爹爹不叫葉敬齋……他叫葉知明，原在山西經營茶葉生意，後因生意失敗，這才舉家遷於此處定居。「
步青雲″嗯」了一聲，他是說什麼也不願相信葉媚娘這一番信口雌黃的話，但看她說話時一本正經，絲毫不似撒謊的樣子，卻又覺得無言反駁，便道:″你若要為師收你為徒，為師還得和你約法三章。」
「什麼約法三章？″葉媚娘揚起天真無邪的笑臉:″莫說是約法三章，只要先生肯收我為徒，傳我武功……就算是約法十章我也依得。″
(注:明西廠設立時間實為成化年間，與本書年代不符。純屬小說家言，切勿深信。)
他心下一驚，酒意立時醒了大半，驀然收刀凝望。
此時，明月初升，白練如瀉。一個身著白衣素服的小女孩正驚愕地站在院門前。卻不是葉媚娘又是誰？
步青雲心下一緊，暗自後悔不迭。自己平日對外裝出一副羸弱不堪的樣子，為的就是不讓人看出自己身具武功。怎奈今日酒後忘形，居然還不小心給學生葉媚娘瞧見了去。
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傳揚出去，那他今後還如何替人暗中行事？倘若因此而壞了大事，兒子步雲龍安有命在？
步青雲思念及此，心裡殺人滅口之心漸起，正欲揮刀斬向葉媚娘。
誰知葉媚娘卻笑逐顏開地朝他跑了過來，口中叫道:″先生，原來您會武功啊？我要學，您就教我吧……媚娘願拜您為師！″
說著「撲嗵″一聲，就翻身拜在了步青雲面前。
步青雲臉色鐵青。殺了她吧，的確難以下得了手，不殺她吧，恐禍從口出，就此麻煩不斷、後患無窮……
″你是怎麼來的？怎……會突然間到了這兒？「步青雲握刀的手開始不停地顫抖，冷冷地說道。
葉媚娘雖然明顯聽出了先生的語氣不對，但她畢竟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哪懂得這許多人情世故？只道是先生練功之時不喜被旁人打擾，因此而心下稍有不悅的緣故。於是便道:″媚娘是受父母之命，前來給先生送月餅的……見您院門未關，便進來啦……並非有意要打擾您練功。我聽人說:人在練功時，是不允許有旁人偷看的……因為誰都不想自己的一身本事，平白無辜便被人偷學了去。您說是與不是啊？師父。″說著將手中所持的裝有月餅的禮盒遞向步青雲。
葉媚娘口齒伶俐，說得步青雲漸漸放下了戒心:畢竟只是個孩子，我又如何下得手去？罷了、罷了，總不能為了自己的兒子，又無端端去傷害一個與兒子同樣可愛的孩子吧？
步青雲沒有伸手去接禮盒，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你快起來吧。″轉身快步向屋內走去。他要緊趕快將手中這柄驚世駭俗的″斷魂刀″藏起來，以免夜長夢多，否則可就真的大難臨頭了。
等他藏好了刀，葉媚娘已經守候在屋裡了。她手中依然端著禮盒。
″師父……您肯收我為徒了麼？″葉媚娘雖然只是女兒身，但她骨子裡卻天生有些男孩子的性格，喜歡練拳習武，不愛女子花紅。
″什麼師父？你還是叫先生吧……″步青雲接過禮盒，輕輕置於身後的桌上:″我來問你，你為什麼要習武？剛才那些話，都是聽誰說的？「
葉媚娘說:「我也想學學大戲中的花木蘭、楊門女將這些女中豪傑，將來也好沙場殺敵，盡忠報國。″
步青雲心裡暗暗好笑:″小娃兒真是異想天開，怕是平日裡大戲瞧多了吧，哪曉得空懷壯志，報國無門的苦處？″說道:″你又是怎生知道不能偷看別人練武的？「
″我是聽我家管叔叔說的。對了，他還教過我一些強身健體的法門。我耍給您瞧瞧。″說著，葉媚娘一雙小腿一叉，便工工正正地拉了一個一字馬。
步青雲道:″你家管叔叔？他叫什麼名字？「
葉媚娘收了一字馬，緊跟著翻了一個筋斗，然後道:″他叫管正通。「
「管正通？″步青雲心裡一驚，暗道:「莫不是江湖人稱鐵筆生死判的山東豪客管正通？″
提起管正通，步青雲記憶猶新。他曾與其有過一面之緣，並結下了一段解不開的梁子。
那是在兩、三年之前，步青雲接到西廠指令，要他全力追殺山東巡府葉敬齋。
當時葉敬齋正在山東鄆城督辦賑災庫銀失竊一案。案情牽繫重大，多有朝廷要員牽涉其中。正當案情即將水落石出之際，步青雲卻接到了刺殺葉敬齋的指令。
步青雲知道葉敬齋作為山東巡府，一心為了朝廷的國泰永安，為民請纓，自告奮勇督察鄆城賑災庫銀失竊一案，的確不失為一個好官。只是想不通的是，為什麼作為代表聖上詣旨的東、西廠為何卻要對他趕盡殺絕？
步青雲接到西廠指揮使田作農的密令時，心裡百思不得其解，但礙於愛子身陷東廠手中，他又不得不唯命是從。
怎奈在行事途中，卻遇山東豪客管氏雙雄從中阻撓。
管氏雙雄乃是「鐵筆生死判″管正通、和″玉面閻羅″管正雄兩兄弟。他們本是山東綠林道中的後起之秀，在江湖中久負盛名。一翻激鬥之下，以步青雲刀劈″玉面閻羅「管正雄和葉敬齋長子葉長生而告終。但也因此放走了葉敬齋，致其自此下落不明……
這乃是一樁陳年舊事。步青雲原本也並未完全放在心上，雖然當時事後，田作農曾派人送來過一個孩子的半截指頭，聲稱步青雲失職之故，便斬其子步雲龍一指以示警告。但步青雲痛悔之餘，覺得以子之一指換得當朝清官一家老小平安，也算是物超所值，也就沒作太多計較。
而如今「鐵筆生死判″管正通卻隱居於馬家集，這葉媚娘的父親又是不是昔年的山東巡府葉敬齋呢？這其中怕是大有蹊蹺。
當下，步青雲便道:″媚娘，你要我收你為徒，授你武功不是不可以……
只是師父需得將你的身世查詢得明白，方敢收你為徒，你可明白師父的意思？「
葉媚娘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步青雲道:″你爹爹叫什麼名字？可是姓葉名敬齋？″
他這話問得輕描淡寫，故意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
但葉媚娘何其聰明？況且爹爹媽媽曾再三叮囑過她，千萬不可在外人面前提及爹媽的真實名字。
先生是外人麼？他一直對自己這麼好，很顯然他不是。
她本想據實以告，但想到爹爹曾鄭重其事地對她說過，縱然是別人拿刀駕在自己脖子上，也千萬別說出爹爹媽媽的名字。於是，她便猶豫了，她說:″我爹爹不叫葉敬齋……他叫葉知明，原在山西經營茶葉生意，後因生意失敗，這才舉家遷於此處定居。「
步青雲″嗯」了一聲，他是說什麼也不願相信葉媚娘這一番信口雌黃的話，但看她說話時一本正經，絲毫不似撒謊的樣子，卻又覺得無言反駁，便道:″你若要為師收你為徒，為師還得和你約法三章。」
「什麼約法三章？″葉媚娘揚起天真無邪的笑臉:″莫說是約法三章，只要先生肯收我為徒，傳我武功……就算是約法十章我也依得。″
(注:明西廠設立時間實為成化年間，與本書年代不符。純屬小說家言，切勿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