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神秘教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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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北襄陽。馬家集。

  馬家集背靠臥牛山,面朝襄陽城。

  馬家集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落,總體住戶也不過百來戶人家。其中大部分是安份守己、老實巴交的農民。另一小部分則是成日舞槍弄棒靠打獵為生的獵戶。此外,還有少數幾家住戶則是歷年來仕途失意,或告老歸隱的朝廷命官,他們大多都身負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些住戶恪守本分,鄰里之間相處和睦,互不侵擾。相互間從不過問彼此的過往,也不在乎來日的去處。

  臥牛山上的臥牛寨中,則盤踞著一夥強人。領頭的名字叫做呂傲龍,江湖人稱「飛天蝙蝠「。善使一柄七環三刃刀。有傳言說他原本是一位百戰疆場的將軍,只因遭奸人陷害險些兒丟了性命,一怒之下便帶領家眷及部下五佰餘眾占踞臥牛山頭,扯起了「替天行道″的大旗。發誓要誅盡天下奸侫,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他們慣常以誅殺朝廷貪官為己任,平時也做些打家劫舍、劫富濟貧的營生。只不過他們自開山立寨以來,卻與馬家集河水不犯井水,從未踏入馬家集半步。

  但自這一年來了一位來歷不明的教書先生後,便打破了馬家集的這種人與人或民與匪之間的默守陳規。

  這位教書先生自稱姓步名青雲,上通天文地理,下曉五行術數,年僅五十餘歲,看起來甚是面善得很,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只是他身體似乎十分羸弱,走起路來顫顫巍巍的弱不禁風。孩子們便在背地裡打趣地戲稱他為「隨風擺先生″。

  步青雲一來馬家集,就自費修建了一家私塾,專教孩子們的四書五經、詩詞歌賦。

  馬家集的村民除了少數的諸如歸隱的朝廷官員外,大多生活拮据,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家中的孩子自然便無錢讀書。好在「隨風擺先生「步青雲,卻不知出於什麼目的,並不收取私塾費用。村民們樂得孩子有個照料,又兼能讀書識字,便放心地將孩子送與他私塾管教。

  步青雲教書很是認真,對孩子們管較極嚴,但凡有孩子調皮使壞,或是學習不用功開小差,一旦斥責不改的,他便戒尺相向,下手毫不留情。久而久之,孩子們便有了懼怕心理,十之八九都對他敬畏有加,對他幾乎言聽計從,不敢稍有忤逆。

  不過,在眾多學生當中,有一個女孩卻與眾不同。她今年剛滿八歲,姓葉名媚娘,長得乖巧伶俐,活潑好動,不僅聰明懂事,而且秀外慧中,氣質不凡。在生活和學習上不懂就問,總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很是招步青雲喜歡。對她所提出的問題,不厭其煩,每每耐心加以解釋,直至她深有所悟而止。

  當然,步青雲對她青眼有加,那是另有原因的。他看到葉媚娘,仿佛就看到了自己的兒子步雲龍。

  步雲龍今年也是八歲,其天資聰穎,性格與葉媚娘差不多,只可惜,他卻生活在另外一個如煉獄一般的世界裡……

  步青雲不敢想,也不能想。他一想起兒子和妻子,心尖兒就像刀割似的痛。

  他有時真的很是痛恨自己,空有一身絕世武功,不但不能給妻子報仇,救兒子於水火,而且還不得不隱姓埋名,喬裝於市替別人干一些羞於見光的刀尖舔血的勾當,稍有差池,不僅再已見不到兒子不說,說不定還會累及兒子性命不保。

  這天,正是八月十五中秋節。

  有好幾個孩子的家長,為了表示對步青云為教育自家孩子任勞任怨的感激之情,特邀步青雲去家裡作客,共度中秋佳節。

  但步青雲天性孤僻,不願過於招搖,便都一一婉拒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或許是由於中秋節日的原因吧,月亮姑娘羞羞答答地忙於梳妝打扮,遲遲地不肯鑽出雲層。

  俗話說「每逢佳節倍思親。「步青雲閒來無事,念及妻兒,心下逾覺惆悵,便抱出一壇自釀的米酒,自斟自飲起來。

  「酒入愁腸愁更愁。″步青雲連喝了幾碗後,不知不覺醉意上涌,漸漸有點忘形,便在家裡翻箱倒櫃,找出跟隨了他大半生的老夥計一一一柄鏽跡斑斑的大刀。

  這是一件奇形兵刃。

  傳說這是數百年前一位江湖異人以先天玄鐵吸取天地日月精華鑄造而成,一刀兩刃,長約三尺,刀尖處刃口弧形平鋪成半圓,臨手柄處刃口外溢反向成鉤,狀如彎月。其刃鋥亮鋒利,切金斷玉、吹毛斷髮、削鐵如泥。

  這就是武林中人人談虎色變、聞之膽寒的日月陰陽刀,又名斷魂刀。

  數百年前,絕世高手李傲風不知如何得到了異人留下的斷魂刀,以威逼利誘的手段廣收門徒、吸納江湖能人異士創下了當世第一神教「風月教「。斷魂刀遂成了鎮教之寶。


  後來,由於「風月教「在江湖中行事乖張,每多殺戮,引得人神共憤,遭到了武林各大派聯袂討伐,最終教亡,李傲風從此人間蒸發,再無影蹤。

  一刀在手,捨我其誰?

  此後數百年來,坊間素有傳聞:得斷魂刀者得天下。其意思是說,凡是斷魂刀持有者,必定稱霸武林,領袖群倫。

  當然,關於斷魂刀″得刀者得天下「的傳聞,除了它是一件稀世罕見的利刃之外,還有一個眾說紛紜的密秘。有的說是刀中藏有一張藏寶圖,得其寶者,便可富甲天下;有的說是刀中藏有一部曠世無匹的武功秘笈,練其功者,便能天下無敵。

  這兩種說法,誰是誰非?

  數百年來,沒有一個人說得清楚,也無法深究。

  但不管是寶藏也好,還是武功秘笈也罷,終歸是貪婪之人所欲得的。

  是以,自斷魂刀現世以來,江湖中幾乎人人覬覦、趨之若鶩,無不爭相明搶豪奪,欲霸之而為己用。

  於是,江湖中便時不時捲起一場場腥風血雨……直攪得天地變色、鬼哭神嚎。

  五十年前,斷魂刀持有者雷震天,一刀一人遊走江湖,獨挑中原武林各大門派,無有敗績,最終贏得了″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稱號,威震宇內,但其結局不得善終,死於亂刀分屍,狀極悽慘。

  三十年前,斷魂刀持有者冷秋月憑藉斷魂刀威力和一身絕世武功,在十年一度的「泰山觀日武林大會″上斬殺當世一流高手十餘人,後遭仇家暗算,墜落懸崖,自此人刀皆下落不明……

  此後,三十年來,江湖中再無關於斷魂刀的傳聞,各色人等便即相安無事,昔日刀光劍影的江湖由此風平浪靜,陷入了空前的死一般的沉寂……

  步青雲望著斷魂刀,伸出布滿老繭的手,撫摸著刀葉,喃喃自語道:″老夥計,難為你已多時未曾誅殺奸侫,茹毛飲血……是不是近些年你所斬之人都是好人哪?要不然,你又怎會生鏽若斯?你已跟隨了我三十餘年,陪我殺人無數,可你卻不能佑我妻兒安全……是何緣故?是不是你也妨主啊?瞧瞧你的主人們,又有誰能得以善終?是誰說的得刀者便得天下、領袖群倫……″

  說罷,喟然長嘆一聲,借著酒勁就在院中舞起刀來。

  在朦朧夜色的掩映下,但見刀光霍霍,勁風嗖嗖,盪起滿園塵埃,沙石飛揚,端的霸道已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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